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黑色宾士轿车在一栋私人医院的大门口陆续停下,立刻引起骚动。
车门同时开启,八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强壮男子个个面无表情地来到中间的两辆车前。
其中一辆的车门先被打开,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和服的中年男子,犀利的眸子透着王者之风,全身上下散发着惊人的魄力与霸气;跟随他下车的则是一名中年女士,她穿着华丽样式的和服,温柔婉约的脸上染着担忧与不安;另一辆车子下车的是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高挑男子,他的长相与中年男子有几分相似,表情则与中年女士一样。
八名强壮男子像是在保护他们三人,为他们开路走进医院里。
瞧见此画面之人全议论纷纷起来,大伙儿猜测着这些人的身份,由他们的服装和那特别的阵容看来,就像是日本来的黑社会老大。
手术房外,梁伟渊无法定下心,他在门外来回踱步,着急不安。
梁伟翼待在妻子杨佩馨的身边,一脸不可思议地道:“真没想到阿渊也会有对女人动心的一天,我还以为他打算单身一辈子!”
“而且对象还是小音!未免也太巧了吧!他居然也跑到小岛去度假!喂!翼,这该不会又是你搞的鬼吧!”杨佩馨看着他。
梁伟翼皱了皱眉,委屈道:“喂!老婆,这样乱扣我罪名太过分了吧!虽然我也想过要对付阿渊,不过他一天到晚玩电脑,忙公司的,加上又讨厌女人,根本没法捉弄他,所以这次真的是纯属巧合!”
杨佩馨双手抱胸,“唉!幸好不是你设计,否则我就对不起小音了!不过他们究竟在小岛上发生什么事?弄得一身狼狈回来,还害小音受伤!”
“听说是潜水的意外,阿渊似乎很自责,从来到医院就一直不说话,一脸后悔又痛苦的模样。”梁伟翼第一次看到如此失常的弟弟,心中更加确定刘雪音对他的重要。
杨佩馨低下头,脸上浮现不安,“如果小音真的怎样了,我和小锦一定会自责一辈子!都是我们的错,要是我们没怂恿她去度假就好了!”
梁伟翼环住她的肩,“别担心,帮她动手术的人是我舅舅,他可是技术一流的外科医师,有他在,小音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想太多!”
她看着丈夫,一脸烦恼,“我担心的不只是小音的身体,还有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什么意思?”
“一接到小音受伤的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了她父母,算算时间,他们搭的飞机也应该到了!翼,说实在的,我现在最担心的人是阿渊。”
“为什么?”他不懂地问道。
“因为小音受伤了,而且还在动手术!天呀!说真的,我真的很怕面对他们,尤其是伯父和小音的弟弟。”说着、说着,杨佩馨额上都快冒汗了。
“有这么严重吗?小音的家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你紧张成这样?”
杨佩馨咽了一下口水,“他们其实他们是”
“馨姊!”
一名男子的声音自他们后方传来,杨佩馨的背脊一僵,梁伟翼察觉到,先转过头,看见自长廊过来的大票人马,一时间有点微楞。
“馨姊,我姊姊怎么了?她还好吗?”刘雪音的弟弟刘绍华来到杨佩馨面前,着急地问道。
“小馨!小音还好吧?”相原夫人问道。
杨佩馨面对他们,有点紧张地抓住丈夫的手,“伯父、伯母,绍华小音正在手术房,医生还没出来,所以不知道状况”。
“手术?!我女儿在动手术?!膘帐!这是怎么一回事?”刘雪音的父亲相原太郎大喝一声,中文里还夹杂日语。
众人很快成了焦点,相原夫人忙拉住丈夫,“亲爱的,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伯父,你别生气,小音会没事的!”杨佩馨靠着丈夫说道。
梁伟翼被相原太郎的气势震慑到,忙带着妻子退了几步。他终于明白妻子方才说的话了,因为此时站在眼前的中年男子他并不陌生。
相原太郎,京都相原组的老大,黑白两道所尊畏的对象,他的妻子是三十几年前,南台湾最有权势的黑虎帮刘虎头的独生女。
这么说来刘雪音是黑帮老大的女儿,怪不得妻子会替阿渊担心了!梁伟翼面对这些来头不小的人,一时间也乱了分寸。
“馨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刘绍华脸色几乎苍白。
杨佩馨无助地望着丈夫,梁伟翼明白地望向还待在手术门口的弟弟,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那无动于衷的男子。那全心全意担心刘雪音,根本不在乎周围发生什么事情的弟弟,令他的心也染上心疼。
他才想开口,这时手术灯一个熄灭,门一,医生走了出来。
“舅舅,怎么样?她还好吧?她没事吧?”梁伟渊的动作比任何一个人要来得快,他抓住舅舅的手急忙问道。
他的着急与神情让相原夫妇与刘绍华注意到,三人像是察觉什么,脸上有了变化。
“手术很成功,她没事了!你别紧张,阿渊,难道舅舅的技术你还怀疑吗?”医生笑道,他拍了拍侄子的肩,要他别担心。
梁伟渊总算放下了心中大石,他朝墙上一靠,差点要滑跪下去。她没事!她没事!天呀!太好了!太好了!
“可恶!你就是害我姊姊受伤的人吧?!”刘绍华气愤地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挥出拳头。
梁伟渊来不及避开,中了对方的拳头,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阿渊!”梁伟翼与杨佩馨忙冲过去接住梁伟渊。
“馨姊,是他对不对?就是他害我姊受伤的,对吧?你这该死的大混蛋!我要杀了你!”刘绍华发火地想再度冲上去。
“住手!德一!”相原太郎喝止儿子。
“别乱来!德一,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可能乱打人呢?”相原夫人蹙眉,不悦的道。
刘绍华停子,悬在半空的手直发抖,怒眸盯着还未搞清楚状况的梁伟渊。
“怎么回事?大哥,这些人是谁啊?”梁伟渊的头有点昏。对方的拳头真是又狠又准。
梁伟翼无奈地叹口气,拍拍弟弟的背,“阿渊,他们是小音的家人!你啊!招惹到不得了的人物了!”
梁伟渊还是一头雾水,他看向他们。片刻,当他认出相原太郎时,总算明白一切。‘
这真是教人吃惊的真相啊!
休息室弥漫一股诡异气氛,梁伟渊将一切经过说了出来,只是他的一颗心几乎都悬在刚送进病房的刘雪音身上。
虽然他惊讶刘雪音的身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快点去看她,若不尽快看到平安无事的她,他根本无法定下心。
刘绍华几乎是用着愤怒之眼斜瞪梁伟渊;相原太郎双手置于衣袖内,闭着眼,面无表情地凝听所有事发经过;相原夫人则用一种特别眼神看着梁伟渊。
梁伟翼和杨佩馨已经做好应付一些特别状况的准备,若有必要,他们两人都会站在梁伟渊这边。
气氛还是有些僵凝,忽然,相原太郎睁开眼,像是想到什么,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梁爷的孙子,怪不得我觉得你们很面熟!”
什么?!在场之人全睁大眼,对于相原太郎突如其来的发言大感不解。
懊端端地,居然冒出一个梁爷梁爷是谁?梁爷的孙子难道
“相原先生口中的梁爷该不会是我们的爷爷吧?”梁伟翼问道。
相原夫人随即恍然,“啊呀!我想起来了!没错!你们是梁爷的孙子,翼、翔啊!你是阿渊,小扁头对吧?”
啊?小扁头?!
气氛一下转换,原本的僵持已经不在,众人全将目光集中到梁伟渊身上,他仿佛受到震撼似地看着相原夫人。
“小扁头?阿渊,你叫小扁头吗?”身为大哥的梁伟翼不明白地看着弟弟。
相原夫人呵呵一笑,“我果然没记错!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刘绍华对于双亲的话满是疑惑,“爸、妈,难道你们跟梁家早就认识?”
相原太郎严肃的脸部线条转换柔和,笑道:“可以这么说。梁爷年轻的时候可是名气纵横各地,台湾、香港、日本、美国、泰国许多国家都有他的足迹和传说,不过真正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却少之又少,我也是透过刘老大才认识他的,不过我夫人似乎比我知道的多。”
“对啊!记得小音九岁那年,我们回到台湾定居,当时梁爷十分照顾我们,而且他还很喜欢小音,甚至教过小音许多防身术呢!”
“爷爷知道小音?不可能,小音当时是男孩子吧!”梁伟渊月兑口道。
“什么?小音曾经是男生?”杨佩馨错愕地道。
刘绍华也听不懂;梁伟翼只觉得相原一家人不是普通的奇怪。
相原太郎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当年生下小音后,夫人就一直无法再怀孕,组织需要继承人,于是我就将小音当成男孩子养大,还替她取了中文名字叫刘南,刘雪音是她恢复女孩子身份后改回来的。”
“刘南”怎么听起来像吃的!杨佩馨皱了一下眉。
“我老公不懂中文,所以才会取那个怪名字,害得小音老是被同学嘲笑。偏偏小音个性刚烈,受不了嘲笑,总是和对方大打出手,后来她交到了一个不错的好朋友,还替对方取了小扁头的外号。”
梁伟翼一个恍然,“我懂了!小时候阿渊的头发老是长不出来,所以爷爷干脆帮他剃成光头,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啊!小扁头!”他丢了个有趣的眼神给弟弟。
梁伟渊反瞪他一眼。
“既然是认识的人,为什么我都没听姊姊提过他这号人物呢?”刘绍华一下就问到重点。
相原夫妇脸上立刻泛上阴霾,而这也是梁伟渊最想知道的事。
“因为小音已经忘记了那段日子的事情了!”相原夫人轻轻道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记?”梁伟渊迫切问道。他知道问题一定出在他们分开后,只是他不知道,在他们两人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原夫人低下头,眼中布满难过。
“我来说吧!”相原太郎握住妻子的手,“确定夫人怀了德一后,我就强迫小音恢复女孩子身份,甚至要求她穿洋装去参加毕业典礼,当时我并不知道有梁伟渊的存在,也不知道你跟我女儿两人的关系。后来,她哭着回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哭得那样凄惨的女儿,我问她原因,她什么也不说。德一出世时,她进入国中;不久,因为有人要对组织不利,所以在一辆车子上动了手脚,而那辆车子被我命人派去接他们姊弟,怎料途中车子发生车祸,小音为了保护德一而受重伤,躺在医院近一年,待她恢复意识,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失去了那三年的记忆。”
相原夫人继续道:“那三年的记忆就是她和你认识的那三年,小音忘了你,而且忘得一乾二净,我们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所以没有强迫她想起来,并且利用那段时间让她改变成道地的女孩子。”说到这,她一脸抱歉地看着梁伟渊,“对不起!我们万万没想到你们会再次相遇,你一定很奇怪小音将你忘记的事情吧?”
梁伟渊低下头,双肩颤得厉害。
“其实我知道你和小音的事,你对她突然变成女孩子一事很不能谅解,对吧?因为你对她已经超越了朋友的感情,就算当时她是以男孩子身份跟你在一起。”相原夫人又道。
真相大白,这就是为什么刘雪音忘记梁伟渊,同时也是梁伟渊讨厌女人的原因。
梁伟翼这才知道原来弟弟还有这么一段际遇,他的外表虽然冷漠,内心却是如此重感情。
室内一阵沉默,没人开口,直到梁伟渊垂下肩沙哑道:“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感情,我只知道那三年对我而言是生命之中最珍贵、最无可取代的回忆,而小音对我而言,有着独一无二的特别地位。”
相原太郎闭上眼,相原夫人则轻轻拭去眼角泪水。
“姊姊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伤才会失去记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要保护姊姊,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如果”刘绍华将目光移向梁伟渊,冷静地道:“如果那三年对姊姊而言是痛苦的回忆,那我宁愿姊姊永远忘记。梁伟渊,我绝对不会把姊姊交给你,因为我一点也不信任你!”说完,他转身冲出休息室。
相原夫妇面面相觑,两人对于儿子的反应像是早已明了。
“德一就是这样,发生车祸的时候,小音不顾一切将他抱在怀里,结果他只有一些擦伤,所以到现在他始终认为他的命是小音救回来的。对于小音,他比我们还关心。”相原夫人说道。
“几年前,我们全家回到日本,小音却坚持留在台湾,德一死命地劝她,一直到现在,那孩子还想接她回去唉!真是保护过度的笨弟弟。”相原太郎耸了耸肩。
梁伟渊起身,“对不起!我想到病房去看小音,我先离开!”
大家都明白他的心情,相原夫人起身,“我跟你一块去吧!德一那孩子一定也在那!”
梁伟渊点点头,与她一同离去。
人数一下子变少,相原太郎将目光移向梁伟翼,开心笑道:“难得机会,咱们就聊聊吧!”
“可是小音”杨佩馨也很担心好友。
相原太郎哈哈大笑,摆摆手,“放心!我那女儿死不了,医生不是都说没事了吗?她从小就被我训练成意志坚强,不会有事的,况且要是我没料错,小音现在最想见的人八成不是咱们了!炳哈哈”
相原太郎像是全盘了解,甚至连未来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梁伟翼与杨佩馨两人不禁一脸佩服地看着眼前这位特别的日本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