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便当可以去参加比赛了,比日本的家庭主妇还强欸!虽然没有雕花或排成卡通图案,但是色香味俱全,每样菜都小小一份,排列整齐,配色也美观极了。
橙川的脾气维持不了多久──这点也许是像父亲吧。她打开便当盒盖,赞叹孟靖垚的手艺之余,所有的不愉坑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便当里,照例有几样甜点,用小靶子另外盛好。她一边吃甜点一边想,大叔好像真的是处女座。
她抱着便当来到落地窗前。孟靖垚总是大宅里最后一个休息,也是最早开始忙碌的人,那让他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橙川看着孟靖垚做每夜例行性的巡视,最后他总会来到老橡树旁那座另外规画出来的小报圃。
他总是站在那儿,让月光或夜灯把他的影子拉得既长且孤寂,要不就是细心地整理花圃,这座小报圃恐怕是整座大宅里最被细心呵护的。
突然间,便当里前一刻还美味无比的菜色变得让她食不知味,但橙川还是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把它们吃完,失去笑意与光彩的眼眸也没有离开底下的孟靖垚。
他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不曾松懈地把一切心力给了秦家,彷佛那是他自懂事以来唯一的信仰与目标。别人或许不清楚原因,但她却明白是什么支持着他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
绊咙又涩又疼,她没停地吃完便当里最后一口甜点,味道变得酸酸的,还带点苦。
她常常想,如果当年大哥没有从孟靖垚身边抢走黎安,那么孟靖垚现在会在哪儿?
黎安是梅姨的外甥女,也是孟靖垚青梅竹马的同班同学。父亲第一次让孟靖垚选择离开或留下,是在大哥和黎安结婚后。他没有走,那时所有人都怀疑他对黎安没死心,所以大哥总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与妻子的恩爱。孟靖垚就是从那时变得越来越深沉,喜怒哀乐一并深藏。
案亲第二次还给孟靖垚离开与否的自由,是大哥和大嫂车祸意外过世后,而他依然选择将自己绑在这座拥有他与初恋情人回忆的庄园里。当年她听见孟靖垚在急诊室中,当着父亲的面,答应大嫂要照顾文森。
有时她会恨那个女人,拿文森绑住孟靖垚。但如果不是她,孟靖垚早就毫不留恋地离开秦家了吧?
秦橙川的房间本来在二楼另一个方向,但她却硬是跟文森抢来这个房间,因为在这里看得见一切,她可以静静地看着孟靖垚细心照料黎安最爱的花花草草,看他在黎安的花园待到半夜。她知道那是他把一切给了秦家后,在一天里唯一能拥有的宁静,那样的宁静对他而言也许是快乐的,也许是欣慰的,她有时很想知道,那种滋味和她躲在窗边看着他,会不会相同?
应该是不同的吧。
她看得到他,他却再也看不到黎安。黎安也许曾经爱过他,而他这辈子只爱黎安;黎安应该是明白他的心的,他们是青梅竹马,黎安是孟靖垚过往惨淡的岁月中唯一的烛光。而对孟靖垚来说,她秦橙川只是雇主的女儿,是一个疯癫任性又爱惹麻烦的娇娇女。
但至少她看得到他。秦橙川总是这么想着,然后默默地坐在窗台边,直到孟靖垚离开。
那天晚上,她把吃得一乾二净的便当盒洗干净,放在床头旁的矮桌上。看着那个平凡的便当盒,想着孟靖垚在花圃里的样子──那是他绝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的,没有冷漠和防备,像以前黎安还活着的时候,他偶尔会流露出的温柔神情。
她不像孟靖垚是苦过来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天之骄女,她甚至不能怪自己太晚来到这个世界上,以致于来不及参与那些过去。她的人生一直是“有”,而他一直是“没有”,她太年轻,而他已经历过太多,也尝过太多。
她装作不曾领略那些心痛的滋味,年轻的心太敏感,不愿那些人来嘲笑她对爱情其实一知半解,更甚者她得被迫相信自己并不懂得爱是什么。因为未曾经历沧海桑田,所有的痛楚被看轻了,在那些人眼里,这些苦痛像一场无病申吟,可天真赤果的心所感受到的疼痛明明是那么纯粹,那么真实。
她真希望有一天,他能够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用理解而不是容忍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的情感对他来说太幼稚了吧?她能不能期待有一天她能够追上他?
虽然长子过世,次子离家,但秦家餐桌上一直留有秦缇垠的位置,而原本属于长子秦丹峰的座位现在则专属于秦文森;换言之,橙川从小到大都坐在离父亲最远的位置上。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好,包括橙川本人,她甚至觉得这么安排真是再好不过,因为臭老爹常摆臭脸给她看,有碍消化;秦文森则是死小表一枚,只要想到黎安与孟靖垚的约定,想到大哥当年有多可恶,看着秦文森那张与大哥越来越神似的脸孔,她就觉得讨厌,怎么会有胃口吃饭?所以能离他们爷孙俩越远越好。
只有一个人觉得这么安排不妥,就是孟靖垚。
秦家餐桌守则第一百零一条,不可挑食。这一点,秦文森被祖父盯紧,无从抗拒,但橙川就不同了。
孟靖垚撑着美看她把餐盘里所有的胡萝卜挑掉,快乐地假装用餐完毕。
“我吃饱了,去上学了。”她才不要跟鼻涕鬼秦文森一起出门。
孟靖垚没有当场揭发她。过去他曾经这么做过,但她的父亲显然对她挑不挑食一点也不在意,至少没有像对心肝宝贝孙这么在意。
孟靖垚在玄关把便当盒拿给橙川时,眼里有警告的意味,神情冷淡,开口时又是一贯慢条斯理、压低了嗓门的声调,“你就不能体谅别人一大早起床为你张罗吃穿的辛苦,至少怀着感恩的心情将所有食物吃光吗?”
一大清早就听到这种平板又没有温度的训话,应该任谁都会觉得扫兴吧,但橙川反倒心情雀跃。她接过便当,笑着说:“大叔,男人唠唠叨叨是老化的征兆哦!”虽然她一点也不介意和孟靖垚斗嘴,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对她唠叨,她才要难过哩.
孟靖垚脸颊又是一跳,“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他要拿出什么办法?在她耳边碎碎念一整天?她可是很欢迎啊!
“姑姑又没把红萝卜吃掉。”小大人一枚的秦文森走来。
橙川前一刻还灿烂无比的笑脸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嫌恶,“你嫉妒?”她知道这小表也不喜欢吃红萝卜,只是父亲总是威迫利诱他不准挑食。她冷眼看着孟靖垚蹲替小表调整领结,心里极不是滋味,“连领结都打不好的鼻涕虫,你的脑袋大概都装满红萝卜吧?”她扮了个鬼脸,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真是长不大的任性鬼。”秦文森人小表大地叹气。
孟靖垚没说什么,或许是橙川老和他斗嘴,把他说话的额度都占光了,面对秦家其它“主人”,他向来就只做必要的应对。
“孙少爷路上小心。”他恭敬的态度总是严肃又一板一眼,让小小年纪的秦文森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若不是经年累月的训练与被严格要求,孟靖垚原本不是这种谦恭有礼的性子,年少时的困顿与痛苦磨掉了他的刺与锐角,逼他藏起所有的愤世嫉俗,只是……面对与秦丹峰越来越肖似的秦文森,他总忍不住必忆起当年那些被羞辱的过往,阴暗痛苦的情绪总要久久才能平复。
然而这一刻看着车子驶离喷泉后的丝柏大道,孟靖轰的心绪却更快地被另一件“要事”给占据了。
秦文森搭秦家的车上下课,秦橙川则是上了国中后就坚持自己走路搭公车,她父亲也懒得管她。孟靖垚看着秦家大门前空无一人的马路,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叨念。
他向来会不厌其烦地每天提醒秦橙川一遍,毕竟不长脑袋的人忘性特别大也是正常的,但今天他却忘了叮咛那个爱闯祸又不爱看路的大小姐,不带脑袋无所谓,反正她爱恍神又爱给人添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眼睛至少得带着,三天两头帮她处理大大小小的伤口,再这样下去,他搞不好得带她去检查视力跟神经,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秦橙川会认真听课,她就不叫秦橙川。
无知是可怕的,而教育让人免于无知。只可惜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而言,还有许许多多比远离无知更重要的事要伤神。
她无聊地在课本上涂涂抹抹,课本上早已画满卡通图案,不过不是任何一个知名的卡通角色。她对绘画并没有特别喜爱,课本上画的二头身Q版人像每一个都大同小异——几乎可说是无趣的、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眉心间可以夹死苍蝇的皱折,有点像在瞪人的眼神,为了不破坏可爱的造型,她省略了坏人似的鹰勾鼻,但左眼下方有一道短短的疤,嘴巴则抿成僵硬的一直线……不同的大概只有穿着和动作。
今天她帮他画了个胡萝卜装的造型。
绑座的女同学请她帮忙偷渡一本杂志给前座的同学,她瞥见上头的布女圭女圭照片,双眼顿时一亮。
那天回到家后,橙川抱着一篮子女红针线活又剪又缝的,她习惯待在看得到孟靖垚的地方,所以整个晚上就见她抱着篮子跑过来跑过去。孟靖垚见她转性似地多了如此文静的兴趣,一时之间忍不住要怀疑她是发烧或中邪了,几次经过时忍不住觑了几眼,发觉她不是认真到浑然忘我,就是又把自己的手指当成针包戳,他心里就犯嘀咕。
见鬼……天要下红雨了。
不过当晚他早有其它事要忙。
清洗便当盒的工作其实轮不到他这个大总管,但他若坚持要做的话也没人敢跟他抢就是了。
打开橙川的便当盒,他眉头拧得更紧。他记得橙川从来不减肥,因为要练拳击,她甚至说过想再增重才能够跳级。他不知道橙川对拳击有多认真,不过如果她真的在减肥,他会开始考虑每天到学校盯着她吃饭!
整盒便当只吃了三分之一,不过孟靖垚仔细一看,很快就知道原因何在。
橙川不吃肥肉,不吃辣,不吃蒜和葱,重点是今天的便当似乎没有甜点。其实只要不是关系到营养均衡,他通常不会干涉太多,但他记得他有叮咛过厨师要注意这些细节的。
厨房里,大厨与二厨,加上所有职务与厨房扯上边的佣人排排站,偌大而光亮如镜的桌面上,只摆着橙川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孟靖垚面对着所有人,负手而立,气氛沉重得宛如桌上摆的是敌人的首级.
“这是怎么回事?”孟靖垚表情凝重,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秦大小姐的便当被下了毒,只不过厨房里没人笑得出来。
孟大总管的龟毛向来没人敢等闲视之。
秦家的厨师看了便当一眼,有些讶异,然后没好气地道:“我今天忙着处理老爷要的佛跳墙,让小李把我做好的菜装进便当里,结果他把给小姐和给孙少爷的菜弄错了。”龟毛大总管可是有交代,小姐和孙少爷的便当要分别做,菜色不同,他怎敢怠慢?
孟靖垚这才想起便当里似乎都是秦文森爱吃的菜色,他没再追究,淡淡地说道:“明天开始,小姐的便当我来准备。”
她真不该抱着针线工具满屋子“趴趴走”。这下可好,只不过丢了一只小不拉叽的针包,她却得在整座大宅里做地毯式搜索。
当然,也许明天再让佣人帮她找便成,不过她希望今天睡前能完成预定的进度,她等不及做出大叔的Q版小玩偶了。
“快点出来啊……”可恶,连针包都要跟她作对!
“你在做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孟靖垚像逮着闯祸的小表头般,拧起眉。这丫头十年来最大的功劳,就是让他眉心那道纹路从水沟变海沟!
差点忘了大叔晚上会巡过大宅和花园才入睡。秦橙川没有一点被逮着的不安,边找边回答:“我在找我的针包。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仙人掌形状的小针包?它很可爱,还戴着牛仔帽……”
丙然是为了找东西。孟靖垚没好气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针包,“这个?”丢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想暗算谁啊?
“原来被你拿走了。”
孟靖垚忍不住翻白眼,“你自己随便乱丢,差点害路过的人受伤,竟然还敢怪别人?”说到这儿,他瞪着橙川赤果的双脚,眉心间的深痕都快要跟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了。“你的鞋呢?”
连不穿鞋也不行,大叔真的越来越难搞了,难道男人也有更年期?橙川开始替孟靖垚担心。
“我没看到它们。”她只顾着找针包,哪有心情穿鞋啊,反正佣人每逃诩把地板擦得发亮,穿不穿鞋有差吗?
“……”难不成他得帮她的鞋装上闪光鞋灯,才能让她看到它们?孟靖垚的表情像要把她抓起来揍一顿,“从小用药罐子喂到大的人竟然一点自觉也没有,你能不能一天不让人操心?”
包何况她今晚拿着针线到处跑,谁知道有没不小心把针落在地上,要是踩到了怎么办?
“站着别动。”他瞪着橙川警告道,然后转身离开。
站着就站着,还不准动,会不会太强人所难?橙川忍不住思考着,男人更年期有药能吃吗?可怜的大叔,一定是工作太辛苦,个性又太龟毛,才会年纪轻轻就像个中年大叔……
她无聊地往地面盘腿坐下,一边等着孟靖垚回来,一边查看她的仙人掌小针包。这个针包是她今天在手工艺品用具店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尤其仙人掌抿着嘴的样子让她想到大叔。
“坏大叔。”她拔起一根针往仙人掌的插去。
孟靖垚从大厅玄关旁的衣帽间里拿了双拖鞋去而复返,看着坐在地板上鼓着脸颊回望他的秦橙川,有些没好气地单膝跪在她身前,“穿上。”
橙川抬起两只小巧的果足往前伸,弓起的膝盖使得睡袍往上掀,孟靖垚几乎能将她包着白色小裤裤的与肚子看得一清二楚,他目不斜视,对她的耍赖习以为常,握住一只雪足将鞋套上。
“快点回房去睡觉。”他扶着橙川起身,凶神恶煞地警告,“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又偷偷爬墙溜出去,下次我不会再帮你隐瞒。”
凶巴巴……她又没惹他。
“大叔。”
“……”这丫头又想干嘛?他一脸戒备。
“我觉得你应该安排一点休闲活动,看看电视也好,不然脾气越来越差,越来越像糟老头……”
“谢谢大小姐您的关心。”他的表情更冷,简直是咬着牙却极力以平静的声调道:“我会考虑在您哪一天不用让我操心时安排一点休闲活动,现在请您尽快回房休息。”
想抓狂又偏偏要硬ㄍーㄥ,这样会得内伤啊!橙川觉得自己很坏心,可是她真的觉得很好笑,但她也是真的觉得大叔很可怜,只好道:“大叔,人家是开玩笑的嘛!”她倾身向前,双手勾住孟靖垚颈项,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印上一吻,“晚安。”
这个吻,又响又甜腻,让人舍不得指责她在作怪,孟靖垚仍在犹豫是否筑起心防,将情绪深藏,橙川已漾着甜笑,像只快乐的小白蝶那般飞走了。
橙川没有发现中午的便当变得不太一样——其实要说哪里不同,就是盛装摆放的方式特别细心,至于烹调手法或口味她是吃不太出来的。只不过她在上学途中总是蹦蹦跳跳,便当拿在手上又甩又晃,摆得再整齐美观都白费心。
那天便当里有一道菜,红萝卜毛豆仁炒蛋。她最爱毛豆了。
放学回到家,她的书桌上摆了个小靶子,里面有OK绷和手指保护套。也只有某位坏人脸大叔会一边念她,一边默默注意她生活上的琐碎小事,她捧着小靶子开心又孩子气地转着圈圈。
而厨房里,孟靖垚打开便当盒,额上差点冒出青筋。
橙川把其它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包括毛豆仁和炒蛋,唯有红萝卜,却是一个也没放过地全都挑起来了。
第二天,便当依然被好动的橙川甩得乱七八糟,不过她发觉这两天的便当饭菜都好好吃哦,有很多她喜欢的食物,而且甜点都另外用一个小容器盛装,让她“揪感心”。
今天的便当里有一道神秘菜色,是用豆皮包裹起来的。橙川一向没什么好奇心,不过冲着便当好吃,她决定捧个场……
大叔女圭女圭快完成了,这让橙川心情特别好,她常常躲在一旁拿起缝好的女圭女圭头,比对着孟靖垚骂人的样子,发觉神韵还真是捕捉了个十成十,她忍不住都佩服起自己了。
而每天下午打开橙川的便当盒检查,仿佛也变成孟靖垚固定的、重要的仪式之一。
这天,连在一旁准备晚餐的大厨都感觉到孟靖垚全身上下风雨欲来的气势,好奇地看向他手上的便当盒一探究竟。
“大小姐很捧你的场啊,我之前帮她准备的便当总是剩很多。”今天的便当就剩一条咬了一口的豆皮卷,不会连这样也让大总管不爽吧?啧啧,果然有够龟毛……
没错,橙川咬了一口神秘的豆皮卷,发现里面包了她最讨厌的胡萝卜,就冷落它了。
缝女圭女圭缝到一半的橙川像突然有所感应般,回过头,就见碰巧经过客厅的孟靖垚灰着一张阎王脸瞪了她一眼,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
吧嘛?她又惹到大叔了哦?橙川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今天她回家时,发现床边多了一双新拖鞋——超鲜艳的桃红色毛茸茸小熊拖鞋!大大的桃红色熊头,还有两坨可爱的圆滚滚熊耳朵,眼睛无辜又闪亮,她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现在这双拖鞋成了她的最爱,美中不足的是走在秦家擦得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总会发出叽叽声,好像在告诉方圆十公尺内的人她大小姐驾到一样。
既然她老是借口找不到拖鞋,赤着脚跑来跑去,干脆就为她准备一双丢在角落都不会被忽略的拖鞋——这还真像大叔会做的事。橙川忍不住懊笑,决定大叔的阎王脸就当作没看到好了。
到了第三天,橙川终于真正发觉便当跟之前不大一样。早上她突然福至心灵,有点期待今天的便当是不是跟前两天一样,于是在公车上打开便当一探究竟,才发现自己老是抓着便当甩来甩去,有时还拿它来砸班上男同学的脑袋,真是太浪费准备便当的人一番苦心。瞧瞧它还未惨糟她蹂躏前,是多么的赏心悦目啊!
今天的便当没有红萝卜,她放心地盖回盒盖,却发现甜点是一杯浓稠的红色饮料。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决定先打开来喝一口。
“唔……”其实闻到味道时,橙川就觉得不对劲,可惜当她会意过来时已经太迟了,她差点将饮料喷在对面椅座上——其实她很想这么做,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扭曲着小脸,非常恶心又没卫生地吐回杯子里,然后瞪了一眼邻座因为她的行为而发出作呕之声的好友。
虽然掺了柠檬汁与苹果泥,但这么恶心的味道她绝不会错认!
太可恶了,是谁用红萝卜汁暗算她?
橙川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天,有人一直拿红萝卜整她!明明以前她的便当里绝不会出现红萝卜,其它的菜就算了,但她可是正经八百地向秦家大厨声明过:她的便当里绝不能有红萝卜。可是最近三天,红萝卜竟然像忍者一样,以各种神奇的面貌出现在她的便当里!
她第一个想到的可疑凶手是秦文森,不过这个答案未免太好笑,那个小屁孩哪可能准备出这样色香味俱全的便当?更何况秦文森哪天要是帮她这个姑姑准备便当,她应该要怀疑自己在作梦,要不就是痛哭流涕地去老哥坟前敬告他在天之灵,小屁孩总算有点孝心呢!
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便当绝不可能是秦文森做的。
仔细想想,其实秦家大厨的手艺虽然不错,但很多台菜因为不拿手,自然不会出现在餐桌上,而这三天来,她的便当里却有许多过去不曾出现在他们家餐桌上的家常小菜。再说秦家能碰锅炉的人并不多,大厨虽然性格随和,但也有他的地雷区,闲杂人等休想碰他的炉子。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拿红萝卜暗算她的凶手一定是坏大叔!贬这么龟毛的把菜色排得整整齐齐,除了他以外,秦家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于是这天,她依然将便当吃得一干二净,却刻意把喝一口又吐回去的红萝卜汁原封不动地带回家。她还特地在一进门见到孟靖垚时,亲手将便当袋拿给他,果然看到亲爱的孟总管在接过便当袋,发现重量不对时,脸色马上一沉。
橙川窃笑地快步溜回房间。
“臭大叔,坏大叔!”明知她讨厌红萝卜还故意在她便当里塞红萝卜!橙川拿起木制MEMO夹夹住女圭女圭的脸颊和手臂,趴在桌上半晌,总觉女圭女圭似乎眼角淌着泪,可怜兮兮地向她求饶。
“好吧,原谅你。”她笑嘻嘻地拿掉MEMO夹,看着大叔女圭女圭的完成品,越看那眉间的皱折与抿成一直线的唇,越觉得好像大叔哦!她咯咯笑了起来,忍不住心花怒放地捧起女圭女圭亲了亲,然后害羞地在和室滚来滚去。
经过和室的孟靖垚无言地看了一眼她疯疯傻傻的模样,只道她捧着最近在缝的不知什么鬼东西,忍不住嘴角一扯,似乎是笑了,又或者没有,然后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真是无忧无虑的傻丫头。他好气又好笑地想。
礼拜一,依然是孟靖垚为她准备的便当。橙川才刚出门,又慌慌张张地折回来。
“又忘了什么东西了?”孟靖虫没好气地看她月兑了鞋,伸手替她接过书包和便当袋,然后目送她冲上楼。
橙川再下楼时,手上就拿着那个女圭女圭。孟靖垚看着她把女圭女圭别在书包上,乍看之下,觉得那女圭女圭的脸……有点熟悉。
“我出门了!”她背上书包,拿走便当袋,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孟靖垚在玄关站了快一分钟,真的觉得那女圭女圭的脸似曾相识!!也许是他的错觉,也许是他走神看错了,女圭女圭的左脸颊还跟他一样有道疤……
直到他转过身,看着镜子,忍不住模了模下巴,若有所思。
“……”那应该不是用来插针的诅咒女圭女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