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的事曝光后,夏静香原以为只要自己秉持着平常心照常上下课,日子还是一样,但是,事实和她想像的有着极大出入。
以为自己是齐家大少女乃女乃一事,媒体记者追了一个星期就会冷却,不会再来缠她,没想到她恢复上课已十多天,记者还是如常守在校门口堵她。
为此,天威让大康每天接她上下课,不让记者缠她,但此举却引来校内不同系的同学拿话酸她,叫她要当贵妇回家去当,不要在学校搞排场,甚至有人说她已进了豪门当贵妇,干么还来上课。
校内同学说的话她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顶多难过一下就算了,但在门口守候的记者才是真正令她为难。高利兰说,同学会说那些话,大概是因为记者一见到她就蜂拥而上,她们只是在眼红。
也许真如利兰所言,可记者扰乱了她和同学单纯的求学生活,也是不争的事实。
“明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夏静香气馁,为了堵记者的口,她甚至为自己编了个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说自己一年前在雨中骑车跌倒遇到他,而后相恋,这种瞎事,他们都信,只不过他们想知道更多、更多……为了不让记者打扰学校和同学,从今天起,她暂时请假,等过两天看情况再说。
怕她在家闷得慌,他让大康接她过来一起午餐,来到公司前大康还特地先绕到学校察看,校门口还是有记者守候。
“要不要考虑换个学校?”埋首办公桌的齐天威,抬头给个建议。他已请秘书去电请记者们有事来找他,别打扰她上课,可还是有几家记者屡劝不听。
“不必啦。”微笑看他专心办公的模样,她的老公好帅、好迷人。“等不到人,再过几天,他们就对我没兴趣了。”
他点头,记者们对她会不会失了兴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她的纯真笑脸,看过千遍也不厌倦。
下意识地看了腕表,快十二点,他微笑问:“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上回那个去睡午觉的主厨,做的餐点很好吃。”
“可惜我的特例用完了,今天不能去,我会再向他预约下回的用餐时间。”
夏静香突地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天威,下午你可以晚一点回来吗?我带你去一个我知道的‘特约’餐馆。”她神秘一笑。
“你也有去过别家预约制餐厅?”他纳闷,上回他带她去那家预约制且无菜单的餐厅,她似乎感到很新奇,看起来应该是第一次去。
“没有。”摇头,她干笑,“其实我想带你去的地方,算不上餐厅,说它是餐馆也很勉强,不过那家食材很新鲜,老板做的餐点很好吃,只是路途有点远。”
“有好吃的餐点,再远都值得去。”重点是她挂保证,还有,看得出她很想去。
她笑眯起眼,他阖起卷宗准备起身之际,方秘书正好敲门进入,听闻他下午会晚点回来,方秘书蹙起眉,“可是,陈董已和你约好下午谈合作事项。”
“是今天?”
“是。”
齐天威拢眉,夏静香掩住内心失望,淡然一笑,“天威,公事要紧,吃饭的事随时都可以去。”
“总经理,和陈董谈合作事项,可以请副总经理先过去一趟,正式签约你再过去一趟,我想这样应该不至于有失礼之处。”方秘书柔声提议。
重燃希望,夏静香眼巴巴望着齐天威,见他点头,她忍不住绽开笑容。
“好吧,就这样办。”
“我这就去通知副总经理,祝你和……夫人用餐愉快。”方秘书淡淡一笑。
“方秘书……”夏静香叫住她,待她回头,满心感谢地道:“谢谢你。”
虽然她和方秘书认识不深,但每一回见面她总是给她非常善解人意的感觉,她真的好喜欢这么Nice的好秘书。
“不客气。”颔首,方秘书黯然转身离去。
离开繁华的台北驱车近一个钟头,两人来到半山腰一处无名的小餐馆,没有菜单,老板只管看见几颗人头,客人一坐定,不一会,两碗面立即端上。
“阿六爷爷,今天只有鹅肉面吗?”看见胖老板端来两碗鹅肉面,怕他不爱吃鹅肉,她忙追问。
“你这丫头,吃我的面吃大的,我阿六什么时候一天煮过两种面?”瞟了她旁边穿西装外套的年轻人一眼,胖老板颇不屑,“今天若不是小香带你来,我们这种小店可不欢迎穿西装、打领带的。”
齐天威不明所以,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老板。
“阿六爷爷,你还没炒菜,我想吃水莲菜。”夏静香撒娇地催促他。
“你这丫头最有口福,刚好我今天就有买水莲。”胖老板边走边嘀咕,“以前你外婆也爱吃水莲菜,可惜呀……唉!”
胖老板拐进厨房,夏静香颇担忧地问他,“你,吃鹅肉吗?”
“吃啊,为什么不吃?”他反问。
“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吃。”见他举箸吃起面来,她心安了大半,她跟着吃起面来,“哇,好久没吃到阿六爷爷煮的鹅肉面,还是那么好吃。”
“汤头鲜甜,面也很好吃。”他认同地点头,一口接一口吃下。
“那当然!阿六爷爷用的食材都是当天现买的,他每天一大早就下山到市场买食材回来熬汤,而且买什么食材,都看他的心情和摊商卖的食材新鲜与否决定。”
听她这么说,他觉得颇有趣,又多认识一位有个性的厨师。
“我本以为阿六爷爷今天会煮牛肉,没想到猜错,他今天买了鹅肉……”她扼腕。
“所以今天一整天,不管什么客人上门,都只有鹅肉面可吃?”他接腔。
“对,没错。”她笑着猛点头。“不管你爱不爱吃,他就只给你鹅肉面,不想吃就走人!”
“听起来,和去睡午觉的厨师有得比。”两人相视窃笑。
她又续道:“这里的客人大部分是登山客,偶尔会有上班族跷班上山赏景,上班族大都只爱吃牛肉面,一听到鸡、鸭、鹅就觉得很土,阿六爷爷嗓门大,常和不吃鹅肉面的上班族吵起来……”看向他,她俏皮地吐吐舌,“我一时忘了阿六爷爷对穿西装的人有偏见,忘了告诉你,对不起。”
方才阿六爷爷对他不礼貌,让她心中很过意不去,也很不舍,他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怎能受这种气,都怪她没注意,未能帮他避掉方才那个小尴尬。还好他看起来并无不快。
齐天威淡然一笑,突地放下筷子,她内心紧张了下,以为他心头有气忍到现在才发作,丢了筷子要走人,但他下一秒的动作令她怔愣半秒,甜美笑容旋即又漾开——“你……”笑眯眼,他的举动再度印证他是个极体贴的男人。
他月兑了西装外套,解开领带,还把长袖衬衫的袖口卷了起来——“入境随俗。”他挑眉一笑。
夏静香笑看他一眼,心头一股暖流滑过。知道老板见他一身西装笔挺很碍眼,他索性月兑下,但她更觉得他是不想让她夹在他和阿六爷爷之间为难。
“快点吃,我还要吃第二碗。”见她怔住,他笑着催促。
端来一盘清炒水莲菜的老板阿六,见齐天威月兑了外套卷起袖子,前一刻排斥的眼神不复见,在他起身主动接过他手中端的水莲菜时,眼神中多了激赏——阿六笑着望她,带笑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选这种男人就对了”。
夏静香羞红了脸低头,阿六突然焦急出声,“糟糕,我要给阿富的老母亲送面去,你一来我居然忘了这件事。”
“那你快去。”
“我是要去。”阿六拐进厨房拎了面出来,临出门前,回头叮嘱,“吃完记得洗碗,桌子要擦干净,钱丢在厨房的铁罐里,门不用关。”
“我知道,我都记得。”
“我不是说给你听,是说给他听的。”阿六指着齐天威。
齐天威一副受教的表情,“是,我听到了,我会照做。”
柄车声噗了一下,阿六人走了,夏静香窘然一笑,“天威,不好意思,阿六爷爷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他的话,你别放心上。”
“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扬起一抹迷人的笑,他完全不介意,“你来这里吃面,都得自己洗碗?”
“不只我,每个客人都一样。”夏静香苦笑,“阿六爷爷坚持自己吃面的碗要自己洗,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常会觉得他的规定很没道理,哪有叫客人洗碗的,所以他常和客人起争执,外婆和一群老朋友都很担心他的拗脾气会闹到再也没客人上门,不过有的客人反而觉得他很有趣、很有个性,口耳相传下,还是有不少客人来。”
“听起来,阿六爷爷的怪规定比睡午觉的雅克,更上一层。”
“阿六爷爷出去了,可惜不能吃第二碗,他不准别人碰他的锅,乱煮面,说那样会砸了他的招牌。”夏静香轻笑。
碗已空,菜也光,她起身收拾碗筷准备洗碗去。
“我来。”
“不用,我收就好。”
“你忘了,这里是阿六爷爷的店,他的规定可不能不遵从,刚才他临走前指着我要我洗碗,我可不敢不听,要是他知道我没洗碗,说不定下回我就不能上门吃好吃的鹅肉面。”他自嘲。
“那我们一起收一起洗。”她提议。
他微笑点头。
她端着盘子走在前头,“这店不只有好吃的鹅肉面,阿六爷爷煮的牛肉面可是非常道地,我在台北吃过的牛肉面,都没他煮的好吃。”
“真的?那改天等他煮牛肉面,我们再特地来品尝。”端着碗筷的他尾随进入后方的小厨房。
厨房再出去就是后院的小报园,园中有一个洗碗台,两人站在洗碗台前,一个洗碗一个冲水。
两副碗筷、一个盘,几个动作就刷洗干净,见她将盘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水,像个贤慧的小妻子,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站到她身后,修长双臂往前伸将她圈在怀中,偷亲她粉女敕脸颊一下,她惊呼一声,他的胸膛紧贴她的背,两人一起冲洗盘子,“好幸福的盘子!”她笑盯着被两人一起拿住的盘子。
“以后,如果你亲自做菜,我就负责洗饭后的碗盘。”小夫妻一同窝在洗碗台。这感觉很美妙,他喜欢。
“真的?”
将洗过Spa的盘子放置一旁,扳过她的身子,他眼神温柔,语气坚定:“绝不食言。”
低首,火热的唇印上她的小嘴,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印记。
照计划走了下一步棋,宣布假怀孕的喜事,听闻齐爷爷已让人帮她办休学,夏静香这才惊觉代志大条了!
原本是想让爷爷能抱着欢喜的心,等着过八十大寿,再加上静香不希望总被爷爷催着生小阿,担心她压力太大,他们才照原计划透露假怀孕的消息,没想到爷爷担心她上课走路跌倒、过红绿灯摔倒、在教室被同学绊倒、出校门被记者扑倒……总之,为了确保他金曾孙的安全,决定不让她再去上课。
原先还极力争取上课权的她,昨日和婆婆去逛街采买婴儿用品,回程时谈大康又特地绕路到学校,只见门外的记者比先前多了两倍,惊吓之余她只好打消回去上课的念头。
不上课的日子里,除了和婆婆逛街,爷爷唯一恩准她能走动的地方,就是天威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不想打扰他上班,可她能来的只有这里。
“记者的消息真是灵通。”前几天她和他才告诉爷爷假怀孕的喜讯,隔几日校门口的记者数量马上加倍,除了佩服记者灵通的窥探能力,她更担心假怀孕一事会曝光,“天威,万一爷爷知道我没怀孕,他一定很失望,而且……现在媒体记者都知道,如果假怀孕的事被揭穿,那……”
夏静香惴惴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妥。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他安慰她,“我在你身边,有任何事我会处理。”
摆眸透着复杂神色,不讳言,自己走了一步险棋。
若按照原先计划,宣布假怀孕只是为了敷衍爷爷的心愿,好能在他八十大寿那天确定拿到财产,这种心计,反倒简单不复杂,她助他完成计划,事成他给她一份厚礼就是。
但现在……不否认,拿到财产仍是必要的,不是因为他们这些子孙心存觊觎,而是爷爷动不动就拿撒光财产威胁他们,这些年来家里每个成员都深受其扰,因为爷爷绝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案亲愚孝,把所有财产都交给爷爷处理,若开口说要讨回,反倒会被扣上大不孝罪名,况且爷爷也未必愿意交出财产……这回爷爷开出要他们结婚生子的条件以换取财产,这天大的难得机会,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原本单纯的动机渗入了一个重要因素——他爱上她。
当初想利用她助他取得财产,因她误解他孝顺想博得爷爷欢心冠上美意,顺水推舟之后,如今反倒骑虎难下。
若现在向她坦承一切,非但无法取得她的谅解,他们之间尚未茁壮的爱情极可能夭折。他不要这样,说他自私也好,欺瞒也行,能保住他和她的爱情是首要。
他的安抚消弥她心头的不安,有他当依靠,犹如置身一座铜墙铁壁的避风港,再大的风雨都撼动不了她。
她水柔的眼神凝望他,全然爱他、信他,她的世界绕着他转,拥有他,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人。
“天威,我爱你。”
“我也爱你。”
情不自禁,深深吻她,忘了这里是办公室,随时可能有人会进来——在他们热吻之际,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一双落寞的眼将两人的甜蜜尽收眼底,她听到不想听的话,看到不该看的画面……揪心之余,不服输的念头又起,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拨了通电话——“大康,我是方秘书,今晚你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