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一句词、两个字,压止了我的心,重!
“只要你一踏出卧室,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惊人的话一出口,才旋过身的裴心非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不敢再乱动一分。
八楼的高度,就算不死,也半条命了。
裴心非闭了眼,又睁开,然后回身,迎面而来的风是强劲的,它狼狠地刮在他脸上,让他又缩了缩。
“上官,你该明白生命是可贵的,何必浪费在我身上呢?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为了这种小事,值得吗?”裴心非趁此机会希望引导上官回到正途。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对、也很卑鄙,但是──值得!为你,绝对值得!”上官极为笃定地表示,只要牵扯住裴心非,就是值得。
“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
“我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他拼命逼自己移动脚步离开。反正就算他死了,也不是他的错,他绝对可以的……
“你绝对可以,可是你不会!”上官回得笃定。或许裴心非说出口的辞句都绝情,但望进他眼底的却是满满的温情,他清楚裴心非依旧关心他,基于此,他愿意赔上一把!
蓦然,月心的话回到他的脑中──
爱一个人,有时候不卑鄙就会成了输家。
上官的行动,就在这一念转换间换得他的埋解。
“为什么?”上官的瞳眸渐渐清澄,他相信绝对是自己的某个表情泄露了。
“你会这么问,就表示你在乎我!”
在乎──上官是这么解读他的心思吗?
自从上官踏进自己的世界以来,他一直是喜欢他的,总觉得和他的一切都能契合;虽然相处不久,对彼此的感觉却好象是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般熟悉……
没错,他的确是在乎他,如果说,他是一个女人的话,他肯定会爱惨他,可惜……他身处现实世界,而现实是,上官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性别。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强风的速度摆荡在密闭的房间里,裴心非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
最后,他慢慢走向上官,替他关上窗,然后搂住他。
“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上官……”
走?
他想他这辈子都走不了了,上官了解他的。
“我实在没办法控制我自己的感情,我对你……心非,我真的很需要你,不要离开我……拜托,心非……”上官紧紧抱住他。
裴心非闭上眼睛。
曾谈过恋爱的他,也不会没碰过感情像上官这般激烈的人,以死相逼……他真要自己背负这个罪吗?这样绝对的爱情方式,为何会让他遇上?他不懂,上官为何为爱上自己。
男人相爱不是没有的事,但,这样的事情怎能发生在他身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会遵循正轨过一生的平常人,怎知中途杀出一个男人。
“让我不好受,你认为这样就是爱吗?”
上官望进他深达黝黑的撞孔里,轻轻一笑。“是爱。只要能让你记得我一辈子,我的死也值得了。心非,我就是这么讨人厌,我说爱你就爱定你,无论会给你造成多大的麻烦,我不在乎;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也不怕,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我要的只有你一人,所以我要你记得我,永远”
“你……疯了。”好不容易,裴心非才缓缓吐出三个足以形容上官的字。
“Yes,Iamcrazyforyou!”上官深情地回道。
“为了我吗?”
“只为你,心非。”
裴心非望着上官,久久无法言诏。
“你觉得我是爱你?”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在乎我。”
“怎么不想成那是我对你的同情?”他的眼睛果然疏于防范。
“如果是同情,你早该同情了,而不是等到现在。同情或许是在乎,但在乎不一定是同情,你之所以在乎我,是因为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心非,你的确有一点喜欢我的,是吧?”
裴心非回答不出,教他怎么回答才算正确啊?
是同情?是爱情?两者的区别又在何处?
“在心里,你的心里有我就是爱情。你爱我的,对吧?”上官回答了他的疑惑。
曾几何时,上官对他来说也从普通朋友变成重要的人之一,想对他好、想照顾他,想常常看见他的笑容,这就是爱情了吗?
“如果想不出来就别回答,只要让我爱你就够了。”他求的不过是心非永远在他身边,其它的,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饼了许久,裴心非才缓缓启口。
“让你爱就好了吗?”裴心非终于明白自已在怕什么了,他怕的是自己终将爱上他,爱上这一辈子都无法摆月兑的上官。
上官轻轻压在他身上,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带有诱惑魔力的声音不停地占满裴心非的心,掳获他孤单的灵魂。
“是啊,让我爱你就好,我要用我全部的心来爱你……让你永远都只看我一人。”
“男人……怎么相爱呢?”裴心非沉醉在上官所布下的情海里,无法自拔。
疯了……不只上官,他想连他自己说不定都疯了,所以才会接受他的拥抱,他的心底堆满满的上官。
“我会爱你的,心非……”上官低首以唇侵占他的颈子,手指也由他的胸膛慢慢移至月复部。
裴心非浅浅地吸了口气。他决定不逃了,因为他清楚会这样爱他的,除了上官,不会再有其它人了……
两个男人,一份浓烈的感情慢慢地将他们包围住。
这一晚,上官终于得到他的挚爱。
这一夜,裴心非终于心甘情愿溺死在上官的感情里。
不是同情,是彻底的爱情……因为爱,所以他真心接受上官的拥抱。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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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射进房里,床上的上官睡得正舒服,他翻了身,扑向另一边床的手,在模不到任何东西时他慌得惊醒──
“心非?”
卧室除了他再也没有任何人,他捡起地上的裤子迅速套上,冲到客厅,只为寻觅一个他好不容易才能捧在手中疼惜的人。
“心非?”
客厅亦是空荡,没有裴心非的影子……上官皱眉心痛地蹲在地上。没想到温存一夜后,他依旧选择离开自己。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接受他了?
“喀”!大门轻启,裴心非拿着一袋东西走进来。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充满好奇。
看见裴心非,上官彷佛是重见光明般的欣喜,一语不发地冲上前去狠狠抱住他。
为怕手上提的热豆浆烫到上官,裴心非左手赶紧张开。“怎么了?”
上官不停地亲吻他。“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没走,只是去买早餐。好多了吗?”他伸了右手探他的额前,确定没发烧后,安心不少。
“我早说过,要我好只要爱我就好。”上官话里三分玩笑、七分认真。
两人对望许久,裴心非不舍他的感情,决定裎昨夜教他辗转一夜的思量。
“我是爱着你啊。”既然已经爱了,他实在管不了对与错。
面对裴心非的坦白,上官错愕不已,他原以为等这句话会等很久很久以后。
“真的?”
“骗你又没好处。”要自己承认爱一个男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而支持着他的正是上官对他的感情。
努力许久的心愿终于达成,上官激动不已,搂得更紧。
裴心非隔开两人。即使决定接受上官,他一下子也不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先去盥洗,再来吃早点。”
靶觉裴心非对自己仍有拒意,上官决定放慢脚步,他由背后搂住他的腰,在他耳畔间低语。
“不要怕我,有什么问题都能跟我说,但不要怕我。”
“我不是怕,只是还不习惯,给我一点时间。”以前都是他抱人,现在老被爱黏人的上官抱,是怪怪的。
上官邪邪地笑着,啃咬他的耳,双手也不安分地伸进他的衬衫和长裤里。“不用习惯,你只要“享受”就好了。”
“我昨晚还“享受”不够吗?”上官带有魔力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挑逗起来,让他的脑子里停摆。
“是我不够……陪我一会儿?”他语意略带暗示。
“早餐……怎么办?”裴心非声音沙哑地问。
“不吃也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吃”他而已。
“不行!先吃早餐。吃完后,你还得去上课。”他正义凛然。
“心非……”上官苦苦恳求。
“不、行!”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好好去给我上课,晓得吗?”
“唉!”上官重重叹气,走入浴室。
客厅里的裴心非,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旦他接受了上官,未来的路就必须重新规画了。
他真心希望他们能有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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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裴家热热闹闹地开始为裴心非举办生日会。当大伙儿见到裴心非带着上官回家时,都准备开始庆祝;除了蒋芬睛和秋月心两人以最诡异的眼神对他们上下打量以外,其它人都算好。
晚饭结束,大家先送礼,轮到秋月心时,她却说:“礼物?我何必送呢?对心非来说,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接过所有人的狐疑目光后,秋月心特别停在上官身上一会儿后续道:“因为前几天我已经是心非的女朋友了。”她冷不防地说出与裴心非的假关系。
“啊?”一致的口形足以形容他们的讶异。
在场的人都愣了楞,上官却是理也不理。欲捉弄的正主儿不受影响,她还玩个屁,于是又自动解除全部人的疑惑。
“也没有啦!是心非为了拒绝一个他不怎么喜欢的追求者,所以才要我假扮他的女友,其实我只是他一天的假女友而已啦。”
解释完毕后,大伙儿也懒得再管闲事,有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们又不是太监,何必比当事人还急。
之后照例,生日快乐歌一定要唱,唱完后免不了许愿,最后才切蛋糕享用。
明明裴心非是主角,但切完蛋糕,大伙儿都做鸟兽散。蒋芬睛拉着裴云昊说要去前院赏月;秋月心则缠着张蕙玲说要学做菜。
上官凑近他身边,低语:“我们去你房间,我有生日礼物要送你。”
不知怎地,裴心非总觉得自己有种做坏事的快感,他不禁感叹自己好象愈来愈堕落了。
顺了上官的意,他们上了楼,锁上门。
一无外人,上官马上搂住裴心非。
“说话就说话,别搂搂抱抱的。礼物呢?”他晓得自己如果不阻止,上官恐怕真的会扒光他的衣服。
上官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靶子,在他面前打开。裴心非在他还没打开前,就明白他送的是什么,所以一点期待的心情都没有。
“戒指。”
上官亮出左手。“和我的是一对。”
裴心非拿起银色的男戒,戒上镶有三颗绿色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动人,环内刻有“”字。看完后,他把戒指交给上官。
“帮我戴上。”
上官照着他的话亲自为他戴上戒指,然后在戒指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
照埋,裴心非也该回以三个字,但他却问:“换你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耐不住,上官将裴心非压在地上,准备对他展开攻势。“心非……”
上官低沉的嗓音充满挑逗的意味,几乎快让裴心非酥了骨头。
“不要……”天可明鉴,他真的想阻止上官,真的很想。
“让我爱你。”
“上官……”他柔和地唤着他的名,然后严厉地拒绝:“不行,快点起来。”
这次,上官终于自动自发地离开裴心非,滚到另一边。“每次都扫我的兴。”
“尊不尊重我?”
“尊重。”上官趴在地上无奈道。面对心非,他永远矮一截,不过矮得很幸福,也愿意继续矮下去。
见他可怜,裴心非给他希望:“这个周末我们出去走一走。”
上官抬了眼,眸底燃起火花。“真的?”
“除非你不想去。”他的表情像只想讨骨头吃的小狈,令他窃笑。
“我当然要去!那周末住外面?”
“看行程。”他忍不住又泼他冷水。
“你啊!就是有办法让我上了天堂又瞬间跌落地狱。”上官没好气道。
“有吗?”裴心非绝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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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蒋芬睛终于让裴云昊送她回家,而秋月心就交由开车来的上官负责。
路上,秋月心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因为今天光学一个简单的蛋炒饭就让她挂了一半,她实在没有气力了。
“既然心非选了你,我也不能说什么了,毕竟那是你们的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将可能造成的伤害减到最低。”
“我会想办法。”这问题他早在想了。
“心非比任何人都温柔,你要好好对他,否则我头一个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机会。”
“那就好,我想睡一会儿,到了再麻烦喊我一声。”
任何反对他与心非的人,他都可以不在意,独独心非的家人,他无法不顾,也不能不顾。没有家人的切身之痛,他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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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裴心非带着上官去参观摄影展。
优闲的午后,一切都显得很慢,优闲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月心给我的票,今天又是最后一天。”裴心非解释。
提到秋月心,上官淡淡一问:“你和她……是普通朋友吧?”
裴心非专注在照片上,漫不经心地回:“嗯。”
“你喜欢她吗?”明知道这种猜忌很小家子气,上官就是没办法停止犹如小女生的追问行动。不问,他不安心哪!
“嗯。”
上官皱眉。
看到了一张不错的照片,裴心非停下脚步欣赏,上官亦步亦趋。
“那你……有可能爱上她吗?”
“嗯……”听到重要的问题,裴心非总算认真起来,他先是沉吟了会儿,才道:“你希望我爱她吗?”
听到这个答案,上官拢紧的眉松了开。“你不会的,因为你爱我。”
最近的相处,他明白裴心非是真的爱他。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多半利用电话,可是一个人有无真心,即使透过电话也能分辨得出。
裴心非会心一笑。“那你还问傻问题,又不是小女生。我会跟你在一起,会是假的吗?”看来,他得再多花点时间安抚上官的不安。
“因为我在谈恋爱嘛!”没有一丝忧郁,他觉得很甜蜜,甜到连心都暖烘烘的。
“我来这个展览场已经很多次了……”裴心非眼带温柔地望着上官。
“然后呢?”上官虽不明所以,仍静静等待解释。
裴心非倾身,在上官的唇瓣轻留一吻。
“所以知道这个角落摄影机照不到。”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上官抚着唇,内心受到莫大震撼,不敢置信。
裴心非笑他的大惊小敝。“因为我也在谈恋爱啊!”
四目交缠在空气中,此时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明天有空吗?”
“还想去哪?”不知怎地,见上官心情好,他的心情也会变好。
“去“和平岛”吧。”握住裴心非的手,上官提议。
“做什么?”
上官凝视他。“祈求我们的爱情和平!”
裴心非但笑不语。
巴平──一个幸福的期待,他真心祈求他们的爱情顺利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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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和平岛的天空飘着毛毛细雨,风有些大、空气有些凉,海水里掺有浓浓的盐巴味道,让人有种恍如身在大海里的感觉。
上官略微超前,为挡住埃风的侵袭,他拿出平光眼镜戴上。
“很冷。”感觉到冷,裴心非将双手插入口袋。
“我给你温暖。”上官回头张开大衣邀请他进驻。
裴心非摇了摇头。虽说人烟稀少,他仍不想冒险。上官明白他的顾虑,便解下自己的围巾替他系上。
“那里有木桥,我们走过去看海?”
裴心非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前进。走到尽头,两人坐在石头上,这次裴心非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我一直都很喜欢看海浪,尤其爱在台风前跑到海岸边欣赏,那种惊涛骇浪的壮阔,实在是没有任何景致比得上。海是自由奔放、是变幻莫测的,是唯一能够容纳我而不会束缚我的地方。曾经有一回,我半夜跑到沙滩边望着深不可测的海,然后边喝酒边唱歌,累了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结果早起的居民经过时还以为我死了,不敢靠近,然后就叫来警察……”上官的视线愈飘愈远,直直地穿越层层的浪潮,到达地平线的远方。之后他目光一转,落在裴心非脸上。
自发现裴心非的存在后,他就再也不会到过海边观海,因为从那刻起裴心非已占住他的全部,他只想好好与他在一起。
“我的人生没你精采,很平淡,不值得一提。”
“我想听。”
裴心非沉吟了会后说:“我爸爸是个消防员,在我高一时,一场大火夺走他的性命。高三毕业,我随即入伍,当完兵后,我遇上一个摄影师,便跟着他学摄影。在那一行里,虽然不如模特儿界竞争,但是却需要更加地努力,才能争得一席地位,我很幸运,遇上了高中的学长,他正巧也是在摄影界里,我便投入他的旗下工作。对于摄影,原本是谈不上喜欢,但后来我却慢慢爱上镜头里的一切,我忽然强烈渴望把这世界都装入我的镜头内,供人欣赏,所以我开始有《天使札记》的构思;所幸,学长也很支持我,我第一次出国的旅费,还是他帮我分摊的,所以我真的欠了他不少。而《天使札记》能有今天这种成绩,也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下次想去哪里?”
“非洲。”
“我跟你去。”
“要离开家乡,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说不定等你回来时这里已人事全非,你要有心理准备。你要想清楚。”当他首次下决定离开家时,也是想了足足两个月。
“我只想跟着你。”他执意。
“那我就带你去。”他也想带着他。
“可别食言。”
“可别后悔。”裴心非学他的语调。
下午,他们在和平岛的餐厅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等回到上宫的家时,已是八点多。
裴心非洗完澡后说不舒服,上官赶紧替他吹干头发,让他上床休息。
“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裴心非已经闭上眼,睡意浓厚。“没事,可能是太累……”话还没说完,人已熟睡。
上官见状,笑了笑,亲上他的额,离开卧室。当他再回到床上,又过了两个小时。
“嗯……”裴心非低吟了声。
“我吵醒你了?”上官小声地问。
裴心非微微睁眼。“没有。”然后主动偎进他怀里。
他的主动靠近,让上官雀跃不已,缓缓将他搂得更紧。
窗外下了雨,雨声滴答滴答作响,听来不恼人,还别有一番幸福的滋味,很纯、很美。
他们,正热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