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曼如柔声问,一面端著两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朝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走去。
男人听闻她的问话,缓缓转过身,凝向她的眼神深思。
她将其中一杯威士忌递给他,“为什么这样看我?”她轻轻问,举起威士忌浅啜一口,灿美的星眸由眼睫下望他。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爱我吗?”
“我——”她一怔,容颜淡淡震惊,没想到男人会这么问。
“或者我该问,你曾经爱过我吗?”
“我——”
“连一点点也没有?”见她犹豫的神情,男人不禁扬高语调,“从来不曾爱过我?”
“威廉——”她凝视神色激动的他,长长叹息,“别这样。”
威廉瞪祝她,良久,忽地举起手臂,水晶杯里的威士忌一仰而尽。
“我原期待你可能喜欢我,一点点也好,没想到你根本从来不曾对我动过心。”
他一顿,合眸,“从头到尾你心里都只有亚历,对吧?”
“我没有——”她直觉想否认,可话到唇边却微弱地消失,贝齿咬着红唇,容颜静凝。
不需否认的,她一向诚实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虽然极度的骄傲曾令她对自己及程庭琛否认,可现今她既认清事实便没有自欺欺人的必要,何况在威廉面前——
她毋需否认也不能否认,他如此真心待她,值得她坦承回应。
“我是爱著庭琛。”她终于坦然承认,“从以前到现在——我曾以为自己憎恨他、早忘了他,可原来只是自欺欺人。”幽幽叹息逸出她的唇,“我忘不了他,在恨著他的同时其实还深深爱他……”
“你——”威廉似乎有些怔愣,仿佛没料到她竟如此乾脆地坦承,深沉的碧眸凝望她好半晌,忽地一合,“你既然还爱他,为什么要给我错误的暗示,让我以为自已有希望得到你?”
“对不起。请你原谅一个女人的虚荣与自私。”
他下颔一紧,“所以我只是你游戏的对象?”
“……对不起。”
“所以你现在打算跟亚历破镜重圆罗?”
“不。”
他瞪视她,良久,“为什么?”
“他并不爱我。”李曼如淡淡地指出事实。
“他不爱你?”威廉蓦地迸出嘲讽笑声,好一会儿,幽合碧眸才重新凝定她,“就算他不爱你又怎样?你在乎吗?薇薇安,你不是一向主张自己要的就全力争取吗?”
“我是这么主张。”
“那你为什么不争取亚历?为什么不使出你从前对付他的手段来强留他?”
威廉质问她,字字句句皆是嘲讽。
李曼如只是淡然一笑,“我不这么做是因为感情不能勉强。”她再品啜了口威士忌,“从前的我会想尽办法摘下一颗不属于我的星星,可我现在却明白,这样得来的星星依然不会属于我。我要一颗不属于我的星星做什么?它永远也不会为我闪耀。不如把它留在天上,那我偶尔抬头,还能看见它璀璨亮丽的模样——”
她低语著,神情抹上淡淡怅然,深邃的眼眸弥漫著迷蒙薄雾。
威廉闻言,抿唇打量她许久,“这么说你看开了?”
“也许。”
“也许你可以看开,但我可不。”碧眸更加暗沉,探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解。
她蹙眉,“威廉——”
“我要的东西谁也不许跟我抢,我若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他扬声吼,忽地用力掷落手中的水晶酒杯。
她全身一凛,瞪视著在地面上应声碎裂的酒杯。
杯身是不易摔破的水晶,却仍碎裂成数片,可见掷杯人心中的浓重愤怒。
随著碎裂声响袭向李曼如的是威廉高大威武的身躯,他逼临她,嘴角扯开狰狞的弧度,“薇薇安,”他语音沙哑,蕴著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知道吗?我跟你一样,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亲手摧毁。”
“你——”听著他冷酷凝肃的宣言,她蓦地心跳加速,牙关止不住微微打颤,纤细的身躯不自觉想后退,却遭他的双臂紧紧扣住,接著一个反转,一个冰凉的硬物抵上她背脊。
天,是枪吗?
她僵住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做什么?”
薄锐的嘴角扯开阴森的微笑,他俯下头,在她耳畔吹著慑人的气息,“我想……杀了你。”
李曼如倏地一颤,神经绷紧,“杀……杀了我?”脑子恍若遭人抽去血液,瞬间空白,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收束心神,凝定呼吸,“你不敢,威廉。”
“是吗?”他推着她,一路将她推到客厅沙发附近,要她落座,“你何以这么认为?”
“因为谋杀会被判处死刑。”她回道,正面面对黑色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她得用尽全身气力才能保持语气冷静,“你是个有野心又足够聪明的男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是吗?如果我有不在场证明呢?”
“不可能。你今晚来我家肯定是通过楼下警卫允许的,电梯里也有监视摄影机。”
“说得有理。”碧眸掠过赞许的光芒,“到现在你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不愧是女强人。”
“你逃不过的,威廉。”
“是吗?”他冷冷一笑,“如果我告诉你,楼下警卫根本不知道我来过,电梯的监视摄影机也没留下我的影像呢?”
“你——”李曼如闻言,倒抽一口气,脑子只需数秒钟便玩味出他话语背后的含意,“我哥哥是你杀的?”她瞪他,眼眸忽地亮起愤怒火焰。
他不语,碧眸闪过嘲讽辉芒。
“你说话啊!”她扬高语音,微微歇斯底里,“我哥哥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不是?”意料外的答案令李曼如一怔,“可是你用相同的手法混上我的公寓……”
“没错,我是用了相同的手法潜进这幢公寓。”他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可是你哥哥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她呼吸急促。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李国霖?”她瞪视他,在认清他眸中闪过的满意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你怎会知道我认为凶手是他?”
“你的特别助理给我提示的。”他冷淡地说,“今天她不是进你办公室告诉你有关徽章的调查报告已经拿到了吗?”
“徽章……”李曼如深呼吸,迅速凝思,不一会儿便得到了结论,“你知道徽章的事!你知道李国霖掉了徽章,你——”她蓦地面色刷白,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你一直知道凶手是谁!”
“没错。”他微笑。
“你怎么会知道?莫非你……跟他是一夥的?”
“如果你指的是我是不是那件凶杀案的共犯,很抱歉令你失望了,我跟那个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轻松自得地应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凶手是李国霖,还知道他掉了徽章?”
“我知道凶手是李国霖是因为我那晚亲眼看到他从贵公寓溜出来,而徽章的事则是那个事后紧张过度的笨蛋亲口告诉我的。”
“你那晚亲眼看到李国霖?”李曼如瞪他,简直不敢相信。
“没错。”
“怎么会?”
“你忘了吗?那晚我本来应邀到贵府用餐的,在我下车请警卫通知你的时候忽然瞥见了李国霖的身影——那个笨蛋正经过中庭,躲躲藏藏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刚刚做了亏心事。”他一顿,嘴角拉开嘲讽的弧度,“要不是我故意引开警卫的注意,他肯定没办法顺利溜出公寓大门。”
“是你……帮助李国霖溜走的?”
“没错。后来我才发现原来那家伙是刚刚犯下谋杀案,所以才那么紧张兮兮的,”
“你拿这个勒索他?”李曼如心思灵透,一下便猜出了可能的来龙去脉。
威廉既猜出凶手可能是李国霖,肯定曾经对他旁敲侧击,所以李国霖才会不意招出自己不幸遗落徽章的事实。而威廉既掌握了真相,不可能不加以利用。
她灵光一现,忽地想起前阵子庄静告诉她的一件事,“英宇建设跟英华开发其中百分之一的股份现在归在你名下吧?”
碧眸辉芒一闪,“你怎么知道?”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迳自淡定说道:“买入股票的人是你,可付钱的人却是李国霖。”
“没错。”威廉点点头,眼眸再度流露对她的赞许,“你果然聪明。我既然肯定他是凶手,就没有轻易放过他的道理,除了要求在所有的开发案分一杯羹外,当然也要英宇集团的股份。”他微微一笑,“也许李国霖没告诉你,凡是他介入的所有土地开发案,他都设法从其中拿到大量回扣,能捞则捞。”
“包括南威尔斯这一笔?”
“当然。”
“那天你特别问起南威尔斯的土地开发案,他以为你跟李麒已经察觉了某些事,特地跑去找令兄试探,结果因为你哥哥才刚跟麦克。葛林谈过,大大斥责他一顿,所以……”
“所以他乾脆杀了我哥哥?”李曼如接口,体内窜过一道冷流,“这绝不是意外,他那天晚上既然把枪带在身上,就表示他是预谋谋杀……可恶!”她握紧双拳,眸子抹上冰寒恨意,“他根本就是准备好要除掉我哥哥的!”
“就像我今天是预谋来除掉你一样。”威廉接口,语音轻柔,却十足危险,而黑色手枪在她眼前威胁似地晃了晃。
李曼如屏住气息,正想说些什么时,手机钤声蓦地响起。
刺耳且急促的钤声在室内激烈回旋,应和著她心跳紊乱的节拍,她眨眨眼,望向面容忽地紧绷的威廉,小心翼翼。
他会怎么做……
当李曼如正慌乱地转著念头时,他低沉的嗓音忽地扬起,“接电话,告诉对方你没空跟他说话。”他指示道,眼眸闪过冷光,“敢多说一句废话就马上要你的命!”
她点点头,在他紧密的监视下,模索著搁在沙发上的皮包,掏出手机,一按下通话键,一阵熟悉的嗓音便袭向她耳畔——
“曼如,你现在在哪里?”
是庭琛!
她一颤,差点握不住手机,可在接触威廉阴冷的目光后,只得强装出镇静的语气,“别来烦我!亚历,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语音一落,她立刻切线,丢开手机,不敢给威廉任何质疑的藉口。
“是亚历?”威廉扬眉。
她缓缓点头。
“看来我必须及早动手了。”他一扯嘴角,冷冷地笑,“必须尽快杀了你。”
“你不会这么做,威廉。”她假装平静,却仍掩不住语音一丝轻颤。
他听出了,迸出得意且沙哑的笑声,“我会,薇薇安,我会。”
“可杀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碧眸满蕴令人恐惧的冷酷笑意,“第一,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既然我不希望任何人得到你,只有亲手毁掉你。第二,亚历跟丽西已经正式分手,我跟丽西两个同病相怜的失恋人正好可以互相慰藉,说不定她还愿意嫁给我,让我坐享柯林斯家庞大的财产。第三,反正杀了你以后有人会替我顶罪……”他晃了晃手中的枪,“这把枪正是李国霖用来杀你哥哥的凶器,警方只要弹道比对便会认为两桩案子是同一个人干的……”
“他们会以为是李国霖杀了我——”她颤著嗓音,容颜雪白。
“没错。”威廉微笑,更走近她一些,上半身倾下,枪管抵住她起伏不定的胸膛,“你真的很聪明,薇薇安,聪明、漂亮,又有个性。”他赞美著,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抚过她的玉颊,“我真的很喜欢你,薇薇安,如果不是你辜负我,我真不愿就这样杀了你——”他低喃,语音沙哑,充满遗憾。
她心脏一紧,知道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只能拚命说话拖延时间,“你不是真正喜欢我,威廉,你要的是我的财产。如果我不是万贯家财的继承人,你对我根本不屑一顾。”
“胡说!”威廉驳斥她,忽地用力的手劲捏得她脸颊发疼,“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薇薇安。”碧眸紧凝她,沉潜著某种,“如果我要的只是一个女继承人,英国多得是这样的名媛淑女,可是——”左手放开她的脸颊,改而扣住她的颈项,将她整个上半身拥入怀里,“她们没有一个有你的一半吸引力。”他叹息著,脸颊摩挲著她的,“你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尤其发脾气时的表情,都可以轻易勾起我的,哦,天……”低哑的嗓音忽然显得压抑,“我要你,薇薇安,我要你……”他喃喃念著,手臂将她圈锁得更紧,滚热的双唇则在她的颈项热切地游移,“我要你——”
李曼如全身颤抖,强抑住绊间那股蓦然涌上的恶心,她别转头,躲著他炽热而充满渴望的亲吻,却绝望地明白自己终究避不过他的侵犯。
如果她太过拚命挣扎,他便会一枪毙了她,听任他在自己身体上流连竟是目前唯一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合眸,深深呼吸,数秒,下了一个可怕的决心。
“你真的要我?”再展开眼睑时,星眸绽出的是诱惑魅芒。
碧眸沉合,“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要我。”她低喃著,语音是刻意裹上甜蜜的沙哑,玫瑰舌尖探出,缓缓地沿著瑰丽红唇舌忝舐一圈。
威廉倒抽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被这样的挑逗唤醒了。
她柔柔地媚笑,在确认他心神有瞬间动摇后,大胆地将玉手探向他,“想要吗?”她问,玉手精准地落覆他胯下之间。
一声清脆声响激得李曼如脊髓一颤。
“我已经拉开保险栓,随时可以取你性命。”他冷沉地说,枪管更加抵紧她胸口。
“我知道。”
“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我说过了,给你一个机会要我。”她仰起秀颜,让自已艳丽无双的脸孔更加靠近他,在他面上吹著性感的气息,“你不想要吗?”
他冷冷一哂,“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我知道你还是会杀了我,可我还是想赌一赌。”
“赌什么?”
“时间。”
“时间?”他一愣,忽地迸出冷笑,“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也许会,也许不会。怎样?你要跟我赌一赌吗?”美眸挑战地直视他。
“哈!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要我,一个‘活’的我。”她软软地强调,眼神转成浓浓魅惑,而玉手在他胯下轻轻揉抚。
他倏地身子一绷,“少跟我玩花样!薇薇安。”这句话说得严厉,可却气息微喘,显然已逐渐主宰他。
她妩媚一笑,“你究竟要不要?威廉?”
他深吸一口气,枪管由她胸前移上太阳穴,“月兑下你的衣服!”
“我会月兑的。”她微笑,应许他的命令,玉手搁上毛料西装外套,缓缓解开钮扣……
曼如有危险!
遭她粗鲁而不礼貌地切断线后,程庭琛不觉任何愤怒,反而强烈担忧。
她有危险!他敏感地察觉。
因为他明明用华语问她话,她却用英文回答他——他俩私底下从不用英语交谈的,一向使用中文。
曼如会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正身处某种危境下。
而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暗示他。
一念及此,他倏地下颔一凛,更加用力踩著油门。
谁快来救救她吧!她已经濒临极限了。
在威廉的要求下,她月兑光了全身上下的衣服,而且是一面跳著艳舞,一面缓缓月兑下的。
当她曼妙的娇躯完全在威廉面前时,她可以感受到后者激动而兴奋的反应,而那令她强烈地想吐。
她真的想吐,尤其当他睁大一双瞳眸,要求她跪倒在地月兑下他的长裤时,一阵酸意更蓦地涌上她喉间。
她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得以控制自己不当场呕吐。
想也知道他下一步会要求她做什么,而她真不晓得自己是否还能继续撑下去——
谁来救救她吧!
庭琛,庭琛,快来救我,求你……
她在心底狂乱地唤著。
当程庭琛冲开门扉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李曼如全果著身躯跪在威廉面前,纤纤玉手正颤抖地捧起他坚挺的阳物。
他一阵恶心,而当湛眸看清那支正指著她脑袋的手枪时,强烈的怒意蓦地狂暴地攫住他。
他怒吼一声,飞快地奔向因他的闯入而陷入片刻震惊的两人,一脚踢开威廉手上的枪,接著,英挺的身躯往他身上一压。
两个男人陷入激烈的扭打,很快地,发了狂的程庭琛便占了上风,将威廉箝制在自己身下,一拳又一拳重重击落在胸膛。
他红著双眼,一面痛揍,一面咬牙嘶吼,“你这变态!为什么这样对她?为什么要拿枪强迫她?”
“混蛋,放开我……”威廉一面试图躲开他精准落下的拳头,一面哑声诅咒,“该死的女人!我就知道不该上她的当……”他申吟著,甚至连咒骂也无法完整吐出口,因为程庭琛激烈的拳头几乎夺去他的呼吸。
他快被打死了,而这一切都怪他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
他朦胧地想,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而呼吸愈来愈困难。
终于,不停落在他身上的痛击停歇了,他粗重地咳著,咳出一大口鲜血。
“该死……”他无力地诅咒,展开眼眸。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一群穿著制服的警探包围——
当警方带走威廉,且录下李曼如的口供离去后,整间公寓霎时由嘈杂鼎沸回复安静凝肃。
程庭琛望向裹著一身毛毯,仍然呆呆坐在沙发上的李曼如,“你没事吧?”
他在她面前蹲下,柔声问道。
她默然摇首,神情茫然。
苍白的美颜以及馀悸犹存的星眸令他心脏重重一抽,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柔手,“没事了,曼如,一切都过去了。”
她依旧不说话,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
纤细的身躯忽地一颤。
“都是我不好。”她的颤抖令他不禁自责,更加握紧她的手,“我不该把你气走的,如果我跟你留在事务所讨论那份调查报告,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这一切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与曼如吵架,她便不会负气离去,也不会遭受生命威胁了。
这都怪他——要是他后来没有去翻阅那份调查报告,没有发现李国霖涉嫌重大而急于跟她确认,他今夜不会开车来她家,更不会在车上打电话给她,不会察觉她身陷危险……
都怪他!他对她的严厉与傲慢几乎害惨了她,如果她今夜真的死于威廉枪下——
天!
愈想愈觉得心惊胆战,“对不起,曼如,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今天晚上不应该骂你的,不应该那样把你气走……”
他惊慌而急切的低语总算稍稍唤回她迷蒙的心神,朦胧的美眸落定他,“不是你的错,庭琛……”
“是我的错,曼如,都是我不好。”他倏地起身,坐在她身畔,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拂向她耳畔的嗓音又是愧悔又是疼惜,“幸好你没事,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她闻言,身子在他怀里僵直,“你不必同情我,庭琛。”
“同情?”他稍稍推开她,右手抬起她线条优美的下颔,紧紧直视她的容颜,“什么意思?”
“因为我今晚差点被杀,又被迫做出那种事情,所以你同情我了对不对?”
她回凝他,神情平静沉冷。
“我……同情你?”他怔然望著她冷凝的表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程庭琛。”她瞪视他,一字一句吐露冰冷的拒绝,“你既然认为我是魔女,就不必在我落难的时候对我赋予同情,我不需要。”
“曼如……”
“我既然不需要你的信任,同样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把这些全留给汪梦婷吧,我不希罕!”
他不语,瞪她。
而她心脏紧揪,却强迫自己平静地继续说下去,“你不必这样对我好,因为你明明不喜欢我,不必对我温柔,因为你根本讨厌我,更不要觉得抱歉,因为你憎恨我——”她忽地甩开他的手臂,立直身躯,射向他的眸光冷淡而傲然,“我不强求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要他明明不爱我,还要浪费同情心在我身上。”
“为什么?”他瞪她,语气清冷,“因为你骄傲得不屑接受任何男人的安慰吗?”
“我不需要一个憎恨我的男人的安慰。”
“是吗?”他淡淡地说,同样立起身,严凛的目光凝定她,“你很不可爱,李曼如。”
她呼吸一紧,“我知道。”
“总有一天你的骄傲会让你后悔莫及。”
她咬牙,“我不在乎。”
“很好。”他嘲讽地撇嘴,蕴著微怒的眼神冷冷睨她,“那在下就不浪费同情心在你身上了。一切遵照您的吩咐,女王。”
掷落最后一句讽刺的言语后,他蓦地转身,漠然离去。
而她瞪著他僵硬挺直的背影,咬牙不让自己逸出任何软弱的恳求。
她不能求,绝不能恳求,就算今夜的她再怎么旁徨无助、一颗心再怎么软弱疼痛,也绝不能开口留下他。
她不能留下他,因为一旦纵容自己,便无法阻止自己沉沦于对他的狂情挚恋中。
然后,她会再度成为一个渴求他垂爱与眷顾的女人,会再度为了得到他而让他更加憎恨她。
不,她不能留下他,绝不能开口哀求——
胸膛疼痛得几乎令她无法顺畅呼吸,而泪水更不停奔逃出她的眼眶,在玉颊上碎成一颗颗珍珠。
望著他的背影逐渐在她视界淡去,她知道她与他的未来再也没有重叠的可能,她与他,也许永远不会再相见。
永别了,庭琛,愿你早日得到真爱。
她合眸,哭得心碎难抑,可从头到尾不曾自唇间逸出任何一句软弱言语——
一个字也没有!
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