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宓的双颊涨红,用力地回视万须衡,眼里充斥着不妥协。
他盯住她的脸好一会,最后放开她,朝旁一躺。
傲不迟疑的,梅宓慌忙坐起,一手抓着衣襟,身子拚命地退到角落,一脸受到惊吓地盯着他。原本她是想逃离床,但他的身子却挡住去路。
他看着她,板起脸孔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她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
她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实在被他逼到没办法,相信若他还有良心,应该就不会再强迫她。
他斜躺着,双眸盯着她,像是在观察她是否有在撒谎,“怪了,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为何你爹还要把你嫁给我?”
她不擅长说谎,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况且父亲根本不知道有李轫这号人物,就算知道也没用,因为李轫只当她是妹妹一样看待,所以,她和李轫注定不可能有结果。
她无法马上回应的答案表现在脸上,而他轻易地就捕捉到。
“喔……我明白了,你爹根本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不过,从你刚才知道嫁给我的真相后,又没有马上离开的情况看来,八成是你喜欢的人要嘛是已经娶了别人,要嘛就是他拒绝你了,对吧?”万须衡就像算命师一样,分析得仔细又准确。
他的话直接戳中她的痛处,她不悦地狠瞪他一眼。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啦!”
他无意了解她的过去,不过,既然她都说了心中最重要的秘密,那他也向她坦白道:“其实我也有心仪的女子,不过跟你一样没有结果,所以才会答应我爹跟他挑选的对象成亲。”
闻言,梅宓诧异,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原来他和她有相同的遭遇。
“既然如此,那你根本没资格嘲笑我。还有,你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我圆房?难道你不觉得对不起你的心吗?”她认真无比地问道。
万须衡被她的话惹得发笑,起身后盘腿而坐地看着她。
“我明白了,原来你就算被拒绝,也打算为对方守身啊!”
她抗议地反驳道:“你别乱猜,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好吗?”
她只是不懂,他又不喜欢她,为何还会想抱她?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跟我圆房?而且还特地跟我提醒,说你有喜欢的人?”他捉住重点问道。
“我……我只是……”她无法解释,因为她只是当下有些害怕,才会月兑口说出来。
她那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十分可爱。他隐约察觉到,其实他们两人并没有那么讨厌彼此。
他朝她靠过去,展现温和笑容,“我想过,其实和你成亲也没那么糟,而且……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看待。”
她愣了愣,“你……说什么?那种事怎么可能……”
两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好近,他瞅住她的眼。
“怎么不可能?反正同病相怜,就当相互安慰吧!惫是你认为嫁给我之后,还有机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当然不可能,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她迳自回应,杏眸黯然。
李大哥已经明确表示,对她永远只有兄妹之情。
万须衡又拉近两人的距离,而她没有躲开,就连他伸手捧住她面颊时,她也没有逃开的意思。
此时的梅宓,心中充满迷惑,被碰触的双颊慢慢发热,体内泛起不知名的燥热与骚动。
“宓儿,想开点吧!既然我们有相同的过去,如今又结为夫妻,想必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我真的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只是这点还是要看你的意思,我不打算强迫你。”
梅宓看着他,从他的言词里,她感受到他内心的无奈与忧伤,那是和她相同的情绪。意识到这点,她心一颤,意志受到动摇。
桌上的龙凤烛台持续泛着火光,两人之间的气氛伴随着万须衡的提议逐渐改变。他们彼此都没有移开视线,就好像在等待一种讯息。
“要是一切都像你说的,相互安慰后就能获得内心的平静,那……我也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心仪女子看待。”
这是梅宓最后下的结论,同时也是她的答案。
两人专注地凝视着对方,透过对方的眼,渐渐地放松心情。
暧昧情愫悄然产生,配合彼此的呼吸,梅宓闭上眼,紧接着万须衡的吻降临唇间。
她的心悸动着,身子颤抖着,他的轻易地引发了她体内无法言语的喜悦,那一再地自脚底窜起的热浪和兴奋,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沉醉在他的亲吻与之中,脑袋乱成一团,无法思考,更别提将他当成李轫看待。
毙然间,梅宓察觉,在内心深处,从没想过要和李轫发展成亲密关系。
她只是单纯地喜欢李轫,想着如果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快乐,却从未想过要与他结为夫妻,或者像此时这样的拥抱与亲吻。
梅宓虽然问过李轫,自己是否能成为他的对象,但只是很单纯地期待李轫能长留在身边。
莫非……那只是一种撒娇和依赖,就像她对兄长一样的感情吗?
心中只要出现迷惑,内心就会产生不安,梅宓发现自己被一种看不见的诡异丝线牵绊着。
身上的新娘服不知在何时被月兑去,赤果肌肤接触到冷空气只有一刹那,随即是厚实的重量与热度,紧接着是她的背贴上软柔的被子。
万须衡的吻离开她的唇,朝她颈部而去。
梅宓心慌意乱地张开眼,好不容才吐出话,“等等……”
她微颤的声音让他停下动作,视线朝上移,来到她脸庞,认真地注视她。
她双颊泛红,红肿的唇吐着热气。
这时,她注意到他赤果着身子,宽阔的胸膛呈现在她面前,结实的肌肉明白地提醒她,反悔已经来不及,她不敢瞧他的下半身。
为了平抚她的紧张,他靠近她的耳畔,柔声道:“别怕,我会很温柔对你,如果还担心,就闭上眼睛,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梅宓因为他的安慰而放松情绪,听从地闭上眼,而他的吻再度落下。
这次是带点狂野之吻,让梅宓差点无法呼吸。
他的双手来到她的酥胸,经过一番推揉后,就遭他反覆地亲吻。
万须衡睁开眼,迎接清晨,突然意识到怀里有个温暖物体。
他掀开被子,挪动身子,见到梅宓的赤果身子后,思绪总算清晰。
不是在作梦!他真的成亲了!
梅宓因为身子接触到冷空气而抖擞一下,万须衡赶紧将被子盖回去,并且小心地移动,离开了床。
他盯着依然沉睡的她,心中涌现不知名的热浪。
他轻手轻脚地梳洗更衣,试着不吵醒他的新婚妻子。
万须衡离开房间后,伸了伸懒腰,顿时觉得精神饱满。
他感觉体内有股满足与喜悦不断地填满他的心,莫非这就是成亲后正常的情绪?
万须衡朝主院而去,准备前往大厅。一路上,他总是会转过身子,朝房间的方向望去,心情染着异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身子明明在朝大厅的方向过去,心思却老是飘向房间里的梅宓。
他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只要一想起昨夜的情事,他的嘴角就会忍不住微微上扬,胸口再度布满温暖。
蚌然,他停子,脑袋闪现几道画面——
那是他与梅宓发生关系前的对话,紧接着,他的心情就出现阴郁。
敝了,他在不高兴什么?提议同病相怜、相互安慰,把对方当成自己心仪之人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他喜欢的人是伊媃,而梅宓心中则有意中人,既然两人的恋情都不可能有结果,那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奇怪。
万须衡拚命选择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只是在他内心却有种怪异感。究竟昨夜拥抱梅宓时,他的脑袋在想的人是谁呢?他真的有想到伊媃吗?
猛地,他的胸口彷佛遭到强烈撞击,浑身一怔。
他呆愣在原地,直到一名属下叫唤,才清醒过来。他连忙挥去心中的杂乱情绪,匆匆前往大厅。
这时,万千涛正在大厅向白叔交代事情。
万须衡进入后,他结束谈话,带上笑容面对儿子。
对于儿子终于成亲定下来一事,他开心得不得了。
“宓儿呢?怎么没见到她?”万千涛向儿子身后瞧去。
“我想时间还早,就让她多睡点。”万须衡回道。
这次的婚事虽然出现许多波折,最后连新娘都换人,但万须衡却无法发表任何意见。对父亲而言,他的终身大事最重要,而他自己本来就不在乎要迎娶的对象是谁。
总而言之,这段婚姻一开始,他就没有资格拒绝父亲的任何安排。
不过,对于新娘换成梅宓一事,他好像没想像中那么排斥。
罢才他就发现,能和梅宓结为夫妻进而拥抱她,和她成为名剐其实的夫妻,让他觉得内心好像获得许多充实感和满足感。
这种强烈的安心与喜悦,从不曾有过。
万须衡根本不知道,体内的奇妙情戚因子早在梅宓出现后就被引导出来。
爱情就是如此说来就来,让人防不胜防,只是当事人还需要时间去发现。
然而当身心结合时,也正是感情成熟之际。
万千涛对于儿子的体贴感到满意,“嗯!没错,时间还早,就让宓儿多睡点吧!发生这么多事情,相信她一定很难马上接受。”
万千涛也算是帮凶,对于梅宓,他多少有点罪恶感。
“对了,爹,梅寨主呢?怎么没见到?”万须衡还以为会在大厅见到梅良。
万千涛一副没什么大不了地笑道:“当然是天还没亮就离开罗!师兄可是受到朝廷注意的山贼头子,光是昨天出现在京城,就引起很大的骚动。”
今儿个京城的话题全是万家庄与梅林寨。万千涛与梅良曾是同门师兄弟,多年的恩怨到今日的结亲,加上新娘换成梅宓,
接连的事件都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官府的人有上门来吗?”万须衡担心地问道。
“有啊!惫送来许多贺礼。”
“他们没有问你关于梅寨主的事情吗?”
看儿子这么紧张,万千涛忍不住笑出来,‘衡儿,你是在担心咱们万家庄会被朝廷定罪吗?拜托!我们万家庄只是单纯地办喜事,又不是作奸犯科,而且你大姑姑和二姑姑一大早就派人送书信过来,里头说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万家庄不会有事的。”
“两位姑姑都知道真相了吗?”万须衡问道。
万千涛点头,“爹回京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两位姑姑,她们虽然有点气爹,不过她们疼你,说只要你喜欢,她们就不会反对。”
“什么叫我喜欢?梅宓的事情,全是爹的意思吧!”
“一样啦!不管是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总之,只要能说服你两位姑姑,就可以啦!”
万千涛这随便的态度让万须衡感到十分委屈。
“对了,衡儿,你两位姑姑虽然都送来贺礼,在信里也说不反对,但爹看得出来,其实你两位姑姑对于你娶宓儿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能谅解,所以爹想过,决定安排时间让你和梅宓两人先去拜访你二姑姑,只要能让你二姑姑喜欢宓儿,你大姑姑那边就没问题了。”万千涛解释心中的想法,整个人好像只要是扯上梅宓的事情,就会特别关心。
万须衡心中有点不满,蹙眉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吧!她们不喜欢是她们的事,我才不在乎。”
“瞧你说这什么混帐话,你两位姑姑这么疼你,你怎么能不顾她们的心情?就算要昧着良心,也要努力地讨她们欢心,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宓儿着想,宓儿现在可是咱们万家最重要的媳妇,爹绝对不许你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万千涛不客气地教训他。
虽然他和父亲经常闹意见,但还没被父亲这样严厉地警告与教训过,他心里难免很不服气。
“爹,你别因为宓儿是你心仪女子的女儿就这样偏心好吗?我也是你重要的儿子,万家唯一的独子耶!”
万千涛斜睨他,牵动一下嘴角,“啧!你就是仗着你是万家唯一的独子,所以才这么我行我素,目无尊长。别人宠你,你爹我才不甩你。”
不会吧?万须衡瞠目结舌。
“爹,听你的意思,媳妇比儿子重要就是了?”一夜之间,他这万家唯一的独子迅速没了地位,妻子反倒成了万家最重要之人。
万千涛挺胸,得意道:“没错,宓儿那孩子比你这不孝子好太多了!
“我不孝?爹,你说这话太过分了!不管怎样,我最后不也都遵照你的意思成亲了?试问,我哪不孝?”他这老爹也偏心得太离谱了吧!居然有了媳妇就不要儿子了!
万千涛差点要笑出来,“衡儿,你现在是怎么啦?堂堂男子汉,居然和自己的媳妇争宠起来。”
闻言,万须衡脸上出现淡色红晕,像是偷东西被捉到的小阿一样。
“才没有那回事,我怎么可能和那男人婆争宠?我只是觉得爹指控我不孝,让我很不服气罢了。”
“男人婆?”万千涛皱起眉头,“真是乱来!什么男人婆?爹不许你这样叫宓儿,听见没?”
万须衡意识到自己在父亲心中已经慢慢地失去地位,心里很不痛快。
他要澄清一点,他不是吃醋,只是心里不平衡罢了。
万须衡正打算反驳父亲的话时,一名丫鬟匆忙出现。
“老爷、少爷,少夫人来了。”
闻言,万家父子两人同时转身,正好见到进人大厅的梅宓。
梅宓一身紫色衣裙出现,她薄纱披肩,腰系金带,串珠编织而成的网状裙正服贴在绣有喜雀与梅花的裙上。
她发髻上的金饰与翠绿宝石点缀出她优雅的举止,而淡淡胭脂让她的五官清楚呈现,杏眸、俏鼻与樱唇搭配得完美无瑕。
万须衡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一度以为自己在作梦。
虽然昨晚她也是女装,但房间微弱的烛光让他无法将她瞧仔细,现在大厅明亮,她的女子装扮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眼。
就像有什么东西窜入胸口,鼓躁之声不知从哪传来,待他察觉,才恍然是自己的心跳声,不禁一阵错愕。
刹那间,万须衡的世界掀起极大的变化。
梅宓缓步地走向万千涛,端着茶,朝他轻声道:“爹,宓儿向你请安。”
万千涛接过茶,喝完后,交回梅宓手里,视线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万千涛打量着梅宓,仔细地端详,就好像透过梅宓,回忆起年少轻狂时期的自己。
梅宓了解万千涛的吃惊,因为连她自己都被镜中的自己吓到。
她从来没这样正式地打扮过,从小到大都是简单的男装。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想过会成亲.而且还这么突然。
梅宓今早起来,还处在茫然的世界里,一时间还误以为自己在作梦,直到丫鬟前来敲门,她才真正意识到已经为人妻一事。
想来就好笑,前一段记忆还在梅林寨,下一段记忆就穿着一身新娘服出现在万家庄。
唉!月老八成喝醉,不然怎会随便就把她许配给才见过一次面的男子呢?
不想还好,一想,昨夜情事就全部涌现上来,教梅宓差点脚软。
“宓儿,你……跟你娘真的是太像了!”
万千涛的伤感之声,迅速地将梅宓的思绪拉回来。
瞧见对方的眼里不但充满怀念,眼角还闪现泪光,那拚命深呼吸,好克制住体内酸涩的样子,可见对方有多么地想念母亲。
梅宓很感动,浅浅一笑,“听见爹这么说,宓儿觉得很高兴。”
虽然她对母亲的记忆不深刻,但是大哥总是反覆地说她和母亲长得很像,只是她不爱打扮,所以让人瞧不出来。
犬叔都嘲笑她,说她就像父亲年轻时一样,又野又调皮。
万须衡被梅宓的转变弄得有点傻眼,愣愣地在一旁,舌头像不见了一样。
万千涛发现,忍不住嘲弄,“我说衡儿啊!瞧瞧宓儿这么漂亮的模样,你还敢说她是男人婆吗?”
梅宓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从她进入大厅开始,就没有看过万须衡一眼。
万须衡的自尊心作祟,反驳道:“还好啦!醉仙楼的姑娘差不多就这样子。”
“混帐!你怎么可以拿青楼女子和宓儿相题并论!”万千涛斥责他道。
他故意表现不以为然的态度,以为她会发火地开骂,没想到她却一句话也没说,而且还是没有正眼瞧他。她的反应和举止让他心升疑惑,还有不舒服。
他不喜欢她无视他的样子,那感觉简直糟透了!
“既然茶奉完了,那孩儿就带宓儿去认识一下咱们万家庄的环境吧!”万须衡提议道。
万千涛本还想多骂他几句,他却一手环住梅宓的肩,转了方向。
梅宓像是遭到电击一样地僵住身子,想退开,万须衡却加重力道,硬是半强迫地将她带离大厅。
万千涛看着他们离去,心中的怒气很快就被喜悦给取代。
他露出愉快的笑容,决定不再罗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