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将近一小时的密商后,陪审团终于还是判定麦克。葛林谋杀罪名不成立。
将近三个月的审理过程,对这样的结果,李曼如早有心理准备,丝毫不感意外。当成群的记者追问她是否有上诉的打算时,她也只是淡淡一句,“暂时没有。”
也许是她现今的情绪比之前心平气和许多,也许是因为她对程庭琛精采的辩论感到服气,她忽然觉得也许麦克。葛林不是真正的凶手。
当然,检警双方仍会继续追查真凶,而她也打算自行委托私家侦探详细调查。
总有一天她会把真凶揪出来的,至于目前,她得先把英宇集团的企业危机稳定下来。
纤秀的身影一进办公室,立即召唤特别助理,“小静,最近市场上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特别的,曼姊。”庄静微笑报告,显然早有准备,“市场上投资人其实早就预料到最后麦克。葛林应该会被判决为无罪,之前香港与伦敦莫宇的股价不停盘整便是为了反应这样的预期,今天利空既然出尽,股价反而还上扬了呢。”
“很好。”李曼如颔首,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在她预料之中,她凝思一会儿,“查出来是谁在大量收购英宇集团的股票了吗?”
“大部分是副主席李开云那一派进的,这段期间总共扫了大约百分之四的货,李开安那一派买得少,还不到百分之二。”庄静说道,把手中一份详细记录的摘要递给李曼如。
李曼如一面迅速浏览,水红的唇角一面嘲弄弯起,“可见他们手上现金也不够。毕竟大家同是英宇集团的股东,股价下跌对谁都没好处,他们一时要调那么多流动资金买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啊,幸亏曼姊反应快,迅速调集资金投入市场,否则可能被他们吸走更多股份呢。”庄静接口,听得出语气满蕴崇拜。
“该感谢的人是我爸爸,是他的钱,不是我的。”
“可提出建议的人却是你啊。”
“得了,小静,别夸我。”李曼如自嘲地摇头,“事情到现在还一团乱呢。”
庄静只是微笑,虽然英宇现在还一团混乱,可她一点也不担心。她一向信任李曼如,跟随主子这么多年还不曾见她被任何困境击倒过呢。
倒是有一件怪事必须提醒她,“对了,除了李家人,这段期间好像还有另一个大买主也在大量进货。”
“谁?”李曼如秀眉一挑,有些讶异。
“查不出来。因为他大概只买了英宇建设跟英华开发各百分之一的股票,量不多,又是分批进的,很难查。”
“不是李家人,要英宇的股票做什么?”李曼如沉吟著,“难不成他跟其中哪个派系有连结吗?”
“不管他是什么动机,曼姊暂时都不必担心,凭这些人手上握有的股份想要动摇开平主席的权位还差得远。”庄静仍是一派乐观。
“嗯,现在就希望爸爸的身体状况快些好起来,接回主席的位责。否则——”
“放心吧,曼姊,一定会的。主席要听到你这回表现这么出色,肯定会大加赞扬的,心情一好身子也就好得快了。”庄静笑道。
而李曼如只是漫漫听著,灵敏的思绪早转到另一个方向。
既然稳住了集团股价,接下来就要重建企业形象了,必须找一些人来开刀,为了平息社会舆论,非杀鸡檄猴不可。
一念及此,乾脆俐落的嗓音立即自她唇间迸落,“小静,替我通知所有伦敦英宇集团的董事,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开会。”
“是。”庄静颔首,明眸难掩一丝崇拜。
一向英明果决的主子终于要开杀戒了,而她绝不会为那些刀下亡魂感到一丝悲哀,因为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英宇集团今晨宣布,解除英华开发副总经理李国霖职务,同时集团主席李开平的千金,也就是伦敦英宇建设的代理董事长李曼如召开记者会公开对麦克。
梆林表示歉意……”
倚在自家客厅的沙发,程庭琛一面吃著微波炉调理出来的微波食品,一面盯著电视萤幕。
新闻记者正报导著今天早上英宇集团公开记者会的实况。
“……我们很抱歉为了顺利进行开发案,而对葛林先生做出一些过于激烈的举动,如果葛林先生还愿意信任英宇,我们愿意以最高的善意再次与其进行协商。”
他看见穿著一袭水蓝色套装的李曼如站在稍微高起的讲台上,面对记者的神情冷静而从容。
“李小姐,这是表示英宇集团不认为麦克是谋杀令兄的凶手罗?”一个坐在台下的记者尖锐地发问。
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在程律师精采的法庭辩论中学到,裁定一个人是否有罪不能只靠表相,葛林先生当晚出现在我哥哥宅邸,不代表他就是谋杀我哥哥的凶手……”
程庭琛屏息听著,简直不敢相信她反应竟如此平静,而且还在这样的场跋公开称扬他的法庭辩论。
这么说来,她是原谅了他曾经拿她来做对比,以此论证无充足证据显示麦克。
梆林有罪的辩论手段罗?
她原谅了他吗?想著,他情绪竟有些激动起来,心跳莫名加速,痴痴地盯著萤幕上李曼如清艳绝伦的面孔。
“……不论葛林先生是不是凶手,收购土地的手段过于激烈确实是英宇的错,我们愿意就此对他表示歉意。”
“那你认为究竟谁是谋害令兄的真凶?”
“关于这一点,我们希望苏格兰警方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她巧妙地回应,不著痕迹地对英国警方施压,可表面上偏又一副礼貌客气的模样,“我个人在此先对辛苦的警方表示敬意。”
就连最爱找碴的英国记者仿佛也对她雍容镇静的姿态感到服气,问题平缓许多,“李小姐,可不可以谈谈英宇集团这次在南威尔斯的游乐园开发案?”
“我很乐意……”
新闻就此切换画面,报导起最近一起在曼彻斯特发生的连续纵火案,而程庭琛亦收回紧盯在电视萤幕上的眸光,放下叉子,思绪迷蒙起来。
他有立即打电话给李曼如的冲动。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他了,是不是原谅他曾经宣称她也可能涉入谋杀的辩护手段?
他想问问她……
懊死!他这是在做什么?求她原谅吗?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在意起李曼如对他的看法?他一向憎恨她的,不是吗?没真的把她逼入绝境就很不错了,怎么彷佛还觉得自已对不起她?
你没有对不起她,程庭琛,是她先招惹你。你现在做的一切,只是要她还个公道,如此而已!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缓缓闭眸,深深呼吸。
他做得没错,就算伤害了她,也不过是对她从前对他的百般打击一个公平的报复而已,没什么好值得愧疚的。
她曾经打击他,他现在以牙还牙,就这样,游戏既然玩完了,两人就应该无任何瓜葛。
他不需要打电话给她,也不适宜打电话给她——她会怎么想?以为他程庭琛蚌然对她产生了兴趣,有意重修旧好?
不!
你跟她不适合,亚历。你们两个都是刺猬,碰到了只会两败俱伤。
威廉的劝告忽地在他耳畔响起,他咬紧牙,面色一沉。
他没说过他们两个适合,更不像威廉想的有意与她重拾过往。何况她现在也不可能与他再有牵扯,她有了威廉,不是吗?
威廉对她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很认真在追求她。就连那天陪审团宣布最后判决后,也是他一路护著曼如躲开成群记者的骚扰。
威廉对她是认真的,而当他这个风流倜傥的学长认真施展起魅力,是没有几个女人能逃过情网的——
一念及此,程庭琛神色更加阴郁。
“曼姊,玫瑰花。”
一束灿烂的粉色玫瑰送到李曼如面前,她愕然扬首,只见庄静望著她,唇畔的微笑若有深意。
“漂亮吧?”
“挺不错的。”她点头,掷落手中的原子笔,一抹浅笑跟著攀上眼角眉梢,“哪个男人送你的?”
“不是送我,是给你的。”庄静一翻白眼,“我倒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魅力得到那么迷人的男子青睐呢。”
“是给我的?”李曼如一怔,接过花束,“谁送的?”她问,其实心中早有底。
“我。”闲闲倚在门边的俊帅身影证实了她的猜测。
他正对著她绽开迷人微笑,而她亦以一抹动人浅笑回应他。
庄静识趣地退下,留下两人独处。
威廉走近她,“喜欢玫瑰吗?”
“还不错。”她微笑加深,星眸闪过一丝调皮光芒,“不过如果是深色玫瑰更好,我不喜欢浅色的花,太柔弱了。”
“是吗?英宇的女强人就连选报的品味也如此强悍?”他眨眨眼,半开玩笑。
她耸耸肩,但笑不语,一面起身将缤纷的花束插入室内一只立在方桌上的水晶花瓶。
待她转身邀请威廉在沙发上落坐时,他递给她两张票,“我特地弄来的票,听说是一出十分精采的中国歌剧。”
中国歌剧?李曼如一愣,接过票,端详了一会儿,忽地笑开了,“原来是京剧啊。”
“京剧?”威廉不解。
“也算是中国歌剧吧。”她耸耸肩,再瞥了一眼戏票,“今天晚上?”
“怎样?肯赏脸吗?”
她抬头,凝睇他的眼眸深思,“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意思?”他似乎不解。
“我可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哦。”
碧眸闪过灿芒,“那又怎样?我是个四十岁还娶不到老婆的单身汉!”他说道,一面戏谑地以一个夸张的手势加强语气。
她没有笑,只有一对明眸闪烁璀亮星芒,“我脾气不好。”
“我听说了。”
“是吗?那肯定有人警告过你,像我这种任性的富家千金最好少招惹为妙。”
“我不介意。”
“哦?”
“我喜欢有个性的女人。”威廉望著她,忽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颔,碧眸深情地锁住她,“愈辣愈好。”
“……不后悔?”
“不后悔。”
“OK,我们今晚去看戏。”她爽快地答应,刻意忽略心底蓦然闪过的犹豫。
“等会儿去听歌剧好吗?亚历,我有两张中国歌剧的票。”
中国歌剧?程庭琛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方恍然大悟。
丽西指的是京剧吧。
他抬眸,不觉瞥了一眼腕表。七点半,歌剧通常是九点半开场。
他望向伊丽莎白充满期盼的蓝眸,想拒绝,却不知从何说起。
今晚他是应柯林斯爵士之邀,到柯林斯家富贵堂皇的府邸用晚膳的,他其实不想来的,宁愿留在办公室加班,尤其今天他又刚刚得到一条关于李麒凶杀案的新线索,实在很想有时间静下心来推敲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可偏偏老人的盛情不容推却。
而现在,甜美的伊丽莎白又对他提出看戏的建议,可他真的毫无兴致,“对不起,丽西,晚上我还有些公事要办……”
“又是公事!”伊丽莎白微微吸起嘴,半撒娇地说:“你到底有多少案子在手上啊?真的那么忙吗?”
“最近是忙了一点,因为刚刚出来自己开事务所,除了案子,还有一些杂事也必须处理。”
“可是……”
“好了,丽西。”坐在餐桌主位的柯林斯爵士满面笑容地望著自己的孙女,眼角眉梢尽是宠爱,“别烦亚历了,男人重事业是对的,何况他现在自行创业,工作当然忙啦。”他一面说,赞许的眸光一面飘向程庭琛。
对这个他内定的未来孙女婿,他是百分之百欣赏的,不仅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也够聪明能干,他是愈看愈中意,巴不得快点招他入赘。
这念头才刚在脑海一盘旋,便忍不住冲出他的口,“说实在话,亚历,你有没有计画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程庭琛一愣。
“你今年都三十好几了,也算事业有成,是该结婚的时候了。”柯林斯爵士笑呵呵地说,虽没指名道姓,可席间其他两位都明白他的暗示。
他是要他向伊丽莎白求婚,愈快愈好。
听懂了爷爷的暗示,伊丽莎白的反应是羞涩地垂下头,娇容染红,而程庭琛却是剑眉一紧,面色微微苍白。
“其实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什么?还没有?”老人打断他的话,摇摇头,满面不以为然,“这怎么行?
到现在还一点计画也没有,莫非你想当一辈子单身贵族?”
“也许等我的事务所上了轨道再说吧。”
“嗯,你最好加油一点,有些事是夜长梦多,拖不得的啊。”柯林斯爵士微笑道,眸光忽地瞥向一迳低著头的伊丽莎白。
程庭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跟著调转眼眸,视线落定娇美可人的伊丽莎白。
没错,她是一个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个性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娶她为妻,绝对是任何一个男人上辈子求来的福气。
而且他也的确喜欢她,尤其当她甜甜地朝著他笑的时候,那灿烂柔美的模样是有几分像梦婷的。
因为曾经迷恋梦婷,所以他喜欢上了她,可要他娶她——
你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庭琛,所以你适合我,因为我跟你一样骄傲,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
丽西并不真正了解他,无论丽西或梦婷,从来不曾真正了解他是怎样一个男人。也许,只有曼如了解……
懊死!怎么又想起她了呢?她跟他早就毫无关系了啊。
程庭琛咬牙,暗暗在心底咒骂自己,奇特的神情惹来伊丽莎白注意,她倾向他,压低嗓音问道:“亚历,你又想起她了吗?”
“她?谁?”他装傻。
“你前妻。”她凝睇他,漂亮的蓝眸满蕴烦恼,“你是不是在想她?”
“我没有,丽西,你别胡猜。”
“她已经是威廉的女朋友了,你不应该再想她。”
心脏一紧,“丽西,我没想她。”
“真的吗?”清澈的蓝眸似乎不愿相信他,“如果我告诉你,她今天晚上也要跟威廉去看这出中国歌剧,你是不是就会跟我去剧院了呢?”
“她跟威廉?”他蹙眉,“你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因为那两张票是我给威廉的,我想他会去邀请你前妻。”
“是吗?”他淡淡地说,彷佛不以为意。
“怎样?亚历,你决定跟我去看戏了吗?”
“我还是不去,丽西。”他摇头,语气坚定,“我说过我今晚必须处理一些公事。”
“取消你跟威廉的约会。”
“什么?”李曼如瞪著手机萤幕,不敢相信对面传来的无理要求,她将手机靠回耳畔,“程庭琛,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要弄到你的手机号码并不难。”他只是这样冷冷沉沉一句。
可恶!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跟威廉在一起?”
“我就是知道。”
“OK.”她暗暗咬牙,不满他霸道的语气,“可以请教程大律师我为什么必须取消与威廉的约会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她冷淡地问。
“我怀疑谋害李麒的真凶是英宇集团内部的人。”
“什么?”
“现在过来,我在我的公寓等你……”
抄完地址后,李曼如切断电话,第一个反应便是对手机萤幕暗咒一声。
懊死的程庭琛,竟敢用这样命令的语气对她说话!包可恶的是,她竟然还准备听他的话,向威廉道过歉后便开车到他公寓去。
简直莫名其妙嘛!
不到半小时,李曼如便置身于程庭琛位于南岸区(SouthBank)的公寓,窈窕的身子立于落地窗前,俯视在霓虹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RiverThames)。
流水悠悠,浮沉著几世纪以来大英帝国的兴衰,也浮沉著伦敦红尘男女的悲欢离合。
李曼如凝望箸,不觉有些怔忡,迷蒙的思绪随水流,不知所之——近来的她愈来愈无法掌握自己了,尤其不明白的,是自己对程庭琛的复杂情感。
惫爱著他?或深深恨他?想见他?或宁愿再也不要相逢?
她旋过身,朦胧的眸光落定酒吧前挺直俊帅的身影,由他浓密的短发起始,一直到深灰色的裤管所包裹的那双修长而迷人的腿。很少男人穿西装长裤能穿得如此合身且出色的,可他就能够,就有能耐让一个女人光是看著他的腿,便心旌动摇……
“你的马丁尼要加橄榄吧?”他忽地回头,低哑的嗓音扬起。
她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定了定神,“对。”
他点点头,继续调酒的动作,约莫一分钟后,端著两杯马丁已走向她。
她默默接过水晶酒杯,浅啜一口。
味道呛得恰到好处,正是她最喜欢的比例。她浅浅地笑,没料到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
“还合你口味吧?”他忽地问道。
“嗯。”
摆眸掠过一丝深思的光芒,“看样子你并没有变太多。”
“相信我,我变很多了。”她凝睇他,半晌,唇畔清甜的微笑一敛,忆起了今夜飙车来此的目的,“你说凶手有可能是英宇集团内部的人?”
他没立刻回答,轻轻啜了口属于他的马丁尼,动作有意的慢条斯理。
“快回答我啊,程庭琛,”李曼如有些不耐,“我取消跟威廉的约会可不是专程来这里跟你打哑谜的!”
“……威廉对你突然爽约有什么反应?”凝望她的眼眸深思。
“他当然有些吃惊,不过我告诉他公司临时有事,需要我紧急处理。”
“他感觉不高兴吗?”
“只是有一点点失望而已。”她耸耸肩,“他不是个那么小气的男人,很有风度的。”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
“不必讽刺我,李曼如。”他回她一抹类似的微笑,“你我半斤八两。”
她不语,星眸回斜,默默打量他好一会儿,眼瞳辉芒诡异。
他有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这样看我?”
“庭琛,”她柔柔唤著,嗓音像抹上一层蜂蜜,“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故意?”
“故意破坏我跟威廉的约会啊。”她晃了晃杯中液体,再度浅啜一口。
他面色一沉,“我为什么要故意破坏你跟威廉的约会?”
“因为嫉妒啊。”她说,笑得好甜、好得意。
“嫉妒?哈!”他翻翻白眼,一面比了个夸张的手势,“我不是嫉妒,是担心!担心我善良的学长被一个恶女耍得团团转。”
“是吗?”她淡淡然,显然不挺相信他的说辞。
他忽地感到狼狈,聪明地决定转开话题,从西装外套口袋掏出一枚金色小圆徽章递向她,“认得这个吧?”
“当然。”李曼如接过,“这是英宇集团特制的徽章,通常是为了奖励部门主管。”她解释著,“因为我们采用利润中心制,所以很注重激励员工的措施,让主管配戴金色徽章是一种最高荣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股票选择权或年终的分红、奖金等等,毕竟金钱才具有实质的意义。”她顿了顿,“这个徽章你从哪儿得来的?”
“彼得。席尔,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与父母住在贵公寓的五楼。这个徽章是他在案发隔天,在四、五层楼的楼梯间捡到的,把它当成了某种收藏。”
“案发隔天捡到的?”李曼如眨眨眼,微微迷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从接手这案子开始,我就一直觉得案情有许多疑点,拜访了贵公寓每一层住抱,可是都没得到什么有力的线索。”程庭琛解释道,“可前两天,彼得的妈妈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小男孩曾经捡到这个徽章,上头刻有英宇集团的中英文名称。于是我昨天早晨特地再度到席尔家拜访,带回了这枚徽章。”
“原来如此——”李曼如颔首,盯著徽章,好半晌,蓦地惊愕地扬起头来,“他是在楼梯间捡到这枚徽章,这表示——”
“有一个拥有这枚徽章的人曾经经过四、五楼的楼梯间,不小心遗落了。”
程庭琛替她接下去,“而既然徽章是专门奖赏给英宇集团部门主管的,我们可以假设那个人就是集团的某个主管。”
“彼得是在案发隔天捡到徽章,这表示那个人很可能是在前一晚将徽章遗落在楼梯间——”顺著这样的思路推敲下去,李曼如蓦地面容一白。
“我们一直想岔了。”程庭琛静静说道,明白她的惊愣,“我们一直以为凶手一定是透过电梯上楼的,所以拚命查看电梯的监视录影带,却忘了避开摄影机最好的方式就是爬楼梯,十二层楼很高,但并非人类攀爬不到的高度……”
“可是除了电梯摄影机,还有大楼警卫啊……”
“别忘了那天晚上有足球赛转播,警卫大部分时间都盯著电视萤幕,他既然可以没发现麦克。葛林走出去,当然也可能没发现凶手进出。”
“凶手就是在麦克。葛林离开跟我回来这短短十六分钟的时间进了我哥哥的公寓,杀了他的——”李曼如分析著,忽地打了个冷颤,面容更加苍白了。
“现场没有打斗与挣扎的痕迹,所以我们可以推论凶手很可能是李麒认识的人,才会让他完全没有戒心。”
“那个人……他趁著我哥哥转过身背对他的时候开枪射他——”分析至此,李曼如再也无法克制激动的心绪,“那个人是英宇集团的主管……是英宇的人……哦,天!”她双手掩面,呼吸急促起来,“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他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冷静点,曼如。”程庭琛伴下酒杯,走近她,双臂轻轻环住她,“我们很快便会把他找出来的,很快。”他安抚著她,温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耳畔,“徽章上刻有年份,只要按照年份去找,应该可以找出所有者是谁。”
“可是,英宇集团很大,每年都有不下十几位主管得到金色徽章……”
“十几位,不是上百位,只要有这第一步线索,我们便能按图索骥。”他柔声说道,大手顺著她背部的线条轻抚,“别担心,我们很快便可以揪出凶手的。”
“庭琛——”窝在程庭琛胸膛,李曼如开始觉得双颊发烫,她轻咬下唇,心跳快得几乎无法驾驭,呼吸更濒临破碎。她合眸,费了好一番力气镇静心神,接著,藕臂一推,试图分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躯体。
可程庭琛却不容她推开,健臂紧紧扣住她纤腰,“别动。”他哑声道,在她耳畔吹著性感的气息。
她浑身一颤,“放开我——”
“我不放。”
“我现在没事了,你不必再这样‘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他反驳。
“那是什么?”
“我就是想这样抱著你。”他霸道地说,语气近乎无赖。
她倒抽一口气。
而他分出一只手,轻轻抬起她埋在他胸膛的丽颜,湛幽的黑眸锁住她,燃著奇异焰芒,“曼如,我……”
他话语未落,便遭一阵清脆的钤声打断,两人同时身躯一僵。
“是谁来了?”李曼如蓦地推开他的身子,有些慌乱。
“不知道。”程庭琛蹙眉,面容阴沉得难看,似是对胆敢于此时出现的不速之客感到十分不悦。他举步走向大门,透过窥视孔窥望门外。
“丽西?”认清门外典雅秀丽的女人身影后,他浓浓惊愕,嗓音不觉拉高。
“是伊丽莎白。柯林斯?”李曼如听闻,亦是一愣,半晌,明眸忽地绽出锐利辉芒,“你今晚跟她有约?”
“不,我跟她才刚刚一起用过晚餐——”程庭琛微微茫然,“该死!”他忽地出声诅咒,面容竟似泛起淡淡红潮,“不能让她发现你在我家……”
“什么意思?”她心一跳,语音不觉尖锐起来。
“不能让丽西知道你在我家。”他回过头,望向她的神情竟然有几分苦恼。
“程庭琛,你——”李曼如瞪他,突如其来地呼吸困难,感觉胸腔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她咬紧牙,克制著想出声尖叫的冲动,只是狠狠地、冷冷地瞪著程庭琛。
“我会到里头躲起来。”她望向他的眸光冷淡,语音更加清寒,“你们尽避谈情说爱,就当我不在这里。”
“曼如……”他皱眉望她,模样像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会好好躲著,不会让你在女朋友面前为难。”她说,态度落落大方,可心脏却暗暗抽疼。
他不愿让女友发现另一个女人在他家,因为他怕伤了纯真可人的丽西甜心。
他怕伤了丽西,却不怕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