天啊!她居然真的在医院做了那种事情。
黎芸几乎是掩着脸从医院逃出来的。
那里是医院耶!是让人治病疗伤的地方,不是用来做那种事情的场所!
虽然她不否认在医院里的确有种禁忌与偷情的快感,但她居然有这样的感觉,而且还真的这么仿了,是不是很变态?
黎芸觉得自己的脸颊一直发烫,烫得她都以为自己发烧了。
事实上,她的身体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体温与气息,让她直到现在都还无法平静。
只要轻轻触碰着肌肤,她就会想到他是如何温柔又带着些蛮力地着她,还有他的吻落在她脖子上的感觉,还有
喔,天啊!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的脸颊就要开始冒烟了啦!
黎芸离开医院之后,便匆匆赶回家,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温大雅的身影,等到她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惊觉,她刚刚居然一直烦恼着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到回到家之后可能要面对另外一个男人。
她拿出钥匙,迟疑了一下才打开门。
不到二十坪的小套房里,木头地板上已经堆满了纸箱,里头塞满了衣物和各式杂物。
黎芸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也暂时把刚刚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抛在脑后。
阿宽的动作还真快,才谈完分手没多久,就开始装箱准备离开了。
至于这间他们两人一起打拼买下的小套房,阿宽也说,他已经找到了买主,这几天就会淡售屋的事。
从头到尾,黎芸都没什么异议。
在最初的气愤过后,她变得意外的平静,没有争,也没有吵,对于阿宽的决定,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从此以后都要变成陌生人了,何必再斤斤计较?
她走到一个纸箱前,里面放着许多相簿,其中还有着她和阿宽当初拍的婚纱照。
真讽刺,婚纱照都已经拍了,最后还是落得分道扬镳的下场,连在一起六年的情人,都能随时无情地转身就走了,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莫名地,她感到一股烦躁,抓起那些相簿就往窗户外扔。
照片飞了出来,哗啦啦地散开,像天女散花一样,有一种凄凉的美感。
“扔光最好……”黎芸厌恶地喃喃道。
门铃响了。
黎芸放下手边装箱的工作,拢了拢头发,走去开门。
应该不是阿宽,他有钥匙,而且他也说过,这两天他把属于他的东西整理好之后,会暂时住在那个女人家里,不打扰她收拾东西。
门外的人是王晓芬,只见她一脸哀怨,一开口就抱怨不停。
“天啊!现代人真是没有公德心耶!罢刚在路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纸片突然从逃邙降,我那时候正在骑车耶,多恐怖啊!安全帽前面都被纸片挡住,我吓都吓死了,赶忙紧急煞车。那些纸片好像是照片还是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楚,因为它们一下子又飞走了。”
黎芸偷偷吐了吐舌头,赶忙把她请进屋里,倒了杯水给她。
“晓芬,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你不是问我房子的事情吗?”王晓芬喝了口水,“我帮你问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以前是我表姐的同学住在那儿,他搬走后空出了一间套房,现在正在找新房客,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这种事情,打电话说就好了啊,何必亲自跑一趟?”黎芸不解地问。
“小姐,我是担心你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但谁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想下开或是做些傻事?我……我就是担心嘛!”
王晓芬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鸡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黎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毕竟和交往了六年,已经论及婚嫁的男友分手之后还这么镇定,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要是她的话,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连班都不上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痛快地哭个七天七夜。
“黎芸,说老实话,你真的……没事吧?”王晓芬试探地问。
黎芸在木头地板上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之前当然很生气啊,甚至气得脑袋都不清楚了,成天想的都是要如何报复阿宽,什么放他车子轮胎的气、放火烧了他的车子,甚至找流氓狠狠揍他一顿的念头都有过。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会有这样念头的自己好傻。”她苦笑了下。
“这样算很温和了好吗?至少你没想要泼硫酸、把那个女人抓出来毒打一顿,或是雇个杀手杀了那个臭阿宽。”王晓芬不以为然地说。“黎芸,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不……其实我是个坏女人。”
黎芸的脸突然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晓芬说她善良,她猛地又回想到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
呜……她真不是个良家妇女,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黎芸,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红了?”好奇怪喔,如果是伤心想哭的话,应该是眼眶先泛红才对吧?
“晓芬,我真的是个坏女人耶……”黎芸停顿了一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喔。”
王晓芬马上点头。她最喜欢听秘密了,尤其是美女的秘密,总是和别人的秘密不太一样。
“之前我因为很气阿宽的出轨,气过头了,结果发神经去网路上到处找一夜。”
“什么!”王晓芬的嘴再次张成o字型,“你你你你……去找一夜?”然后她随即换上正经的表情,“快,快说!有没有遇上技巧很棒而且长得又帅的男人?”
真羡慕!
只有美女才有这样的权利呢!
像她这种貌不惊人的模样,想找一夜,别说她自己没胆量、没自信,就算真的去了,说不定对方一见到她,便马上借故离开,或是装傻到底,不然就是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唉,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是美女比较吃香。
听到王晓芬这样问,黎芸马上想到温大雅。她想点头,女性的矜持却又让她不好意思承认。
“喔一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有,对不对?”
黎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但很快的补充道:“可是,我只找了一个,就是第一个约出来的男人,他也是我唯一一次的一夜对象。其实,我原本没想过会遇见条件那么好的男人,我根本是抱着报复的心态做这种事,甚至极端地想,最好找个又丑又老的男人睡一夜,然后让阿宽知道,把他气得半死。但是,和那个男人做过之后,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其实很没意义……”说着说着,她陷入了沉思中。
为什么遇见温大雅之后,她的想法就改变了不少呢?
与其说是变得不在乎,倒不如说是变得豁达了吧。
有些事就是这样,人的因素根本无法掌控,与其在事后懊悔、痛苦,不如坦然接受,把它视为人生过程的一部分。
没有人的一生都是平平顺顺的,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几天她也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对阿宽到底是真的还有旧情,还是只是因为习惯了他的存在,所以才会因为失去他而气愤?
她已经不爱阿宽了吧?不然她为什么可以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在床上打得那么火热,而且之后还念念不忘?
现在回想起来,好险她第一次一夜对象是温大雅,他让她体会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爆发激情,不只是在身体上,连她的心都似乎产生了变化,涌起一股她遗忘许久的、一时又无法清楚形容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了呢。
“因为一时气昏头而去找一夜,其实是很傻的吧?可是那时候我真的找不到什么宣泄的出口了,所以才会……可是现在想想,也许我真的很幸运,第一次就遇见了条件相当好的男人……而且……呃,他真的……挺厉害的……”黎芸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垂越低。
“厉害?”王晓芬倏地双眼发亮,“真的很厉害吗?比阿宽还厉害?”
黎芸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其实……其实我和阿宽一直没有跨越最后一步耶。
之前我们都有共识,这种事情要结婚之后才能做的。”
“天啊,你有没有搞错!”王晓芬激动地跳了起来,“你是说,你和阿宽在一起六年,居然还没上过床?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我非常怀疑是阿宽这个人有问题,不然眼前好好一个大美女,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扑上去把你吃干抹净?”
“你别讲得这么露骨好不好?虽然我们在一起六年,但同居也是这一、两年的事而已啊,而且住在一起之后,我发现我们好像越来越像家人一般,男女之间热恋的感觉已经没有了……”黎芸歪着头想了一下,“现在,我倒不那么恨他了。其实,如果他早点告诉我实情,我可以谅解.我气的是他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自以为他不说,就等于没有欺骗我,但这根本就是自以为是的想法,隐瞒也是一种欺骗啊!”
王晓芬听得连连点头.“但是我还是很佩服你们耶,说好了婚前不上床,就真的不上床?”
“唉,买了这间小套房之后,我们两个为了还房贷,每天早出晚归,努力赚钱,回到家常常累得倒头就睡,也很少去想这个问题.这种事情,还是要有力气做才行,不是吗?”
王晓芬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等等,你这样说有问题。听起来你对阿宽其实也没什么“性趣”的样子嘛,你们的感情是不是早就淡了?不然为什么你去外面找的那个男人,一下子就和他干柴烈火,天雷勾动地火?”
“呃……”
“可见你是yin荡的女人哟。”王晓芬故意取笑道。
黎芸睨了她一眼,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因为,她真的……好像是个挺yin荡的女人喔?
不然为什么会在医院和穿着白袍的那个男人……
“咦,黎芸,你的脸怎么更红了?简直像红苹果一样!天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不下,我没事、我没事,真的!”
她现在可不想再去医院,或是听到“医院”这两个字。
王晓芬大惊小敝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回到正题,“对了,我都忘了来这儿最主要的目的。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不错的房子出租吗?我表姐的那层公寓刚好缺一位房客,我以前常去那儿玩,里面设备挺好的,而且也很宽敞,最重要的是离捷运站很近,以后你上班也很方便。”
“嗯,真的吗?那我得先找个机会去看看才行。”
“没问题,我等一下把表姐的电话留给你。我也向她提过你,你只要打电话和她约个时间,过去看房子就行了。”
“谢谢你,晓芬。”黎芸衷心地说。
“不客气,朋友是做什么的嘛!”王晓芬笑了起来,被一个大美女夸奖,即使同样是女人,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
斑大的男人垂头丧气地站在街道上,手中拿着一张纸。
那是黎芸的病历,上头有她的地址与电话。
温大雅用尽方法,先是贿赂小堡士不成,之后溜进护理站想要模走黎芸的病历表,却被护理长发现,给踢了出来,最后他好不容易拜托姜棠,请他向一位暗恋他的小学妹情商一下,把黎芸的病历表“借”出来,交给他火速跑去影印了份,好不容易终于拿到影印的病历表。温大雅连忙照着上头的电话打过去,却是空号。
他不死心,两天后他照着病历表上的地址杀过去,却只看见搬家公司正好搬走最后一个大纸箱。
温大雅连忙问搬家公司的人员,原来的屋主搬到哪里去了,但工作人员却三缄其口,明白告诉他,这是客户的个人隐私,他们不便透露。
温大雅哪会轻易放弃?
于是他偷偷招了辆计程车,要司机跟在搬家公司的卡车后头,几乎绕了大半个台北市,才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
但是,卡车上那些家当的主人却不是黎芸,而是一个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男人。
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有佳人的踪迹,温大雅沮丧极了。
他犹豫了一下,本来想上前问那个男人是不是认识黎芸,但这时从屋里走出来另外一个女人,和那男人似乎很亲密,两个人有说有笑,还不时互吻互亲,温大雅看了心里直嘀咕。
原本已经低落的心情,看到别人双双对对之后,更是跌落谷底。
温大雅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已经折皱了的影印病历表,咬咬牙,将它撕成纸片,然后丢进路旁的垃圾桶。
这女人够狠!
连病历表上的资料都作假!
黎芸就这么讨厌他吗?
懊吧,他不否认,前几天在医院里,他的确有些冲动,也不小心失了态,但是他对她确实是真心的。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情感,见到黎芸的第一眼,他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女人了,而在经过那样难忘的一夜后,他更加确定,从今以后,他的心里将只能装下黎芸一个女人,即使他们将来不会有机会在一起,他也绝对不会忘了她。
因为,她是一个那么特殊的女人。
外表看起来冷艳成熟,不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种冷若冰霜的气质,但是内在却像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会哭、会笑、会撒娇,当小女孩的娇美与成熟女人的妩媚揉合在一起,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温大雅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又走回垃圾桶旁,伸长手把刚刚那些纸片捞起来。
没错,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虽然电话和地址是假的,但病历表上还有她的身分证字号,以现行的健保制度来说,健保卡上的号码就是身分证号码,在病人挂号与支付诊疗费的时候很难作假。
他要继续努力,直到找到她为止。
温大雅决定先回医学院附近的宿舍休息一下。
他这个星期连值三天夜班,照理说白天应该要好好补眠的,他却为了找黎芸,在外头奔波了一天。
现在他只剩下两个小时不到就要去值夜班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对苦命的实习医生来说,即使只有两分钟,也要说睡就睡,毕竟一值起夜班,根本不知道下次能舒舒服服的躺上床是什么时候。
当他快步走过宿舍附近的一条巷子口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瞄过一道纤绌的身影,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捶了一下,也停住了脚步。
他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一定要停下来。
他转过头,往巷子里张望,只见一幢老旧的公寓楼下,有个绑着橘色头巾的女人,正弯着腰吃力地从地上的好几个大纸箱中搬起一个最小的纸箱,然后慢慢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是……她吗?,可是那女人绑了头巾,看不见头巾下的头发,而且她穿着简单的两件式白色运动服,和他前两次见到黎芸时的穿着不太一样,而且他没有看到她的脸,因为她抱在手上的箱子刚好将她的侧脸完全遮住。
只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女人而已吧?
但温大雅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莫名地,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感应,让他觉得那个女人就是黎芸。
有可能吗?
真的有可能吗?
他绕了台北市区一大圈,最后居然在自己的宿舍附近见到一直苦苦寻找的人,这会不会太神奇了?
抱着满是疑惑与期待的心情,他决定先待在巷口附近,继续观察。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见到那个女人又从公寓大门口出现。
只见她气喘吁吁,饱满的胸脯在洁白的贴身运动衣下起伏,橘色头巾下露出几缯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鬈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而她挺翘的小鼻子和优美的侧脸线条,更是让他看呆了。
真的是她!
温大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第三次……绝对是有缘!
太好了,上天果然没有抛弃他!
他满脸欢欣,像只见到主人的大狗一样,兴奋的摇着尾巴,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向前方那个娇媚的小女人。
黎芸正烦恼着剩下的大箱东西要怎么搬上三楼的时候,突然感到有阵风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
她转头一看,当场愣住。
不会吧?
这么巧?
搬家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他?
而且,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兴?
黎芸眨眨眼,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一只一直傻笑的拉布拉多犬,正朝着她奔过来呢。
看见那满脸笑容的男人跑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情好极了,虽然为了搬家,她已经折腾了快一天一夜没睡.
“我找你好久了。”这是温大雅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黎芸突然感动得想落泪。
他说,他找她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