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宅”二字上头的金漆早已剥落,似乎在嘲笑着范家的风光时代已成为过去式。
任飞翔站在一所废弃的大宅前,脸上堆满讽刺的笑意。
饼了漫长的十二年,他终于以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身分重临旧地。
“范少麟,真可惜你不能亲眼见证我当年立下的誓言呀。”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眼底尽是复仇的快意。
他永远都记得,当年爸爸在得知出卖自己的竟是好友时的那个神情,是既悲痛又诧异。而当时的范少麟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
“错就错在你信错了人。”
爸爸受不了刺激病逝了,妈妈也因受不了打击而***,他永远记得他是如何在雨夜里,跪在双亲坟前痛哭着,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醒悟了。
从今以后他将是一个人,他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一双手。
他要范少麟付出代价,他要让范家没有好日子过!
他只身前往美国,开始努力打拚。凭着惊人的毅力及强悍的手段,他终于熬出头了。在投资业中,只要提起“任”这个名号,所有人都会点头承认他的崛起是美国近年来的奇迹。
三年前,他漂亮的一击将范氏集团打得再也站不起来。可惜的是,范少麟在临死前,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任”这号人物究竟是谁。
这个结果虽然让他稍感遗憾,可是接下来他在美国有忙不完的事务,使他再也没时间去理会范家那三个女人的近况。直到收到宙斯财团的邀请函后,他才想起范家的那三个女人。
他倒想知道范家那个只会打扮、不懂得谋生之道的魏冰,如何带着一个残废和一个自卑的女儿过生活。
尤其是那个自卑却善良的女孩。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再度望向形同废墟的范宅,冷笑道:“再见了。”
转身回头,他却见到一个小憋子鬼鬼祟祟地蹲在他车旁,手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钢丝,正准备要偷车。
浓眉一扬,他大步走上前,将小憋子的手反扣着,以自身的力量把对方压在车盖上,冷喝道:“想偷车吗?”
“啊……”猛烈的太阳早把车盖晒得像火炉般滚烫,范心扬整个人被烫得只能痛叫着。“放开我!我不是偷车贼,我只是想用钢丝把钥匙勾出来而已呀!”
她只不过是好奇怎会有车停放在旧家门前,外加掉落的钥匙不小心滚进他车底而已,就被他当成偷车贼了?!
他微讶,这个“小憋子”竟然是个女人,不过他还是不相信地俯身去车底看个究竟,果然见到一串挂着红心锁扣的钥匙。
他皱眉把她放开,她忙后退几步,一双恼怒的美眸瞪向眼前的男人,可是在她细看之下,她的瞪视顿时成了惊愕。
懊俊的男人呀!细致的五官可媲美走秀的模特儿,可是眉宇间那抹冷酷及紧抿的薄唇,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心生熟悉感的范心扬不敢逼视,只好低下头来。
这个除了声音像女人外,看不出她是女人的女人,竟让他感到莫名的面熟,那张平凡的脸孔、短直的黑发以及干瘪的身材,在他记忆中不曾遇见这样的女人,可是她的眼神及低下头的动作却让他感到异常熟悉。
靶觉到他在打量着自己,她不自然地说:“可以麻烦你……让一让吗?我要捡钥匙。”
他没答话,只是稍微往一旁移去,让出一个只足以让她挤去的空隙。
她瞄了他一眼,硬着头皮挤进去,弯努力将那串钥匙拉出来。
他扬眉,越瞧她的背影越觉得熟悉。“妳来这做什么?”
这男人真没礼貌,刚才没道歉也就罢了,现在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可是心里不爽归不爽,她还是老实道:“我以前住在这里。”
以前住这里?他皱眉,才在沉思间,她已经成功把钥匙拉了出来,紧绷的小脸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要问话的他剎时怔住了,那挂在嘴角的淡笑及眼底难掩忧愁的神情,是如此的熟悉,他肯定自己见过这女人,但绝不是在美国的时候见过,而是……
“妳认识姓范的这家人吗?”他突然紧张地问着。
“我当然……”范心扬话锋一转,好奇地看着他。“你也认识范家的人吗?”
瞧她这副神情,他再无疑问,努力压抑下心情的波动,几乎是冷笑着道:“我岂止认识,还是他们家老朋友的儿子呢!”
上天真是太好了,在他还打算着该如何找出她们的下落,她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他眼里盛满邪恶,语气却故作轻松地道:“妳不觉得我的样子很眼熟吗?”
范心扬点头,见到他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心没来由地漏跳了半拍。他的样子是很熟悉,可是那一身的邪魅冷酷,却让她记不起他是谁。
正想开口道歉时,范心扬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一接听后,她的表情立刻转为焦急。
“对不起,不能和你多聊了。或者我们约个时间再见面好吗?”想到他极有可能会看在爸爸的份上帮助乐乐治好那双腿,本是不敢开口约他下次见面的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有些讶然地见到她的改变,不过这也意味着游戏将会变得更加好玩。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挥手。“我会去找妳的,放心。”
“嗯?”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她只是匆忙地点头,转身就走,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首。“我叫范心扬,你呢?”
“任。”他简单地说出自己的姓氏。
“再见,任。”她给他一个腼腆的笑容后才离开。
他冷笑着,眼底满是快意,优雅地上车,自喃道:“范心扬,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不过,妳最好有心理准备。”
银色跑车绝尘而去,很快的,他的游戏会让范心扬后悔今天的相遇。
☆☆☆
慈善拍卖酒会
宙斯财团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今年改成了慈善拍卖会,并选择台北君悦大饭店为这次拍卖会的地点,听说单单是发邀请函的费用,就已经花了上百万美金,在在显示出宙斯财团庞大的势力及财力。
范心扬捧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心里还在担心着乐乐的事。
她昨天被急召回家,是因为乐乐赌气不肯吃饭,妈妈被气哭了,结果又像以前那样,由她一人默默承受着一切的指责。
相同的闹剧时常在家里上演,她难过之余更觉得疲倦。她什么时候才能够凑足手术费呢?
范心扬暗暗盘算着,眼角不经意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昨天中午遇见的那位叫做“任”的先生。
那人恰懊转过身来,绝美的五官,一脸的淡漠冷酷,她这下瞧清楚了,他正是昨天中午遇见的任!他正匆忙地走上楼去呢!
她大喜之下正想迎上去,可是却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妳是台湾人吗?”眼前这位美丽的外籍女人,意外地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朝吓着了的范心扬一笑。“可以麻烦妳为我做一件事吗?”
“妳是黛比-史密夫、宙斯财团的总裁?!”她顿时惊喜地叫着,这个外籍女人是主办这次拍卖会的大老板呀!
这个东方女孩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有点白痴。黛比的心底厌恶着,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我有一个重要客户不舒服,正在房里休息,我想派人送杯饮料进去,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人选,不知道妳可以为我效劳吗?”
“是!”她立刻点头答应了。
“劳夫,给她。”黛比挥了挥手,身后的男人递过一杯像是果汁的饮料给她。
“记得,要亲眼看他喝下。”黛比慎重吩咐,还向劳夫使了个眼色。
丙汁里面的迷幻药有***成分,只要他喝下,她的目的就能达到了。
“在201号房。”黛比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完全没意识到黛比的心机,范心扬很小心地捧着果汁,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201号房。”她呢喃着,轻轻敲了敲掩起来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说英语的男声。
她轻轻推开门,见到一个伏在桌上的男人,她把果汁轻放在茶几上。“先生,这是黛比小姐要我为你送来的果汁。”
辫昏沉沉中的任,好像听到有人和他说话,还提到黛比什么的,他只是挥一挥手。“出去吧……”
咦,看样子这位先生好像很不舒服……
“先生……”她好心地上前去轻拍他的肩膀。
“我说了滚出去!”他心情坏到了极点,回头一吼,可是在见到她的样子后他一愣,倏地眼前一黑,从椅子上摔下来。
“任!”范心扬也认出了眼前这位先生是谁,她惊叫着扶起他,却被他厌恶地推开。
“天呀,你在发烧!”她并没有因他的抗拒而走开,还凑上前想扶他站起。
“怎么样,来看我死了没有是吗?”他抚着发烫的前额,明明觉得冷得要命,皮肤却热得像在烧。
看他全身没力的样子,肯定是病得迷糊了。“你忘了吗?我是范心扬,昨天我们才见过面。”
“范心扬……”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痛,瞄着她笑得别具深意。“我当然忘不了,虽然妳长得不怎么样,可我就不懂为什么偏对妳这种女人印象深刻……”
“我看你病得不轻,我……还是去叫医生来吧。”她说完便站起身要走出去。
“站住!范心扬,妳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他竟因为她记不起自己是谁而失落,他无力地摇头。
昨天返回饭店后,他脑海里就不断出现她的身影,连对着企画书时,他也难以专心。
“怎么你还在问这个问题呢?”她焦急地想为他请来医生,他却再度问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因为妳的答案很重要,妳要是记不起我的话,游戏无法继续下去……”他边说边朝她的方向走去。
见到他摇蔽的身子,她不假思索地上前扶着他,却被他用力一推,整个人背靠向墙,她惊讶地想站好,他的双手却撑在她身旁的墙壁上,将她环在他胸前。
“你……”从来没和任何男子如此贴近过的范心扬,浑身僵硬地看着他,清楚感觉到他的呼吸,她脸红且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都想告诉妳,妳有一双很美的眼睛,里面藏着真诚及善良,永远不会说谎,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
他边说边望着她,迷人的眸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迎上他的褐眸,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她渐渐卸下了恐惧。
“妳一定不知道,早在十二年前,我就想这样做了……”他呼出的气越来越炽热,让她有些迷乱了。
“十二年前……”她努力想把他推开,急着要问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却在这个时候,他一把环着她的腰,霸道地封住了她的红唇。
她先是一愣,然后大惊之下想将他推开,可是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力气彷佛在他的一吻之下被抽尽,一股诡异的热流随着他的吻传了过来,她脑中一片混乱,心跳乱了节拍。
他的吻炽烈却温柔,从未和男人接吻过的范心扬不由得全身一震,他不由自主地吻得更深,她脑中“嗡”地一声,脚下一软,要瘫倒在地的同时,被他搂着纤腰拉倒在他怀里。
时间好像瞬间凝结了,直到——
“你们!”等候多时终于忍不住跋来的黛比,在见到这一幕后失声叫了出来。
黛比的高声呼叫唤醒了沉醉在这一吻中的他,他缓缓将范心扬推开,丝毫不理会气得脸色发绿的黛比,只是玩味十足地看着已经呆掉的范心扬,扯出个孩子般的笑容。“妳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亲爱的心心,我是任飞翔。”
终于因为“任飞翔”三字而回过神来的范心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吻她的男人,像坏掉的收音机般,极困难地说:“任……飞……翔……”
她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该如何呼吸,只觉得快要昏倒了,可是眼前的他却比她更快一步,身形一软,晕倒在她跟前。
☆☆☆
深夜,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瘦小的身影看来格外孤寂。
妳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亲爱的心心,我叫任飞翔……
任飞翔……
她摇头叹息,闭上双眼,那抹每夜都会闯入她梦中的身影和刚才的身影重迭,形成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实在很难相信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翔哥哥,竟是刚才强吻她、邪魅霸道的任……
她下意识地擦拭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心跳再次乱成一团,医生却在此时走出病房,她连忙走上前。
“医生,里面的任……任先生怎么了?”
“他因为发高烧才会体力透支晕倒,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点了点头,瞧着躺在床上沉睡、手上还吊着点滴的任飞翔,犹豫着是否该进去。
惫是别进去了,今晚发生了许多事,她惹恼了黛比小姐,饭店方面也责问她怎会在上班时间走进客人的房间去,他还自称是任飞翔……她已经烦恼得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进去后该如何面对他。
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病房里传出申吟声,她的心揪紧,脚步不由得转向病房。
“你……还好吧?”瞧他病得惨兮兮的,她心疼地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迎上她关切的目光,他嘴角微扬。十二年没见了,她还是一样心软又善良。
“心心,刚才那一吻对不起,我其实是烧昏了头才会……”他欲言又止地说,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天知道刚才他绝对是故意的。
“别说了。”她不自然地后退一步,现在她只想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嗯,不说。”他玩味十足地假意顺从,再度望着她。“心心,这些年来……妳过得好吗?”
不知是灯光太过暗还是其它原因,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任飞翔和以前的任飞翔很不一样,她感觉得出他浑身散发着神秘且危险的气息。
见她愣愣地不答话,他一笑,干脆坐起身来,她微讶地瞧着他,他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最近才收到消息,说范叔叔三年前在公司宣告倒闭及破产后,不幸去世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从美国赶了回来,想看看你们生活得怎样……”
他的关心让范心扬有了错觉,好像眼前的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温和的翔哥哥,心里浮起感动,她难掩苦涩地一笑。“也没怎样,日子虽然艰苦,可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她眼神中的那份坚毅让他有些失神,他一怔,继续扮演好人角色地道:“对不起,我一直在美国,都不知道妳们过得那么苦,要是我早一点回来,那妳也不必吃那么多苦。我真的应该早一点回来找妳的……”
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奇异地在她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澜,她虽迟钝,可是也从他眼神中瞧出那抹关切的神采,一如当年他关切地瞧着躲在一旁哭泣的自己。
她一怔,突然感觉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十二年前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好,十二年后依然如此,可是这却让她感到沉重不已。
“现在很晚了,我还是先回家去,明天我再来看你吧。你好好休息……”面对他,她永远只能逃避。
面对她的退缩,他知道把她逼得太紧,可能会有反效果。
“那就再见了,心心。”他温和一笑。
一直见到她以见鬼般地速度逃离病房,他温和的笑容才垮下,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恨意及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不急,他会慢慢俘虏她的心,带她玩一场名为“爱情”的游戏,然后他倒要看看她在被甩后,是否还能继续坚强下去。只要她一倒,依附着她的魏冰及范乐扬必定无法生存,范家就从此翻不了身了……
他要让她也尝试看看,当年他家破人亡的感觉!
他嘴角挂着邪笑,缓缓躺下,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