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妾?!
她成了李祥凤的爱妾?!
是谁给李祥凤独断独行的做下决定之权?!
她根本没有同意这种事呀!
报盼春从暗牢移居到一处幽静的别院,院落虽不大,但相当精致,除了一处雅居外,园子里有假山流泉,强调的并非磅礴气势,而是一股安宁的恬静。
只不过她无心赏景,满脑子充塞的全是李祥凤硬收她为爱妾的宣告。
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妾,而且还不知道是排行老几的妾!
“唉,越来越棘手了……这样下去该怎么月兑身呀?李祥凤为什么一定要恶整我……”
喃喃自语完毕,花盼春陷入愁云惨雾间,整个人意志消沉。
她真的被李祥凤的判决给吓着了。
纳她为妾?
老天,头开始泛疼了……
瘫软地趴在桌上,桌面摆满柔软似云的华裳、缀珠镶玉的绣鞋及困脂首饰样样俱全,那是他慷慨打给“爱妾”的赏。
对了,还有赏给她一个十二岁模样的贴身丫鬟,眼下正怯生生捧着服饰要替她梳洗打扮。
报盼春头越来越痛,只要一头痛,她就会想躺在床铺上好好休憩一番。
真希望这是恶梦,睡醒之后她人已回到花府。
“我先睡一会,你没事就自己去找事做,不用理睬我。”花盼春交代着那名小丫鬟,与她擦肩,爬上软铺,将自己埋在丝被与香枕之间,看看能否逃避现实。
床好软,比起地牢里又扎人又冷硬的草席好上千万倍,这大概是她觉得成为他小妾的唯一一点好处,不过她不会因此而沦陷。
“但王爷说要与你一块用晚膳,你真的不用先打扮打扮,好讨王爷的欢心吗?”小丫鬟虽然年纪轻,但也明白争宠的道理。她打小就见许许多多的美人为博王爷眷爱,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勾心斗角是理所当然,互较高低是家常便饭,说什么也得将王爷的疼宠拉拢到自己这边,哪能像花盼春现在,披头散发也漫不经心,素着一张脸蛋也不以为意。
“讨他欢心?别开玩笑了,谁有这种闲工夫呀……”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讨他欢心了。
报盼春意识逐渐模糊中,周公正在对她招手——她马上就到,泡好茶等她呐。
“可是……不讨王爷欢心,万一惹怒他……”小报蕾般的稚气芙颜上浮现为难。
“他那么阴晴不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心情好又心情坏?谁又知道该怎么做他才会龙心大悦?我本来就不是会讨好人的家伙,我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讨好他……我头痛,你不要再吱吱喳喳,让我睡会儿……”花盼春只从被衾下探出一只手,朝小丫鬟懒懒挥舞几下,又缩了回去。
小丫鬟苦着脸,无辜瞧着床上那团隆起。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而下人最害怕的,是跟错了主子。
依盼春小姐的性子,她小彩这辈子想在众丫鬟里抬头挺胸、傲视群雌是没机会了。主子越受宠,下人也跟着越风光,可盼春小姐一点也没有想讨好王爷的,甚至将自己打扮得精致无瑕、以美色束缚王爷的心她也不屑去做……
怎么办?
小彩眼角微微湿润,为自己未来不得翻身的数十年下人生活流下了第一滴绝望泪珠儿——
报盼春是被哭声吵醒的,在她才睡了一个时辰左右。
掀开丝被,小彩维持着她陷入昏睡前的恭敬站姿,手捧着满托盘的衣裳首饰,已经不知哭了多久,脸蛋皱得像扁包子,满脸挂满眼泪,但咬着唇,忍着不放声大哭,可是呜呜轻噎也是很吵的……
“你哭什么?”花盼春眯着惺忪睡眼问。
“小、小彩是替自己哭……”
“哦,那你慢慢哭。”花盼春又埋回枕问,不过螓首才沾枕,她又重新抬起。“那个……能不能去外面哭?”吵得她不能好好睡。
别指控她没心没肺,只是大哭这种事情别人爱莫能助,她也不可能在这小丫鬟哭累时接替她哭。
“小姐——”小彩哇的一声突然扑向她,埋首在她的衾被上号啕大哭。
“喂……”糟糕,不知道这小丫鬟叫啥姓名。她刚刚好像不小心有提到,叫小、小什么的。“呃,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完全无从安慰起,因为她根本没弄懂小丫鬟悲从何来。
被李祥凤硬纳为妾的她才想哭吧。
“小姐……小姐,你要争气啦!小彩、小彩的未来全赖你了——”
艾糊中,花盼春听懂了这几句话。
“慢着慢着慢着,你哇哇大哭就是因为觉得我不够争气?”花盼春不是迟钝的人,举一反三的慧黠是她在花家的地位能远远胜过不成材长姊花迎春的最大原因。
小彩在衾被间用力点头。
“你所谓的争气,是指我得好好巴结李祥凤,使尽彪身解数去取悦他?”
“那是一定要的呀。”小彩抬起哭得晶亮的眼。
“要你的大头鬼!”花盼春冷冷泼来一桶冰水,泼熄小彩眸里的光灿希望,半点残灰也不剩。“你听清楚了,被李祥凤纳为妾这件事我没答应过,我也不准备留在这里直至老死,我更不在乎李祥凤满不满意我的态度,他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恶霸的有钱公子哥,要我巴结他,门儿都没有。”
小彩倒抽口凉气,颤动的手指指着她不断抖抖抖。“小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你以为我说说而已吗?我还打算身体力行。”哼。
“能获得王爷青睐,是你上辈子烧了很多好香——”
“停。”花盼春制止她发言,并且做出修正,“遇见他,八成是我上辈子恶行重大。”才会在这辈子跟他牵扯下清。
“你好奇怪……”小彩完全无法理解花盼春的脑子装些什么!
“是你好奇怪吧。他强扣我罪名、强押我至此、强逼我就范,又强纳我为妾,我要是对他有好印象,我才有病吧。”花盼春反过来对小彩露出狐疑的眼神。
“但事情变成这样,寻常女人都会认命,然后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像是快快怀个孩子,稳住自己的地位,说不定有一日有机会扶正,加上王爷是眼前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那么成为太子妃也是不错……最后当上皇后……然后是皇太后……太皇太后……”好美丽的远景。那么她也能鸡犬升天,从小彩变成小彩姊,更从小彩姊变成彩嬷嬷或是彩总管……
“我一直有在想下一步要怎么走,看是趁夜挖个狗洞逃,还是爬墙逃命会快些。”
两个女人的下一步完全不同,天差地别。
“小姐,你不可以逃啦!”小彩惊叫。
“为什么我不可以逃?”
“因、因为书里只要提到小姐逃走,她的贴身丫鬟下场都很惨很惨的!”她也是个爱看杂册的小泵娘,所以某些桥段她太熟太熟了!
“也对,脾气暴躁的男角儿一定是打贴身丫鬟出气,十本里有八本的贴身丫鬟被打得皮开肉绽……李祥凤很符合脾气暴躁这个条件。”她也写过这种桥段。没办法,谁叫贴身丫鬟是跑龙套的小角色,一点也不重要。
“对对对,所以小姐你千千万万不可以逃——”呜呜呜。
“你叫小彩,是不?”花盼春笑问,终于记住她的名儿了。
“嗯,我叫小彩。”
“小彩,你要多多担待哦。”花盼春的笑容好甜。
“担、担待什么?”小彩觉得脚底有股寒意正朝头顶窜。
“被鞭打的时候不要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小彩大惊抽息,赶快抱住报盼春,仿佛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花盼春扣留在这张大床上,不容她下床,更不容她有机会逃命。
“小彩不想被打啦……”
“我也不想看你被打呀,可是世事难两全嘛。”总不能要她保全小彩而牺牲自己吧。“要是有机会,最好是让管事的人将你调离我身边。”这是花盼春唯一说过的一句人话,小小的良心也算还没被狗啃尽。
“人家也正有此意……”小彩小声呜咽。她明天就立刻跪着去找总管。再跟着盼春小姐,不但前途无“亮”,说不准连小命都得赔上,太不值了。
报盼春被小彩的苦瓜脸逗得捂嘴在笑,不经意看见李祥凤站在窗外——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但她没露出太多别扭。即使他将她与小彩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又如何?她说的话都出自肺腑。
“不过,小姐,你逃不掉的啦,你最好不要动这种念头,王爷瞧中的,没有得不到的,你与他硬碰硬占不着好处的。”小彩以她在府里为婢多年的经验告知花盼春。
“说穿了,他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嘛。”花盼春这句话是看着李祥凤说的。即使四目相交,他皱着眉心,她仍不改心里想法。
可怜的是小彩,她完全没发现李祥凤站在身后咫尺之处。
“你怎么敢这样批评王爷?被、被王爷听到,你连命都没有!”小彩很紧张,事实上她最担心的是在她从花盼春身边调离前,花盼春闯祸会诛连到她。
他听到了呀。花盼春笑觑李祥凤,倒不觉得他脸上有闪过杀气。
“你别仗着王爷现在刚收你当妾,对你百般宠爱就拿乔。王爷对一个人或一件事失去兴致时的处置手段很不留情的。我常听嬷嬷说,女人偶尔使使小性子无妨,但太超过会让男人腻的。”
“小彩,你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女娃儿别这么老成,说起话来还真像个老嬷嬷,小阿要有小阿的模样才会讨人喜欢。”她最讨厌小阿不像小阿,爱将自己装老。
“十二岁是大人了!”小彩不服气地顶嘴,忘了自己是下人身分,为了获取包多有力的证明,她举起另一个全府上下都知道的实例,“像王爷,他九岁就帮万岁爷出计策,与许多皇子周旋,比任何一个官大人还要聪明厉害,可没人敢拿他当孩子看待!”
“哦?”花盼春挑挑眉,发觉李祥凤不悦地抿下唇线,伫在那里像尊雪雕,她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卑,就如此自然月兑了口——
“九岁的孩子,天真无邪或是单纯莽撞都不该被指责,他有权利如此,没经历过这一段的孩子真可怜。”
然后她看到李祥凤脸色巨变,终于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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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李祥凤神情阴狠,踹开门扇,以雷霆万钧之势杀进屋内,喝令小彩离开现场。
“是!”小彩哪敢迟疑,一溜烟就逃得不见人影。
“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逼!”他的眼始终都落在花盼春身上。
报盼春从榻上下来,慢条斯理套上鞋袜。“是那句“没经历过这一段的孩子真可怜”吗?”
他绷紧脸庞在瞪她。
“我说错了吗?九岁的孩子只要做好九岁孩子该做的事就够了。我想想我九岁时在做什么……嗯,扯着爹的裤管吵他买糖给我吃、和大姊小妹扭打成一团就为了抢到唯一一个布女圭女圭、踩在隔壁阿牛的背上,伸手偷摘果园里的果子……”生活丰富精彩的童年岁月,完全不留白。
“闭上你的嘴!”
报盼春没被他吼掉笑靥,她温吞整理衣裳,再温吞坐在铜镜前梳发——是他不许她多嘴,她也不想多说。
明明是他要她闭嘴,但因为她闭子邙心浮气躁的人也是他。
“你真该好好管住你的嘴,伶牙俐齿并不会让你受宠更久。”
她从铜镜里斜觑他一眼,没答腔,替自己编盘长发,他伫在她身后,脸沉得像满天乌云,她挑了支钗,送入云髻间固定,轻晃晃脑,确定簪得牢固,她才起身离开妆台。
在她又准备坐回杨上时,他伸手扯住她的手臂,被人忽视的不悦完完整整显示在他脸上,她被攫进他怀里。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寒声问。
“你为什么要生气?气我说得不对,还是气我……说对了?”花盼春淡淡抛来这句。
“我讨厌碎嘴的女人!”
“你应该是讨厌有人将你的心思看得透彻吧?被人说出藏在心里的秘密,恼羞成怒很寻常。你自己也知道,九岁的那个你,过得多不快乐。”花盼春看见他扬高手,修长的指节隐约可见冒起的青筋,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阻止它一掌挥下。
她真的不想激怒他,也不想拿他介意的事情来反击他,人难免都有一两件想深深藏在心里的私密,没有任何人有权点破它,并且用之做为伤害。
“我不是在同情你可怜你,如果你是为此而愤怒,大可不必。我比较抱歉的是……说出你介意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太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嗯……挨你一巴掌我可以接受,你打吧。”花盼春笔直站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以为一巴掌就能了事吗?!”
对哦,都忘了他有小事化大的好本领,区区一巴掌哪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然我让你一巴掌打过去,再反手一巴掌扫回来。”够慷慨了吧?再多就没有罗。
“我说过,我舍不得打你。”
“你那句不是玩笑话而已吗?”她从没有当真过。她实在无法从他的笑容做出判断,他的笑太深沉,是喜是怒都无法轻易分辨出来。
“当然不是,我很认真。”他收回高举半空中的手,落在她脸上,没有加诸任何力道,就只是轻轻贴搁着。“你可是我现在最宠的爱妾。”
“我没答应你这种事,我替自己的新身分定位为——从牢房改关到厢房的罪犯。”一样都是在服刑,失去人身自由。
“为什么不答应?你要什么,我都能允你。”长指享受般地磨蹭她的脸颊。
“我要回家。”她想也不想地道。
“这个要求除外。”他同样拒绝得麻利。
喂,自满的话尚且余音缭绕,马上就自打嘴巴吗?
“我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要。”花盼春很倔很坚持。
“跟着我吃香喝辣,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在家里也是吃香-辣,从没被亏待过。”她可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二姑娘呐。
“你就这么排斥成为我的人吗?”
“你就这么听不懂我只属于自己吗?”她已经说服他说服得很无力了。
“好,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说出个大概,让他心里有个底。
“我也不知道。”她耸肩。
“你在敷衍我。”他眯起眸。
“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许遇到了,我就会突然领悟吧。”
彬许就是一个眼神;或许就是一个直觉,让她知道自己遇见了愿意交付一生及真心的男人。
“也就是说,你遇到我,没有这种领悟。”他不悦道。
“是没有。”她也不怕伤他的自尊,坦白承认。
他是长得好看没错、他是有权有势没错、他甚至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没错,但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你真是让人马上又火大起来。”才刚灭的火,又因她的“没有”两字而重新燃起。
“我真的没想要激怒你,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果然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真难伺候。
“你明明知道你的回答会激怒我,你还是有胆这样回答!”
“你明明知道你的问题一定会得到激怒你的答案,你干嘛还问?”
“你的嘴就不能甜一些,说些谎来讨人高兴吗?”说来窝囊,就算清楚她说的会是谎话,至少他听在耳里就是觉得开心!
“你如果想听甜言蜜语,去找别个爱妾吧,我这里不提供。”她挥绢送客。
他当然明白!
最最令他愤怒的是——他明知道她的嘴尖舌利,永远不会说出他最想听的话,偏偏他就是想见她!想与她说话!想和她共处一室!
他到底是哪里犯贱?比她美的女人处处都有,比她温驯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比她听话的女人一捞就是一马车,比她不识相的女人还真是屈指可数,为何就独独受她影响?!
“你知道你这张嘴只有什么时候是甜的吗?”
她摇头。
“吻起来的时候。”
她脸色一赧,淡淡的、好看的粉色在颊上晕染开来。
“无耻。”她轻-,不自在地挪开眼不看他。
“你是第一个骂我无耻,还能安然见到明天日出的人。”他将她抱在怀里,嵌在胸口。
她抱起来好温暖,也好柔软——
懊死的温暖;该死的柔软。
她是头一个对着九岁的他说出那些话的人。被挖掘出脆弱的一面,他当然愤怒当然难堪,况且她还说了,那样的孩子真可怜——换作是任何人胆敢将可怜两字加诸在他身上,他会让那人尝尝什么才真叫可怜的滋味!
可是听见她这么说时,他除了愤怒,那份措手不及涌起的情绪又是什么?
他想要她轻轻模着他的发,想要躺在她腿上,想要跟她倾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着她埋怨,想要听她教训他,想要她安抚他,想要她疼惜他——这些情绪到底是什么?!
报盼春感觉到他的双掌深埋在她的发间,不容她挣月兑地将她按在他的胸前,盘紧的发正逐步流溢下来。
“我才刚盘好的头发……”啧,又被他弄乱了。
“我一定要得到你。我非得到你不可。”他的轻喃像是下定决心,也像是在与她宣战。
“如果你只是因为自尊心受创而非得到我不可,那么你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如愿,死心吧。”花盼春没伸手回抱他,只任凭他使劲拥抱。她淡淡在笑,温润的语气彷若最柔美的母亲在对孩子说话。
“想跟我打赌吗?”他问。
“拿这事儿来赌?”细柳似的两道蛾眉轻挑。
“赌你会心甘情愿属于我。”
“一定赢的赌局我没兴致。”
“何不听听赢的一方能获得什么,再做决定?”他在下诱饵。
“哦?”这她就有些兴趣听了。“赢的能获得什么?”
“我赢,你是我的;你赢,我放你回去。”
“放我回去之外,还要与我毫无瓜葛,更不准再拿我写的书来治我的罪,要是有其它皇亲国戚寻我麻烦,你得负责替我摆平。”她提出附加条件,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他眼神微暗,好心情又被她一句话给摧毁殆尽,轰得连灰渣也不剩。
他冷哼:“你赌不赌?”
“赌呀。”这么有胜算的赌局,有利于她,不赌才是笨蛋。“赌期多久?”
“一……不,两个……三个月。”
“太长了。”她皱皱眉,不太满意。
“相知相处原本就要一阵子时间。”他的理由光明正大。
也对。“好,就三个月。如何认定胜负?”毕竟他们可不是赌大赌小,一把骰子落盘就能定输赢。
“三个月后,由你来开盘。”
“开盘?”
“只要你说你心甘情愿属于我,我就赢了。”
“这个赌局好像对你比较不利哦。”只要她嘴硬,他根本毫无胜算。
“你若爱上我,说不定我想驱赶你还赶不走,我一点也不担心。”
“是吗?”她怀疑他的过度自信。
“女人一旦爱上,不都如此。”他见多了缠人的女人。
“七王爷,别说我坑你,让你输惨惨。这样吧,这三个月内,在我的容许范围里,我会对你百依百顺,不与你作对,你呢,就放马过来吧。”论自信,花盼春也不输人。她倒想瞧瞧李祥凤要用什么方式使她对他心动。
想想……还真期待。
“成,你接招吧。”
赌约开始,买定离手。
始公始公北圹
下好注的当天夜里,他在她房里过夜,沐浴饼后的两人身上有同样的香气但他只是抱着她——因为她只准许他抱着她。
彬许是碍于赌约的缘故,他想巴结她,不敢惹她不高兴,所以未曾像以往霸道侵占她——花盼春是这么想的。毕竟三个月后,她可是宣布谁输谁赢的最大关键。
两人和衣躺在杨上,几桌燃着一盏小烛,照亮床头,花盼春披着如瀑长发,慵懒娇媚的眸子几乎已要完全闭上,不过她很清醒。
写书养成的坏习惯,让她夜晚总是比白天更清醒,她喜欢在安静的深夜,自己磨着墨,身旁没半个人吵她,她可以沉浸在天马行空的幻想境界,与她笔下的主角们周旋厮杀。
今夜在脑子里打转的,不是书里的桥段,而是他低沉的嗓所缓述的故事。
“也就是说,你父皇发觉到你的好本领,开始事事都找你出主意,而你也就这么一路帮到现在?从九岁开始?”
“嗯。”
“你父皇真糟。”这是她听罢后的第一个想法。
“他是很糟没错,但他还是达成登上龙位的心愿。”
“结果你被牺牲掉了。”
“牺牲?我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儿臣,太子之位也几乎是笃定非我莫属,谁敢说我被牺牲掉?”在众人眼中,他可是挟持着无人能动摇的巨大权势,一路长大成人的。
“当你手里拿着男孩子最喜爱的木兽玩具,却为了你父皇的野望而舍下它时,你的童年就被牺牲掉了,不是吗?”一想到有个小男孩在那样的情景下,放弃他应得的童趣,花盼春便觉得……想为他长长叹口气。
他自小便是皇亲,锦衣玉食,吃的用的都是最顶级精致,他的一件玩具价值兴许便是寻常百姓家一个月余的花费,可是寻常百姓的孩子总是满田地里跑跑跳跳,对孩子来说,游戏不是以玩具的优劣来决定,一块破瓦也能让大家追着它踢上一个晌午,但就他而言,他拥有的东西很多,却都没带给他身为孩子所该享受到的快乐。
李祥凤微怔,但随即声音冷硬,“你不会以为我很在乎那种小事吧?”
“你不在乎吗?”她张眸看他,那双眼晶灿得像正在穿透他的灵魂。
“我现在要多少木兽玩具就能有多少木兽玩具,我一点也不屑。”
“你现在几岁?”
“你问这做什么?”
她打量他,目测完毕,“我猜三十二到三十五。三十多岁的男人当然不会对木兽玩具有兴趣,可是九岁的那个你呢?”
“……”
报盼春突然撑起上半身,俯首与他相望,笑容咧开,像个孩子似的。
“我们明天去放纸鸢好了。我技术可棒的,大姊和小妹都输我,我的纸鸢总是飞得最高最远。”
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李祥凤拢蹙着眉,但瞧见她那样笑,胸口暖烘烘的……她的长发垂悬在两颊,同样的,也披散在他面容间,似绸若纱,烛火照射下,绺绺分明,让他探手去抚模把玩。
“那是蠢小阿在玩的。”
“你不会是因为没玩过,怕玩输我丢脸吧?”她用眼神和笑容在挑衅他。
“谁会玩输你呀?!明天一早我等着和你好好拚一场,你到时可别哭着求饶!”
斗鸡斗狗斗牛都不算什么,斗纸鸢听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