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永远不能让风铃知道她的身世。”严厉的交代在脑海回荡,“你跟风铃是亲兄妹,明白吗?”
“我明白。”
“明白就好。小潇,我知道你很喜欢妹妹,但你千万要注意,别越过那道界线。即使我跟你妈死了,也不能——”
是的,他懂。
永远也不能越过界线,即使父母双亡。
梁潇在心底对自己说道,注视著面前紧闭的门扉,有半晌,他只是定定站在原地。
然后,他伸出手,在金属门扉旁的控制面板输入一组密码。
门开启,他踏入室内。
半迷惘的眸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他眨眨眼,试图辨认眼前半熟悉半陌生的一切。前头,是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地下密室。圆环形的格局,嵌著一扇扇玻璃门扉,每一扇门背后,都掩藏著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时候,他曾与风铃,亦凡误闯过这里一回,之后,被父亲严厉痛骂。
他说,这里是十分重要的实验室,命令三人不得再任意闯入。
直到他上大学那年,父亲忽然单独将他叫进书房,告诉他这个地下实验室的由来。
这是隶属于ICSR,也就是国际超能研究中心的实验室。
案亲和母亲在这里率领一支团队,负责有关超能力的研究。
“这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当时他的反应是完全地无法置信。
“当然。”父亲微笑。
“怎么……可能?”他愣愣地说,“那你们……也有超能力吗?”
“我们没有。”父亲摇头,黑眸炯炯,“我们只负责研究与训练而已。”
“训练?”
“有一些孩子拥有超能力,他们的父母会把孩子交给我们,由我们来训练他们控制和运用自身的能力。”
“控制和运用能力?”他怔怔地听著这宛如天方夜谭的解释。
“我跟你妈已经申请退出研究计画了,不久,实验室将会完全封闭。”
“封闭?为什么?”
“因为我们做了一件错事。”父亲长叹一口气,神情-地有些惘然。
“什么事?”
案亲严肃地凝望他数秒,“这就是我把你叫进来的原因,小潇。”
“哦?”他蹙眉,直觉将得知某个令人不悦的事实。
“答应我,小潇。等你继承圣天使医院后,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那间盖在地底下的实验室。”
“嗄?”
“封闭实验室后,我们会销毁一切资料,但恐怕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你答应我,千万守护好实验室,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为什么?”他瞪视父亲,“这间实验室难道从事什么可怕的研究吗?就算被发现又怎样?这世界上应该多得是研究超能力的实验室吧?”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爸爸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风铃。”
“风铃?”他愕然。
案亲点头,黯然转身面对窗外,“其实她……不是你的亲妹妹。”
“我知道。”他冷静地说,“上个月我用学校的设备做DNA序列实验,就发现我们俩不是亲兄妹了。”
“是吗?”父亲对他的实验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回头朝他涩涩一笑,“我早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爸爸担心风铃什么?”
“我担心她得知自己的身世。”
“爸爸的意思是……怕她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因为得到那样的实验结果,他匆匆取来父亲的发根基因做比对,结果发现与他的几乎百分之百相合。也就是说,他才是这个家的亲生孩子,而她不是。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父亲一顿,神色更加阴暗,“其实我更怕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收养。”
“什么意思?”
“她的亲生母亲是个超能力拥有者,在接受实验时意外死亡,而她的亲生父亲也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所以我们才收养了她。”
“什么?!”他震惊莫名,“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妈妈因为接受实验死亡?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究竟在进行什么鬼实验?”
“她妈妈有念动力,我们只是想知道她的能力可以发挥到什么程度而已,我们不是故意……”
“什么不是故意?”他猛然扯住案亲的衣领,“你们害了一个人啊!”
案亲别过头,“所以我说,我们错了。”
“你!”他瞪视父亲,心海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风铃的亲生母亲因意外去世,而这意外的始作俑者竟是父亲!
她如果得知真相,肯定无法承受吧?自己竟是被仇人抚养长大——
她会恨爸爸吧?恨妈妈吧?也会……恨他这个哥哥吧?
“所以答应我,小潇,绝对不能让风铃知道真相,绝对不能!懂吗?你要当她一辈子的亲哥哥!”
当她一辈子的亲哥哥——
一念及此,梁潇疲倦地闭了闭眸。他迈开步履,伸手抚过其中一扇蒙尘的玻璃门扉。
要不是这上头正是圣天使医院的心脏地带,他宁愿一把火烧了这里,永远湮灭证据。
“风铃——”他痛苦地哑声唤道,前额抵住冰凉的玻璃。
他绝对会守住这个秘密,一辈子都守住!
纵使他的心会因折磨而碎裂……
“哥哥?”半犹豫的嗓音蓦地拂过他耳畔,震动他焦灼的神魂,他惶然回首,不敢置信地瞪著那盈盈站在他身后的倩影。
扮哥躲了她好几年。
自从那个禁忌的吻后,他藉口大学生活忙碌,搬出了家,之后,又争取到交换学生的机会,到美国实习两年。
她知道他在躲她,也明白为什么,所以她没说什么,联考时选择就读南部的医学院,同样远离家门。
从此,除了每年农历年,两人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直到最近。
因为爸妈乘坐的飞机在山区坠落失事,她和哥哥同时赶回家里。
随著救难队挖出一具又一具烧焦的残尸,两兄妹都明白,他们失去了双亲。
扮哥将哭成泪人儿的她默默拥入怀里,温柔地安抚著她。
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她重新从他身上感觉到温暖。为了这样的温暖,她哭得更激动了,眼眸至今依然红肿,
她不明白,他们明明是那样感情亲密的兄妹啊,为了一个擦枪走火的吻,便要硬生生隔离彼此!
那只是意外啊!他们应该把它忘了,让两人的关系回复到从前。
他依然是那个疼爱她的好哥哥,她依然是那个爱撒娇的好妹妹。
难道不行吗?
“……哥哥。”看著他仿佛满蕴痛楚的背影,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紧紧揪扭,不禁轻唤了声。
她希望能唤回从前那个哥哥。
可他似乎对她的出现感到十分震惊,瞪大了双眼直盯著她,“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见你一个人往地下室走,所以就偷偷跟来了。”她淡笑著解释。
他却无法轻松以对,狠狠瞪视她,“以后不许这样偷偷跟踪我!”
她一愣,“哥?”
“走!跟我出去!”说著,他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往外拉。
她一面走,一面匆匆瞥了一眼荒废的实验室,“哥,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我不该来这里?”
“你当然不该来!”他低咆,“忘了吗?爸以前就警告过我们!”
“可那时候这里在做实验啊。现在根本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来看看有什么关系?”
“总之不许你来!”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不平地问,“你能来,我却不能,多不公平啊!”
“风铃!”将她拖出实验室后,他先确认金属门扉重新落锁,接著双手扳过她的身于,灼亮的眸圈住她,“你不听我的话吗?”
“我——”她一窒,鼻尖跟著一酸。
他已经很久不曾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了,用这种哥哥式的命令口吻。
她悄然深呼吸,克制胸口过于急促的心跳,然后淡淡扬起唇,“我听,哥,你说什么我都听。”
温柔低语恍若融化了他的心。
他动也不动。
她扬起眼睫望他,眸光迷蒙,“哥,我们不能回到从前那样吗?”
“……怎样?”
“像从前那样,我什么心事都告诉你,你也什么话都告诉我。像从前那样,只要我朝你伸出手,你就立刻来到我身边。像从前那样,你照顾我,保护我,说这世界上你最疼我——”她幽幽地说,一字一句都蕴著无限的渴望与眷恋,“不能吗?哥,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他没答话,怔怔地望她。
她的心一紧,喉间一涩,“真的……不能了吗?”
深邃的黑眸滚过一道合影,“当然……可以。”他低低地说,“当然可以啊,傻丫头。”
傻丫头。
这声夜里梦里总在她耳畔缭绕回旋的呼唤震动了她,她呼吸一哽,再也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有多久……不曾听他如此戏谵地唤她了?有多久了?
泪珠奔出眼眶,她颤著唇,伸手环抱住梁潇坚硬的背。“哥哥,哥哥——”她哭著喊,“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这样疼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
他的心一扯,“怎么会呢?你是我妹妹啊!”
“真的吗?”仰起泪颜,她又惶恐又希冀地看他。
他轻叹,伸指抚去她颊畔的泪痕。“当然。”
“那你……那你答应我!”她猛然抓住他的手,迫切道,“不要再离开我了!留在台湾,留在这里!爸爸、妈妈都走了,我不要再失去你,不要离开你——”
“风铃——”
“不要走!留下来,不要丢下我!”她寻求他的允诺。
那焦虑而抖颤的声调撕扯著他,他绷紧身子,至此方明白这几年他选择疏远她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她肯定……非常害怕吧?
比爸妈还亲的哥哥不理她,对她而言,是人生最大的恐惧吧?
他想起了她小时候被绑架的事,她谁也不喊,唯独拚命叫唤他,拚命向他求救。
因为对她而言,他就是这世上她最信任的人吧?
她这么信赖他,这么依恋他,他却因为怕管不住靶情而逃避她这么多年——
他太自私了!
“对不起,风铃。”他拥住她,让她湿润的颊紧紧贴住自己的胸膛,“是哥哥对不超你。我答应你,我不走了,我会留在台湾。”
留在她身边。
梁氏夫妇出殡后,梁家的律师召集梁潇兄妹及温亦凡三人宣布了遗嘱。
梁进为三人各自留了一笔基金,满二十五岁即可动用,梁家名下的不动产则平均分配给梁潇与梁风铃。
至于梁氏夫妇握有圣天使医院的股权,其中四分之一留给了梁潇,另外四分之三由梁风铃继承。
对这样的分配,梁风铃有些意外,“为什么?方律师,照理说应该把大部分股权留给哥哥才对啊,将来当院长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不一定要大股东才能当院长的。”方律师解释,“院长人选要由全体理事会成员来推举。”
“可是——”她还想追问,梁潇却止住了她,
“怎么?拿到比较多股份你还不开心啊?”他半开玩笑。
“不是不开心,只是……”
“你是女孩子,爸妈多留些给你也是应该的。”
这不对吧?一般家业都是由长子继承的啊。
“好了,现在问这些也没意义,这是爸的遗嘱,我们照做就是了。”
“可是我想哥哥当院长……”
“那以后你在理事会投我一票就好了啊。”梁潇微笑,比了个手势,就此停止这个话题。
也罢。
见梁潇笃定的神情,梁风钤选择不再追问,总之,只要他愿意留在台湾就好了,至于院长之职,只要他想要,她绝对会用手上的股权全力支持。
于是,在这一年,梁潇正式进入圣天使医院担任急诊室住院医师,两年后,升任总医师,再一年,取得主治医生的职位。
当梁潇担任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时,梁风铃也从学校毕业了,同样选择在圣天使医院开始住院医师第一年。
她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实习时也颇获好评,可不知怎地,一回到家里的医院担任住院医师,就风波不断。
由她负责的某位病人闹自杀,轮值急诊室时附近公路发生连环车祸,而当她兴致勃勃跟某大名鼎鼎主治医生的刀时,术后那医生竟也无端遭病人控告,连带的她也跟著倒楣。
“老天!我不会是扫把星吧?”她喃喃自问,
身为医院最大股东,又是前院长千金,在她背后钦羡与嫉妒的眼光本来就比一般人多上好几十倍,再加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又特别多,难免惹来闲言闲语。
懊几次,她真的觉得压力好大,几乎想离开圣天使医院,另谋他就。
是因为梁潇她才选择留下来。
为了能跟他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她要自己撑下去。
直到某个周末,她好不容易休假在家休息,梁潇却故意安排温亦凡带她出游时,她忍不住爆发了。
不是因为讨厌温亦凡,而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老要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
她找了个藉口推拒与温亦凡的约会,怒气冲冲赶往医院。
梁潇正在办公室研究病人的病历报告,一见她身著浅紫色洋装的倩影,俊眉一抬。
“怎么回事?”
“那是我要问你的话!”梁风铃眯起眼,“哥!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装傻。
她拍案,“为什么要亦凡带我出去玩?”
“啊,你不喜欢吗?”他淡笑,“最近你工作压力很大,我以为你会想好好放松自己。”
“我当然想!但不一定要跟他出去。”
“你讨厌亦凡吗?”
“当然不!我怎么可能讨厌他?我是不喜欢你老将我跟他凑在一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让我嫁给他!”她噘起嘴。
“你不想吗?”
“我的终身大事不用你来操心!”她睨他,“你啊,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啊,你是催哥哥我娶老婆吗?”星眸点亮辉芒,微微淘气。
她一窒,有股想反驳的冲动,却在一阵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展开笑颜,“当然,人家不是说长幼有序吗?”
事实是,她根本不希望哥哥结婚,她无法想像他跟任何一个女人共组家庭!
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能说。而这,正属于禁忌的范围。
她可不希望两人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关系又因为她一句话而打坏了……
“人家也说,长兄如父,我不把我们家的宝贝先嫁出去,自己又怎能安心结婚呢?”
“啊,好嗯!”梁风铃装了个呕吐的动作,美眸俏皮一眨。
梁潇朗笑。
她也跟著笑了,系在腕边的手链叮铃作响。
梁潇拉趄她的手腕,“都是医生了,还改不了这习惯?”他摇头,“你巡房时,病奔难道不抗议你吵吗?”
“他们哪会啊?能见到我这漂亮宝贝去巡房,他们感觉荣幸都来不及呢。”
“自封“漂亮宝贝”,这种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出来吧。”他嘲弄。
“我是漂亮啊。”她轻抚长发,一面朝他抛了个媚眼。
梁潇心跳一停。
这不该是妹妹对哥哥做的动作,可他知道,梁风铃只是无心。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对他撒娇而已。
可这样的撒娇,却折磨著他男性的……
他蓦地站起身,“我去带实习医生巡房了。”
“慢走。”她在他身后笑,“小心别被那些菜鸟气得脑溢血啊。”
“你也不过是住院医师第一年,还敢嘲笑人家!”他抓起病历文件夹,迳自离开办公室。虽是玩笑的语气,却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他不敢看。怕看了,无法压抑自己。
他穿过长廊,搭乘医师专用电梯下楼,步出医学大楼,转往普通病房住院中心。
虽是坐落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圣天使医院仍不惜斥下钜资在几栋住院及医疗大楼之间兴建了一座优美的庭园,务求为病奔打造最舒适的康复空间。
初冬,玫瑰烂漫地开满整座庭园,高傲而美丽。
就像风铃一样。
梁潇缓下步履,湛深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朵半开的粉玫瑰上。
正当他考虑著待会儿是否要摘下一朵带回办公室插在花瓶里时,清锐的女性嗓音在花丛另一边扬起。
“所以说,梁医师就是我们医院最大的股东罗。”
“对啊,你刚进来怪不得不知道,她是我们前院长的掌上明珠,他去世后把大部分股权都留给她了。”另一个女声解释。
“哇!那神经外科的梁潇医师呢?他不也是前院长的儿子?”
“可他拿到的股份却比较少,我也觉得很奇怪呢。”
“前院长偏心偏得真明显啊。”
“对啊,他一定很宠这个女儿。梁潇医师也是,我从没看过比他对妹妹更体贴的哥哥了。”
“真羡慕她!”
“我也羡慕啊。要是我也跟她一样漂亮,又出身医生世家,就算明明没什么本事,也一定能混得很好。”
“啊,学姊,你的意思是梁医师专业技术很差罗?”
“当然啦。你没见她还来不到一年就惹出一堆事来?”
“那倒也是。”
“千金大小姐,中看不中用啦!”
两个女人讲得兴起,同时哈哈大笑,冷不防身后一阵冷哼。
两人回眸,当场结冻在原地。
“梁……梁医生。”
梁潇冷著一张脸扫了一眼她们胸前的名牌。“心血管外科护士。”他撇撇唇,“你们刚来的?”
“不。”资历比较深的那位颤著嗓音回答,“我已经来快半年了。”
“是吗?但我觉得你好像还不懂咱们医院的规矩。”
“规……规矩?”
“多做事,少说话。”他冷冷道,“尤其是没营养的废话。”
“梁医生——”两个护士被他凌锐的目光一逼,都不禁腿软,“对……对不起。”
“意见那么多,是不是想换工作?”
“不,不是……”
“那就快回去做事!”他厉声命令。
“是!”两人立刻落荒而逃。
他冷然瞪著她们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年轻小堡士是严厉了些,她们不过八卦了几句,他犯不著以开除她们做为威胁。
可任何人——不管是当年绑架梁风铃的罪犯,或今日这两位小堡士,只要敢对她不利,他都不能放过。
想著,他不禁收拢眉宇。
整个巡房过程,他一直挂著这样阴沉的表情,搞得那些实习医生大气也不敢喘。
他是神经外科的招牌医生,既高明又优秀,年纪轻轻,却已是下任院长呼声最高的候选人。
只要未来还想在圣天使医院谋得一职,谁都急著在他脑海留下良好印象。
偏偏他总是不苟言笑,行事风格干练冷厉。
他们可怕他了,没人敢在他面前说笑,更何况他今日心情显然特别差。
梁潇却没注意到这些菜鸟对他的敬畏,巡完一圈病房又带著他们看过几个特别病例后,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那已是一个半小时后。
而那张冷冽的俊容,在认清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的人影后,像变魔术一般,迅速软化成一片温柔。
是梁风铃。
她居然在他的办公室里睡著了。
他轻轻搁下文件夹,然后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慢慢覆在她身上。
她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依旧甜甜沉睡著,浓密的眼睫像两瓣羽毛静静栖息,菱唇勾勒美好的弧度。
他忽然想起那朵粉玫瑰,有些懊恼自己忘了把它摘下。
不过没关系,随著呼吸而微微颤动的唇,看来就像那朵在风中摇曳的粉玫瑰。
这是一朵妩媚的玫瑰,如果能属于他就好了……
他迷蒙地想,迷蒙地忆起多年之前,他温热的唇瓣辗转于其上的滋味。那滋味,足以令任何男人断了神魂。
“风铃。”他哑声低唤,伸出食指颤颤沿著她的唇线描绘。
每一厘米的移动,都是对他意志力最严酷的考验。
“风铃。”
她就在他面前,这朵娇艳粉女敕的花,只距离他几公分。
他能摘下她吗?
他想摘下她……
“梁医生!有急诊伤患!”一个急促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伴随一阵焦切的叩门声。
他神智一凛。
在即将越线前,及时将自己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