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盼盼的好心情已经维持了整整一个礼拜,所有的东西在她眼前都像染上一层淡淡的幸福粉红——
天空阴阴的?没关系,那朵乌云看起来像爱心,好可爱。
疏于整理的厨房爬出了蟑螂小强?没关系,它的触须一动一动地拼凑成爱心形状,好可爱,勉强饶它不死。
镜子里照出她整个额头遍布大河诨子?没关系,能一颗颗排列成心形,简直是“奇痘”,好可爱,不急着消灭它们……
摆凌霄双臂环胸,靠在门框旁,眼前有黑盼盼出现的地方,自动自发炸出一整片的粉色小爱心,她往东走,小爱心也往东飘;她往西绕,小爱心更是形影不离。
她……怎么会这么开心?
从那天试飞失败后,她就不曾卸下嘴角边的笑,就连有时在睡梦里,他都会被她突如其来的梦呓呵呵笑给吵醒,与他面对面的那张睡颜,简直甜到可以酿出蜜来。
“因为你让我吻你。”
他询问她心情大好的原因时,她是这样回答他的。
她抿着嘴,无关恼怒,而是藉此回温残留在她唇上的悸动。
他一时间看傻了,良久回神,却只能敷衍地应一声“嗯”。
为什么开始觉得她变得可爱了?她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又没突然变身成无敌大美女,为什么……
他思索了好几日,得到的答案仍是无解。
“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噢!”
摆盼盼整个人像颗跳蛋,脚跟不着地,一蹦一跳地来到他身边。
摆凌霄的视线从手上的书本移到她脸上。
“说吧。”和黑盼盼的雀跃相比,他的反应略嫌过度冷淡。他还对自己近日突生的怪念头感到无所适从,只能以比平日更漠然的态度面对她。
依她异常亢奋的情绪,说不定她看见什么惨绝人寰的新闻报导还会拍手叫好。现在无论任何惨事,对她而言都是lucky。
“我们找到黑-了!”黑盼盼大声宣布她所谓的好消息。
丙然……
“这对我来说,是坏消息。”黑凌霄继续低头啃她房里那一整柜的言情小说——是她硬塞给他,要他好好学习里头男主角的深情款款及温柔体贴,但是他左翻右翻,都是男主角欺陵女主角的戏码。
嗯……用皮鞭?看起来怪诡异的……
“找到黑-又不等于抓到黑-,算什么坏消息呀?”黑盼盼又挡在他与言情小说前,不小心瞄到书上的句子,她瞠眸,快手抽走书。“呀——这段不准看!你会被教坏的!”等一下男女主角就会开始一长串的SM,他要是全学起来还了得?她个人对SM没有偏好,也不想尝试被打得遍体鳞伤有什么好快感的。
“那我要看什么?”书是她给的,现在不给看的也是她,矛盾。
“最后一页就好。”她翻翻翻翻,直接来到最终页,“学这里就好。”
我爱你。这是这本书收尾的最后一句,也是她指定他好好学习的重点。
“我个人对于男主角甩皮鞭那一幕很感兴趣——”尤其他正看到高潮戏,男主角一步步逼近女主角……在重要时刻打断人的阅读情绪是很没礼貌的。
“没收!你看这本。”开玩笑,她才不想象女主角被打得半死不活还巴在男主角脚边求他爱她——重点是,依她这么迷恋他的程度,她一定会完全仿效那个没骨气的女主角啦!
她塞给他一本清新小品,里头最煽情的桥段就是男女主角蜻蜓点水一吻之后,一起倒向床铺。
“我不要求你做到书里男主角的百分之百,只要有一眯眯我就很高兴了。”世界上的好男人都出现在书里,她不会过度奢求的。
摆凌霄瞄也没瞄书皮,反倒拉住她的手。“你刚刚不是还在说那个坏消息吗?这比任何一本书都重要。”他提醒她,不要转移话题重点。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黑盼盼顺势坐到他单人沙发的扶手上。“裘德捉黑-的行动失败了;希丽雅嘴上说没寻到黑婕,但是她的“心”给了答案,婕在哪也一清二楚。至于黑炼……雷本去抓他,被烧成焦炭回来,现在去找黑凝的芙罗丽顺便替雷本接下工作,反正黑炼总是跟在黑凝身边,只要找得到凝,炼就不难找。至于黑络……丹尼斯毫无斩获。毕竟天下之大,要找出一只小小的结网蜘蛛很难。加上一直以来,黑络就很少用人形出现在大家面前,他逃出研究所后,现在八成不知道窝在哪家的橱柜后结网定居。”黑络大概是所有“白老鼠”里最随遇而安的。
摆凌霄听完,眉峰有些紧。
一方面是听到同伴仍不算逃出研究所的掌控,一方面是心生疑惑。
“我一直没问,研究所派出来逮我的是谁?”裘德去捉黑-,希丽雅负责黑婕,雷本去找黑炼,芙罗丽追着黑凝跑,丹尼斯目标黑络,不该独独放过他黑凌霄。
摆盼盼眨眨眼,对他的问题感到惊讶。
“我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忘了跟他说吗?不然他以为待在这里这么久还没人来打扰,是天赐的奇迹吗?
“-?!”
“是呀,我负责逮你回去。但是我现在公器私用,金屋藏娇,假借捉不到人的理由,大剌剌把你藏在我家。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在我这里,你最安全。”这番话黑盼盼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怠蚌职守感到一丝丝反省内疚,相反的,还有些自豪。
“你不是一直说回研究所对我最好,怎么现在又不通知研究所来捉人?你在打什么主意?”他盯着她。
摆盼盼依近他,“你的伤还没好,回去研究所的话,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替你上药了。”
这当然是借口。这些日子,黑凌霄背上的伤几乎痊愈,再以此为理由着实牵强。但是……她喜欢现在这个留在身边的黑凌霄!以往在研究所里的他,对她无视、对她冷漠,不像现在,偶尔她还会瞄到他在看她,她对他一笑,他还会粉饰太平地撇开视线,这样的反应让她总是很开心。
“再说,我有些茫然了……”
“茫然什么?”见她突然低下头,一时之间那张爱笑的脸被她额前的层次刘海挡住,让黑凌霄觉得不太习惯,有股冲动想抬起她的下颚,让那阳光笑靥重新出现。
“我以为回研究所对你们才好,但是我们好像弄错了……”
她悄悄去看过黑-的现况,本以为会看到一只不快乐的老鼠、本以为会在下水道发现他、本以为他早就了结自己的生命,却怎么也料不到,黑-……竟然过得那么好。
他快乐、他大笑、他享受关心,也关心别人,甚至……步入了人群。这一切一切都是研究所不曾给予他的,而现在,有人愿意给。
她也偷跑去看黑婕,情况一样出乎她的认知,她才发现,很多事情不会凭着自己的“以为”来发展。她以为“白老鼠”会过得不好,可是黑-是快乐的,即便基因混杂带给他们困扰,他们仍寻找到属于他们的出路,完全打破了她的想法。
仔细去看,才了解世界很宽,宽到足以包容许多许多的缺憾。左方是条死巷,往回走,也许会遇到另一条更平坦的道路,如同生命一般,永远不会只有一种前进方向。
他们不是神,不能决定这些人该如何活下去。
“-和婕过得满不错的,我很意外他们能融入社会。希丽雅暂时不想去打扰婕,她总是很替你们着想。裘德和我爷爷有些像,有些固执己见……但我想,那个勇敢的女孩不会让裘德轻易得逮。”黑盼盼看着黑凌霄脸上的神情有些松缓,没再皱着眉心。
“你知道离开研究所对我们不见得是一条死路。”
她同意地点头。“我知道了,而且也很惊讶。难怪有人说,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是他们视野太狭隘,也太小看黑凌霄他们的适应力。
摆盼盼突地从沙发扶手滑向黑凌霄,他一开始以为她是没坐稳而倾倒,伸手去撑扶她,直到将她纳入臂膀,才发现她是故意倒向他。
又耍这种贱招……
“你——”他想开口骂人,黑盼盼却先一步陪笑。
“你想不想跟黑-他们一样,去体会体会生活?”她赖在他大腿上不动,水灵灵的眼瞅住他,语气像在聊天。
“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自由去飞?”
摆凌霄楞了足足有三十秒之久,好像她说了多深奥难懂的数学计算公式。
摆盼盼没有催促他回答,只是淡瞅着他,小手把玩地翻弄他的领,指尖指背轻触及他的肤,细细描绘起他蕴涵力量的完美锁骨、坚毅有型的颈线,手指像水般温柔,也像炭火般炙热,几乎能溺毙他,也能焚烬他。
摆凌霄从愕然中清醒,却听见自己正在说:“当然。那正是我的目标,是你绊住我的脚步——”无法阻止的字字句句就这么滑出喉头。
摆盼盼并不惊讶会听到他这么说。她一直想知道这句话到底是真心的抑或只是随口说说,可惜她读不到他的心,只能勉强相信——他是真的这么想。
“那我放你去飞,让你去过完全没有研究所阴影的生活,你不会见到任何研究所的人、事、物,你重新去开拓你的视野,用什么方法都好——你想当人,就融入人群;你想当鹰,就去翱翔天际。这不是你逃离研究所希望得到的吗?”她轻轻一笑,“虽然我会担心你、会烦恼你,但是看见黑-和黑婕,我知道不能用我的眼来评估什么对你好、什么对你不好。说不定,你有能力像他们一样快乐、幸福。”
她的手掌爬上他的脸颊,软软的、热热的,传递着她的温度。
“-要放我走?”黑凌霄没发现自己提高了声调,却不是喜悦——他知道,这不是喜悦。
“我知道你不喜欢逃离了研究所后,却好像被我硬生生留下来的感觉,也明白你想逃离的不仅是研究所,更包括我。”黑盼盼没有隐藏眼中的苦意。“我已经做到了我的承诺,你背上的伤只要结痂掉下来,连疤痕都不会留。我知道你一直想走,我也没权利留你……见到黑-他们的情况,我很迷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你和他们一块儿逃了,现在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找到能帮助你的人,遇到愿意珍视你的人……”
“或许。”黑凌霄好不容易恢复原有的声音,口气却变冷了。
她要放他走,这是好事呀!他做什么不高兴?!
他应该高高兴兴地跟她道声谢,再不然说声再见也好,然后拍拍翅膀飞人,而不是像现在,一颗心——不,是整个人沉甸甸的。
摆盼盼收回她的手掌,也收回停伫在他颊边的温暖。
“所以,你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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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凌霄被赶出了黑盼盼的家。
对,赶出去——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摆盼盼运用她的高智慧替他打点好一切,他有一个全新的身分,重新存活在世界上的证明,一个拥有硕士学位、兴趣滑翔翼和赏鸟、交过两任女友、飞遍世界各大州的“黑凌霄”在此时重生,甚至连他从小到大去过哪些医院、生了什么病、读过哪些学校、学生时期担任过什么干部,她都一项不漏地替他侵入各大网站,完整地虚拟出来。
“汽车驾照……”天知道他连模都没模过汽车这玩意,更别提他还有办法考到驾照!
摆凌霄踏进黑盼盼替他找好的公寓,三十几坪大的空间里布置简单,基本家俱样样不缺,温馨得不得了。
但是,很空旷,好像少了些什么。
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连颗鸡蛋也没有,只有几丝冷冷的白雾气从内部飘散而来,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不禁甩上冰箱门。冰箱旁的小瘪里倒是摆满各家厂牌的——泡面。
他没兴致去逛完整个屋子,径自坐在小沙发上——塞下高大的他就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东西的超小沙发——将头靠在椅背上,仰视着天花板。
她放走他了,还笑笑地开车送他到公寓前,挥手道再见。
是因为看见-他们过得极好,她内疚于囚住他的羽翼,才放手让他走,还是……她厌烦了他?
“我不会带人来抓你,你好好生活,这是你梦寐以求的自由。”临走前,她如是说道,脸上有着笑意和落寞。
“黑盼盼,你不是说——”她发动车子前,他叫住她。
“什么?”她身子横过排档,探向车窗。
“没什么。”他收回没问出口的话。
那时,他想问的是——
你总是挂在嘴上,说会一直追随着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但他最后还是没问,因为害怕她会笑着回答,“那是开玩笑的,你当真呀?”
他是真的当真,以为只要回头,她都会在身后。而现在,她好像是向他宣告——你自己去飞吧,我不会跟上去了。
让他有了……被遗弃的感觉。
敛了敛神,黑凌霄才发觉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什么遗弃?!是他一直想要摆月兑黑盼盼,现在她自己如此识相,让他省了多少麻烦,他该是求之不得!
“一定是现在才有了真正逃离的感觉,让我思绪有些紊乱,净想些怪异的念头。”黑凌霄抚上自己的额心,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真的……完全月兑离了研究所,所有的人事物……所有的阴影,都月兑离了……”
连她也……
“可以重新好好生活……”他闭上双眼,觉得倦意袭来。
所以,你飞吧。
脑中闪过她的话,他蹙眉,甩去。
所以,你飞吧。
怎么又来了?!烦,快滚出他的脑袋!
所以,你飞吧……
这句话,竟伴他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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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大清早的门铃声,吵醒了早上五点才合眼的黑凌霄。他并没有起身开门的打算,因为总是黑盼盼会跳起来,踩着吵死人的脚步声去应门。
叮咚——
摆凌霄睁开眼,发现身旁的床上空无一人,连枕头都没有凹陷下去的痕迹,这才想起从今天起,他是一个人了。
早上不会再有人故意用冷冰冰的脚丫朝他腿上蹭,将他当成暖暖包又揉又搓;晚上也不会有突如其来的傻笑声扰他清梦,都不会再有了。
叮——咚——
“哥,别按了,说不定还在睡,不然就是出去了。”
门外,是一对敦亲睦邻的兄妹,就住在黑凌霄的对门。他们昨天听到空荡许久的邻居有了进驻的声响,一大早就赶忙来打好友谊关系。
这对兄妹,哥哥叫魏德彬,妹妹叫魏初雪。
“你在家里有听到铁门打开,有人走出去的声音吗?”
“没有,所以人家还在睡。吵人睡觉不好吧,会给新邻居坏印象的——”魏初雪才开口,面前那扇门却应声而开。
摆凌霄披着及肩的散发,手臂支架在门框上。因为睡眠不足,更因为心情恶劣,所以他很难维持好脸色。
两兄妹楞了一会儿,黑凌霄只是瞪视着他们,也不先开口询问他们的来意。
魏家兄妹看着他,他也将两人从头到尾浏览完毕。
魏德彬是个颇壮硕的男人,俐落有型的短发搭配上颚缘的青髭,像个军人。
魏初雪则完全与他不同,身材娇小可爱,清汤挂面头,滚蕾丝上衣、蛋糕裙、女圭女圭鞋,像个橱窗女圭女圭。
“你好,我们姓魏,就住你对面。”魏德彬比妹妹早一步回神。魏初雪还在惊叹眼前男人好性格,仅着汗衫而出来的两条臂膀结实有力,是她欣赏的类型。
摆凌霄的眼神在说:那又怎样?!傲不掩饰他的不耐烦。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需要关照的地方很多,请多指教。我叫魏德彬,这是我妹妹,魏初雪。”
胃得病?胃出血?听起来很严重。他们该找的是医生,而不是睡眠不足又老大不爽的他。
“请问你怎么称呼?”魏初雪脸上漾着红晕问,双手不时拉拉身上的衣着,不时拨拨乌黑长发。
“黑凌霄。”报完名字,他准备关门。但很明显的,魏家两兄妹看不懂他的拒人千里之外,还兴致勃勃和他攀起关系。
“黑先生,你和你妹妹一起住是不是?上次房东是带个女孩来看房子——就是个头小小的、戴副大眼镜,很爱笑的那位。”魏德彬往黑凌霄身后探头探脑,寻找佳人芳踪。他本以为搬来的是那位女孩,才会一大早就拉着妹妹一块儿杀上门来进行外交拜访,私心想认识那位长相顺他的眼的女孩。所以黑凌霄出来应门时,他小小吓了一跳,不可否认也有失望。
摆凌霄脸色难看。他当然知道魏德彬口里那个“个头小小的、戴副大眼镜、很爱笑”的家伙是谁!
原来她早就打算将他扫地出门,才会替他物色好住处!
“她不是我妹妹!”那家伙年龄比他还大,只是外表骗人。
“不会是……女朋友吧?”魏家兄妹同时问。如果是,那魏德彬半点胜算也没有,他不认为自己赢得了酷帅的黑凌霄;魏初雪也是一脸惋惜失望,可惜了刚看上眼的极品。
“不是!”黑凌霄还在气头上,否认得斩钉截铁。
魏家兄妹同时露出“太好了”的笑脸——当然,黑凌霄并不在意。
“难得大家有机会当邻居,一块儿吃中餐吧,巷口有一家餐厅很不错,我们顺便介绍这附近一些店家给你,以后你要买东西也方便。”边吃边聊边联络感情。
“不用。”黑凌霄拒绝。
“别客气啦!说不定以后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很多哩,现在先打好关系,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两家住这么近,彼此照应也是理所当然。”魏德彬以为黑凌霄是和他们客气,一掌一掌朝他的肩膀招呼,直接用“麻吉”的态度和他打哈哈。“中午十二点,我们兄妹来接你噢!要是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一起来,我也不反对。”司马昭之心,很明显。
摆凌霄根本没答应,也不打算赴约。可是“邻居”实在是一个很恼人的名词,不只代表他们与他住得近,更代表着两方关系的纠纠缠缠。
十一点五十七分,黑凌霄住处的门铃又响起,他不鸟人。
十一点五十七分二十秒,第二声门铃再来,他只是轻哼一声,继续窝在床上睡,打算就让外头那对魏家兄妹扑空。
十一点五十七分三十秒,第三声。
十一点五十七分四十秒,第四声……
十一点五十八分,还不死心。
十一点五十八分十秒……
真是耐心十足呀!苞某人真像……无论他给不给反应,她都有本事缠到他回头瞪她;而只消一眼,她就会手舞足蹈……
摆凌霄突地坐起身,脑中闪过一念——
贬不会现在狂按门铃的,就是那个“某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黑凌霄离开了床,箭步冲去开门。
但是——
“黑先生,你睡着-?还好我们有提早来叫你。”门外是魏家兄妹一粗犷一娇羞的笑靥,同样很友善,偏偏不是他现在最想见到——应该说他整个夜里不断想起来的甜笑。
“赶快换衣服,那家餐厅中午人好多的。”魏初雪看着黑凌霄仍是早上出来应门时的慵懒打扮,笑着催促。
面对魏家兄妹,不善交际的黑凌霄简直毫无招架之力,一左一右地被两人柔性地架去吃饭,听两兄妹天南地北聊一些他没兴趣、更没接触过的话题。他百般无趣地扒饭,像个坐错座位的陌生人,徒留魏家兄妹一搭一唱地说说笑笑。
“黑先生,你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话题绕回黑凌霄身上,这似乎也是魏初雪的目的。
摆凌霄没抬头看她,“鸟饲料。”
魏家兄妹同时“咦”了好长一声。
“黑先生,你看起来酷酷的,没想到这么幽默呀!”魏德彬笑得很夸张,引来餐厅客人的狐疑目光,他没有收敛,当黑凌霄在说笑话,嗓门还是很大,“你喜欢吃那种带壳的小麦还是黄黄的小米?”他自以为风趣。
“哥!你真没礼貌!”魏初雪在桌下用左脚踢踢魏德彬,魏德彬痛呼一声,不敢再造次。
表面上,她仍是笑容可掬,“黑先生,那下回我煮小米粥给你吃。我很喜欢自己下厨煮东西,最拿手的料理是乌龙面和炒饭。”标准的好太太人选噢!“你喜欢吃炒饭吗?”
“非常讨厌。”
如果之前黑盼盼炒出来的那一盘乌漆抹黑、一颗颗米粒硬到可以拿来当子弹的东西称之为炒饭的话,那么他对炒饭这项食物深恶痛绝。
“你不喜欢呀……”魏初雪咬咬唇,“那面呢?”可恼呀!直至今日才发现自己的绝学少得可怜……好,她决心去学更多料理,来征服眼前男人的胃!
摆凌霄想了想,点头。至少他吃过的泡面味道都令他很满意,那也是在黑盼盼住处里吃到最美味的料理。
魏初雪甜笑,很高兴得到这个答案,又闲聊地问:“黑先生,你在哪高就?”
“高就?”什么高就?黑凌霄对这两字无法理解。他以前有听过这个词,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意思……幸好他从头到尾都是蹙紧眉峰的表情,所以魏家兄妹无法分辨他眉心多拧一个皱褶所代表的涵义。
“黑先生看起来像运动员,尤其是靠臂力的运动——光看他的肌肉就知道,那是用手过度的人才练得出来的。”魏德彬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猜对了。
摆凌霄这才想起了“高就”是指什么。
那是“工作”的修饰用语。
“我目前没有工作。”黑凌霄道。
“刚好离职吗?”魏德彬正嚼着肉片,声音有些含糊。
罢好离开“实验白老鼠”的职缺——黑凌霄冷淡苦笑,颔首。
魏初雪猛地击掌,少女打扮加上俏皮的笑容,引来周遭不少男人的目光停伫。
“哥,你们健行登山会不是正缺组员吗?黑先生应该很合适吧!”只要能让黑凌霄与哥哥成为同事,她就更有机会接近他!而且每次登山会办的活动她都能光明正大的和黑凌霄一块儿参加,户外活动又最容易拉近距离,说不定还会因而迸出爱的火花……光是想,就让魏初雪雀跃。
魏德彬哪会不知道小妹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他打量着黑凌霄——嗯,体格看起来是很适合没错。
“你有兴趣吗?这份工作不轻松,登山、攀岩、溯溪都要懂,而且还不能只懂一些,因为登山会会员不少,在山里,他们靠的就是我们这群老鸟。”所以他们必须“精通”各种求生技能,以解决任何山野间的突发状况。
“哥,你还不是从菜鸟变成老鸟的?谁不是一步步从头学来的呀?只要黑先生点头,你再把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不就得了?”魏初雪话是对自家哥哥说的,可眼神不离黑凌霄。
“喂喂喂,你这样攀关系也攀得太明显了啦!”魏德彬对妹妹使眼色。这小妮子,想男人想疯了吗?
魏初雪则回给他俏皮的吐舌。
“黑先生,顺便拉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来参加登山活动嘛,大家多认识认识也好呀。”不让妹妹独占便宜,于是他赶紧向黑凌霄多挖一些那个戴眼镜女孩的生平资料。“你说那个女孩不是你妹妹,也不是你马子……她该不会是你老姊吧?她那张face很可爱耶,她二十岁了没呀?还是只有十八?”
摆凌霄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听见魏德彬询问关于黑盼盼的事,好像他对黑盼盼有啥企图,让他一个字也不想吐露。但魏德彬兴致高昂,穷追猛打地缠问。
“二八。”他答得不甘不愿。
两个数字相乘吗?“十六?”哇,和他快差了一轮耶!
青女敕女敕的小报蕾耶!懊中意噢……
“二十八。”黑凌霄补充,然后看着魏德彬下巴快掉下来的蠢样,心情稍稍变好一些。
“原来是他姊……”魏家兄妹又凑着脑袋咬耳朵。
“人不可貌相,那个女孩比我还大耶。”他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它会蒙蔽真相!
“你放心啦,外表你看起来比较老,很登对的。”魏家妹妹鼓励着哥哥。
什么他看起来比较老?!这话一点也听不出来是夸奖!臭初雪!
魏初雪才不理会哥哥不断甩过来的嘀咕,继续和黑凌霄攀谈,“黑先生……我叫你黑大哥好了,听起来比较不生疏。你叫我初雪就行,我们不用客套来客套去的……你愿意去我哥的登山会试试吗?”
懊样的!一声“黑大哥”,立刻缩短距离——魏德彬在心里替妹妹叫好。
“反正你目前也没工作,就当去玩好了,若不喜欢再离开,对你也没损失嘛。”魏初雪双眼闪动着祈求,光灿得教人不忍婉拒,可惜黑凌霄似乎对眼前那盘清蒸鲈鱼比较注意。
他并没有兴趣加入什么登山会,也不想和魏家兄妹有太多瓜葛,拒绝当然是最佳的选择。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魏德彬一句话截断到嘴的拒绝——
“你呀,只要站在山顶最高处,远眺宽敞的天与地,云呀山的全在你脚下,那感觉像极了老鹰俯瞰万物,再深深吸一口气……你一定会爱死这份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