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一直坐到了夜深,才敢慢慢走回山洞。
她不想太早回去,撞见他与银貅的好事。
一方面,她带着奢望,期盼金貔会追着她的脚步出来,向她解释他与银貅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要她别胡思乱想,别误会他……所以她等在崖边,等他出现。
丙然是奢望。
她在崖边吹了许久冷风,身后连道脚步声也没传来过。
那是当然,金貔手揽艳美母貅,哪还有心思顾及路人甲乙丙丁?恐怕连她跑出来都没察觉吧?
万一,一踏进洞中,看见他们赤果相拥,怎么办?
要是……金貔跟她说,银貅要留在那儿,与他共同生活,她怎么办?
思及此,云遥足下生根,黏在原地动弹不得,迟迟不敢跨出半步。
云遥,你的勇气哪儿去了?
要、要是银貅真的决定留下来与金貔作伴,那、那很好呀,貔和貅天生便是一对,他身旁本来就该有只母貅照顾他,陪他一块吃那些硬邦邦冷冰冰的金块银砖,两人还能连袂去寻找财气,那是你做不到的事,就算再怎么努力,你也吞不下金银珠宝,无法飞上蓝天,与他同翔。
你是人,变不成神兽,给不了银貅能给他的。
有这层觉悟多好,你勇敢回去洞里,看见银貅偎在金貔怀里撒娇的话,就大大方方向他们打声招呼,夸奖他们无比相衬,祝福他们永浴爱河,然后,请金貔放你下山,他想要体验的爱情,由银貅接手给他,你可以离开了。离开之前,别忘了向金貔讨价还价,当时的交易条件没有说明时限,只要求你要爱他,你做到了,你爱上他了!你达成你的承诺,他至少也实现他的应允,他必须去荒城盘旋有三天三夜,让城民看见他……
深深吸口气,云遥跨出第一步,脑海里勾勒出任何一种可能面临的情况,事先想好应对方式——若进洞中撞见男女赤身祼体正在……她就赶道歉,再退出洞外;若洞里没有过度刺激的养眼场景,只有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互喂金块的甜蜜模样,她就状似自然地走过去,以“银貅你好美,难怪金貔情难自禁”这句调侃做开头,加入他们;若洞里只剩银貅,金貔去为她寻找更美味的财宝,她就立刻向银貅解释她与金貔的关系清清白白,不当坏人好事的第三者;若洞里……
云遥刻意放慢脚步,偏偏距离洞口的路不长,步伐再怎么慢,总还是要到达。她做完最后一个假设,假设金貔主动开口要她离开,口出狠话告诉她,他不要她爱他,他找到更想要的爱情时,她千万不能哭,哭了就麻烦,哭了就会像在耍赖,好似准备死赖着不走;她一定要笑咪咪,不啰唆,拜托金貔去荒城,等他点头,她就得表现得开开心心,准备下山,记住,连头都不要回——她刚想完,人已经站在洞穴口,里面没有熠熠银光,也没有娇喘或交谈。
她先探进半颗脑袋偷觑偷听,确定洞里好静,她又蹑脚往里头走。
“……难道两只貔貅一块去月下幽会谈情吗?”她正自问自答,便见水池里有细碎金光闪耀,还有金色荧光舞动流窜。
“跑哪里去鬼混了?”金貔低懒的声音,由金光处传来。
云遥一震,这才看见金貔祼身浸泡在水池里——以人形状态——闭目养神,即使开口说话也未张开眼看她,而且只有他独自一人,银貅并没有与他快乐共享鸳鸯浴。
“银、银貅呢?”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两字要从口里问出来竟有些干涩艰难。
“走了。”金貔头部微仰,靠在池畔石矿上,水间金发起起伏伏,泉水打湿宽阔白皙的双肩,由皮肤上泛开的金芒,透过凝结的水珠,变得柔和。
谁说只有美人入浴美?男人入浴同样能教人忍不住口中生津,来不及吞咽。
云遥趁他没张眸时,忙不迭模模嘴角,幸好,口水没淌下来。她咽咽唾,“你没有留她下来?”
“留她下来做什么?”金貔终于张眼,漂亮璨明的瞳,视线落在她脸上。
“……作伴呀。”无论是心灵上,或是身体上。
他嗤了一声,却没针对她的语音接话,态度像在嘲弄她的“作伴”论,又更像在说“你管太多了吧”,她着实无法弄懂那声“啐”代表的是前者、后者,或是其他。
“金貔,你在泡澡呀?那……要不要恢复兽形,我替你刷毛?”这是讨好,很谄媚的讨好,先将大爷他伺候得通体舒畅,再来旁敲侧击探问他与银貅究竟怎么回事,说不定银貅只是回她自个儿的洞里去收拾细软,再搬来金貔这儿与他双宿双飞。
“我今天不想恢复兽形。”
“哦。”大爷的硬脾性她是知道的,说不想就是真的不想,绝不来跟你耍客气那套。“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废话,都和银貅从白日玩到夜晚,谁不累呀?!她家耗呆之前欺负其他母雪犬,不过才一回,耗呆累得像条狗——它本来就是狗——得趴地休息好久好久,现在金貔不过是脸色差一些些、表情凝重一些些而已,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云遥恼着自己说了句蠢话,更恼那件让他这么累的“事情”。
“不然,你不要恢复兽形,我还是可以替你捏捏肩。”
云遥!你够了!他是和另一个女人翻滚厮挥邙导致的肌肉酸痛,你凑什么热闹?!你要不要干脆端杯茶水过来,帮他润润纵情嘶吼过度的喉咙?!
马上跟他说清楚,交易破裂——不,是交易完成,你跟他再无瓜葛,他爱去找银貅铜貅铁貅都随便他!
“你最好不要碰我。”
金貔睨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她没被谁这么看过,所以不懂他眼眸中流溢的深沉金光是什么,但他那句话真的很伤人。
他这是在嫌弃她吗?嫌她手脏还是技术糟?!
太过分太过分太过分了!
云遥委屈了一整天的脾气大爆发,她愤怒地拨水泼他,溅得他满头水湿——
“是!你是伟大的神兽!我是卑贱的人类,你只给神兽碰,我没有资格!那么你放我下山呀!我不留在这里打扰你!反正你不稀氨我的爱,我也不要给你了!我马上走!马上就走——”她气呼呼的,水花四溅,喷得两人都狼狈,她脸上晶莹水珠分不出是水或是泪,爬满双腮,吼完,她踉跄爬起,不顾浑身湿漉漉,气急败坏掉头要走。
才跨出一步,身后鸷猛的力道狠狠扯回她,云遥娇小的身子抗衡不了,直接跌入金貔膀内,果金色手臂蛮横钳制,她轻易感受到他压迫而来的狠劲,她被迫完全贴合于他的胸膛,他身上未拭干的水痕,让她的袄襦吸收,透进背脊肌肤,本该冷冰冰的泉水,此刻变得热烫。
“你吠些什么我听不懂——”他咬牙,声音显得紧绷,气息喷吐在她颈际,近到只要他张开嘴,就能咬断她细白脖子,而他确实非常想这么做。
那纤纤玉颈,看来多可口,弧形优美,一绺顽皮皮鬈发垂在那儿,带些湿润,黑得发亮,不知死活地随他吐纳而拂动得如此妖娆,更挑衅地朝他舞来,撩在他鼻前,像极了正向他下战帖的混帐,勾着指,在说:你来呀,你来呀……
“你不是不让我碰你吗?我也不话你碰我!放手!放手——”她赌气挣扎,使劲扭呀扭呀扭呀,像条衔在鸟嘴里的受死小虫。
“我不让你碰我,是因为你快把我逼疯了!”金貔野性迸发,牙关一张,咬向她的颈,云遥吃痛一叫,想缩肩,偏偏他的脑袋就卡在肩颈部位,逼她只是能歪着螓首,任由宰割。
他没有真的咬断她白女敕脖子,他哪可能舍得。她在他嘴里如此软女敕,他可以尝到她的脉动及血液奔流的声音,她的战栗好迷人,口鼻并用的喘息声,短而急促,随着他牙关的施力轻重更加清晰可闻,他咬用力些,她抽息便重;他吮温柔些,她的吐纳仿佛申吟……
这只混蛋,这么美,这么软,这么柔女敕,在他面前招摇,殊不知自己落在他眼中有多美味,殊不知她的碰触就会逼他失控,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耐力如此薄弱。
“金貔!”好疼,好疼……他怎么了?他要吃掉她吗?貔、貔貅不是不吃肉,仅以珍贵财宝为食的神兽吗?为什么凶性大发——
“我不让你碰我,是因为你一靠过来,我就浑身焦躁沸腾。”他说话仍旧龇牙咧嘴,只是口中吮含她的颈肤,他收敛了力道。“我不让你碰我,是因为我没自信抵抗你这家伙,你像只在挑衅我的动物,以为我追不上你、咬不着你、奈何不了你,你便时近时远地撩拨一下,又跑掉;撩拨一下,又跑掉——这样戏弄我,很好玩,是吗?!”
“我没有……”
“你就有。”他指控道。
银貅多美呐,美得像块银宝,多少公貔视她如仙女,她自己上门来,在受本能掌控的一貔一貅顺应时令,生儿育女,延续貔貅代代相传,她欲火焚身,他亦然,天时地利人和,发情的兽,哪还顾及其他?
食色性也,不单单指人类。
到了嘴边的美丽母貅,已经在他身上磨蹭索欢,他闭上眼,试图要自己受她迷惑,忘掉另一只干扰他的家伙,他以为可以从银貅身上得到云遥带给他的巨大影响,但,不一样,头发触觉不一样,亲吻方法不一样,声音不一样,娇躯上甜甜的味道不一样,神情不一样!靶觉不一样!全部都不一样!
银貅被他一把推开,他嫌恶撇头,抹去唇上湿濡芳津,不只银貅错愕茫然,就连他,都不懂自己生了什么病……
对,他生病了,他生了一种“给我云遥,其余免谈”的病!
而害他染病的妖孽,胆敢有脸对他说“我没有?”
“金貔,你先放开我,你咬得我好痛……”云遥双手拍打环在她胸前的烫人手臂,他抱太紧,好似要将她揉进体内。
“到底是谁害谁好痛?”恶人先告状吗?她怎么不先反省反省她也让他饱受折腾得有多疼痛?!
金貔放过她——仅止于牙关,双臂依旧揽紧紧的——薄唇转移阵地,朝上,蹭戏她圆润耳垂、柔软发鬓,越是靠近她,他血脉中的亢奋程度越强烈。
“我不让你碰我,是给你警告,及教你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但你不听,还一脸责备我冷落你的可怜表情。你刚是怎么吠的?你没资格碰我?放你下山?不留在这里打扰我?不要给我爱?马上走?”
金貔将她转回身,逼她正面迎战,两人间仍然密密相贴,金貔身上一丝不挂,大掌按紧她僵直背脊,要她感爱他的急迫和火热。
云遥不敢往下看,虽然帮他刷过全身长毛,但只限于兽形的他,人形与兽形的金貔带来的刺激大不相同。他变回兽,她可以当他是耗呆,大很多的金毛耗呆,柔荑模遍遍也不会害臊,可是一旦他恢复成眼前这魅人模样,她便无法轻松看待,那是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美丽男人。
被他注视着,她会脸色辣红,她会屏气凝神,她会感到羞怯,他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个甫识情爱的姑娘家,她会忍不住苞思乱想,自个儿在他眼中是否好看?他可会喜欢她的长相、打扮、个性?他会不会见多了绝世仙子,对于庸脂俗粉全然不放进眼里?
金貔捉住她的手,搁在自己脸庞两侧,澄金的眸,直勾勾望着她。他的气息,煨红她的双腮,他的目光,浓得教她无法挪开,他带领她的十指,抚模他,从他毫无瑕疵的面颊开始,到下巴,到鬓角,再到发际,魅惑的声音犹如在笑,又仿似窃窃私语,那么轻,那么软,那么坏——
“你错了,我渴望你碰我,像这样,用女敕软的掌心,模着我,告诉我,我模起来感觉如何?你喜欢我的触感吗?我的皮肤,我的头发,以及你现在所碰到的一切?”金貔低声问她。
“你……”只是这样的十指膜拜,就足以令她忘却呼吸。
她手指撩过的长发,散开金色小萤光,闪耀似星。
她确实没有仔仔细细模过金貔,人形的金貔,肌肤柔腻温热,金发比上好丝绸更细更软,她碰触到的一切,都不是一只神兽,而是个男人。
“与我变回兽形,很不一样?”他闭上谈金色长睫,享受她葱白手指的造访。
“嗯,很不一样……你模起来没有浑身毛茸茸,也不像一只大豹,你……好美。”
金貔闻言,极缓地掀开金睫,带着唇畔微笑,凝觑她。
“记得我方才告诉你的吗?我不让你碰的种种理由。”
她光是被他这般看着,理智都迷眩茫然了,哪还有办法反刍他说过什么?当他在她颈边吹气时,已经吹散她泰半的思考能力,她只隐约记得,好像……不让她碰是因为他会……会哦,她想不太起来……
他突然变得无比体贴,善解人意,明白她一脸很想努力回忆的苦恼,所以不介意再对她说明一次。
“我说,因为你会让我焦躁沸腾。”
呀对,他有说到这个。
“我还说,因为我没自信抵抗你带来的影响。”
她哪有这么恐怖,真要互殴起来,她才是没自信抵抗他的那个人吧,他一爪子就可以把她给拍成肉饼。
“我更说了,那是给你警告,要让你仍有机会逃。”
对对对,大概就是这几个理由,谢谢他不嫌麻烦,又重申一遍给她听,否则她这发糊的脑子,真记不起这么多。
金貔沉笑,金黄耀眼的眸,细细眯起来,显得精明锐利,每当找到财宝时,就是这种眼神——
“所以,我现在让你碰透透,你已经做了承受后果的准备了吗?”
神兽的笑,不邪恶,不荒婬,他们本身就是圣洁化身,不似凶兽,连发呆都会遭人误解他们在使坏,这是神兽较凶兽吃香之处。
不过,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邪恶,很荒婬,很爽快。
忍无可忍,毋须再忍。
云遥消化完、理解完,猛地抽息,却再也没有机会逃了。
金煌发丝长长披垂而下,在她桃红色粉颊的两侧如泉蜿蜒,像帷幔包围住她。他伏在她她身上,火烫的坚硬沉潜在她身体深处,压榨她甜蜜泣吟与慌乱娇喘,偾张纠结的双臂肌肉,蓄积无穷力量,扣紧她纤软的腰,要她妖娆承欢,接受他的孟浪。
教人又羞又难耐的蹭动厮磨,折磨着她与他,分不清是痛楚还是痛快的泪水,挂在她闭合长睫上,来不及坠下,便被他吮去,可完全于事无补,因为吮去了一颗,又让他逼出另一颗。
云遥失去思考能力,迷眩在一片亮金之中,他的发,起伏摇蔽中,洒落点点萤星,飞舞两人周身,仿佛置身晴朗星空下,萤星如金粉,飘落于她迷醉晕酣的脸蛋,果裎似玉的娇躯,泼散开来的黑发,以及肌肤上被深吮出来的一朵朵娇艳花儿间……
金貔变回出柙的兽,虽维持人形,此时此刻的他却是完完全全的兽,没有理智、没有道德,亢奋的掌控了他,只想追求畅快及极致欢愉,而他确实得到它们,他听见自己体内叫嚣“不够!不够!惫要更多,更多——”,她带给他难以言喻的欢快,诱他成瘾。
兽类发情时的难以自制,教他淋漓尽致地掠夺她、撩弄她,她的哀哀求饶,她的十指绞拧,她的青涩笨拙……到现在,她的迷茫可爱,她的甜美包容,她的盘旋共舞,他要不够她,她让他好兴奋,好迷恋,恨不得不要分开,一辈子与她合而为一,使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随时随地都能抱她吻她爱她……
爱。
他不知道的爱。
他只知道,他爱极了被她吞噬包裹的快感;爱极了她迷蒙眸儿无辜地望向他,子邬喊的净是他的名字;爱极了她随他起舞,腿儿被迫勾挂在他腰际,可怜兮兮的白玉脚趾无助地蜷曲起来的艳婬妖姿……
他爱极了。
他释放了一回,又不餍足,继续纠缠她,用深深浅浅的吻戏弄她,更用灿亮身体魅惑她。他像得到新玩具的孩童,独占心强烈,仍嵌合在她柔软羞花之间,成为她的附属,同时更野蛮地将她纳为已有,她无助地哭着说不要不要,小小手掌却背叛自己,抱紧他、臣服他,舍不得他退离开她。
他把她也变成了野兽,尝到狂乐刺激的交颈拥抱,他为她咬回的厚软棉被上,交叠汗水淋漓的两人,她承受过多的陌生与欢快,每一回都以为自己就要昏厥过去,身躯却本能地,一再回应他的撩拨和需索——
云遥看着他,只给看着他,他濡满薄亮汗水及欢欲神情太迷人,不似平时对任何事都毫无兴致的淡漠无谓,此时他有些蛮横,有些邪佞,有些妖美,他的眸色变得极为深浓,仿佛谁在其中点燃火苗,而她在那两簇火苗之中,被凝觑得浑身发烫。
他低头吻她,探索她口中芬芳的行径,比起他恶意放慢速度在她腿间的凌迟,着实仁慈太多太多。
云遥喃着他的名,用着可爱的颤音,用着红艳的丰唇,喊他。
他喜欢听她喊他。
金貔。金貔。金貔……
“你真的,没跟银貅做、做这些事吗?”
狂风暴雨的翻滚游戏终于尽兴止歇,两人窝在厚被底下,金貔将她拽进怀里抱着,脚丫子相蹭,他蹭她,是因为喜欢她一身凝脂般的好肤感;她蹭他,却是为了吵醒他,提出这个扎刺在她心上的重要疑惑。
“你说呢?”金貔只掀开半边眼皮睨她。是谁太可口,把他榨成貔貅干?拜托有点自觉好吗?照他方才贪婪的玩法,一天要抱两个女人,三个字:办不到。
神兽不纵欲,一纵起欲来要人命,不到精疲力竭绝不停下来。
“可是你有吻她。”云遥裹在被里,露出红晕未退的娇女敕小脸蛋。她亲眼所见,不容他狡辩。“……吻了之后还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呀。”语尾带有一丝怨怼。
她也是从一个吻开始,落到被吃干抹净的结果。
况且,她在他手臂上看到女人的齿痕,弧形优美的牙印子,不是她所留下,自然便是银貅的杰作了。
金貔一脸倦懒,一副吃饱喝足可以好好睡觉的模样,拨冗回应疑心病真重的她:“吻她,是想知道和吻你有何差别——”
卑没说完,马上惨遭抢白。
“有、有什么差别?”她五成想听,五成不想听……
“差很多,银貅舌头灵活,有人笨笨的只有那一招;银貅吻起来有香香的财宝味,有人满嘴生涩果子味。”他笑觑她嘟高红唇的不满苦瓜脸,再调戏下去,“有人”就要翻脸把他踢出暖暖棉被堆,以及软软芳馥的娇躯怀抱之外了,他不想离开棉被,不想离开她。他一吁,嗓音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愉悦和宠溺,“偏偏有人光靠那一招,教人沉沦,逼人发狂,我不食人世食物,没咬过果子,生涩果子味我是头一次尝,原来它这么甜,这么香。”不枉费他推开银貅之后,被银貅恨恨地亮牙咬他的手臂泄怒。
云遥脸上的苦闷舒缓开来,唇儿藏不住羞怯欢喜,漾开笑意,承受他俯首落下的缠吻。
“……所以,你后来推开银貅?那多可惜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说得多为他惋惜一样,实际上心里乐开怀。
“不然我再把她找回来。”他伤势要起身,云遥一把扑过来阻止。
“不要!”嚷完才察觉自己又被他戏弄了,只能脸红红恼自己的鲁莽坏事,害她气势不如他,虽说如此窝囊,她仍是闷闷地重复道:“不要去找她……”
“笨蛋。”金貔轻弹她额心一记,再揉弄她乌亮光泽的细发当安抚。
云遥仰着脸,望进他漂亮澄金的眼眸,“我不叫笨蛋,我叫云遥,云是姓,遥远的遥。”现在才自我介绍显得太晚太多,但总好过他仍不知他抱在臂膀内的她,姓啥名啥。
金貔挑眉,觉得这名字挺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不只一回……
呀!
“原来山下有只极吵的雄人类,不断喊叫嚷嚷的‘云遥’就是你?”
云遥惊讶瞠眸。雄人类?是北海!一定是北海!北海仍心急的在找她!
“金貔!那是我朋友!他在找我,我要跟他报平安才行,让他知道我没发生意外,否则他会急疯的——金貔,你放我先下山去见他一面,好吗?”她慌张起来,拉着他的手直摇。
当然不好。
他不想放她下山,更不想让她去见另一只雄性动物。
她与他不一样,他一直都是单独一人住在山巅之上,从不希望有谁来扰他清静,她却有她的亲人朋友。倘若她下了山,觉得还是家人们好,觉得热闹胜过于遗世独立,便一去不回头了呢?
而她说她是朋友的雄人类……到底是哪样的朋友?像他与勾陈,抑或像他与银貅?若是前者当然无妨,那类的朋友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但要是后者——那是发起情来可以拥抱,可以互吻,看对了眼,就能生一窝小家伙来升格当爹娘的……朋友。
金貔感到全然陌生不知名为何物的酸意侵袭而来,酸得让他恼怒。
那只雄人类焦急欲狂的嗓音都喊哑了,仍不曾放弃寻她,一声一声的云遥,听在耳里多么扎刺!
“不行。”他拒绝,而她意外于他的拒绝。
“为什么?我跟北海是一块来找你的,我们都想求你去荒城,一路上全是他照顾我,否则我怎可能活着到达这里遇见你?那天我一心急于追上你,没等他跟上来,他见我就此失去踪影,一定又自责又焦急,北海一直对我很好,很关心我,我不能害他担心害怕——”
绑头尚未出口的说服话语被金貔眯眸瞪断,他用眼神在说:
吠呀,你再吠呀,吠那只雄人类有多好,你有多想飞奔回他身边去呀。
云遥再驽钝,也看得出来金貔在生气,可她的央求不过分呀!她又没要劳烦他出力陪她下山,他只需要动动嘴,解开一小部分法术,让她暂时离开这儿去找北海报平安,要北海别担心她,她在金貔身边很安全,然后,她会再回来呀!
“他有多担心害怕,与我何干?”金貔冷冷开口。那只雄人类会担心,难道他就不会吗?才刚与他紧密相拥完。转身就要去找其他雄兽,未免太水性杨花!
“当然与你无关,但与我有关呀!你说你听见他在找我,那你一定听出来他有多急,说不定他会误以为我坠崖摔死,消息若传回荒城,我爹我娘我姐姐们也会紧张也会伤心的!”云遥一急,音量便大起来,从被子里弹坐而起。
“那些也跟我没关系,我没必要为了不相干之人的情绪起伏而随之瞎忙。”他毫不受人类的友情与亲情所感动,他有朋友,但从不热络,几十年才见一次面都嫌太多;他有父母,却不亲,貔貅没有强烈的家族意识,成兽之后,母貅会驱逐小兽,逼它们独立自主,小貔貅若不走,母貅亦会以咬或抓,将它们赶离身旁,所以她说的那些情感对于他,很是陌生。
“金貔,你怎能这样说话?!”太……太冷血了吧!
面对她责备的目光,金貔也没有好脸色。“你忘了吗?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爱我,我要的爱,是温驯听话的,是会让我感到欢快,而不是跟我顶嘴作对、怒目相向,你如果做不到,代表我也可以省掉麻烦,不用去荒城浪费时间。”
金貔说得狠绝,可他不认为自己有说错半字。对,她该要给予他想要的“爱情”,让他觉得快乐,他要被关心,被疼爱,被放在心坎里,如同勾陈说过的那些,而不是对峙的怒意、不满和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鬼争吵。
他要她爱他,像方才在他身下那般可爱迷人不就很好吗?
云遥呆住,难以置信自已听见了什么。
他没变,还是那只刚见面就把丑话说在前头的神兽貔貅,她没有改变过他,她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对他而言只是交易的一部分,他不将其视为爱,他仍是仅想享受甜美果实,而吝啬付出。
他更没有爱她,他不过是喜欢她的温驯、顺从及有求于他。
那么,他的拥抱呢?他像极了对她爱不释手的缠绵呢?那些肌肤相亲、云雨之欢、浓情缱绻……
又算什么?
她以为是爱,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以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倍愉飨宴。
云遥不想悲观地看待,将一切往偏激的地方去想,她还想抱持着希冀,这男人只是嘴硬,有口无心,她不相信刚刚才温柔搂抱她的男人,如此冷漠无心,她宁可当他在说些任性气话。
清脆弹指声一响,金貔接下来的话,击碎她微弱的希冀,清冷得毫不留情。
“西边的山壁,出现一条小径可以下山,你若下去了,它便会消失不见,你再也上不到这里来,更别想见到我,考虑清楚了。要走要留,随便你。”
他说得如此可有可无,好似就算她决定要走,他也乐得省事。然后,冷哼转身,背对她,不再给她拥抱,失去他双臂及胸膛的温暖,她通体透寒。
这只神兽,诚实坦白。
要走要留,随便你。
这只神兽,有话直说。
你再也上不到这里来,更别想见到我。
这只神兽……
我要的爱,是温驯听话的,是会让我感到欢快,而不是跟我顶嘴作对、怒目相向——
要的不是爱,而是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