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时分,万物都恢复了生机,天空摆月兑了灰蒙蒙的颜色,蓝得澄澈如镜,本是白雪皑皑的山头抹上了层绿,树木花草抽出了新芽,人们也月兑下厚重的衣裳,而在休养了一个冬季后,春天,也是开始劳动的季节。
田连阡陌一望无尽,农人在田间忙碌著,播种插秧,辛勤耕耘。
田边小径上,马蹄声达达踩踏而过,马上骑士将农忙的一切看入眼里,衣袂飘飞问,骏马掠过良田,转入树林,就听马上骑士缰绳微扬轻喝声,马儿便放蹄在林里奔跑。
阳光从树梢筛落,斑斑光点洒在地上犹如宝石的光华,照亮了阴暗的树林,配著微凉清风,正适合驰骋。
女骑士加快马儿速度,乌黑发丝拂起,女敕黄衣衫随风翻飞,她漾著笑容,这一刻里,脑里载不下任何思绪,整颗心被速度的快戚所涨满。
就在女骑士全心享受欢愉时,没注意到有阵声音正向她接近中,待她惊觉时,危机已迫在眉睫。
“危险。”女骑士急忙夹紧马月复勒住缰绳,硬是将马头拉转方向,避开几乎在同时冒出来的马儿,那位骑士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同样机警的赶紧制住坐骑。
这突发的情形令两匹马都受到了惊吓,高高扬起前蹄不断嘶鸣,焦躁不安的跳动著。
“闪电,乖,没事,乖乖,没事了……”女骑士在稳住自己身子之际,赶紧安抚爱驹,让它能尽快安静下来。
名唤“闪电”的白色马儿是匹良驹,又与女骑士相处多年,在主人用心抚慰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再躁动,女骑士松口气,这时才有心思看看冒失鬼是谁。
她一抬眼,对上的是双深幽合黑的瞳眸,镶在一张属于外族人士的粗犷俊帅脸庞上,挺拔微勾鼻梁下的薄唇带抹笑意斜扬起,身材高大壮硕,拥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尊贵气势,他身旁跟著两位也是高头大马的汉子,看来是他的侍卫,一样是外族人样貌。
在女骑士打量那男子时,男子也同样的细细观视她。好个清丽月兑俗的美人儿,容颜姣好,一身柔黄衣裳将肌肤衬得白女敕如雪,汉族女子果真标致。
“你的骑技真好,我以为汉族女儿都是娇滴滴的弱女子呢。”男子笑著开口,低沉的嗓音中气十足,极富磁性。
想到刚才惊险的情形,女骑士无心和他寒喧,只是冷淡申明,“这是私人林地。”意思是他不但私自闯入,还差点撞上她肇祸。
碰了个钉子,男子也不以为忤,大方道歉,“对不住,我不晓得,很抱歉。”
“往前走半里路,便是官道了。”女骑士神色依旧漠然,手指出个方向,然后就要离开。
男子忙策马上前拦住,“姑娘,别急,刚才吓著姑娘,我想请姑娘用个午膳当是赔罪。”时辰也近午时了,他顺势提出邀请。
女骑士挑起秀眉,这男人不只是个外族人,还是不懂礼数的外族人,他以为汉族女子会随随便便答应个陌生男人邀约,一起上馆子吃饭吗?
“心领了,没这必要。”她理所当然的拒绝。
不过那男子不放弃,再提议,“那姑娘可否告知你的住所,我派人送上赔礼。”
她不会是过上登徒子了吧?女骑士神色更加冷漠,“不需要。”
“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补偿自己的鲁莽。我是西夷人,名唤格尔,至少姑娘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吧。”男子露出俊朗的笑容,一派的诚心,这招对女人向来是无往不利。
不过用在女骑士身上就不行了,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真遇上登徒子了。她祭出最大的耐性,清楚表示,“不方便,请让开。”这男人再不识相,她就要不客气了。
“姑娘,等等……”男子才伸手,立刻就一道鞭子甩来,他忙抽手后仰避开。
“驾!”女骑士利用这一空档,立刻催动坐骑火速离去。
“少主。”两名侍卫见状赶紧上前护卫。
“我没事。”男子无碍的摇头。
“要追上去吗?”
“不必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无赖,不过这个女子真是面冷心辣,出手一点都不留情。”完全打翻他对汉族女子的看法,原来汉女的娇蛮不输西夷女子,甚至更加超过,教他印象深刻,可惜不晓得佳人的芳名。
“看她举手间的犀利流畅,该是练武之人。”侍卫之一的亚迪说起。
“因此她才敢一个人在树林里骑马,要不以她不俗的美貌,这是很危险的事。”另个侍卫马斯接口。
失望的神情从格尔黝黑眸里一闪而逝,但他马上又恢复一身适然,驾马而行。
“少主,这不是那女子所说往官道的方向吗?”亚迪认出。
“既然这片树林是私有地,我们就不好再擅闯。”
“但是出现在官道上目标明显,容易遭受攻击的。”马斯提醒。
“有本事就来吧,怕就做不了大事。”格尔笑得气定神闲,毫无畏惧。
这趟旅程对他而言,的确是危机重重,但是难不倒他的,不过,刚才的女子却在他意料之外,不知道能否再遇上她?
难得的,他会对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产生兴趣,或许这会成为此次旅程里的意外收获呢!
书房里,连城听完报告,温笑的向站在身前的女子道谢,“晨音,谢谢你帮我巡视农田。”
“老爷,您别客气,这是晨音应做的事。”连晨音恭敬回答。
“你这话若让夫人听到,她少不了又要叨念我不该让你抛头露面工作。”
连晨音微笑,“是夫人错爱了,晨音身为连府仆人,理该为连府尽力。”
连城摇摇头,“你这丫头就是心眼直,当初从河里救起你时,夫人正怀著孩子,她一见你就很喜欢,所想到的就是你能当月复中孩儿的玩伴,果真你也和宝宝投缘,两人情同姊妹。我和夫人从没把你当仆人看待,宝宝嫁人后,夫人更将你视为女儿来疼,你却从不恃宠而骄,自明白身世后就老记著自己是奴仆,耿直的让人无奈又怜惜。”晨音聪明能干、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老爷、夫人不只救了晨音的命,将晨音教养长大,还让晨音过著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此好的际遇已让晨音很满足,不敢再贪求。”她并不自卑,只是生性淡泊让她也不贪心,能顺意过日子便好。
“你觉得满意,可有许多人对我不满,他们指责我不该让你读书识宇又练武,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只才貌双全,又身负不俗武艺,这会令许多男人退避三舍的。”连城笑著说。
“外人的话,不必在意。”
“也不能完全不在意啊。”慈柔的妇人嗓音加入,就见到两个婢女抉著一名美丽雍容的贵妇人走入书房。
“夫人,你怎么下床了?”连城快步来到妻子身旁。
“我又没生病,不用整天躺在床上,再躺下去,没病都会变真病了。”赫连醉凤白了丈夫一眼。
“可是大夫交代,有身孕的人要多休息啊。”他环住妻子,扶她到椅子坐下。
“是要多休息,但不表示每逃诩要躺在床上,不一样。”
“可是你怀孕了——”连城的话马上被截断。
“你别一直强调我怀孕,很羞人呢。”赫连醉凤赧颜染上粉红,娇态微露的她仍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带有惑人的魅力。
“凤儿,怀孕是喜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要让你辛苦了。”连城欢喜妻子有孕,但也心疼妻子要受苦。
“怀孩子有什么辛苦,不过想到做娘的和女儿一起有身孕,就怪难为情的。”爱女宝宝嫁给龙商会会主龙临威后,婚后生活愉快,一向病弱的身子在丈夫用心调养下也健康多了,三个月前传出怀孕的喜事,他们夫妇俩正为要当外公、外婆而开心,哪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样,让大夫检查后才知道她竟然也有身孕了,夫君是欣喜若狂,她高兴之余却也不免有丝羞怯。
连城朗声笑著,“这是双喜临门,许多人想求都求不到呢,而且这回为夫有预感,夫人会生个儿子来。”他的预感一向灵验。
罢连醉凤再给丈夫一个白眼,“生儿子也好,这样你就有儿子可以教导了,省得整日将晨音当男子来用,她毕竟是花样年华的俏佳人,时常像男人一样在外奔波工作像什么,当心会让晨音嫁不出去的。”
“夫人,晨音不想嫁人。”连晨音忙申明。
罢连醉凤不赞同的轻斥,“别胡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有个好归宿才算是圆满人生。不过晨音,你放心,既然是终身大事,夫人一定会好好为你挑选,包准让你满意的。”
“晨音,夫人的眼光你可以相信,她已经为你赶走不少不合格的求亲者了。”连城好笑的说。
“老爷,这还不是要怪你派晨音四处帮忙视察产业,让许多人都见过她,才会引来一些短视近利的人,看上晨音的美貌才干却又看轻她的身分,不是想纳晨音为妾,就是想娶来做续弦,有些年纪都大到能当晨音的爹了,最可恶的是城南的王老爷,他想招晨音为媳妇,除了说有丰厚的聘礼,会举行盛大的婚宴迎娶晨音入门,让晨音当王家的少女乃女乃外,还表示会让晨音掌管家里大权,好处说了一大堆,却没提到他的儿子是个白痴,他只想找个能干的媳妇管家,他以为我不晓得实情吗?不等王老爷说完话,我就叫人用扫帚将他扫出门,对于这种居心叵测的人不必客气。”赫连醉凤的语气愤然不平。
连城安抚著妻子,“夫人,别生气。王老爷被你这一赶,走出连府时摔了下,隔天我见到他,他还跛著脚走路呢,他已经受到教训了。”
“难怪王老爷近来看到晨音脸色都很不好。”原来是有这个原因。
“他是罪有应得,我就算嫁婢女也不会随便,更何况是晨音呢,当然是只能嫁好,不可能变差的。”赫连醉凤对连晨音慈爱一笑。
“夫人,晨音都二十岁了,已不再年轻,夫人实在不必为晨音这么费心的。”这样的疼爱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为过,所以她不想嫁人,为了报恩,她想留在连府里为老爷、夫人分忧解劳。
“年龄不是问题,能否有好对象才是重要,看看这乐安郡里似乎没有适合的人选,不过宝宝传来消息,她在京城里遇到不少杰出的王孙公子,若需要,她很乐意当媒人。”因为丈夫的疼爱,女儿嫁人后日子过得比未出嫁前还自由,嫌在家里闷得慌,女婿便带她到京城游玩,龙商会在京城里有不少产业,也能顺便顾事业。
连晨音睁大眼,“小姐想当媒人?不、不要……呃……晨音之意是不想劳烦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她最了解小姐的性格,小姐虽不会唯恐天下不乱,但绝对也不是多温柔善良的人,最爱捉弄人为乐,尤其是对个性与她完全相反的自己,若让小姐来做媒,小姐一定会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惊逃诏地才罢休,想到就让她浑身寒毛竖起。
罢连醉凤了解的呵呵直笑,“晨音,宝宝虽然顽皮,可是不会拿这种大事玩闹的,你要信任宝宝。”
“夫人,可是小姐正怀著身孕,身体要紧,晨音这种小事实在不用麻烦小姐。”她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这才不是小事,你对自己的事永远是这么的漫不经心,我记得我和老爷可不是这样教你的,你应该多为自己著想,反正就把一切交给我和宝宝,我们一定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归宿,老爷,你说对不对?”偎著丈夫,赫连醉凤很有信心。
连城自然是附和妻子的话,“对,有你和宝宝出马,肯定没问题的,不过要嫁人的毕竟是晨音,也要经她同意才行吧,”
“这是当然,我又不是霸道的人,我绝对会尊重晨音的。”她笑看著连晨音。
夫人执意如此,她还能说什么?连晨音只能露出苦笑,在老爷示意下退下,识趣的将书房留给老爷和夫人,就算已经结缡二十载,他们仍是异常恩爱,鹣鲽情深的令人欣羡。
不只老爷和夫人感情弥坚,小姐和姑爷也是相亲相爱、情比海深,他们的婚姻都美满得如同神仙眷侣般,她不认为自己能找到这么好的缘分,也无心祈求上天的垂怜,那又何必沉沦苦海呢?只愿能一身清白来这世上走一遭,潇洒自在。
幸好,老爷、夫人将最后的决定权留给了她,那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了。连晨音略松了口气,转去做事去了。
至于在树林里发生的事,她的心思向来不会注意到男人身上,所以完全被她抛到脑后,因此她没向任何人说起,那只是个不值一哂的小小插曲罢了。
绿珠楼,乐安郡里最具规模的青楼,绿珠楼里有名花魁雪仙,美艳不可方物,是名响四方的红妓,要见她的公子爷除了需付出极高的代价外,还得要花魁看得上眼才能当入幕之宾。
不过,现在心高气傲的花魁正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著一位外族贵公子。
在散发著清雅花香的精致房里,雪仙纤纤素手执壶倒酒,巧笑嫣然,“公子,雪仙再敬您一杯。”细女敕小手拿起白玉酒杯。
榜尔大方回应,“干杯。”随即一仰而尽,显得潇洒不羁。
雪仙美眸里闪过倾慕,喝下酒后作势揉著额角,“公子真是好酒量,雪仙已经不胜酒力,甘愿落败了。”身子软软的倒人身旁男子怀中,望他怜爱。虽然他说自己只是个商人,不过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尊贵气势,让阅人无数的她一见便知道他绝非普通人,加上令她心动的俊逸外表,当下她便舍弃了原先约好的客人,来陪侍他。
搂著自动投怀送抱的娇躯,格尔轻抚她粉滑雪颊,“真柔细,像孩子的肌肤。”
雪仙伸手环住他硕实的腰杆,他微粗糙的乎掌模在脸上有些刺痒,却带著宠溺的意味,让她不由自主更加偎紧他,“公子认为你族女子和汉家女儿谁比较美丽呢?”
榜尔淡笑,“各有千秋,无分轩轾。”
“那公子是觉得雪仙不够美罗?”她不满意的嘟囔。
他沉沉笑著,“你是美若天仙,既是仙,凡女如何比呢。”
雪仙展颜,“呵,公子真会说话。”她愉悦的再靠紧健硕身躯。
软玉温香在怀,又是花魁之首,理该是心满意足了,可是格尔脑海里却浮起另一抹娇黄身影。
“雪仙姑娘可是本地人?”
“雪仙是外地人,不过来到乐安郡也有三、四年了,对郡上的情形倒也算熟悉,公子想打听什么?”雪仙反应机灵,闻言便明白格尔的心思。
“姑娘真是聪颖,我在郡外看到一大片的树林,听说那是私人的地,不知道是谁有如此大的财力?”
“那片林地的拥有者是连府,也是郡上最有钱的富豪。”她坦白回答。
“可以告诉我连府的事吗?”格尔扬起俊尔笑容。
著迷于他的温文,雪仙自然是详细以告。“连府老爷名唤连城,是个能干的人,他白手起家,在短短数年间就在乐安郡里建立起惊人的产业,拥有客栈、酒楼、布庄和药楼等,还有郡外大片的良田,是荣县里数一数二的富室。”
“连城多大岁数?他有什么亲人?”听起来是个人才。
“连老爷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过他是个美男子,保养得宜不显老,看来只有三十出头,有妻子和一个独生女,都是世上少见的大美人,可惜连小姐患有心疾,身子很不好,在半年前嫁给了龙商会的会主龙临威,有了个这么不凡的女婿,大家都说连府的事业肯定会更加壮大,公子是想和连府做生意吗?”
独生女,有心疾,又嫁了人,应该不是那位黄衣女子,但以她一身锦衣,又骑著骏马来看,也不像是奴婢所能有的待遇,她是谁?
“连府里可有一位善骑马又懂武的妙龄女子?”
雪仙眼波流转,带丝警觉的看著他,“原来公子主要用意在寻人,那位女子很美吗?这般令公子记在心怀。”
女人善妒这道理格尔很清楚,“她是我在连府的树林里骑马奔驰时,差点撞上的人,我想了解她的身分以便送上赔礼,不过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对她有丝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何如此神秘。”
“公子还没形容她的相貌呢,这女子长得漂亮吗?”雪仙在意的追问。
“她容貌清丽端正,一身孤冷气质叫人印象深刻,不知雪仙姑娘可认得?”他询问的神情里多了份认真。
雪仙本想说不晓得,但在他亮澈的眸光里,她竟无法说谎,只得不太甘愿的回答,“她叫连晨音,是连府的下人。”
“下人?”格尔眼神变得严厉。
“她是连老爷从河边捡到的孤儿,因为和连小姐年龄差不多,连老爷便让她做女儿的随身婢女,也训练她习武以便保护连小姐,所以连晨音的身分就等于奴婢。不过她有随著连小姐一同读书识字,在连小姐出嫁后,她就帮著连老爷处理连府的产业,说起来她不只是婢女,还兼任男仆。”
榜尔闻言眉头微皱起。
雪仙好声再表示,“公子,连晨音年过二十却还未嫁人,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对男人都很冷漠,公子,您就别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也不用理会她的。”
榜尔邪气一笑,“只要在乎你就好是不是?”修长手指滑过粉颊。
“公子,你取笑人家。”雪仙爱娇的靠入他宽阔的怀抱。
榜尔享受美人的温柔取悦,但是心里却有了另一番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