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业生看着走进大厅的希安和朱君宇;这次的江北之行应是获益匪浅,看朱君宇眼底的深情就可略知一二。他笑着起身迎接这一对璧人,希安兴奋地搂住案母,“爹爹、娘娘,安儿好想你们哦!”
龙业生轻点着女儿的俏鼻,“你没有给朱堡主添麻烦吧?”
希安赖在母亲怀中撒娇,“人家才没有,我反而帮了朱大哥不少忙呢!”
凌仙开心地模模她的头,问道,“路上辛苦吗?看你这么高兴,一定玩得很愉快了。”
希安点头,拉着母亲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旅途中的趣闻。
“我就说一定是安儿回来了,庄里才会这么吵。”翊风的说笑声传来,和希平一同步入大厅。
“大哥、平儿!”希安看到翊风和希平,开心的奔向他们,跑近翊风身旁时,突然身形一转,拍出一掌,翊风轻松地化解,希安顺势倒人希平怀中,咯咯笑着,“两位哥哥一定非常想念安儿吧?”
“鬼灵精!”希平搂住她,轻敲她一记。希安扮个鬼脸做为回答,大家都笑了。
朱君宇也感受到龙家人的欢乐,在一旁微笑不语。
“谢谢你这些逃谠安儿的照顾。”龙业生向朱君宇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安儿也的确帮了我不少忙。”朱君宇有礼地回答。
龙业生见他沉稳内敛、气度恢弘,心中对他的好感更甚,朱君宇会是个好女婿!他提出邀请,“朱堡主就留下来住几天吧!”
朱君宇淡笑婉拒了,“我尚有许多事要处理,须回琼林居一趟,过些天再来打扰。”
龙业生笑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
“安儿,有事到琼林居来找我。”朱君宇不避讳地对希安说道,又对众人拱手致意,转身离去。
☆☆☆
这日,希安到琼林居找朱君宇,仆人领她人厅内,不料却遇上了苏咏咏。
苏咏咏见了希安,满脸敌意,“龙希安,你来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不知苏小姐来琼林居有何贵事?”希安反问。
“琼林居又不是天诚庄的产业,还轮不到你来问话!”苏咏咏口气不善。
希安嘻嘻一笑,调侃道,“飞龙堡已决定和天诚庄合作,苏小姐独身来此既不可能是谈公事,那么……是聊私事了?”
“这是我与朱堡主的事,你管不着。”苏咏咏咬牙切齿地看着龙希安,恨不得扯下她得意的笑容。
“你人虽长得美,心地却不够善良,连一个丑丫头都比不上。朱大哥不会喜欢你的,别再将心思花在他身上。”希安收起笑脸,严肃地道。
“你说什么?我会比不上那个丑丫头?龙希安,你别欺人太甚!”苏咏咏提高了音量,旋即神色一凛,“你怎么知道这事?你……”她打量着龙希安的身形,蓦然明白了,“你是那丫头?丑儿是你扮的,对不对?”
面对苏咏咏的质问,希安只是微笑不语。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竟然如此戏弄我?!”苏咏咏愤怒得想杀人。
希安正要答话,一个冷硬的声音蓦然插入,“苏小姐,你请回吧!”
苏咏咏转身看见朱君宇阴沉的脸色,他一定听见了刚才的话,那么他也明白自己同样让龙希安给骗了。她幸灾乐祸地瞪了希安一眼,嗲声道,“既然朱堡主有事,那咏咏下次再来拜访。”说完轻摆柳腰离去。
厅里只剩下朱君宇和希安,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朱君宇一脸漠然,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看住了她,一字字问,“你真是丑儿?”
希安心中惴然,咬住了唇,避开他的注视,愧疚的轻点头。
朱君宇霍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神色冷漠得吓人。他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愚弄人让你很开心吧!”
希安奋力摆月兑他的钳制,急忙想澄清,“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不必了!”朱君宇甩开希安,转身背对着她,冷冷地道,“我终于认清了你!龙小姐,请你离开。”孤傲挺直的背、微微颤抖的肩膀、紧握的拳头,在在都表示出他的愤怒。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希安忙转到朱君宇面前,伸手想拉他,他身形快速向后挪移四、五步,让她扑了个空;他的盛怒使希安心悸,他的冷漠无情逼出了她的眼泪,“我不是存心的,更不是有意要瞒你,我很抱歉,对不起,我……”
“我生平最恨别人欺骗我,现在你说这些都太迟了。”朱君宇冷冷地打断希安,大步走出大厅,吩咐站在门外的王统送客,头也不回的离去。
希安欲追上前,被王统拦下,“龙小姐,你还是离开吧!”
“我不走,我要找他说明白。”她极力想追上朱君宇解释清楚。
“堡主说的话,没人可以违抗。龙小姐,请你离开。”王统阻挡住她,硬声说道。
在这种情形下,希安只能含泪离开,策马狂奔回天诚庄。回到家,看见正在花园里对奕的爹娘,她不禁奔人母亲怀中,失声痛哭。
龙业生夫妇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自小到大女儿都是笑闹顽皮的,几乎没见她哭过,现下却伤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凌仙急坏了,百般询问她又不回答,龙业生只得找来翊风、希平帮忙。
希安一看到希平,马上冲入他怀里,哽咽地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丑儿了。他不听我……解释,还说……说我骗他。我……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不听我说明……”短短几句话,希安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除了希平外,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希平抱着妹妹轻声安慰,希安仍在他怀中不住的抽噎。希平叹口气,看着家人满脸忧心的模样,只能娓娓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听完希平的叙述,龙业生厉声责备。
翊风也摇头,“朱君宇会大发雷霆也是情有可原。”
希安终于从希平怀中抬起头,红肿的双眸、泪痕斑斑的脸蛋让人好心疼。“爹爹、娘娘、大哥,这不关二哥的事,全是我的错,安儿愿受罚。”她急欲为希平开月兑。
“不,是我做错,况且我是哥哥,应该罚我。”希平护住妹妹。
“你们这两个孩子!”凌仙既生气又感动,拉着丈夫的手,也是一脸恳求。
“责罚解决不了事情,让朱君宇原谅安儿才是最重要的。”见女儿如此难过,龙业生也不忍责备她。
“让我去和朱君宇说吧,我们也算是朋友,我去向他道歉,或许能使他消气,原谅安儿。”翊风提议。
“谢谢大哥,但这件事既由我惹出来,安儿应该自己解决,不能依赖大家帮我。”希安深吸口气,语气坚定。
龙业生走近模模希安的头,欣慰的道,“这才是我的好孩子。不论结果如何,家人都会支持你。”他为女儿打气。
希安这会儿总算破涕为笑,全家人提着的一颗心也才稍稍放下。
☆☆☆
接下来几天,希安每逃诩到琼林居找朱君宇,但仆人总将她挡在门外,说堡主吩咐过不见任何人。
希安没有办法,只好翻墙进人琼林居,却在花园中碰上了王统。王统也正为堡主这些天反常的情绪而担心,在希安的哀求下,他将她带到朱君宇的书房外,“堡主就在里面。龙小姐,希望你能得到堡主的原谅。”
她对王统感激的点点头,敲门进入。
朱君宇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不准任何人打扰,出去!”他坐在书桌后面处理公事,头也不抬的命令。
“朱大哥。”希安柔声叫唤。
朱君宇倏然抬起头,看见她,他一脸寒霜地道,“龙小姐,我并没有邀请你,你是如何进来的?看来我的侍卫并不尽责。”
“别怪他们,我是翻墙进来的;丑儿的事我一定要向你说清楚。”希安诚心恳求,一双明眸定定地凝视着他,着急地说,“当初我会扮成丑儿到红楼当婢女,只是为了想了解飞龙堡和名剑世家会谈的内容。我没料到你会收我为贴身丫鬟,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继续假扮丑儿留在红褛。我不敢告-你实话,怕你误会天诚庄,影响到两家的合作。当你决定要和爹爹合作,我心中既高兴又很不安,我那时会不告而别,也是因为无法再欺骗你。你对丑儿越好,我就越惭愧。虽然我不是存心的,但还是欺瞒了你,这是我的不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补偿,只求你能原谅我,别再生我的气。”她低声下气地祈求他的谅解。
朱君宇依然面无表情,希安无法解读出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原谅自己,焦心地问道,“朱大哥,你能原谅我吗?”
“我无法原谅欺骗我的人!”冷冷一句话,毁去了希安的希望。
希安脸色凄然,“你还是生我的气。”她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水落下,吸吸鼻子强笑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得到你的谅解。对不起,打扰你处理公事,我回去了。”
看着希安落寞的身影,朱君宇的心像被人踩碎般疼痛;但是被欺骗的愤怒,却使他说不出宽恕的话语。丑儿的身世曾让他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自从知道她离开红楼起,他从未放弃找寻丑儿,没想到这竟是一个天大谎言,这让他情何以堪!从小在幸福中长大的希安永远也不会明白他心中的伤痛。
朱君宇揉揉额角,希安离去时那无助的神情清楚的浮现在眼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希安回到了天诚庄,看到她落落寡欢的模样,龙家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难过。
凌仙百般不舍地搂住了女儿,“安儿,别再伤心了,你已经尽了力,若朱堡主还是不能谅解,那也不是你的错。”
“娘娘,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他,我不该骗他的!”希安抱着母亲直流泪。
“安儿,这几天你瘦多了,而且从不掉泪的你现下却像个泪人儿,让娘看了好心疼。”凌仙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龙业生也摇头叹息不已。
翊风在一旁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安儿实在无法解决,我就亲自去找朱君宇谈谈。”
希平赞成,“只有这法子了。爹,您同意吗?”
龙业生点头答应。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
棒日,希安又骑马到琼林居拜访朱君宇,这次仆人并没有阻拦她进入,这让她很高兴,直直奔入大厅,却见到苏咏咏和朱君宇相对饮酒,桌上还摆满了丰盛的酒菜。
苏咏咏媚态十足,娇声说着,“朱堡主,这杯水酒是为上次在红楼的事向你道歉。虽然两家合作不成,但小女子愿和堡主交个朋友。”她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朱君宇也饮了一杯酒,淡然道,“苏小姐太客气了。”
这情景让希安又嫉妒又生气,立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希安的表情一一落入苏咏咏眼中,她巧笑道,“龙小姐,你也来啦,同坐下来喝杯酒吧!”
希安冷冷地回答。“我没有那份雅兴,抱歉。”
苏咏咏轻笑,“上次在红楼,丑儿弄脏了我的衣裳,我一怒之下打了她,心中好生过意不去,现在知道丑儿就是你,这杯酒就算是咏咏向龙小姐赔罪。”她的举止落落大方,眼中却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自希安进人大厅后,朱君宇就未曾正眼看过她,被冷淡的滋味让她十分难受;见苏咏咏对他的百般柔情,他也不推拒,这更刺痛希安的心。她力持语调平稳的说,“朱大哥,你既然有客人在,那我不打扰了。”说完便想转身离开这伤心地。
苏咏咏身形一闪,阻止希安离去,语带挑衅,“想不到龙小姐气量如此狭小,我都可以不追究你放意弄脏我的衣服,诚心敬你一杯,你却不领情。在这里,我俩同是朱堡主的客人,你如此做,岂不是不给主人面子?”一番话不但暗指希安不懂礼数,也迫使朱君宇必须出面解决这事。
希安沉下一张脸,冷笑道,“倘若苏小姐如此心疼那套衣服,我可以还你十套做为赔偿,三日后我会派人送上名剑世家。”说完,俐落地绕过苏咏咏举步离开。
“龙小姐,请留步。”朱君宇的声音让希安止住了脚步,他无情地继续说道,“你必须向苏小姐道歉。”
希安蓦然转身,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负气冷哼,“我没做错,我不会道歉的。”
朱君宇神色漠然,浑身散发的寒冷气息让人如置身冰天雪地。“你说你愿做任何事来求得我的谅解,那你必须先求得苏小姐的原谅。”
希安顿时呆立在当场,定定的看着朱君宇,血色从她脸上褪去。片刻后,她才面无表情,哑着声音问,“你真要我这么做?”
朱君宇不回话,坚定的眼神显示出他的想法。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只有苏咏咏脸上挂满得意的笑容。
许久之后,希安才神情木然的走到桌前,斟了一杯酒,举杯对苏咏咏道,“苏小姐,对不起,请你原谅。”她一口气喝下了那杯酒,又倒了另一杯,转向朱君宇,雪白面容上满是绝望。“朱堡主,谢谢你原谅我欺骗你,这一杯龙希安敬你。”仰头一饮而尽。
希安缓缓的放下酒杯,深深的再看了朱君宇一眼,背脊挺直,昂首步出了大厅。
她全凭着一股傲气走向门口,周遭的事物皆无法听闻。直至她撞上人跌倒在地,她才清醒过来,伤心、羞辱、难堪立时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她。希安低叫一声,突然起身迈足狂奔。她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奔跑,直到身体受不了,胸口像是要炸开般,头也渐渐昏沉,才脚步踉跄的捉住身旁的东西停下喘气。举目看向四周,她发现自己正置身在树林中,但那些树木却不停的晃动……她摇摇头,明白是方才喝下的酒作祟。一阵昏眩袭来,她脚步不稳的往后倾倒,没想到竟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身子,还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希安惊异的甩开那人,跌坐在地上,这才看清楚来人。“苏永昌,是你!”她扶着树干,挣扎着站起身,怒目瞪着他。
苏永昌嘻嘻一笑,口气轻佻,“龙希安,好久不见了。”他原是在琼林居外等妹妹的,不料却碰上了龙希安。见她精神恍惚胡乱往前冲,他好奇地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原来她是喝醉了。
“滚,我不想见到你。”希安想大声怒斥,发出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她虚弱地靠着树干,想克服一波波涌上的昏眩感。
苏永昌见状走向前,“你喝醉了,让我扶你去休息吧!”他涎着脸靠近,想要抱她。
“走开!”希安用力给他一巴掌,人摇蔽的倒向另一边。
“哈哈哈……”苏永昌婬笑出声,大着胆子戏弄她,“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出手打人?这一巴掌像是轻抚般,舒服极了,再来呀!龙希安,我劝你还是乖乖顺从我,我会好好待你的。”说着便向她扑去。
“无耻!”希安边骂边奋力抽出随身匕首,往苏永昌身前刺去。
苏永昌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急忙闪开,但胸口还是让她划了一刀。
希安转个身,趁此机会,拿出腰间的“天女散花”,拔出引信掷向天空,空中立刻爆出两道红蓝火焰。她强撑着虚软的身子,语气冷静,“我已放出了信号,天诚庄的人看见了会立刻赶过来,你若想活命,就快点离开。”
苏永昌模模胸前的伤口,满腔愤恨,一脸的凶恶阴沉,“龙希安,你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就算是天诚庄的人赶来,也来不及了!我本来是想怜香惜玉的,既然你不识抬举,我就不必客气!”他欺身向前,捉住了希安的双手。她用尽力气想挣月兑他的狼爪,两人摔倒在地扭打成一团,慌乱中,希安用力咬住了苏永昌的手臂。
“哎呀!”苏永昌痛叫一声,又甩不开希安,狂怒地扬起另一只手,重重甩她一个耳光,那力道让希安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才停下,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希安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吐出一句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在神智逐渐模糊之际,她将手中的匕首刺向自己。
鲜血不断地从她体内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裳也沾湿了泥土。苏永昌吓得倒退三步,脸色发青,冷汗直流,不敢相信龙希安竟然自杀了。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苏永昌转身看见马上竟是龙希平,吓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希平从希安出门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心中一查挂念着妹妹,于是他决定前往琼林居去找希安。当他在路上看见天女散花的火焰,连忙向火焰方向疾奔。他知道安儿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用上求救信号。
他远远就看见苏永昌跑开,随着马儿的前进,希平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希安。
“安儿!”他痛彻心扉的狂喊,飞快冲到希安身旁,抱起已奄奄一息的妹妹。
他急忙点住她几个大穴,暂时止住血,而后复飞身上马,往天诚庄的方向狂奔,心中不断呐喊:“安儿,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