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天真了!
经过五天的等待后,谢——终于认清阎南君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她不过是由别庄搬到圆绣楼罢了,就算距离拉近了,依然很难得才能见他一面,如她在别庄时一样。
谢——有些颓然失望,见不到他,如何谈感情,让两人再进一步呢?
叹口气,她满脸忧愁的走出圆绣楼,在花园里散心。
春寒料峭,花园的景色看起来格外凄冷,和她的心境相仿,触景伤情,让谢——更不好受。
再叹口气,谢——准备离开花园,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传入她的鼻端,她停下脚步,转个方向,循着香味走去。
厨房正在为了午膳而忙碌,仆人们进进出出,不停的端菜、端汤。
谢——悄悄的走入厨房。
“喂,靠边点,不要挡到人。”一个仆人手上端着一盅汤,大声吆喝。
“抱歉。”谢——连忙让开。
这时,仆人才看清楚挡路的人是谢——,赶忙赔罪,“小姐,对不起,小的不知道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
谢——和悦的说:“无妨,让我猜猜,你端的是“香菇竹笙炖鸡盅”吧。”
“小姐,-怎么会知道?”仆人惊讶。
谢——微笑,“闻味道就知道了。”
“哇,小姐真厉害。”
“小六子,你在磨蹭什么?快上菜啊。”另一名男子高声催促着。
“师傅,小姐来了。”小六子说完,赶紧上菜去了。
大厨看到谢——也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会来厨房?”
“我闻到香味,就循着香味来了。”谢——回答。
“小姐,厨房里又热又油的,不适合小姐的千金之躯,请快离开。”大厨赶紧说。
“师傅,我也闻到“雪梨百合煨肉丸”的味道。”
大厨睁大了眼,“小姐,-真的闻得出来?”
谢——点头,“不过百“闻”不如一见,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要小姐不在意闷热的环境。”
谢——带头先走,全天下的厨房都是大同小异,她毫不陌生。
小心的打开盖子,果然,在大灶上看到小别慢炖的雪梨百合煨肉丸,鲜爽的味道冒出来,熨烫着肺叶。
“这道菜品在煨的时间上一定要把握好,火候不足或过火都会影响汤品的口味和营养,看这种情形,还要煨两个时辰,到时正好用晚膳。”像是自己亲手做的,谢——熟稔的说。
大厨除了服气外,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好奇的问:“小姐学过烹饪?”
“我的女红师傅擅长烹饪,跟着师傅我学到不少技巧。”谢——解释。
“小姐光用闻的就知道菜名,这等功夫连出师的厨子都比不上,敬佩之至。”大厨拱手。
“好说,师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一个念头闪过谢——的脑海。
大厨连忙摇手,“不敢、不敢,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来厨房当助手。”
她不能照顾阎南君的生活,但是可以照顾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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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时间一到,三位管事准时出现在餐桌旁,每个人都看着门,又看向眼前的碗筷,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阎南君带着张衡、郑纵来到餐厅,入座后发出疑问,“你们很饿吗?”
张衡轻笑,“诸位管事是在期待厨师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菜色了。”
“张衡,午膳的粉蒸排骨你吃最多了。”李行鼎说。
“昨晚的清蒸鲤鱼也吃了不少。”另一个管事邹大山也举例。
不用等到第三位管事出声,张衡先举手投降了,“好吧,我承认,近来的菜色非常合我的胃口。”
“堡主呢?”第三位管事林震旦出声。
“近来的菜品的确不错。”阎南君有同感。
“莫非换了厨子,而我们不晓得。”张衡质疑。
一向寡言的郑纵开口,“厨师没有变。”
“对嘛,换了厨师,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合理的解释就是林大厨的手艺进步了。”
“大家有口福,真是好消息。”
三位管事有致一同的点头。
热烈的讨论在仆人端菜上桌后,马上静下来。
“菜全上齐了,堡主请慢用。”简总管恭敬的说。
“开动吧。”阎南君说。
众人拿起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堡主,今天的菜色如何?”简总管询问。
“大厨的厨艺进步许多,很好。”阎南君做下评论。
“就这样?”
咦?阎南君怀疑的看着简总管。
“哦,没什么,小的告退了。”简总管退出餐厅。
站在门外看着餐厅里的众人吃得愉快,他不禁摇摇头,处理事情那么俐落干练的人,为何对于这件事如此迟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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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这头,谢——月兑下围裙,擦拭额上的汗水。
“小姐,菜肴变得好吃,有一大半是-的功劳,堡主却不知道,这实在太委屈-了。”大厨为她抱不平。
谢——完全不在意,“只要堡主吃得高兴就好,是谁做的又何妨,而且师傅也出了不少力。”
“小姐,阎家堡有-这样的堡主夫人真是福气。”大厨由衷的赞赏。
“师傅,我回房用膳了。”谢——脸色微红,快步离开。
大厨看着她的背影,期盼小姐的一片真情可以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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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天空才泛起鱼肚白,大厨缩着脖子走向厨房,白天的气温虽然转暖了,但是一早起来仍然冷得紧。
走入厨房,马上就能感受到暖暖的热气,让他感觉惊讶,是谁这么早来到厨房?
来到灶旁,看到灶上煮着水,一旁谢——正在揉面团。
“小姐,-怎么这么早?”大厨赶忙走上前。
“今天起来早了,就先来热灶煮水。”谢——笑说。
大厨不是三岁娃儿,见她掌下已成形的面团,明白她是特意早起揉面,不知有什么用途,他不多问,尽本分的做早膳。
谢——看面团已经够软了,拿起菜刀切成极细的面条,放入滚水中,拿起长竹筷,细细的翻搅。
大厨忍不住懊奇的问:“小姐,-在煮寿面吗?是谁生日?”
谢——将面捞起放入碗中,加入调味料,瞬间成了香滑爽口的寿面。
“堡主今天生日。”看来她是唯一记得的人。
“但是……”大厨蓦然住口。
谢——看向大厨,“怎么了?”
大厨摇头,“没有,这与平常所见的寿面不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是南方煮法。”每年阎南君生日,她都会煮一碗寿面,希望他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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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时分,练完功的阎南君来到餐厅,简总管立刻将寿面端到他面前的桌上。
“祝堡主福寿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阎南君微皱眉头,“我不是说过不要过生日吗?”自从父母去世时,他就言明不过寿辰。
“堡主,老堡主、老夫人已经过世四年,伤情应该平息了,厨房也没有大肆铺张,只是煮碗寿面为堡主庆生,这一点心意希望堡主能接受。”简总管好言相劝。
“堡主,这话也没错,大厨是一番好意,只是一碗寿面,请你不要推辞。”张衡帮忙说话。
阎南君看了眼众人,大家都赞同,他也不再坚持己见,拿起筷子。
简总管连忙开口,“堡主,大厨说寿面不可以咬断,要一口气吃下去。”
“吃寿面还有规矩啊。”
“这寿面看起来很不错呢。”林震旦发表意见。
“这是堡主所独享的。”简总管笑得别有含意。
阎南君深思的看了简总管一眼,夹起面条,一口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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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的人们在用早膳,厨房里也没闲着,料理台上摆着新鲜猪肉,十分瘦肉,三分肥肉,谢——拿着菜刀细心的剁碎。
“小姐,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仆人在一旁劝说。
“我来就行了,肉不能剁太细,让肉质间保持缝隙,才能含汁,有弹性的狮子头是最好吃的。”谢——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小姐,狮子头是午膳的菜色,现在准备还太早了。”
“早点准备,到时才不会手忙脚乱,我想将这道菜做得尽善尽美。”让阎南君吃得愉快。
“小姐,-对堡主真有心。”
谢——脸儿红了,低头做事。
大厨笑着,一抬头却惊嚷出声,“堡主。”
阎南君悄声来到,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果然是。”
谢——连忙回头,看到他非常吃惊。
大厨赶紧开口请罪,“堡主,小姐手艺一流,是我请小姐帮忙,望堡主恕罪。”
“不对,是我主动要来厨房,和师傅没有关系,如果违反了规矩,就罚我吧。”谢——自己承认,不愿连累大厨。
“近来的菜色变得可口,这是厨房的功劳,我只有奖励,怎么会责罚呢?不过来厨房帮忙应该和我说一声。”阎南君看着谢。
“抱歉,我莽撞了。”谢——低头道歉。
阎南君轻笑,“寿面一端上桌,我就猜到是-,只有-会煮那样的寿面,还有面长长、命也长长的规矩。”
谢——讶异的抬起脸,“你还记得?”
阎南君点头,她第一次煮面向自己祝贺时,怕他不懂南方吃寿面的习俗,就编了“面长长、命也长长”的顺口溜,教他记忆深刻。
他记得当时谢——好高兴,笑靥如花。
阎南君看着她的笑脸,“-笑起很好看,应该多笑。”
谢——羞赧的垂下脸,心中的欢喜笔墨难以形容。
“我不知道-善于厨艺。”阎南君看向料理台上剁到一半的馅料。
“那是我的女红师傅教的,她说女子除了要学琴棋书画、针黹外,也该懂得厨艺,师傅有一手好技艺,就全部传授给我,她还说……说……”谢——突然没了声音,脸又涨红了。
“她说什么?”阎南君好奇她脸上的晕红。
“师傅说……若相公爱吃-做的菜,无论他是否变心,-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谢——轻声诉说。
阎南君笑了起来,“这就是-拚命学烹饪的原因?”
谢——面露慌急,拚命摇手,“不是,当然不是,我……我是有兴趣才学的。”
阎南君还是笑,眸光晶亮的望着她,“不论如何,-的厨艺的确很高明,让我有了口福。”
“只要你喜欢,我很乐意做菜给你吃。”
阎南君莞尔,“这不就是身为未婚妻的责任吗?但也别太辛苦了。”
谢——点头,“我知道。”
阎南君潇洒的离开厨房。
谢——感觉仍像是在作梦,她抿着嘴唇微笑。只要付出,果然就一定有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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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阎南君的奖励,谢——更加卖力的研发新菜色,大厨也为她高兴,无条件帮忙,厨房里气氛融洽,合力创造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这天,用完午膳,谢——睡了个香甜的午觉,睡醒,她精神饱满的来到厨房,准备晚膳。
“今晚堡主不在,小姐不用为晚膳费心。”大厨微笑的说。
“咦?堡主去哪儿?怎么这么晚才出门?”谢——疑惑。
“呃……堡主可能有要事必须处理吧。小姐,今晚想吃什么?让我为小姐烹煮。”大厨连忙转移话题。
谢——微笑,“师傅不用特别为我做什么,我随意就好,那我回房了。”
“小姐慢走。”
谢——走出厨房,马上又想到早上刚送来的鸡肉,大厨有可能拿来炖鸡汤,为她一人实在浪费,而且她也吃不下,要先同大厨说一声才是,于是她转身又走回厨房。
“师傅,不告诉小姐好吗?她也有可能从别的地方知道。”
“小姐回圆绣楼休息了,只要没有人去嚼舌根,她就不会知道。”
谢——停住脚步,怀疑又好奇。他们瞒了她什么事?她在门后静静听着。
“可是瞒得了这回,瞒得了下一次吗?堡主每个月都包下“红袖招”一晚,与堡内的卫士护院寻欢作乐,小姐迟早还是会晓得。”
“是啊,以前小姐不了解这件事,是因为小姐住在别庄,现在她同住堡内,人多嘴杂,瞒不了多久的。”
“何况红袖招的花魁梦罗姑娘是堡主的红粉知己,这是全朝阳县的人都清楚的事,小姐最后还是会知道的。”
厨房里的小厮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躲在门后偷听的谢——尽避一开始时不明白,但“红袖招”、“花魁”这些名词的意思那么明显,她怎么会不懂?原来阎南君带着手下到风月场所快乐去了,大厨瞒着她,也是不要她难过。
谢——小手抓紧衣襟,心里的酸楚在发酵,听到大厨在发脾气。
“够了,你们这些兔崽子,统统住口,反正能瞒多久是多久,若让我知道哪个人嘴碎的向小姐说些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明白吗?”
小厮们一同点头应是。
“现在给我去做事。”
大厨一声令下,大家不敢偷懒,立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谢——悄声快步离开,来到花园才敢呼出心痛,靠着树干抬头向上,忍耐着要自己别哭。
那是阎南君的生活,她无权过问,他聪敏强健,有如天之骄子,薄薄的一纸婚约约束不了他,若爱他,就必须将他所有的优缺点一起接受,没得选择。
既是如此,伤心何用,只是证明自己的软弱罢了。
谢——深吸口气,擦拭不小心落下的泪水,整理仪容后,慢慢走回圆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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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暗暗告诉自己要释怀,谢——也勉强挤出笑颜面对所有的人,使人看不出异状,但是在内心最深处,她还是无法装作一切事情都没发生。
三更天了,她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彷佛有人将石头塞进她的胸口,沉甸甸的压着,让她喘不过气。
再翻个身,她颓然的坐起身,叹口气。欺骗得了外人,却欺骗不了自己,她穿上外衣,走到露台透气。
月儿藏在云层里,星儿也几乎看不到,暗淡的天空让人想赏月都不行,谢——望着天再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骚动惊扰了她,她仔细看了下,那个方向好像是阎南君的寝室……二话不说,谢——离开露台,前去关心。
阎南君闭眼躺在床上,两大护卫站在两旁,一个婢女端着水盆进入房里,拧了条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另一个婢女则端着托盘来到床边。
“堡主,喝些醒酒汤吧。”
阎南君睁开眼睛,拿下湿毛巾,“张衡,我只是喝多了酒,别把我当娃儿,醒酒汤免了,你们两人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谢——轻声走入房里,张衡、郑纵看见她正欲行礼,却被她阻止了,此时阎南君的眼睛再度闭了起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他面色潮红,也明白是酒喝多了,谢——做个手势表示会照顾他。
两个护卫对看一眼,张衡出声,“那我们就退下了。”
阎南君没有睁开眼,轻轻挥手。
张衡、郑纵带着婢女们离开,静静的将门关上,留下这对未婚夫妻独处。
看阎南君随手将湿毛巾放在额上,她走上前取走,重新在水盆里浸过,再小心的为他覆上。
“只留-下来服侍吗?”阎南君询问。
谢——低嗯一声。
阎南君放松神经,由着“婢女”伺候。
谢——隔着湿毛巾为他按摩额头,听着他因为舒服而发出轻吟,她嘴角含笑,小手更加尽心按揉,后来还拿走湿毛巾,指月复灵巧的按压。
纵使阎南君眼睛闭起,但他感觉敏锐,头上轻重合宜的力道,手指纤长柔软,不见粗茧,这绝不可能是一双婢女的手。
他闪电般抓住小手,“-到底是……——?”意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
“我按摩得不舒服吗?”谢——连忙问。
“-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不着,恰巧见到你喝醉酒,自告奋勇来照顾你。”
阎南君握着她的柔荑,“为什么睡不着?”
谢——有些不自然的抿抿嘴,“呃……作了恶梦,醒来后就睡不着了。”见自己的手还被阎南君握着,她不好意思的要缩回。
阎南君握得正舒适,哪肯放开,喝了酒让他少了理智、多了冲动,手一用力,娇弱的人儿整个趴倒在床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他邪气一笑。
谢——的俏脸又红又白,连忙要起身,“你……别想歪了,快点让我起来。”
她半嗔半恼的模样动人极了,阎南君心儿一动,就往她唇瓣亲下去。
谢——看清他的企图,却小脑袋一偏,吻落在粉颊上。
阎南君不悦的拧起眉头,“-不爱我亲-吗?”
她含屈带怨的撇开脸,“堡主刚从红袖招回来,花魁姑娘伺候得还不尽兴吗?何苦还要来招惹我呢?”
“哈哈……原来-是吃醋了。”阎南君大笑。
他竟然还在笑,谢——羞怒的挣扎,“放开我,我要回房了。”
阎南君搂紧人儿,强行吻住了她的唇。
谢——转头逃避,犹被吻个正着,她眸光抗拒,双手捶着结实的胸襟,但他的吻如一团火球,就算她顽强的反抗,最终还是成为他的俘虏,在初尝的里丧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