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打开窗,透过窗外的皎洁月光投射至床头,带来几许冷森森的寒意。
柳忠福静悄悄地望去,在全身撕裂的疼痛和迷离恍惚的心情下,他注意到玉琴的怅惘。
德世,原谅我……我违背了我们的婚姻。我想借着冷冽的风,传述着我对你的挂念。我不再在乎我只是你的契约新娘。眼泪在玉琴眼中流了下来。
柳忠福看见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玉琴,你哭……了。”他强忍着巨痛,坐起身。
玉琴这才回过神,抹去眼泪,对他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柳大叔,你醒了是吗?”玉琴边说,边帮他弄个舒适的姿势。“睡得好吗?”
柳忠福轻模着她哭红的眼睛,不言不语。
玉琴担忧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事。”柳忠福伤痛地看着她,他实在是太对不起老爷和夫人了,既然……他既然没有好好尽到照顾小姐的责任,还让她为自己受苦。
“傻孩子,为什么要答应他们?”柳忠福意有所指。
她勉强地笑一笑。“柳大叔,你只要好好养身体,其余的你就别多想。”
柳忠福点点头,他的内心能够平静吗?从小他就看着她长大,她脸上的强颜欢笑,他岂会看不清呢?
“玉琴,你爱德世吧?”
玉琴震惊地看着柳忠福,眼神仿佛在倾诉着:你怎么会知道?
柳忠福一脸了然地看着她道:“傻孩子,你以为柳大叔这几十年来是白活的吗?”他调侃道。
玉琴一听到他的调侃话语,脸上立即染上嫣红。
“那小子有好好疼你吗?”
玉琴一脸幸福地点着头。
德世是一个内敛的男人,倔傲的神情、冷漠简洁的言行,他是一个天生卓然的男人。他可以为爱情神伤,她知道他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人,不知怎地,她就是知道。
柳忠福满意地点着头,也许玉琴和德世在一起是幸福的!
张青龙急急忙忙地赶至飞天盟,火赤急召他?他一脸不解地瞪视着坐在堂上的一群人。
飞天盟的长老火花以威严的语气道:“张青龙,听说你明儿个要成亲了是吗?”
张青龙以打哈哈的态度答着,“嗯,火长老。”奇怪,火花这个老家伙不是到雪山隐居了吗?怎么这会儿却老神在在地出现在这里?
“小子,那我这个糟老头怎么没接到喜帖呢?”
“哦?可能是我的属下办事不周,没能把喜帖交给您老手上,那今日,我张青龙诚心诚意地邀请您来喝我的喜酒。”
别花点点头,不再说话。
见叔叔不说话,火星一脸吊儿啷当的接棒。
“青龙兄,是哪家的姑娘让你着迷,以至于你急着步入坟墓。”火星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的音调。
“内人是江南美女,生得倾城倾国不说,还是一个大才女。”张青龙小心、谨慎地答话。这只笑面虎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招了,他还是小心为妙。
“哇!听起来还真不错,不过……”火星故意迟疑了下,不肯继续讲下去。
“不过怎么样?”
沉不住气了吗?火星冷冷地笑着,“不过配你这个草莽英雄,还真是糟蹋了她。”
“你……”张青龙暴怒地瞪着火星,正当他想大吼出声时,他注意到火星的叔叔火花正以看好戏的眼神瞧着他,便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不卑不亢地道:“英雄当配美人,你没听过吗?”
别星和在场的人都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真是狂妄,给他几分颜色,他就想开起染房了。
“若真是这样,佳人可曾给你任何承诺?”火星不动声色地问。
张青龙不懂。“什么意思?”他满脸的戒备。
“别紧张,我只是要确信你不是强抢别人妻子的大浑球罢了。”突然,火星话锋一转,“大浑球不会是你吧?”张青龙一听到火星的话,连忙掉转开头。
他心虚地大笑出声,“那是当然的,凭我六尺之躯的大男人,我怎么可能做此勾当。”
别星危险地眯起眼,“哦,是这个样子的吗?可是……我打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哼,这下子不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才怪。
“打听到什么消息?”张青龙紧张地问道。随即他便开始设法为自己月兑罪,“那一定是谣言,请各位明察。”
别星大笑三声,“明察,当然要查清楚,要不然凭咱们张寨主,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浑球才会做的勾当呢?这一定是马德世那浑小子瞎扯的。”
张青龙猛点着头,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穿帮了,既然大家都把箭头指向马家,那他何不火上加油?他由衣袖中掏出一张纸交予火星。
“这封信是内人所写的。”
别星淡然地看着契约内容——
别盟主:
我是自愿要下嫁张青龙的,绝无半点强迫,而且我爱的是张青龙,不是马德世。
风玉琴
这封信若真的是张青龙口中的大才女所写,普天之下的女人都可在姓氏前冠一个才女的封号了。整封信中,大概只有“风玉琴”这几个娟秀的字迹是她写的吧?至于前面的文字,大概是出自张青龙的手笔吧?瞧那歪七扭八的字体,就知道他不学无术。
这个大蠢蛋竟然敢使诡计,不好好捉弄一下他,他今晚一定不会有好梦的。
“青龙,大哥今晚想和你喝酒哀悼你……”
张青龙冷汗直冒地看着一脸严肃坐在上位的火赤,火赤从他进来堂上,就没说过半句话。他的眼神比干年寒冰还要冰,“哀悼我?哀悼我什么来着?”他急急地跪坐在地上,担心受怕地看着一脸严厉的火赤,“盟主,小的……若是……有冒犯之处,请盟主恕罪。”
嘻,他还真是恶人没胆哩!别星连忙将张青龙扶起,“喂,你跪什么跪啊?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跪地求饶,咦?莫非你真的是做错了什么事,所以心虚了。”他假装思考地臆测着。
张青龙一听,腿就直接反射地跪坐于地,“不,我一向……对盟主忠心耿耿,请盟主明察。”
“哎哟,青龙兄,你还真禁不起开玩笑耶!我只是随意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别星的话,立即惹来哄堂大笑。
张青龙不甘被众人取笑,恶狠狠地瞪视着火星。
别星假装咳嗽,强忍住大笑的冲动。“青龙,大哥是要喝酒哀悼你的单身生涯即将结束啦!”
张青龙这时才敢苟延残喘地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立即朝火赤一揖,“多谢盟主。”
别赤随意地点个头,唉!可怜的张青龙,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以免乐极生悲,因为火星那小子又在玩把戏了。
“青龙,不只是喝酒,大哥还想与你论剑比武一番,而咱们托你的福,又可以重睹‘无情剑’的风采。”
别星将话一说完,大家便闹烘烘地热烈讨论着。
而张青龙可就倒霉了,他整个脸都快扭曲了,“无情剑”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宝剑,可以斩断任何一把俗铁俗剑,更可以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夺人性命。他的命休矣。
张青龙脸色惨白地开口,“盟主,小的今日……想好好暗暗……娇妻,可否择日再论剑比武?”
别赤冷眼直视着他,“哦?是这样的话,我也无法强迫你,你还是赶紧回去陪你的娘子好了。”瞧他都快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谢盟主。”张青龙道过谢后,便急急忙忙地退出堂内,以免遭受“无情剑”的危害。
众人一待张青龙落荒而逃后,便开始计划着明天的对策。
风阿成坐在大厅中聆听着张青龙的计划,“青龙,你一定要帮我除掉马德世。”要不是马德世的介入,他早就得到风玉琴那个小贱人了。
“风阿成,一等到明天,火赤和马德世交手之后,你就立刻带风玉琴和青青离开。”
“当然。”
“至于重建风家堡的事,我一定会暗中帮助你的。”
风阿成满意地举起酒杯,“祝飞天盟和马德世两败俱伤。”
张青龙也举杯狂饮,他终于可以替义父报仇、雪恨了。
柳忠福的伤势康复得情况不错,但他并没有忽略玉琴的沉默。
“玉琴,今儿个怎么闷闷不乐的?”
玉琴久久才回过神来,“嗯?柳大叔,你有跟我说什么吗?”
他深深地叹口气,小妮子一定是在想夫婿,马德世那小子也真是的,自己的娘子失踪了那么久,却没见他来找。要是那小子胆敢欺负玉琴的话,他一定不会轻饶他的。
“柳大叔,是不是伤口又犯疼了?”玉琴见他不回话,便忧心忡忡地问道。
“傻丫头,我没事的。”柳忠福宠爱地揉揉她的发。“玉琴,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心事?我有什么心事?”玉琴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她不该让柳大叔担心的。
“是吗?”柳忠福疑惑地看着她。
“柳大叔,我去帮你煎药,你先在房里歇着。”玉琴扶着柳忠福躺好后,便走出房门。
风青青早已在一旁等候她多时,此时的她的眼神好冷淡。
玉琴的心微微一震,直觉得自己应该有所戒备,以免伤害到肚子中的孩子。
“青姐姐。”玉琴敬畏地唤了一声。
风青青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无法忍受自己好不容易爱上的男人和风玉琴成亲。她恨玉琴,更恨玉琴的幸福。同样都是女人,为何玉琴却可以得到他呢?从小她和娘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要不是爹和大娘的收留,就不会有现在的她,可是他们所钟爱的仍是他们惟一的女儿风玉琴。现在就连她惟一钟爱的男人都……不行,她真的无法接受和见到他们恩爱。
“风玉琴,你可知道自己和柳总管是我大哥和青龙手中的棋子吗?”风青青停顿了一会儿后,才以不悦的语气询问。
不行,她绝对要把风玉琴这个眼中钉给除掉。
“棋子?什么棋子?”玉琴不太懂她话中的含意。
风青青冷淡地轻瞥她一眼,然后道:“我大哥和张青龙想利用你来让马家与飞天盟敌对,而你心爱的丈夫很可能会葬身于飞天盟的手中。你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掌控’丈夫的生死吧?”她刻薄且语带嘲讽。
“德世?”玉琴感受到一股恐惧感袭至全身,担忧地拉着风青青的衣袖。“青姐姐,德世怎么了……”
风青青粗野地将她的手推开,并且驳斥她的话,企图想令她难堪。
“哼!你既然担心他,那又为什么还要和青龙成亲?你这贱女人分明是想脚踏两条船。”
玉琴挫败地低着头,“我没有……我没有要脚踏两条船,我没有……”她摇着头低吟着。
“好,既然你不是想脚踏两条船,那么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柳青青紧盯着玉琴,等着她做决定。
玉琴犹豫了一下,才道:“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走和不走,你自己选择。”风青青抓住她有所保留的语气逼问。
“我……我担心柳大叔的安危,毕竟他的身体仍未痊愈。”
风青青尖声大笑三声,“风玉琴,你以为我大哥和张青龙会放过柳忠福吗?”她不悦、危险地眠睨着玉琴。
玉琴诧异极了,青姐姐的眼神好阴沉,她恐惧地问:“青姐姐,你的意思是……张青龙会杀害柳大叔?”
风青青危险地瞅着玉琴,嘴角微微扬起,“风玉琴,你还不笨嘛!既然你都这么清楚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那就不需要我多费唇舌了。”
玉琴差一点就跌坐至地上,好在她即时扶住身旁的栏杆。
见玉琴的心志已有所动摇,风青青便趁胜追击,“我可以帮你和柳总管逃走,这么一来,马德世的生命也可以保住。”
玉琴一听,立即表示意愿。“青姐姐,你说得都是真的吗?”若是真的能够对于柳大叔和……德世有所帮助,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此时此刻,德世好像如此的接近,但是……他们的心却如此的遥远,只因为他才会让她流下盈盈泪水,让她无法看清一切。
虽然她与德世注定今生无缘,但是她仍会执着地选择爱他这条路,而她月复中有他们深情爱恋下的结晶,就让孩子陪伴她度过余生吧!
她毅然地抄起行囊,并且搀扶着柳忠福上路,匆匆地按照风青青所说的指示离开青龙寨。只要她不再出现,她相信德世会幸福、快乐、安然无恙的,而只要现在她离开他,那么她的痛苦就不会那么深刻了。
渐露的白光让她和柳忠福能够顺利地行走于荒山野岭之中,急速而去的脚步声是静谧的清晨中,惟一可以聆听到的音调,别了,一切的一切。
柳忠福注意到玉琴频频回头瞧的举动,“丫头,怎么啦?”
玉琴用衣袖抹去泪珠,对着柳忠福微微一笑。
“没,没什么。”
柳忠福有些许迟疑,“若是累着了,就在树下歇一会吧!”
沙尘飞扬,玉琴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他们逐渐远离青龙寨。
她牵扶着柳忠福坐在树下休息,突然一群黑衣蒙面人团团围住他们。
玉琴叫这副景象给吓得面色惨白,“你们是……谁?”
柳忠福推开玉琴,立身于她之前。“是谁派你们来的?”他知道来者不善,现在他只有尽力保护玉琴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就一起到地狱去问阎王。”其中一名黑衣人拿出刀剑,正当他要砍向柳忠福和玉琴时,树上抛来一粒小石子。
摆衣人揉着被丢疼的鼻子,狂怒的大吼着,“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破坏本大爷办事?”
树上仍无半点动静。
“别鬼鬼祟祟地装神弄鬼,有种就给我乖乖的死出来。”黑衣人四处梭巡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由树上飞跃至地面。
摆衣人个个危险地看着老者,“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路见不平,气坏闲人。”老者模模白须,闲散的说。
“我看你是没事找事做吧!兄弟们,上,让他这个糟老头永远都不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玉琴急急地上前,“老爷爷,你快逃。”她担心老者的安危。
老者温柔地对着她笑着,“小泵娘,不碍事的。”
老者舞拳个三两下,便将蒙面人给打得落花流水,这种“乱象”可教柳忠福和玉琴吓得瞠目结舌,莫非此老者身怀绝艺?
老者在解决掉这群别脚的黑衣人后,便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看到他们瞠目结舌的模样了,只是了然一笑,不多赘言。
玉琴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对着老者歉然一笑。
“老爷爷,谢谢你的搭救。”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老者摇首朗笑。“对了,你们两个可得要小心、谨慎一些,我怕……”天机不可泄漏,他还是少多嘴的好。
“我们会的。”柳忠福对他感激地笑着。
“既然咱们有缘,我就陪你们回江南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还是护送他们回江南,顺便他也想下江南去玩玩,他好久没逛市集了。思及此,他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踏上旅程,老者羌尔一笑,不知道火花那老家伙处理好他那头的混乱了没?
唉!不管他了,那头的烂摊子就给他自己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