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厚重的柚木雕花门,琰立朝那张不小的床走过去,一旁金发碧眼的护士在见到他时,无言地递上那本每日精确记载的纪录本。
惫是一样,琰立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纪录本上签下名之后递还给护士。等她关上门传来的细微声音消除之后,他才放纵自己的表情,由冷漠而到充满了温柔。
“琇芸,妳知道哥哥在叫妳吗?快半个月了,妳已经这样昏迷不醒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让妳受到这种伤害……唉,傅文彬的妹妹我也带回来了,但是我看她可能也不知道原因……琇芸,到底妳何时才会醒过来呢?”琰立握住妹妹冰冷的手掌,低声的问着她也问着自己。“我要她跟我一起回来的作法究竟是对是错呢?”
他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放眼望着这间充满少女情怀的房间,高高大大的玻璃窗前除了细致的蕾丝白纱窗帘外,其上还有一层层惭层似的各种明度彩度不同的紫色布料所缝制的窗帘,由于选定一个紫的主题,所以不仅不显得繁复,反倒表现出紫色的活泼。
屋内所有的家具都是厚实的柚木所制,从以前的殖民时代起,商人即大量的自泰北山区或东南亚其它的国家一船又一船地运进这种扎实时木料。
床顶上方是一顶极其飘逸的白纱篷帐,圆形伞状的罩在床四周,他仍然记得,琇芸是如何喜爱她的这个篷帐。
“那是我的棉花屋!”她总是闪动慧黠的双眼,陶醉其中的如此宣布着。
而现在呢?棉花屋犹在,但那个有着东方人典雅外貌和西方人热情活泼内在的女孩却只剩一具没有思维能力的身躯,每日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各种管线注射那些维持她生命所需的物质,沉默地活着。
自小案母即离异,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因台湾几度在国际社会中受挫之后,父亲衍生出浓浓的不安感,所以他辞去高级公务员的职位,也要求母亲拋去教师身分,跟他一起走上移民之路。
渡海来到这个历史并不久远的国家之后,为了维持家人安定无虞的生活,父亲也投入商业界,成天为了算计能多赚几块钱而忙碌着。而母亲在协助子女适应澳洲这完全不同的社会形态生活中也累积了不少怨气,忙碌和不情愿使得父母愈走愈远而更生嫌隙。
案母失和的阴影和不安全感充斥在琰立幼年的生活中,所以他对小他九岁的妹妹是如此的溺宠,他不要琇芸受到那种被冷落的伤害,因此当他接到通知,到医院去见到已经奄奄一息的琇芸时,自责即从此深切地啃噬着他的心。
“琇芸,早点醒过来,妳还有很长的人生呢!”他说完弯子,在琇芸腊白冰凉的额头上吻了一记,这才快步地走了出去。
在睡眠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雁菱一如往常地将脸埋入被窝之中。但某些东西引起她的注意,不太对!
她立即坐了起来,睁着迷蒙的双眼打量着周遭的环境。浅浅柔柔的灯光投射在室内,她轻而易举的找出光源来的方向,那是梳妆台畔的一盏立灯,除此之外,室内并没有其它的光线。这是哪里?
“妳醒了。”在她背后黑暗之中传来低沉的声音,使她因受到惊吓而几乎跳了起来。她瞇起眼睛望向那一端,但不明朗的光线使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和五官。
“你待在那里多久了?”现实立即冲进她的脑海,她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拥在怀中。
“不很久,我从妳开始打鼾的时候坐在这里看直到现在。”琰立起身按下开关,瞬间房内灯火通明,令雁菱在剎那间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地直眨着眼睛。
“我才不会打鼾哩!”虽是如此,她仍是忙不迭地为自已辩解着,说着她忍不住的羞红了脸,老天,我应该没摆出什么不雅的睡姿吧!
“是吗?饿了吗?该吃晚饭了,妳睡过了午餐,加上早上在飞机上妳也没吃早饭,现在应该会饿了。”他说着用手搔搔垂在额头的几绺头发,善意地朝她扬扬眉。
“唔……还好啦!”雁菱捧住自己的肚子,不听他所说的话还好,一听到吃饭,肚子果然咕噜咕噜地叫走来。
“我在楼下的餐厅等妳。”琰立说完随手拉上门走出去,剩下张口结舌的雁菱心有千千结的坐在那里。
这……这……这简直是太离谱了。我竟然可以睡得这么熟,连有人在房间内走动都浑然不觉,真是糟糕啊我!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浴室,她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浴白中那一池飘着玫瑰花瓣的热水,毫不犹豫地剥光衣裳洗了个充满玫瑰花香的澡。
坐在梳妆台前,她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边环顾这个房间,早上进来时已经太疲累了,所以只见到那张温暖厚实的大床,到现在才有精神好好地打量打量环境。
室内是柔柔的浅橘色调配上极少许的灰绿色,天花板上有种似乎是很繁杂的白色花纹所浮雕出的纹路。床单跟被单都是纯白的高品质纯棉制品,尤其在角落或是床罩的荷叶边上更是用白色绣线绣出精致的花纹。
这在在都只显示出一件事实,这个叫田琰立的男人是个很有钱的人。只是,哥哥又怎么会跟田琰立的妹妹扯上关系,还一起出事呢?
将头发束成马尾,她一打开衣橱就看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熨烫得极为整齐地吊挂其中。
“唔,这起码也是有钱人的好处之一,凡事都有专人会做好。这使我愈来愈想念哥哥了。”她拉件T恤加衬衫,套上伸缩牛仔裤,沿着楼梯往下走。
忘了是高一还是高二时,为了第二天要穿的军训裙太皱了,哥哥文彬熬夜的为她烫裙子,却因为失神而使熨斗摔在地上,冒失的她伸手去捡,在手背上烫出了个五角钱大小的疤,而文彬的手背上也有块较大的疤痕。
“……他们也到野生动物园去了,蓝山及坎培拉的大部分观光客会到的地点都有人见到他们出现过。”李彤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只是平静地叙说着。
“墨尔本呢?”琰立凝视面前水晶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声音沙哑地问。
“他们没有到墨尔本,应该是直接又从坎培拉回到雪梨,然后搭国内班机到黄金海岸的,小姐是在黄全海岸被发现的。”李彤见到出现在门口的雁菱,他低垂眼睑地合上手中的卷宗夹。
“从坎培拉开车回雪梨?这是段不算短的行程,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由坎培拉搭飞机到黄金海岸?”琰立伸出食指点了点桌面,表情十分凝重。“根据我派出去调查的人说,似乎见到了有其它的人跟他们一起出现在蓝山附近,我要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还有他们现在在哪里?”
李彤伸手模模头又模着鼻尖。“这我倒不清楚了。”
“嗯,或许找出这些人的身分的话,我们就可以解开这些谜团了。”琰立说着执起晶莹剔透的杯子,将其中的液体一仰而尽。“雁菱,妳准备好用餐了吗?”
“呃……琰立,你找出什么线索了吗?”雁菱坐在他殷勤地为她拉开的椅子,轻声细语地问道。
琰立自己也坐好之后,抬起头看到仍伫立在一旁的黄管家及李彤,他露出亲切的笑容。“怎么啦?大伙儿一块坐下来吃顿饭吧,都是自己人了。”
逼管家和李彤对看一眼,但仍是直挺挺地站在一侧。
“李彤?黄管家?”琰立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们,然后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雁菱身上。“雁菱是我的客人,我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好吗?”
在一番迟疑之后,李彤和黄管家才落落寡欢地入座。而面对他们冷淡且有敌意的目光,雁菱只得如坐针毡的扒着饭,而后尽快的逃回自己房间。
倚在阳台望着满空的星斗,雁菱微微倾着头的任长发披散在脸庞,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咬着唇。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连自己到使是来干什么的都不明白。虽说是为哥哥的死因找出凶手,但是找出了凶手又能换回哥哥的命吗?
扮哥……琇芸……他们究竟其中有什么关联,使得分居南北两个半球的陌生男女却一同受到伤害而造成伤亡?
惫有,这里的人为什么要对我充满了敌意?尤其是那个李彤……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之后,琰立叨着烟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换掉全身那种成功商人所惯穿的三件式西装,现在的田琰立与其说是个商人,倒不如说是个舒适居家的男人。
摆色套头毛衣,搭配上灯蕊绒黑长裤,他缓缓的走到阳台,低下头盯着偏着脸看他的雁菱。
“妳最好多穿件衣服,雪梨的早晚温差挺大的。”他说着在她身旁的长椅上坐下,瞇起眼睛眺望着远方黑漆漆的天幕。“还喜欢雪梨的夜景吗?有时我甚至会怀念起台北的万家灯火,因为热热闹闹地拥挤着似乎是中国人的天性,到哪里都改不了。”
“你常回台湾吗?”迎着微寒的晚风,雁菱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因为在这异乡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陌生的,打开电视都是外文节目,仅有的一台中文节
目说的又是生生硬硬的广东话,她只好放弃。
“不,可以说我已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回台湾去了,台湾已经成了我梦里的故乡,直到这次我跟着妳哥哥的骨灰回去。”琰立伸出手去拉起雁菱的头发,在昏暗的月光下仔细地观察着。“黑发黑眼黄皮肤的女孩子,琇芸的头发染成淡褐色的,眼珠子也因为戴了彩色的隐形眼镜而变成蓝色。”
靶受到存在于彼此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雁菱故意向后一仰,将头发自他手中甩月兑开。
“琰立,跟我聊聊你们这种移民子女的感觉好不好?我小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在我们升国中的时候,她们全家移民到美国,但是却因为出车祸而过世了。我还一直记得她到美国之后所写给我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她说她很不快乐。”雁菱将手搭在栏杆上,遥望着天际稀稀疏疏的星子。
“其实她说得没有错,我刚到澳洲时也并不快乐。因为我们被硬生土地从自己生长的地方连根拔起,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从头开始。尤其在外国人的社会中难免有些人还是会对有色人种有着歧视的态度和排挤,即使到现在,这种现象还是常发生的。”琰立吐出几口烟徐徐地说。
“噢……”雁菱无话可说地干坐在那里焦急,一转头就接触到他深沉的目光,这令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立即调开自己的眼神,因为他那探索似的眼眸竟令她背脊兴起了一阵战栗,心里有如打翻酒篓子般的叮叮咚咚翻天覆地。
在她还来不及分析心中那股骚动的由来之际,她的下颚已经轻轻地被托了起来,使她不得不和那炯炯有神的眸子相对。
“告诉我,雁菱,妳这双谜样的眼睛里那么浓郁的忧郁究竟是为了什么?”琰立近乎自语地喃喃说着。“我观察了妳很久,告诉我,妳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雁菱试图摆月兑他的手,但他却坚定不移地盯着雁菱,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不像你,琰立,我没有成功的事业,也没有豪华的巨宅,我有的只是突然死去的哥哥,卧病在床而没有意识的爸爸,还有一栋快卖掉去抵医药费的房子。你问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请问你,我还能想些什么呢?”雁菱泫然欲泣地拨开他的手,幽幽地背对着他一口气的说出来。
“说些妳哥哥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他很疼我,高中开始就送报半工半读,退伍之后到公司上班,常常被派出国受训,没想到会在这里送命。”雁菱说完之后,不耐烦地转向他。“你为什么一再的要我去回想那些痛苦的回忆呢?田琰立,你到底有什么意图?你千里迢迢的将我硬从台湾拉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听我的回忆?”
“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一的在过滤着所有可能的原因。”琰立扳正雁菱的身子,和她面对面四目相接。“雁菱,我怀疑这可能跟黑道分子之间的争夺地盘有关系,但是我还不敢十分确定……”
“黑道?!我哥哥怎么可能跟黑社会的人扯上关系?”
“天安门事件之后,很多人偷渡到澳洲来申请政治庇护,也有些人在这里组织帮派,总之这一切都十分复杂,目前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那你查到了些什么?”雁菱焦急地追问着答案。
“他们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人,而且有人跟他们同行……”琰立沉吟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背。“早些睡吧!”
直到他走远了很久,雁菱都还无法自震惊中恢复,是如他所言的,哥哥被卷入了什么恐怖的事件中了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雁菱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信步踱到阳台,她将双手撑在阳台上,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立即令她的肺像灌进一桶冰般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哥哥,我来找你走过的痕迹,你一定要保佑爸爸和我。”
她说完走进房内转身要关上落地窗,黑暗的室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
惫来不及回过头去,就只觉得头上受到重击,没有发出声音,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雁菱皱起眉头的想伸手去模后脑袋那个肿痛的根源,但有个宽厚的手掌却拉住了她。
“不要动,护士已经帮妳把伤口包扎好了。”琰立低沉的嗓音像块逃陟绒似的在她耳畔流动。
挣扎了许久才缓慢的睁开眼,雁菱恍惚地看着眼前那个满脸胡腮的男人,他颊鬓及下巴都已冒出长长短短不一的胡髭了。
“琰立,我怎么会在这里?”清清喉咙,雁菱用力挤出粗嘎的声音。“我的头好痛……”
愧疚的表情升上琰立的面容,他凝视着雁菱苍白的脸蛋。“告诉我,雁菱,妳记得自己出了什么事吗?因为是妳跌倒时绊倒了台灯,我们才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雁菱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你出去之后我又到阳台站了一会儿,后来我进房间正要关落地窗时,感觉房内好象有人……”
“有人……你看到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我正要转过去时,头上就被打了一下……然后……然后我就在这里了。”雁菱舌忝舌忝干裂的唇瓣,一旁的护士立即很善解人意的用棉花棒沾水润泽她的唇。
琰立的眉皱得更紧了,他做了个手势,原先静立在床畔的外国人们马上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问了一大堆。
即使没有受伤,要雁菱去分辨那种带有浓重澳洲腔的英文就已经够吃力了,更何况她现在的脑袋肿了一大片,伤口不时地隐隐约约的抽痛。
琰立流利的和那些人员交谈,不可否认的,警方的办事效率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才短短四、五个钟头,警方已经勘察过现场,也在房子的四周做过地毯式的搜索,冀望能找出一丝的蛛丝马迹。
但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完全没有外力侵入的迹象显示出来。这个事实使琰立又惊又气,惊的是竟然有人可以切掉他重金礼聘而来的保全专家所设计的层层防护,气的是这回雁菱受到这无妄之灾,要是歹徒潜入琇芸的房间,他只要随意拔掉任何一根管子,那……“田先生,我想我们昨天接到的那条密报,可能跟这件事有关联。”胖胖的警官拉拉他横在啤酒肚之下的皮带,面色凝重地告诉琰立。
“你的意思是?”琰立的全副精神都被他所吸引。
“我们接到一个线民的消息,他说上个月某些人在港口边卸货的时候,正好有一对东方人男女在那里,其中有个人还带着相机。我的线民听到的消息是,老大担心有照片成为把柄,所以派人出去找那对男女。”
琰立一听脸色立即呈现灰白,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胖警官。“你是说我妹妹他们可能是因为目睹毒贩卸货而被追杀的?”
“我们还在查证中,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胖警官塞了粒口香糖入口里,含糊不清地说。“毕竟对付你妹妹和这位小姐的人太专业了,是行家的手法。”
“天……”琰立急得没法子说明自己的心境,难道真如警官所说的,琇芸和傅文彬只是刚好撞见不该看到的事,而遭到杀身之祸。
“我们先回局里去了,田先生,你家中的保全系统我们已经完全测试过了,一切正常。”
“谢谢你们。”琰立根本还没自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只能沉默地送他们出去。
“琰立,你刚才跟警察在说些什么啊?”雁菱好不容易等琰立回到床边,挣扎着坐起来问他。
“没什么,雁菱,妳哥哥有没有打电话或写信告诉妳他在澳洲的事?”琰立帮她把枕头拍松,漫不经心似的发问,但实际上他浑身绷得紧紧的等着她的回答。
“没有啊!”雁菱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避免使伤口碰到枕头。“啊,有,他寄了张风景明信片给我,他每次出国受训都会寄明信片给我。”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雁菱疑惑地摇摇头,肌肤牵动了伤口附近的皮肉,痛得她龇牙咧嘴。“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事。妳好好休息,我先回家处理一些事。”琰立说完交代了看护几句,随即匆匆忙忙的出去。
“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打我的?”雁菱自言自语的看着窗外,眼前似乎浮现了爸爸跟哥哥的脸,兀自强眨着眼睛,她一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
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琰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床上那个甜美的女郎。谢天谢地,歹徒的侵入没有伤害到琇芸。他伸出手慢慢地拍着琇芸的手背,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的她有如天使般的充满宁静。
“先生,你相信警方所说的?有人在我们不知不觉中跑进来打了傅小姐?”黄管家满脸的不以为然,在他身旁的是阿秋和李彤。“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啊,姑且不论这房子四周的保全系统,我们都还没睡,没有理由我们没发现有外人的事。况且,几乎是楼上一有动静我们就冲上去了,那个人想跑也没那么容易!”李彤双手抱在胸前,缓缓地说道。
阿秋用手扭绞着腰际的围裙。“先生,到底是谁要害傅小姐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琰立举起手制止他们再说下去。“我也不清楚,但是警方认为有可能是琇芸跟傅文彬撞见了不该见到的事,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他的话一说完,其余三个人皆是一阵愕然。
“但是傅小姐呢?她在这里根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也……”阿秋先提出她的疑惑。
“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秋,雁菱可能得在医院住一阵子,妳帮她收拾一些东西,我一起带过去。反正她的身材跟琇芸差不多,妳就从琇芸的衣橱拿些衣服,我看她带的衣物可能不够暖……”灵光一闪,琰立停顿了下来。“老天,雁菱现在所住的房间以前是琇芸住的……”
琇芸成了植物人之后,心疼的琰立不忍心见她无颜无彩地萎缩下去,所以才将她移到现在的房间,因为她目前所住的房间是整栋楼房中采光最佳的一间房。
而原先琇芸所住的房间,经由阿秋整理过后就成了客房,而且就是雁菱今天所住进去的那间。
那么,歹徒所要袭击的人未必就是雁菱,也有可能是针对琇芸而来的啰!这个认知令琰立冷汗直流,如果真有人如此积极地要找出琇芸,那么琇芸跟傅文彬所惹的麻烦大慨也跟胖警官所说的月兑不了关系的。
“先生,傅小组住在小姐以前住的房间,这有什么不对吗?”黄管家欠欠身子,挡住了琰立的去路。
“李彤,我们马上到医院去,我担心雁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如果真的是走私毒品的毒枭所做的,那么雁菱的处境……想到这里他真是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她身旁。
“先生,医院有护士又有看护……”李彤小跑步地跟在琰立身后,对琰立如此急躁感到不解。
“快,给我……”琰立不耐烦的抢过李彤手中的钥匙,自顾自的坐进驾驶座,李彤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怕雁菱会遭到什么危险。”琰立说着任凭车子像长了长翼般的几乎飞也似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懊死的,我为什么没有事先想到这一点?雁菱在这里根本是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会有人要加害于她,除非……阴非是歹徒认错人了。
雁菱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两个人,他们不像是医院中的人,也不像刚才那些警方人员。他们是两个白种年轻男人,一进门就动作粗鲁地赶走刚才那个矮胖的中年女看护,两人一直叽哩呱啦的对雁菱说着话。
困惑地盯着他们看,雁菱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但绞尽脑汁才发现自己的英文实在有够破,连最简单的“听不懂”三个字都想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雁菱的沉默激怒了他们,其中一个戴着耳环的金发男子,伸手将雁菱的手扳到后头,然后穷凶恶极的逼近雁菱。
使劲儿甩仍摆月兑不了他的箝制,雁菱只得惊慌地放声大叫。另一个棕发的矮个子焦急地咒骂出一大串话之后,叹身向前,伸手就要捂住雁菱的嘴。
“不要,救命,来人啊!”雁菱左右猛烈地摇蔽着头,后脑勺的伤口不停地碰撞到床头,令她痛得落下泪来。
有着浓密手毛且有异味的手掌用力的压在雁菱的口鼻上,她挣扎得几乎要呕吐了起来,趁那个坏人不备之际,狠狠地往他的虎口咬下去。
接下来雁菱只觉得自己似乎要凌空飞了起来似的,那个棕发男子猛甩着手,然后反手甩了雁菱几耳光,这使得雁菱因为承受不住而跌下病床。手腕上挂着的点滴架也东倒西歪,针头被拉扯而出血。
闻声而来的警卫和医生护士们都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那两名男子立即拔出腰际的枪枝指向众人,一时之间气氛紧绷到顶点。
医生大喝一声,和那两个男子快速地交谈着,然后他走进去检查了雁菱的伤势之后,他对雁菱和颜悦色地缓慢说着话。
茫茫然地望着医生浅金褐色的眼珠,雁菱只能抖动着下颚,莫名其妙的看着医生很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问着相同的字母。
我听不懂,老天爷,谁来救救我吧!泪水不争气地如断线珍珠般直泄一地,她索性任自己放声大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突然有人排开围观的人墙,很快的挤到她身旁。是琰立!说不出是因为见到他的放松还是安心,雁菱不由分说地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琰立,救我,这里好可怕,他们突然跑进来就打我,而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雁菱不顾医生跟护士要她回到床上去的手势,她紧紧拉着琰立的袖子。“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嘘,我会一直待在妳身边的。”琰立轻轻地抱起她放在床上,让护士为她将点滴针头换掉,他自己则是扶着雁菱的肩和随后赶来的警察交谈。
“田先生,这两个年轻人说是有人雇他们来找这位小姐拿一个他们遗失了的东西。”警察指着那两个被手铐铐着而无精打彩的年轻人。
“东西?是什么东西?”琰立看到雁菱脸上明显的红痕,强自压抑着怒气。
“这……”警察两手摊开的耸耸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要找到这位小姐,跟她拿一样东西就对了。”
警察当着琰立的面又逼问了那两个人一会儿,但他们却什么线索也提供不了。他们是平日浪迹街头的小膘混,今天一早有人给他们一个好“生意”,就是到医院去找个女人,是个长黑发的东方女人,从她那里拿回一样东西,这样他们就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数目为报酬了。
至于是什么东西,对方没说他们也就没问,在外头混日子的人都知道少问少开口
是保命的守则。是谁雇用他们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搔搔头,只说对方坐在车子里,又戴了副太阳眼镜……看着警察将那两个恶形恶状的人押走,雁菱喘着气的注视着琰立凝重的面容。
“琰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雁菱话还未说完,转瞬间整个人已经被他紧紧搂住,她惊讶地忘了自己原先所想要讲的话。
“幸好妳没有事,幸好……”琰立将脸埋在她肩窝的如云秀发中喃喃自语。
罢才一见到警察和那两个小膘挥谠峙的情形,使他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旁边的人加油添醋的向他描述着惊险的场面,他的一颗心却全都系在这个柔弱的小女孩身上。
头绪已经几乎要理出来了,他可以大胆的判定,琇芸必然是招惹上什么大麻烦了,否则不会连续的发生事故。
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琇芸和傅文彬究竟是犯到哪条道上的哪个角头?这件事一天不解决,她的危机也就一日不能消除。
惫有雁菱,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对方似乎跟琇芸很熟稔,否则怎么会知道她的房间,还误以为送到医院来的人是琇芸。
罢才那两个混混的话未可尽信,因为以他们下手的方式,分明是欲置雁菱于死地,只是拿东西?什么东西犯得上用人命去换?
“琰立,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并不认识他们啊!”雁菱稍为挣月兑了琰立的怀把,皱起眉的说。
像触电又像是心跳暂停了一秒钟,雁菱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依恋琰立宽厚的胸膛。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雁菱困窘地低下头,但脸上的灼热感却没有褪下去的迹象,反倒是愈来愈灼烫。
琰立忧心忡忡地伸手去模模雁菱的额头。“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
“没有,我没事。”雁菱暗自祷告自己的脸别再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边将头转向另一边。“琰立,我似乎跟澳洲的八字相克。你瞧,我昨天才刚到,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长长叹了口气,琰立扬起眉看看她酡红的双颊。“雁菱,这不是妳的错。我想昨晚打伤妳的人和今天那两个人一定都是有关联的,只是他们将妳误以为是琇芸了。”
雁菱很快的转向他。“琇芸?你是说他们要找的人是琇芸?”
“嗯,似乎是琇芸惹上了什么大麻烦了。”
“那我哥哥……”
“现在都还不清楚,但根据我目前有的资料,似乎是他们急着从琇芸这里拿回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东西?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连那两个混挥诩不知道,”琰立说着握住了雁菱的手。“雁菱,我想……或许妳该回台湾。”
“为什么?你不是要我跟你一起去追查我哥哥的死因?为什么又出尔反尔的要我回台湾?”讶异极了的雁菱睁大了眼睛地反问他。
“计画更改了,雁菱,妳在这里极为危险,我目前尚不确定琇芸究竟惹上了什么人,而妳……”
“我并不是琇芸啊!”雁菱忍不住必子讠回去。
“我知道,妳知道,可是并不是每个西方人都能明白的分辨出东方人的面貌。我回去拿衣服时才想到,妳的身材跟琇芸相仿,又是一头乌黑直长发,加上妳现在住的房间以前是琇芸的房间……难怪妳会受到攻击。”琰立像是个极有耐心的教师对待不懂的学生般的细心讲解。
雁菱灵活的眼珠转了转。“你认为歹徒跟琇芸是认识的吗?”
“应该吧,只是我目前拿不出证据而已。”琰立说完倾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雁菱。
“等妳的伤势稳定一点儿,我立刻送妳回去。回到台湾,远离这一切,对妳应该比较好。”琰立一弹手指,看护立即殷勤的倒了杯水给雁菱。
“我不要!”雁菱将水杯往床头柜上一放,皱起眉头的大叫。“我才不要回台湾去!”
“雁菱,我已经解释过了,妳留在这里恐怕还会发生什么危险,所以……”琰立大吃一惊的走近床头。
“琰立,你不能这样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对待我。当初我并不想追究我哥哥的死因,是你硬生生的把我拖到这里;现在我根本还没得到任何具体的结论,你又急急忙忙的要把我赶回台湾。我不要这样,既然已经来了,我一定要得到答案。”顾不得伤口拉扯的疼痛,雁菱气呼呼地坐正身子,翘起下巴顽强地瞪着他。
“雁菱……”琰立听着她的话,心中也有些动摇。让她走似乎是个很容易说到,但却不易做到的事。尤其是她所受的伤几乎全都是因为被误认为是琇芸而引起的,这更令他感到不安。
“反正我不是琇芸,他们就算找上我也没辙啊!”雁菱模模还有些肿胀的双颊沮丧地说:“别的不说,光是他们念的那一长串的英文就要烦死我了。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就算我要假冒琇芸也不成啊,我根本跟她是不同世界长大的人……”
琰立突然转身望着她,犹豫在心中如喷发的火山般的不断冒着气泡。或许这样行得通,可是相对的风险也提高了不少,这样做的话,应该可以早点把琇芸跟傅文彬遇袭的原因弄清楚,只是……“雁菱,妳愿意留下来帮我一个忙吗?”琰立踌躇再三才徐徐地开口。“呃,这件事会很危险的,所以……如果妳不想做的话,我也不介意的,妳明白吗?”
靶染到他的慎重其事,雁菱禁不住也严肃了起来。“琰立,你说说看。”
“我有个想法,那个人今天没有从妳这里拿到任何东西回去,他一定会再下手的。只是他似乎也不知道琇芸现在的情况,所以我想……”琰立在宽敞的病房中踱着步说话。
“你想怎么样?”
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琰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开口:“雁菱,我知道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在目前看来,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雁菱疑惑地盯着他瞧,心里纳闷着他的意图。
“雁菱,我想请妳配合我,先假冒琇芸一阵子。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就可以引出那些想找回东西的人。”他顿了顿又接续说下去:“可是不可讳言的,这也有很大的风险。所以……如果妳不想……”
“我愿意!”雁菱不待他说完,立刻抢着说。“琰立,既然我人都已经飞到这么远的国度来了,如果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就要我空手而回,我是绝对不甘心的!”
琰立默不吭声地凝望着窗外碧朗晴空上的白云。这么的相像!没想到雁菱的个性竟然跟琇芸如此的类似,或许有她的相助,可以让我早日拨开迷团找到答案吧!
依偎在琰立的怀里,雁菱可以感到有许多人在对自己行注目礼,但是她没有选择的只能抱紧琰立的颈子,将脸深深地埋入他怀抱。
“琰立,好多人在看我们o也!”她小声地向琰立发着牢骚,但只是引起他淡淡地扬起眉。
“妳受伤了,我抱妳回家休养,这有什么不对?”他宽厚的男中音在她头顶响起,混着淡而有着烟味的古龙水气息,像网子般地兜住她。
“可是……”
“他们以为妳是琇芸,别忘了琇芸在这社区是非常活跃的。”走到车道的尽头,琰立朝附近的邻居们挥挥手。
“噢,可是琰立,我的英文说得很破,他们一定会看出破绽的。”雁菱一听到他所说的话,心凉了半截。
“这个妳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他们妳得了失忆症跟失语症,就说是因为车祸还有妳这次受到攻击的后遗症。”
雁菱偷偷的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到那些以金发碧眼居多的人们都很友善的朝他们挥手,一股很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听着琰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股浓郁的古龙水味包围着自己,使她感觉到安全和舒适。闭上眼睛,雁菱任脑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只是任凭自己沉溺在被关心的温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