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思佳面对哭哭啼啼的程琦琦,柳月般的双眉不由自主的拢紧。
“思佳……”呜呜呜……程琦琦用力擤着已经红通通的鼻子,“真的没想到田浚会带走贝贝,没有了贝贝……我真的活不下去……”
伴思佳脑海里极力搜索着贝贝的俏模样,记得第一次看到贝贝,是贝贝满月的时候,她安静地窝在程琦琦的臂弯里沉睡,当时的程琦琦满脸的快乐、喜悦;就在那时候,看到了那么漂亮甜美的女圭女圭,和程琦琦脸上的幸福,她心里莫名的激起一股冲动,想马上找个男人结婚,生个像贝贝一样的漂亮女圭女圭。
只是,没想到当时令人钦羡的美满婚姻在十个月后竟是这种下场。
“思佳,你一定要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又是椎心的呜咽。
身为律师的洪思佳,面对无数的怨偶,她都能站在公正、平等的立场处理这类破碎的婚姻,但是此刻她所面对是自己的表妹,她的心里却有份苦涩。
“你试着利用每一条可能找到田浚的线索吗?”她可不想就这样毁掉表妹的婚姻,尤其这段婚姻还有了贝贝。
“我全找了!我已经尽全力去找,甚至还找上古越漫在台湾的家人帮忙。”程琦琦气愤难耐的大吼。
“你找上古家?”洪思佳愕视程琦琦,她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吗?
田浚虽是古越漫船运公司的员工,但有必要找上古越漫台湾的家人?
程琦琦擤着鼻子,怒气冲冲的瞪大眼睛,“要不是古越漫做田浚的靠山,相信田浚也没那个胆子跑掉,还是带着贝贝离开我。”说到伤心处,程琦琦又是一记凄厉的哭号。
伴思佳不禁狐疑地觑着程琦琦,“古越漫插手管你的家务事?”
他吃饱撑着了啊?
程琦琦不断地吸着鼻子,“古越漫的专制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他控制田浚、命令田浚;而田浚是个没主见的男人,只要古越漫一个命令他就一个动作。”
“真是这样?”洪思佳无法置信地看着程琦琦。
程琦琦僵硬的点头,“我曾经告诉田浚,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我要他辞职不要做了,我们一家三口回台湾,他不答应;就在我打算带着贝贝回台湾的第二天,他就带着贝贝离开……至今无消无息……”她慌乱的眼神紧锁着洪思佳,“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找回来。”
面对精神濒临崩溃的程琦琦,洪思佳握住她的手,“你想他会将贝贝带去哪里?”
“我不知道……”程琦琦脸色苍白,茫然的望着洪思佳,“古越漫一定知道田浚带着贝贝去了哪里。”
“你这么肯定古越漫一定知道?还是说你找他谈过?”
程琦琦的嘴唇颤抖,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谈过,但是我能确定古越漫一定知道。”
“唔。”洪思佳半信半疑。
程琦琦垂下头,“古越漫虽然在牙买加算是外人,但是在他住的那座岛上,哪棵树开始掉叶子他都知道,所以他一定知道田浚去了哪里;再说,田浚一向对他唯命是从。”
“既然你肯定古越漫一定知道田浚的下落,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谈?”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她。
程琦琦咬着下唇,面有难色的说:“我不敢找他。”
“为什么?”他是虎还是豹,会吃人吗?
“因为他讨厌我,就如同我讨厌他一样,我不可能从他哪儿得到有关田浚的任何消息,再追问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程琦琦猛然抬起头,一道闪光掠过她眼底,“但是你不一样,你以律师的身分,或许可以从他那儿打听到田浚和贝贝的下落。”
听程琦琦描述这个男人,洪思佳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这能力?
“我?确定?”
“思佳,算我求你!为了我、为了贝贝,拜托你跑这趟,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说服古越漫说出田浚的下落,有了田浚的下落,也就有了贝贝的消息。”泪水滑下了程琦琦的双颊。
“是吗?”令人质疑。
程琦琦看出洪思佳脸上的犹豫,心乱如麻的继续哀求:“求求你了,就帮我这件事,以后我再也不会求你任何事……”她泪眼汪汪地望着洪思佳。
伴思佳无力拒绝这样的哀求,“好吧。”
谁教她和自己有着一丝斩不断的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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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思佳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前往牙买加的所有相关事宜。
在经过转机又转机,一段长途跋涉的折腾后,她终于踏上牙买加的土地。
望着一片引人入胜的蔚然大海和纯白建筑,她的心情顿时开始飞扬,倘若今天纯粹只是前来度假,她相信这会是一个令人身心愉快的假期。
只可叹……有任务在身。
这里的一切如程琦琦所描述,在路上随便拦住一位当地居民,一问起古越漫,似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可笑的是,每个人的眼里散发出一道质疑的光芒。
这是怎么一回事?
懊不会就如程琦琦说的,他是一个专制到了极点的暴君吧?要不然他们的眼里怎么会透着一道道令人生疑的目光?
伴思佳用着浅显易懂的英文请教居民,在哪里可以找到古越漫。
头一个人手指着外海。
大海上?
不可能吧?她记得自己问的是古越漫而不是海龙王。
再问下一个,同样是指着大海。
第三个、第四个……她快昏倒,希望能碰到一个真的听得懂英文的人。
懊不容易拦到一位看似传教士的先生,洪思佳面带娇柔和善的微笑,用极纯正的英文问:“对不起,请问哪里可以找到古、越、漫先生?”
她已经很明确的指出,她要找的是人,而不是海龙王。
那先生回以微笑,说道:“古先生就住在大海中的一座岛上。”
什什什什、么?
伴思佳不禁张口结舌,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手指着大海,“你是说,他在岛上?”
问题是,一片茫茫大海,她看不见他口中所指的岛的踪迹?
“是的,这里的人都知道,古先生买下那座小岛,所以他目前在那座岛上。”
那先生反而讥笑她脸上的惊讶。
原来这里的人不是听不懂她的话,而是她没意会他们的话中之意,所以当他们纷纷指向大海,她还以为他们乱指路。
“那……请问,要怎样才能到那座岛?”她真的傻住。
那先生回头望着身后的码头,“你不如去那里询问他们,因为那是古先生的私人码头。”
私人码头?
伴思佳震惊的转头望着他所指的码头……天啊!迸越漫到底有多大本事,居然能在此地拥有一个私人码头?
在台湾,只知古家家大业大,孰不知竟大得令人瞠目结舌。
谢过了好心的先生,洪思佳缓步来到这个私人码头,抬头四处张望,试着能找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人。
罢好有一个小男孩冲出来,难得见到和自己一样肤色的人,洪思佳想也没想的拦住小男孩,道地的国语月兑口而出:“请问……”顿了一下,她立即改口说英文:
“请问……”
男孩冲着她咧嘴一笑,“我听得懂国语。”
听到他说国语,洪思佳顿时安了心,惊呼一句:“太好了,终于可以听到国语了。”她蹲下来,非常和善的看着男孩,“请问在这个码头里谁可以带我去见古越漫?”
男孩乍听古越漫的名字,全身不由得一僵,“你想见古先生?”
“是的,有谁可以引荐我去见他?”洪思佳耐着心,不厌其烦的追问。
男孩以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你跟古先生有约吗?”
伴思佳剎那间发觉自己的卤莽,像古越漫这种大人物,通常都要事前约定时间,她一时心急而忘了应有的礼貌。“一定要跟他有约才能见他吗?”
“通常都是如此,据我所知,古先生极少见客。”男孩解释。
伴思佳讶然的瞅着男孩,听他的口气,他好似认识这位大人物。她握住男孩的双臂,好象怕他会一溜烟不见似的,“你一定认识这位古先生。”
男孩笑了笑,低头瞅着自己手臂上的纤细手掌,“我认识他。”
“你真的认识他?”洪思佳大吃一惊。
“嗯。”男孩转头望着停靠在码头的豪华游艇,“那艘就是古先生的私人游艇。”
伴思佳目光越过男孩的身体,望着停靠码头的豪华游艇,“那是他的游艇?”
男孩点点头,“我刚坐那艘游艇过来的。”
伴思佳错愕地连忙松开手,“你认识他?”
“嗯,我暂时住在他的岛上,我现在正要去补货。”男孩笑呵呵的说着。
伴思佳无奈地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有事情要见古先生,而且我从台湾来的。”
“这样喔……”男孩好奇的目光重新打量她,“你是从台湾来的?”
“嗯。”洪思佳轻应一声,算是回答了男孩。
“好吧,你跟我来。”
伴思佳没想到会遇见贵人,而且这贵人又愿意伸出援手帮她。
她乖乖地尾随男孩走回码头。
只见男孩拿起码头上的电话与古越漫联络。
一会儿,男孩抬起头大声询问:“请问你贵姓?”
“我姓洪,名思佳。”
男孩和古越漫说了几句,男孩又抬起头叫嚷:“古先生说不认识你。”
可不能一下子就被打了回票啊!
伴思佳心急的回答:“我是程琦琦的表姐。”
男孩又开始做传话筒,咕咕哝哝的说了几句,接着男孩挂断了电话。
伴思佳嗅到一股紧张压力,焦急不安的走向男孩,“古先生怎么说?”
男孩看了她一眼,撇一撇嘴,“古先生他愿意见你。”
他愿意见她!
伴思佳感到莫名的意外和惊喜,“他真的愿意见我?”
“嗯,不过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因为我听得出来,古先生的语气不是很和善。”男孩慎重地警告她。
“没关系,只要他肯见我就好。”至少没让她白跑一趟。
“好吧,你在这里等我,等我补完货马上就回去。”男孩的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讶异,沉重的口气彷佛担心着她的坚持。
“我等你。”洪思佳强笑。
她也知道这么莽撞前来必定会遭遇到许多挫折,尤其是面对这等大人物,没事前约定就贸然跑来,必定是困难重重。
但是为了琦琦,她必须这么做,倘若事先通知,只怕还没见到古越漫,她就已经被打了回票。话再说回来,飞过大半个地球来到这里,一定要完成琦琦托付的任务,才不虚此行,也不会白白浪费她的时间和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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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平静的海面,许多的游艇有如飞鸟般迅速地在海面上飞行,激起一串串浪花,洪思佳感到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甩一甩及肩的黑发,抿紧了下嘴唇,她揣测不出接下来所要面对会是什么样的困境?
男孩气定神闲的指挥身后推着堆满货物车子的黑人,黑人们卸下车上的货物,一件件扛在肩上鱼贯走上游艇,将肩上的货物放置在男孩所指定的地方。
伴思佳讶异地看着男孩,发现这男孩好似有着极大的权限,要不然那群人高马大的黑人怎么甘愿听从他的指挥?
所需的货物已堆满游艇的置物舱,男孩站在甲板上朝船舱内的船长挥一挥手,接着游艇鸣了一声喇叭。
游艇准备好要启航。
“过来坐。”男孩朝她微笑。
伴思佳朝男孩走过去。
男孩指着甲板的凉椅道:“这很稳,你可以放心的坐下。”
伴思佳笑了笑,找了一张凉椅坐下,不安地摇蔽一下下的凉椅,果然就如男孩所说,凉椅固定得非常牢靠,无法撼动分毫。
男孩也找了一张凉椅坐下,看他的神情,似乎早已习惯坐在凉椅上吹海风。
伴思佳以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男孩,“你说,你暂时住在古先生的岛上,那你和古先生是……”什么关系?
“古越漫是我叔叔。”男孩说出他与古越漫之间的关系。
伴思佳讶然的倒抽口气,没想到她会遇到古越漫的侄子。
难怪刚才那些黑人对他如此恭敬!
“过两天我就要离开。”男孩微笑说着。
“过两天就要离开?”洪思佳突然有股失落感,才认识就要离开。
“我要回去陪我妈。”男孩咧着嘴微笑,“别以为我离不开我妈,是我妈离不开我。”
这么慎重其事的解释,意味着什么呢?孩子大了就会想要离开妈妈身边吗?
“你妈真幸福,想看孩子只要一声令下,孩子就会回到她身边。”洪思佳突然想到程琦琦的苦楚。
男孩猛地爆出一记大笑,“那是因为老爸已经被她整垮了,没人可以被她折腾了,她无聊得快发疯,所以赶紧叫我回家。”
想着老妈粗线条的神经,男孩忍不住闷着声偷笑。
“原来如此。”世上有这样的家庭也挺不错的,至少生活不至于枯燥无味。
游艇缓缓掉头,平稳地驶向大海。
炙热的阳光照在洪思佳细致的肌肤上,带着热气的海风拂在她脸上,她瞇着眼睛望着远方渐渐露出海面的海岸线,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有如一条银色的缎带环绕着海面。
男孩瞇起眼,以手覆额遮住阳光,“再过十五分钟就抵达叔叔的岛。”
这么说,再十五分钟她就可以见到古越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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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男孩所预估的,十五分钟后,游艇慢慢地驶向海岸,洪思佳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瞇着眼睛望着悬崖上矗立的一幢城堡,它依傍着崖壁而建,既宏伟又神秘。
随着游艇缓缓的驶近岸边,她的胃不禁开始跟着揪紧,这次前来是为了表妹程琦琦,至于她将踏上的路是否充满障碍和困难,她却从没仔细考虑过,如果古越漫真如程琦琦所形容的一半可怕,那这次的见面恐怕不太乐观。
游艇慢慢驶近船坞,男孩身手敏捷的跳下船,一手拉稳架在船身上以绳索结成的梯子,一只手热情地迎向她。
“慢慢从这里下来。”
伴思佳瞄了一眼绳索结成的梯子,她离开童子军已经很多年,这类结绳的替代品也已经好久没触碰,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放心,稳得很。”男孩一眼即看穿她的犹豫。
莫可奈何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踩上绳索,一步步、慢慢地往下移,直到双脚踏到地面才放心的强笑。
然后,两人顶着酷热的阳光,穿过粗糙的石头路,来到一个似乎沿着山壁凿成的升降梯前,在那里站着一个穿著白衬衫、蓝外套的仆人。
男孩领着她走至升降梯前。
仆人恭敬地迎向他们,“小少爷,古先生在里面等候洪小姐。”
男孩无奈地挤出一丝微笑,“既然叔叔在等你,你就跟着他去见叔叔。”
伴思佳突然感到一股胆战,“你不陪我去见你叔叔?”
“不,既然叔叔吩咐仆人在这里等候,就表示他要单独见你,我也就不便陪你。”男孩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后,一溜烟的不见踪影。
伴思佳无奈地双肩一垮,这下可好,本以为可以拥有一个小小靠山的说,现在呢,别说靠山,连靠边都没了。
看着似乎等候良久的仆人,洪思佳强咧着嘴挤出笑,“麻烦你带路。”
紧跟着仆人走进升降梯,门关上之后,虽然只是短短十几秒,她和那仆人始终保持着沉默,随着升降梯往上攀升,四周除了风声之外一片寂静。
须臾,升降梯的门慢慢地打开──
伴思佳眨眨眼,无法置信地环视眼前宽敞、挑高设计的大厅,天花板悬吊着金光闪闪的水晶吊灯,典丽的气派令人屏息。
那仆人在大厅口等她,欠身恭迎请她入内。“洪小姐,请。”
伴思佳呆愣一下,进来之前她揣测自己目前所站的位置,她猜想应该会是院子或是前门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她已经站在城堡的大厅里。
“洪小姐,请你在此等一下,古先生马上到。”仆人露出微笑一鞠躬,手指着沙发,“你可以先请坐。”
伴思佳微笑的在一张手工细致的软皮沙发上坐下,手触模着沙发的柔软,她感觉自己有如坐在丝绒上,软绵绵的,非常舒适;等她抬头道谢,仆人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后。
她苦笑一下,用手梳顺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
“欢迎洪小姐来到我的城堡。”
一道低沉极具魅人的磁性嗓音响起。
伴思佳惊愕的抬起黑眸,一个肩宽高大的男人穿著一件非常洁白的衬衫,威严的站在门旁。
伴思佳惊叹的暗暗抽口气,真是个高傲的男人,除了嘴边挂着一抹虚伪的微笑,古越漫看起来一如程琦琦所形容的一样,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傲慢自大的男人。
迸越漫昂首阔步慢慢地走向她,伸出手迎向她,“欢迎光临。”
伴思佳连忙起身,握住他的手,小声的响应:“谢谢你的接见。”
他的手厚实却冰冷,尤其是那双盯着自己看的眼睛,如同子夜般漆黑,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洪小姐纯粹来这里度假?”
“不尽然。”洪思佳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事实上,我是特地来见你。”
迸越漫挑一挑眉,促狭的揶揄道:“从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特地见我?”他脸上露出一个有趣讽刺的笑容。
“事实上确是如此。”她强迫自己勇敢面对他。
“这样子的话,我应该找个更舒适的地方。”他的声音有如逃陟绒般着她。
包舒适?这城堡里还有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太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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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越漫带着洪思佳来到另一间比之前那间更为宽敞的大厅,里面充满阿拉伯式的慵懒异国风情,斜躺横式的贵妃椅,地上铺着镶有金线的地毯,光是精细的手工就令人瞠目结舌,还有散在地毯上的坐垫,可供客人随心所欲的席地而坐。
他走到一张斜式躺椅前,然后指指对面的椅子请她坐下;等她坐好,他才坐下,慵懒地往旁边一靠。
此刻仆人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
“茶来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示仆人将茶端给客人。
仆人恭敬地将冰茶放在洪思佳的面前。
他眼底的戏谑退去,声音柔和的说:“这种天气喝冰茶最好。”
没错,她早就想喝一杯可以消暑的冰茶,她没想到牙买加的天气如此酷热,热得她头痛欲裂、嘴唇干涸,她简直快被烤晕了。她连忙端起面前的茶,愉快地喝着。
靶觉到那冰冰凉凉的液体滑进干燥的喉咙里,这种感觉太痛快了!
她一方面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的冷静自若让人不寒而栗,他的不可一世彷佛世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他斜靠在舒适的躺椅上,手搭在椅把上,而毫无疑问地,他拥有一双漂亮的手;他跷着脚,更凸显出合身的长裤下结实的肌肉,脚上还踩着一双名贵的皮鞋,他的穿著确实非常有品味。
蚌然,她发觉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像探测器般肆无忌惮的梭巡着她,然后竟停在她的胸前,最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出你真正的目的。”
这可不是她所希望的开头方式,太不友善了。
伴思佳放下手中的杯子,“既然你都开门见山,我也不必拐弯抹角,我是来跟你谈有关田浚和琦琦的事。”
“说出真话。”他早料到。
“琦琦的意思是说,古先生知道她先生田浚的下落……”
迸越漫的嘴角扭曲,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琦琦也未免太抬举我,再说田浚虽说是我公司的人,但他是琦琦的老公,老公去了哪里应该做妻子的最清楚,我还正想请问琦琦田浚在哪里呢?”
没想到事情不成,反倒被他将了一军。
想跟她玩游戏?洪思佳深吸口气,在法庭上遇过的高手无数,她不曾畏惧过。
“古先生,据琦琦所言,田浚平日对古先生推崇有加,我不信古先生会不知道田浚的去处。”
摆色的眉毛又挑高,这些话对古越漫来说,不是赞美而是讽刺。“洪小姐,此话差矣!在我眼皮底下做事的人,是要靠实力而不是靠马屁,倘若此人没有真材实料,最好别到我手底下工作。”
她激怒他了?
为了琦琦,她得拉下脸,也得马上降温熄火,否则事情定是毫无斩获。
“古先生,你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迸越漫深吸口气,在她反驳之前又开口:“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知道田浚去了哪里。”
他说归说,洪思佳仍然试图解释,“我想你可能还不了解整个状况,田浚和琦琦大吵一架,田浚第二天悄悄地带着贝贝离开。”她重重地吐口气,“贝贝现在只有十个月大,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琦琦的意思想要回贝贝。”
这是什么意思?好似指控他将孩子藏起来!
那双冷冷的眼睛怒不可遏的对上她,“找老公、要女儿居然闹到我头上,这也未免太过火了吧?”
这时候还不能惹火他,她需要他的协助。洪思佳暗暗吐口气。
“这是琦琦跟我说的,田浚最听你的话,所以我想请你设法找出田浚,将贝贝还给琦琦。”她用最大的耐心,温柔地重复一遍。
面对洪思佳一再的强调,古越漫不耐烦地半瞇着眼睛,“我感激她对我的信赖。只可惜,你白跑一趟了,我真的不知道田浚在哪里。”
“你确定?”
“你暗示我说谎?”
伴思佳移开眼光,不敢直视他的脸,更遑论指控他说谎。“我不是这意思。”
“很好,谢谢你的明智。”他的声音里充满讥讽。
这会儿真遇上难缠的家伙了!
伴思佳重新镇定自己的情绪,“是不是能运用你在各界的影响力,找到田浚,并请他出面?”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带走贝贝,他没有权利剥夺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她说出坚定有力的答案。
他冷冷嗤笑一声,黑眸紧紧锁住她,“你也别忘了,田浚是贝贝的父亲,你更没权利剥夺一个父亲的爱。”
伴思佳登时挫败的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反驳令她气愤难耐,就好象她将自己的头往墙壁上撞一样。
可是为了程琦琦,她还是强忍住这口怒气,再试图和他沟通,“我同意你所说的,贝贝注定是个幸福的孩子,应当拥有父亲和母亲的爱;问题是,现在贝贝的母亲完全不知道孩子的下落。”
“听你的口气,坚持认定我知道田浚和贝贝的下落?”
“应该是。”她毫不回避的直率道出,“琦琦现在心情非常沮丧、伤心,因此才会央请我出面来此跟你一谈。”
“你应该问问琦琦,当时她的孩子和老公是在台湾还是在牙买加?如果琦琦真的关心孩子,她为什么独自飞回台湾而不留下来照顾孩子?”他毫不留情的反击。
她没忽略他言语中的挑衅,目光更是充满烈火的愤怒,冲动的月兑口而出:“古先生,你若是执意在这话题上闪躲,我们可以循法律途径解决。”
迸越漫的手撑住下巴,清清喉咙道:“真够坦白,容许我提醒你,贝贝是在这里出生,她属于这里的国民,我不认为琦琦能有多少胜诉。”
“这么说,田浚和贝贝还在这里?”她逮到他的语病而得意。
他冷冷嗤笑一声,这么简单就被她算计?
别蠢了!
“我没说他们是不是在此,这是田浚和琦琦之间的事,我没理由在这里接受审判,至于他们要用什么方式解决,由他们当事人决定,与我无关。”
“那么你拒绝提供帮助?”
“对极了!”他拋给她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站起来,“这是私人家庭纠纷,我不想介入。”
他的语气已经明白的表示,这是私人家庭纠纷,既然他不愿插手管,她也最好别蹚这浑水。
伴思佳开始失去耐性,“这不像你古越漫的作风!”
“我的作风?”他冷峻的双眸与她的相对。
“琦琦说,你是一个这座岛上哪棵树要掉叶子都知道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田浚在哪里!”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琦琦真的这么说?”
“琦琦确实这样形容你。”洪思佳加强语气肯定的说。
他低头瞇着眼睛看她,“她太抬举我了,我还没有这种本事,但是再告诉你一件事,假如我想介入她的家务事,她早就被田浚休掉,不会拖到这时候派你来要孩子。”转身,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我只能告诉你,别太相信琦琦编的故事,因为她所说的事可信度几乎是零。”
琦琦编故事?
这件事没有一点是编造的,田浚和贝贝确实是不见了!
伴思佳瞪着那狂妄傲慢的背影,“就算她说谎,但有件事我可以保证她所说的绝对是正确,就是对你的描述是绝对正确,你是个专制、傲慢的男人。”
迸越漫冷笑一声,“多谢她的赞美。”走到窗边,他猛然回头,严厉的目光一如背后的阳光般刺眼,“我觉得我们已经谈得够多,我给你一个良心建议,最好马上搭最早一班飞机回台湾,不要插手管人家的家务事。”
“你……”
在她反驳之前,他侧过有如雕刻般的侧脸,坚定的双唇吐出讥讽的话语:“你在这里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消息,再待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伴思佳仰起下巴,抗辩道:“那是我的事,不劳阁下费心。”
一对黑眸闪着怒光,两片优美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线,当他转身低头看她时,洪思佳只觉得胃一阵揪紧,那眼神看起来极为危险。
迸越漫似乎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最后只是耸耸肩,“随你便!”
她挑战地望着他,“我会留在这里!”
他尖酸的一笑,拉了一下垂吊在墙边的吊饰,“我已经说过,随你便,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里不是台湾,像你这样的年轻女人单独在这里,可能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她想开口的时候,那个陪着她搭升降梯的仆人又出现在门口。
迸越漫朝他招手说了一句话,随即转身凝视洪思佳,“与你一席话,让我增闻不少,至少让我知道女人也是拥有勇气,再见了。”
伴思佳双拳紧握,真想一拳击中他的脸,甚至当面啐他一口,告诉他,他是个自大、傲慢的可恶家伙!
当她走进升降梯里,转身,赫然发现古越漫就紧跟在她后面,她回以讽刺的一笑,“谢谢你令人难忘的招待。”
就在升降梯关上门的一剎那,他最后道:“最后一班前往牙买加港口的渡轮在八点启航,你最好就在船上。”
想这样把她扔出小岛?
作梦!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