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维依照路人的指示,找到最近的一家药铺,他直接闯入,赶忙命令大夫救治伤患。
大夫要堂维将人抱入内室褪去衣衫,堂维便依言快步进入内室,小心的将人放在软榻上,让人趴着,立刻动手撕开衣裳,以方便大夫诊治,但是褪去衣裳后不但露出了伤口,也让他清楚明白此刻躺卧床榻的是名女子。
堂维睁大眼瞪着她细女敕白哲的背脊,和背上交错的肚兜系带,立时愣在当场。这个小于竟然是个女人,难怪会这么娘娘腔,而且身子单薄,嗓音又尖细,实在不像个男人,原来她是女儿身!
堂维心想,他生平除了最恨敌人外,再来就是女人了,女人代表的是自私、小心眼、唆和善妒,还有麻烦,他这一生都尽量避免和女人扯上关系,也不准女人靠近他身边,离他越远越好,现在却让他明白是个女人舍身救他,为他受伤,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最讨厌女人的他却被个女人所救,被个没有武功,只有软软纤细的身子,没他高、没他壮的女人救了,天啊!这真是最大的讽刺了,老天爷竟然对他开这样恶劣的玩笑,他情愿被那支该死的箭所伤,也不想让个女人来救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冲来替他挨箭呢?真是可恶!
发现事实后,堂维脑子涌上的就只有火气,还有被骗的感觉,若明白她是女人,他一定不会亲手救她,让手下代劳就行了,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麻烦,而且就算她不扑来帮他,就凭昆忡这一箭也未必伤得了他的,现在又何需担心她的伤势呢!
堂维有甩头就走的念头,但是毕竟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双脚仍是稳稳地立在当场。
他该拿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办?堂维眉头紧蹙。
“主人,大夫来了!”叶迪随着大夫走入内室。
堂维赶忙月兑下外衣盖在女子身上,急声下令,“叶迪,守在室外,不准任何人进入。”
“是!”叶迪走出内室。
“大夫,你快过来为伤者医治。”堂维吩咐大夫。
堂维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大夫不敢怠慢,忙点头走到软榻前。
大夫走近一看才发现伤者竟是名女子,他吓了一大跳,“怎……怎是个女……女子呢?”
“不管是男是女,你的责任就是要救治她!”堂维严肃冷沉的命令大夫。
“当然、当然!”大夫赶忙应是,不敢稍有迟疑地动手处理伤口。
堂维心想,虽然他讨厌女人,但是他一向恩怨分明,该是他负起的责任他便不会逃避,所以他会将她治愈,再给她一大笔的钱财当谢礼,如此两人便不再相欠了!
然而情形却没堂维想的那么乐观,大夫在好不容易取出箭头后,发现伤口深及骨头,他边用针灸止血,边将伤口缝台,不过血却止不住,仍然从伤口裹不断渗出。
大夫急出一身汗,焦急换着方法止血,试偏各种伤药都无法止住血流,令他感到束手无策。
“为什么血仍是止不住?”堂维脸色难看的盯着大夫怒问。
大夫拭着额头的汗水,愧疚的低声回答,“对……对不起,老夫已经尽力,实在是这位姑娘的箭伤太严重了,老夫无能为力,很抱歉!”
这话教堂维眉头蹙起,语气不善地道:“我不接受抱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甚至找别人帮忙都可以,一定要给我治好人来,她若有什么不测,我绝不善罢甘休!”
大夫涨红了脸,无奈地道:“这……大爷,你……你这不是在找老夫麻烦吗?若老夫做得到,怎会恶意不治呢?老夫真的是力有不逮,既是医术不精,老夫也不敢收诊金,请大爷别再为难老夫,救人要紧,赶快带着伤者另觅高明大夫吧!”
“如今伤患伤势严重,加上血流不止,岂能一再移动,你是真的治不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在国京开药铺,一定也了解京里哪儿有医术好的大夫,可以治好这位姑娘的伤,我命你立刻找人来诊治她!”堂维厉声下令。
大夫满脸难色,哀求着,“大爷,若依你的话做,事情传出去了,老夫这药铺还开得下去吗?求你体谅老夫的处境,而且遇上这样的事,一般大夫也绝不会出诊的。”
堂维轻声冷笑,“医不好伤者,做大夫的本就没资格再开药铺害人,找别的大夫来,不止是帮忙救人,也是救你的药铺,只要你认为哪位大夫可行就尽避说明,我会让我的手下陪着你去,请人的事绝对没问题。”他马上将守在门口的叶迪唤入。
大夫见这阵仗,明白此事难以善了,又看眼前的男子器宇轩昂、丰采不凡,绝非简单人物,想自己也惹不起,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大爷执意要这么做,老夫也唯有同意了,在国京里若论刀伤医术最佳的,就属城南仁心药坊的余大夫了,他应该可以为伤者止血,只是余大夫有不出诊的规矩,老夫不知道他是否肯破例了。”大夫说明。
“这世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叶迪,跟着大夫去请人,一定要请到人回来,快去快回!”堂维下令。
“遵命!大夫请。”叶迪向大夫比了个手势。
大夫轻叹口气,垮着脸走出门,叶迪则是随在身后。
堂维将目光转回到趴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他希望她最好能没事,他可不想欠女人的情欠到下辈子,他早说了,有女人就会有麻烦的!
真是烦啊!
???
见余大夫拔起金针,伤口的血就止住了,堂维终于能放心的吁出口气。
看余大夫以布条将伤口密实的包扎起来,堂维才问起,“余大夫,伤者情况如何了?”
余大夫脸色不好的摇着头,“大爷,这位姑娘的箭伤极深,情形不是很乐观,就算侥幸能保住性命,也会因为臂筋受到伤害导致右手无法举起而成了残废。”
这话教堂维沉下脸,“怎会这样?难道没有治愈的方法吗?”
“大爷,天下能人这么多,我不敢说没有,可是这已经超出我所能医治的范围了,我无法做到,这点请大爷见谅。”余大夫老实的回答。
“天杀的!”堂维暴躁的低骂出声。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废了一只手还能见人吗?要他如何负起这个责任,真是该死!
“国京这么大,难道就没有可以治好人又不会使人残废的大夫吗?”堂维脸色低沉地怒叫道。
两名大夫互看一眼,无奈地摇着头。
“治疗箭伤,余大夫是国京内最好的了!”原本诊治的大夫老实表示。
余大夫感到难为情的低下头,“惭愧、惭愧!”
堂维气得想揍人,不过他明白对他们发火也无济于事,唯有找对名医才能治好这个女人,问题是名医要到哪里找呢?
一会儿后,堂维再度抬起眼出声,“余大夫,你能否开出药方让伤者在五天内伤势不至于再恶化?”
“五天的期限不长,这点我可以做到,但是五天后,我就不敢保证伤者的情形了。”余大夫回答。
“我只需五日就够了,请余大夫准备药方,这次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了。”堂维慎重吩咐。
余大夫应允,“我明白,不过我要先回我的药坊拿药。”
“可以,叶迪,你随余大夫回药坊拿药,一切处理完毕后你就先回客栈等我。”堂维吩咐。
叶迪衔命与余大夫一起离开。
堂维从怀中拿出一百两银票给药铺的大夫,随即抱起了软榻上的女子大步离去。
他心想,如今只有那个人可以救得了这名女子了,纵使不想惊动他,但是为了救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当天傍晚,堂维抱着受重伤的花晴坐上马车,另一辆马车则是载着被五花大绑的金盛都,四名铁骑士便护着两辆马车赶忙离开中儒国国京,往北疾驰而去。
他们快马加鞭,务求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北匈国。
???
“维爵庄”是座戒备森严的侯门大院,主人是维侯淳于堂维。
堂维除了固定时间到王都面见王上讨论国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维爵庄里,北匈国各地的军情都会回报到此,等他作出决定,因此维爵庄也是个军事重地。
而且维爵庄和个军营没什么两样,除了军队驻守外,也有校练场,可以训练兵员,铁骑士总部也是在此。
既然是军事重地,当然就不会有女子出现,这也是维爵庄的规定。
然而这个规定却被打破了。
堂维抱着已经昏迷五天的花晴急急走向维爵庄的内院,这里是他的住所,虽然他真的不想将人带回他的房间,但是他也无处可以安置她,最重要的是这儿才有可以医治她的人。
“涂总管,国师到了没?”堂维边走边问。
“回侯爷,国师昨日便到了,属下接到侯爷回庄的消息后,就赶忙通知国师,国师马上就来了。”涂总管恭敬回答。
堂维脚步没停,来到内院,走入房里,将花晴轻轻地放下,让她趴在床上。
堂维在床旁坐下,看着她消瘦的小脸,无奈的皱起眉。一路上他已经很小心的对待她了,尽量不移动到她,也按时为她换药,又喂她吃药和人参鸡汤、燕窝等补品,但她就是日益消瘦,也不曾清醒过,教他好担心她能否熬得下去,幸而她命大留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如令有国师为她治疗,她保证就能活下去了。
炳达忙走人房内禀报,“侯爷,国师到了!”
“快请进!”堂维下令。
炳达点头,走出房间迎接国师。
穿着一身紫色长袍、蓄短发、留长须、神情威严的国师步入房间,见到堂维,他略弯身行礼问候,“见过维侯!”
“国师不必多礼!”堂维点头回应。
“维爵庄一向不喜外人进入,咱家也只来过一回而已,这次维侯急命咱家来此,就不知有何贵事了?”国师淡笑问起。“国师除了占卜预知的能力外,也是北匈国的第一名医,此回找国师前来是想请你医治一名重伤患者,就是床上这个人。”堂维站起,侧身让国师看到趴卧在床上的人儿。
柄师忙走近床铺,看到伤者,便讶异出声,“是名女子!”维侯厌恶女人是全国皆知的事,怎么会……
堂维没好气的回答,“没错,是个女人,还受了重伤,请国师尽力医治。”他就明白这个女人一定会打坏他不近女人的规矩。
柄师再打量着花晴,仔细审视了半晌后,他本是肃然的表情转成了透着一份兴味与神秘的浅笑。
“这女子是为了维候才受伤的吧!”国师微笑的询问堂维。
柄师的笑意让堂维的脸色更难看了,“国师既然能猜出,又何必多问呢!”
“大夫也要明白伤者受伤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所以请维侯将这位姑娘受伤的经过告知咱家。”国师说明。
有这个必要吗?堂维心中狐疑,不过念在救人为重,他还是简单的将事情告诉国师。
堂维说完来龙去脉,国师也将伤者身上的伤口观察清楚了。
“原来这位姑娘是维侯的救命恩人,就难怪向来视女子为无物的维侯,会打破习惯为个姑娘来找咱家医治了!”国师了然笑说。
“本候是不喜欢女人,但她既是为了本侯受伤,本候就会负责治好她,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还请国师不要联想太多了!”堂维皱眉解释。
柄师笑道:“咱家明白。”语毕,他忙动手为花晴疗伤。
柄师先将里伤的布条解开,细心的将伤口重新处理,敷上刀伤灵药,再换上干净布条包扎,接着他为花晴诊脉探内腑虚实,再命随从拿来金针,在她右手臂上插上十来支金针,用金针渡穴手法打通她的脉络。
堂维在一旁看着国师忙碌的为那女子疗伤,心中笃定经过国师的妙手,她便不会有事了,那他就可以派人送她离开维爵庄,交由附近的民家照顾养伤,痊愈后再拿笔钱给她,派人送她回中儒国,他也不用再见她,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几天他快被这个女人烦死了,让他陪她闷在马车裹不说,又随时要注意马车的颠簸会不会伤了她,最可恶的是他还要服侍她,除了为她换药外,还要喂药、喂补品的,本来这些事他应该交代下人做,但是念在她是为了他受伤,而她又是女儿身,名节重要,不好让太多男人接触,所以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放段照顾她,这样贬低尊严的事他只做这一回,绝对没有下次,所以他现在迫不及待要丢掉这个大麻烦,不想再看到她。
他相信有国师出马,一定可以为他达成心愿。
饼了一会儿,国师才收回金针,将花晴的手臂放回被里,转头向堂维禀明,“维侯,咱家已经为这位姑娘换了药,也用金针打通她右手的经脉,以她现在的情形看来,虽然伤势很重,不过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就好。国师,那她右手也会康复,不会成为残废了吧?”堂维在欢喜之际,也不忘问起。
“关于这点,这位姑娘的手筋的确被伤得不轻,不过经由咱家用金针打通她的筋脉,再按时服药,伴以指气推穴治疗,可以慢慢痊愈的,只是这需要时间,急不来的,所以就算她肩背的伤好了,也要两、三个月的休养时间。”国师表示。
堂维应允,“这没问题,本侯会派专人照料她,直至她完全复原为止!”
“不成,这位姑娘不能让别人照顾,一定要请维侯亲力亲为才行!”国师告诉堂维。
“你说什么?”堂维立刻拉下脸,直盯着国师。
柄师解释,“维侯,这位姑娘的右手需要有人日日用内力以指气渡穴,打通右手的穴道,如此才能让她的右手不致残废。‘以指渡气’是门高深武学,一般人做不到,咱家明白维候可以,因此能帮忙这位姑娘的人也只有维候了!”
堂维脸色不佳,疑惑地道:“需要这么麻烦吗?不过是普通的箭伤罢了,本候没听过治个箭伤要用上‘以指渡气’这门功夫的!”
“若这位姑娘只是普通的箭伤,维侯何需找咱家来此为她医治呢?一般的大夫便能保住这位姑娘的命了,只是保不了她的手而已,这点维侯应该非常明白。假使维候不愿意费此心神帮助这位姑娘,咱家也不勉强,就让她右手残废过完后半生吧,维侯要如此对待救命恩人,咱家也没意见!”国师不带感情的表明。
这番暗讽的话教堂维脸色更难看了,他按捺火气,咬牙叫道:“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本侯为什么要为她费这么大的心神,不值得!”他断然拒绝。
“既是如此,那咱家告退了!”国师说完便要离开。
“慢着,国师,你这样就要走了吗?”堂维忙叫住柄师。
“剩余的由一般大夫治疗即可,不需咱家出手。”国师淡淡说着,随即便要离开。
堂维握紧拳头看着趴卧在床上的女人,顿了下,挣扎地道:“你知道我一定会让步的,是不是?”
柄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堂维笑答,“不,咱家是相信维侯的为人!”
“该死的!本候是招谁惹谁啊!”堂维低声咒骂,心中真是有千万般的不愿意。
“千里姻缘,莫道无缘却有缘!”国师低喃着。
堂维挑起一道眉看着国师,“什么意思?”
柄师但笑不语。天机不可泄漏的!
堂维见国师不说,他也不想多问,眼前的事就够他烦的了,他可不想再找一桩。
“她何时会醒过来?”堂维问起。
“服下咱家开的药后便会醒了,不过在此之前,似乎该帮这位姑娘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梳整头发,让她能舒舒服服的醒过来。”国师提议。
“你怎么对本侯说这种话,难道你要本侯做……做这些事?”堂维惊讶地说。
“这点咱家就不置可否了,只是咱家记得这维爵庄里并没有婢女可使唤。咱家也该去配药了,咱家告退!”话语一落,国师旋即离开。
柄师才走出寝室,就听到震天的怒吼。
“该死的!”堂维愤怒地大声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