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总喜欢说,自己觉得如何如何。
她却发现,她觉得如何,从来没有人会在意。
家里又为大哥举办了庆祝餐会,大概大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吧,大家总会好专心好专心地听大哥说他在学校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找她不见的洋女圭女圭却没有人有空理会。餐会上如果“忘了”替她准备点心,那么她就只好乖乖回房间玩洋女圭女圭,爸爸要陪哥哥们,所以只有女乃妈能陪她,可是她常常记不住女乃妈的样子,而且有时候女乃妈也好凶。
“大小姐。”
橙川转过身,看见那个漂亮的小扮哥拿着她的小拖鞋看着她。
她又忘了穿拖鞋了,小脚丫踩在冰冷的黑色石英地板上。
她急着想找她不见的洋女圭女圭,不知道小扮哥有没有看到?
“你应该要把鞋子穿上,地板很冷。”孟靖垚说着,蹲,替她把毛茸茸的小鸡拖鞋套到她白白女敕女敕的小脚丫上。
小扮哥牵她的手回房间,他们像无人问津的影子,默默离开热闹的大厅,没人知道。
小扮哥看起来比二哥还小,所以她常喊他小扮哥,后来她才知道小扮哥原来年纪和大哥一样。
小扮哥跟其他大人不同,他看起来好像有好多时间可以陪她,而其他的大人们总是要她最好乖乖的,懂事一些,不要让他们放下重要的事来为她烦恼。
唯一能陪伴她的女圭女圭总是不见,她觉得房子好大好可怕……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吧?
小扮哥哄她睡觉,她拿起故事书,默默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只好有些无奈地翻开那些精美的童话绘本,用平板无波的语调开始一千零一夜的陪伴。
“从前从前……”每一个故事都在讲从前从前,有多少人希望就这么活在从前?
小扮哥念故事书的语调,像在念经,确实很有催眠效果。可是那却是她儿时少数的美好回忆之一。
橙川在经过书房时听到父亲与二哥的争执,本来不关她的事,但孟靖垚的名字反覆出现,她决定要躲起来偷听。
秦缇垠真的照她所说的,把自己的质疑付诸行动。橙川实在不明白,二哥为什么那么讨厌孟靖垚,然后她接着想到另一个可能……
“不然你叫他上来对质,让文森跟他去验血!”
橙川觉得二哥疯了。她猜是想钱想疯了。
老爹真的打电话要孟靖走上书房,橙川跑到另一个房间躲起来,直到孟靖垚进了书房,她才又溜到门边。
“我和黎安一直是清白的。”孟靖垚退伍以来,就不曾轻易泄漏自己的情绪,橙川真想不到这一刻他竟然破例爆发了,她傻在门边,他们的争执,不用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和黎安如果是清白的,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我父亲给了你自由,在你眼里自由竟然比不上在秦家做牛做马?我不知道原来你对秦家这么留恋,也许我和我哥带给你的回忆让你觉得很美好?”
橙川真想冲进去再赏二哥两拳!但恐怕拳头无法让他闭嘴,她忍住了。
“我答应过黎安……”
“答应你的旧情人,照顾毁了你一切的情敌的儿子?孟靖垚,你可以去当圣人了。”秦缇垠讽笑道。
“如果你要我说实话,我告诉你,我答应黎安就会做到,因为她曾经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在战场上活下来就是想回到她身边。如果失去了她,而守护文森是她最后的期望,我会答应,因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留或不留,根本无所谓……”
她的胃在翻搅。现在是秋末,她却怀疑凛冬提早降临。
其实早已明白的事实,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不要对一个心已经没有位置的男人太认真,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到时吃亏的一定是你……
“至于文森,我跟黎安从来没有逾越过那道界限,文森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是或不是,验了血不就知道了?”
“缇垠,请你替文森那孩子想想,你的质疑会不会伤害他?”父亲总算开口,“你质疑文森的身世本身已经是一个伤害,而不管验血结果如何,验血的举动也等于指责了他的母亲,秦家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丑闻,你会让他在堂兄弟姊妹之间抬不起头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秦家的门风!然而横刀夺爱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女人贞洁?父亲当年默许了大哥抢定黎安,不是吗?因为孟伯伯抢走母亲,所以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大哥那些卑鄙的阴谋,不是吗?
“不用验血。”孟靖走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将一切情绪深藏的语调,
橙川却戚觉到他极力隐藏的紧绷,不知为何拉扯着她的心弦。
“我有免疫性不孕症,你们可以去调医院的健康检查报告,文森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我所出。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吗?二少爷。”
黎安的花圃种满了白茉莉。
她讨厌白茉莉。
她摘掉几朵含苞的花,揉碎,手心却染了满满的香气。
他是为了黎安活下来,为了黎安回到秦家,也为了黎安留在秦家,他甚至为了黎安亲口承认男人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怎么不呢?他这一路定来始终是苦涩的,父亲抛家弃子,母亲病弱,幼年的他穷得要四处打工赚钱。他来到秦家,是秦家不计前嫌地施舍他一口饭吃,他该感激,就算受到凌辱也是应该,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他甚至曾经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界上,而年幼的她只能默默看着,完全伸不了援手。
直到他认识了黎安。
曾经沧海难为水。于是除了那片深海以外,再多的义无反顾与痴傻都无法在他心上刻印出痕迹,所有的故事都是为那片浩瀚的海写下传说,其余的都只能是插曲。
他是她心里最广袤的那片海洋,她却只是他心里一道浅浅的河。
橙川张开手心,让揉碎的花瓣随风飘扬。
不去比较她与黎安在他心中的分量,会否比较快乐?
也许这样真的会比较快乐,她只要爱他就好。
“如果你没办法走进一个男人心里的最深处,为什么不离他远远的?”
橙川回过头,看着秦缇垠又是一派故作潇洒的模样。
“大会审结束了?”
“什么大会审?”
“你这么不想见到大叔留在秦家吗?”她的神情很冷淡。
“他是个外人,你知道他长得很像他父亲吗?为什么我要一天到晚看到一个抢走我们母亲的混帐的影子?”
“这理由很好笑,你该不会有恋母情结吧?”如果他继续在她耳边碎碎念的话,她会怀疑他还有恋妹情结。
“我就是不爽我们秦家的女人全栽在姓孟的手上!”
“你不爽的也许是担心分遗产时大叔分得比你更多吧?”
“什么意思?”秦缇垠怔了怔,白皙俊秀的脸渐渐涨红,“在你眼里,我这个当哥哥的真的这么恶劣?”
“不然呢?父亲很信任大叔,这代表他都不计较母亲和孟伯伯的事了,而比起这些年来大叔对家里的付出,你又做过了什么呢?说起来你什么都没做,只要等着分遗产就行了,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就是这么多。”
秦缇垠从来不曾真的对橙川发脾气,至少在这一刻以前。
“秦橙川,你有没有想过,等你的人生走到谷底时,等你有一天发现全世界都背叛你时,谁才会真正为你心疼?是你的家人!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跟我说话,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秦缇垠瞪着她好半晌,脸色渐渐归于平衡。
“你还年轻,橙川,我不跟你计较你今天说的话,等你有一天看清了男人付出很多,但有两样东西你不能因此丢掉,一个是家人的心,一个是你自己的。你会后悔。”
她不知道,如果那天发现她在场,孟靖垚还会不会说出那些心底话?
孟靖垚在秦家的房间里,有一张照片,以前她会趁孟靖垚不注意盯着那张照片很久,然后在他发现前假装自己不曾注意到那张照片的存在。
照片里,似乎是某个圣诞节,他和黎安围着同一条围巾,背景那时候刚改成他的房间,原来是母亲的琴室。房间里没有圣诞树,但他和黎安做了简单的装饰和槲寄生,照片就是他们在槲寄生前拍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孟靖垚把照片收了起来,锁在床边的抽屉里,保存着,相框总是很干净。
他们在一起之后的几个圣诞节,他虽然没回市区,但总是提早下班,橙川会来陪他,有时太晚了就留下来。
有一次,她夜里醒来,睁开眼,他不在她身边,而是坐在那片能远眺黎安花园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她没有出声喊他,也没有动作,假装自己仍沉睡着,陪他清醒一夜,哪怕他并不知道她陪着他。
他看着窗外,眼神是遥远的,仿佛她永远也到不了的彼岸。他一直没有回过头来,一直没有离开那片窗前,所以未曾察觉她的沉默。
而她看着他,好像要让自己永远记得那个画面的一切,好像也同他一样痴痴地望着心里最深刻的永恒,哪怕都同样地追不到。
他会不会告诉她,他心里那些真心话?在他心里还有一片海,藏在她永远到不了的彼端。
泵且就当他不会,所以她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她渐渐地不再说着那些让他头疼的傻话,但她依然喜欢抱紧他。她的拥抱变得沉默,可是总也忍不住傻地俏悄露出微笑,因为只要能抱着他已经让她觉得很幸福。
不去管他的心在哪里,何妨就让自己静静戚觉他的心跳,静静感觉他的存在?
这样很好,她珍惜这一点点幸福。
橙川念完高三,要开始烦恼升学,不过她的烂成绩,顶多也只能靠家里的关说进圣罗兰大学部混个文凭吧?所以她实在懒得伤神。哪知道她不当一回事的结果是——成绩揭晓,她得离家到邻城念大学。
孟靖垚只是默默地帮她准备行李,甚至亲自到家里帮她在邻城租赁的寓所搞定一切,确定他的大小姐食衣住行与居家安全一切都妥妥当当。
“这是地图,我帮你把重要的地标都勾起来了。”还写了记地标和方向的口诀小注记,哪里有警察局,哪里有邮局,哪里有银行,哪里有超级市场,伯她眼瞎,全标得一清二楚: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教她这个3C电器白痴所有家电的用法,包括要是迷路时可以救命的PDA.
“如果忘记什么东西的使用方式,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不知道怎么处理,就翻小册子。”孟靖走亲笔编撰——大小姐求生手册。“如果连小册子也找不到答案,就打我的电话,任何时候。”
惫真是……好厚的一本求生手册。
她想,她果然让大叔无法放心,是她不应该表现得太幼稚,太不成熟吧?
第一个礼拜,真的好难熬,她忍不住埋怨,为什么下能让大叔陪她过来?老爹当然不可能答应,对他来说孟靖垚比这个女儿有用处多了,少了女儿没什么,少了相当于左右手的孟总管却会天下大乱,于是老爹决定帮她请女佣,说是怕她万一烧了人家的房子上报会害家里丢脸。可是她只要大叔,父女俩竟然为了抢同一个男人吵架,后来就只请了每个礼拜帮她打扫的钟点佣人。
大学新生有一堆活动,她却只想赖在住处发霉,有一天晚上实在很难过,翻着大叔给她的小册子,抱着大叔女圭女圭,睹物思人也好。
她发现小册子的内容真是包罗万象啊!不知道大叔写了多久?想想前阵子他常常很晚才睡,就是为了写这本小册子给她吧?好想立刻飞回孟靖垚身边。
大小姐求生手册,写了所有橙川一个人住在外头可能遇到的状况,照字母编列。信用卡不见了怎么办?电器用品坏了怎么办?橙川感叹的想,大叔怎么没教教她,要是她想念他时,又该怎么办?
结果,她把整本手册看完,还真的在最后一页看到那一行——
想我的话——打电话,任何时候。
橙川宝贝地捧着小册于,忍不住开心地又叫又笑,当晚她真的打电话给孟靖垚。
“大叔,你在忙吗?”
“没有。”
“才怪,这时候你在巡屋子吧?”
“我戴耳机。”
橙川嘻嘻地笑了起来,原来大叔早都想好了啊!
那天晚上,为了哄橙川,孟靖垚在电话另一头,又用他那一点抑扬顿挫也没有的轻缓语调,为她说床边故事。橙川笑着听,好怀念,哪怕是别人听起来像死人一样平板的声调,在她听来却性戚到让她浑身发热、心跳加快。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是说来安慰人的吧?不过现实就是如此,有些安慰还是有用的,至少她相信,若想要和亲爱的大叔长长久久,那她最好别像个鼻涕小表般黏人,却又什么都不会。
两个成熟的人相伴走一生,绝对比其中一个始终都是幼稚鬼来得轻松,所以她要努力月兑离幼稚鬼行列。
她去学开车,每周放假时可以自由往来家里和学校,而且有时她会乾脆一休假就直接奔向孟靖走的住所,而不是回秦家。
不过,不知道“百密也有一疏”这句话,是否适合用来形容她太久没回家的结果?
“那女人是谁?”长假,终于可以回家,橙川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女人。虽然那名女子没有住在秦家,但显然经常出入秦家,而且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和孟靖垚聊天。
橙川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找孟靖垚搭讪,但对方有没有“心怀不轨”,对孟靖垚心仪已久的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我的家教,上学期就开始的。”秦文森道。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秦文森可不敢这么回答,“你从来没打电话回家过,而且放假也很少回家。”打给孟总管倒是打得很勤。
橙川紧紧盯着孟靖茬和家教小姐在花园的一举一动,“她是你的家教,那干嘛不快点进来?你们要上课吧?”
“还有半小时,李小姐一向提早来……”
橙川如外星人死光般的视线扫向秦文森,“提早来干嘛?”
“……”为什么他觉得实话实说的话,姑姑会暴走?“不知道。”秦文森很孬地回避问题。好汉不和恶女斗,这是姑姑从小到大的“磨练”让他学会的真理。
橙川紧盯着李小姐和孟靖垚。
当孟靖垚进屋,李小姐终于也跟着进屋来了,她大方地和所有人打招呼,显然已经赢得大家的好感。
当然,不包括橙川的。只是橙川想起自己的月兑离幼稚鬼大计,决定还是表现得成熟一些。
“这位是?”李小姐看到趴在沙发上看书的橙川。
这里是她家,而作为一个失败的秦家人,面子于她不值钱,她才不会硬要自己在客人面前摆出端庄的假象。
“橙川,李小姐是文森少爷的家教。”孟靖垚替她介绍。
“嗨。”她不冷不热地打过招呼,虽然注意力还是在孟靖垚与家教小姐身上,不过却假装低头翻着书。
“原来是文森的姑姑,不过我只听说过文森有姑姑,却很少在家里看到她的照片或什么的,我以为她不住这里。”
橙川听着有些刺耳。她就是不受重视,不像哥哥的奖盃摆得到处都是。
“大小姐在外地念书。”孟靖垚简单带过。
“哪一所学校啊?听说秦家的少爷和千金都很优秀,文森也是,我想他要上哈佛或耶鲁都不是问题。”
“这要麻烦李小姐多叮咛少爷了。”孟靖垚没有正面回答,“文森少爷应该在书房。”
“时间还早,我想再坐一会儿。”小姐说道,然后在橙川对面坐下。
孟靖垚替她倒了杯柠檬水便离开了。
“秦小姐是放暑假回来吗?”她问。
“是啊。”
“之前圣诞节没看到你。”
原来这位黎小姐还被邀请到家里过圣诞节吗?橙川突然忍不住想着,看来连秦文森的家教在家里都比她受重视。
“我跟男朋友一起过节。”她平安夜就在大叔家了。
李小姐本来小心试探的表情突然轻松了起来,“这样啊,秦小姐的男朋友跟你同校喽?你在哪里念书啊?”
橙川看着她放心的表情,突然觉得一阵好笑,“只是三流大学,家里不喜欢我提起,也不喜欢外人问。”她说的可是实话。
李小姐一脸尴尬,“抱歉。”
其实橙川对谁都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可是终究会让人觉得下舒服,李小姐有些坐立难安,犹豫着也许该提前上课。本来想早点来能和孟靖垚多聊聊,不过那个男人其实不是很好的聊逃谠象,总是问一句,他才机械式地答一句,半年下来,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寥寥无几。正不知要不要离开之际,她突然无意间瞥见橙川绑着马尾的头发。
“秦小姐的发带很特别。”很少有女孩子绑着俏皮的马尾和发型,却用黑色的发带,但其实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那条发带有点眼熟。
橙川收起书本准备离开,“那是我男朋友平常绑头发的发带,我早上找不到我的,借他的来用。”
“很少有男人留长发,大多不太好看……孟总管例外。”李小姐顿了顿,橙川有女人的直觉,别的女人也有。孟靖垚在介绍橙川时是直接喊名字,她当下就觉得不对劲了。
现在想想,去年圣诞节,孟靖垚休假。秦橙川说她和男友过圣诞节,可没正面回答她男友真的跟她同校。
橙川没有回应她,就让她去猜好了,反正仔细想想她最大的情敌搞不好都替她解决了所有威胁,只要孟靖垚心里有黎安的一天,眼里就不可能有别的女人,她何必自寻烦恼?这样想还真不知是该悲伤或该庆幸。
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她以外的女人做到了她做不到的,取代了黎安在孟靖垚心里的位置,她真不知道她会如何?又应该如何?
老爹似乎挺欣赏李小姐,还有意想撮合她和孟靖垚。橙川忍不住敝老爹胳臂往外弯,虽然仔细想起来,李小姐和孟靖垚年纪相近,孟靖垚又几乎把时间耗在秦家的大小事务上,老爹如果有良心,是该为孟靖垚打算没错。
而且以老爹古板的思想,若是知道了她和孟靖垚的事,能不能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一整个长假下来,李小姐终于遗是发现了橙川和孟靖垚的“奸情”。
女人的心思总是细一些,不过她逮到机会就拉着孟靖垚到隐密处,也可能是“奸情”曝光的原因之一吧。
橙川原本一个人在温室吃下午茶,李小姐上完课,过来问她能否一起喝杯茶,身为主人的她当然不好拒绝。
“孟总管真辛苦,我听说他很少休假,所以认识其他女性的机会不多,也许还得被迫拿休假时间来照应一些雇主任性的需求,没有自己的自由真的很可怜。”
这女人难道以为她不是花钱雇用她的人,就可以大胆出言讽刺吗?橙川不愠不火,像聊天气般地开口,“大叔的见识比很多平凡人家更多,不只我们家的社会地位,梅姨也交游广阔,大叔帮忙接待过国家元首和国际巨星,都是我们家的客人。其实他女人缘不错的,你知道莎莉·克莱儿吗?那个刚拿下金像奖的大美女,就曾经偷偷塞电话给大叔哩……”
她脸上笑咪咪地,一点也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稍微顿了下又继续说:“那些气质出众的环球小姐,或者金枝玉叶的公主与干金,甚至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大明星,大叔看过太多喽。有些人觉得大叔只是个管家,好像可以随便塞个女人给他,可是随随便便一个条件不怎么样的女人,对见多识广的大叔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可能连厨房里的腌菜乾都更吸引他。”
李小姐越听脸色越难看,但也很快地反击道:“女人重要的是内涵,当他应付刁钻的雇主一整天,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也被痴缠,回到家,一定希望是个有丰富涵养的聪明女人陪他谈心,听他吐苦水,那些外在条件优秀的女人不一定能做得到。”
“其实,有些女人就是太强调内涵,才会老是倒追男人失败。”至于个中原因,她想自视很有内涵、大胜天下无脑蠢女人的女人,通常心高气傲,也不会愿意承认吧?贴心憨傻的小猫和唠叨又大道理一堆的才女,她若是男人也想选前者。
“直接用绑住男人是容易一些,但是又能持续得了多久呢?”
“持续到他性无能那天吧。”橙川支着脸颊道。她的大叔可是很专情的绝种好男人哩,如果是秦缇垠,她就绝对不会这么说了。
“……”
“女人重要的是内涵,其实这句话我不能同意你更多,可所谓的内涵是什么呢?”好的例子,像梅姨;不好的例子,呵呵……不点名。“我也觉得大叔值得一个好女人,而且在我心目中大叔聪明无比,有坚定的意志与信念,绝不是懦弱无能,像某些自以为有内涵的人认为的那样,会轻易被雇主吃得死死的,连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没有。其实他常常呛老爹呛到老爹抓狂,你不知道吧?”
“再说回好女人的内涵是什么呢?我不清楚,不过我忍不住想到,如果有朝一日,大叔每天回家时都要面对一个自认为内涵代表一切的女人疲劳轰炸,而且她的内涵等级只到会跑来跟情敌放话,我会觉得大叔好可怜哦……”
李小姐重重放下茶杯,红茶都溅出来了,“你霸占了他所有的时间,还利用自己身为雇主的方便左右他,不觉得很卑鄙吗?”
橙川有点懒得理她了,“你还不明白吗?你对大叔的了解只是你的想像,如果大叔不是自愿的,会让你心里好过一些的话,你就那么想吧。我只能告诉你,就算大叔不是选择我,你还是要领号码牌,你前面可还有一堆候选人都比你优秀呢。看在你是文森的家敦份上,我帮你算算,大约再等你前面一百三十一个情敌都被三振了,再看看会不会轮到你吧。”
李小姐觉得橙川简直不可理喻,气得放下茶杯走人了。橙川耸耸肩,继续喝她的下午茶。
“哪来的一百三十一个候选人?”没好气的嗓音自假山后响起。
“大叔,偷听别人讲话很没礼貌。”而且还是偷听两个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开战”,这样太狡猾了吧。
“我本来就要过来找你,结果晚了一步。”他看见李小姐就决定先回避。
“你过来陪人家喝茶。”她笑嘻嘻地撒娇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明星塞电话给我?”孟靖垚在她身旁坐下,却还是习惯性地帮她倒茶,切蛋糕。
“我偷看到的啊!大叔,人家暗恋好你久,躲在暗处看了十年呢。”把脑袋瓜贴着他的手臂,娇羞无比地道。
真是不害臊的丫头!孟靖袁没好气,而且更没好气的是,这丫头不害臊,他却害躁了。
“大叔,人家今天想跟你一起睡。”假期快结束了,她好舍不得离开哦。
孟靖垚没开口,只以吻表达他的纵容与偏宠。
激情过后的他们俩,依偎着,甜蜜入梦。他的怀抱像大鹰的翅膀,总是将娇小的人儿包覆在怀里,彷佛他宽大的背会为她挡下一切。
雪白床单上披散着他们的发,墨黑飞瀑与偏红蜿蜒的藤。橙川喜欢它们好像缠绵着分不清彼此的样子,喜欢孟靖垚在她身上驰骋时,他黑色的发披散在她手臂上,更喜欢休假时帮他梳马尾,然后不顾他抗议地绑上自己帮他买的花俏发带——最好是两人同一款。
其实橙川知道一个秘密。
黎安死了之后,大叔就留起了长发。
窗外天蒙蒙亮,难得她比孟靖垚早醒,橙川无聊地拿起床头柜上她昨晚解下的发带,将孟靖垚的黑发,和她偏红的发,各挑出一撮,绑在一块儿。
她笑着决定再小睡一会儿,结果她和孟靖垚醒来时,因为绑在一起的发而差点跌成一团。
橙川抱着跌疼的,含着眼泪动手拆发带,孟靖垚握住她的手,连同他们俩绑在一起的发,牢牢包覆在手心,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美梦何时清醒?他们一点预感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