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丰金控”会议室。
叶圣恩正跟一群外国客户开会,秘书叩门走进来,递给他一张小纸条,他瞟一眼,迅速起身。
“抱歉,我有个重要电话。”
他以英文道歉,丢下正热烈进行的会议,来到走廊角落,按下手机的速拨键。
“挽香,你找我有事吗?”他低声问。
“这么快开完会了?”朱挽香语气冷凝。
“嗯。”他没多加解释。“你怎么会忽然打电话给我?是海生吗?他还好吧?”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她淡淡回应。“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是你叫你妈来找我的吗?”
“还有谢婉儿。”
“婉儿也去了?”他更惊讶。
她沉默两秒。“真的不是你要她们来的?”
“不是,你相信我。”他微微蹙眉。“她们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刚刚,现在已经离开了。”
“她们跟你说什么?”
她又沉默,良久,才仿佛很不情愿地扬嗓。“你妈……跟我道歉。”
“什么?”他怔住。
“是为了那天我跌倒送医的事,她说她不应该收到那封信,就跟我说那些话。”
“她是不应该,那件事我跟她解释过了。”
“我知道。”她轻声应。
他感觉到电话线路正沉默地传递著某种微妙讯息,可惜他解读不出来。“挽香,你怎么了?”
“听说你召集过几次家庭会议,讨论我跟孩子的事。”
“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问。
为什么啊?他苦笑。“我只是希望大家更了解你。”
“要他们了解我做什么?”她提高声调。“我不需要谁来了解!”
谁都需要有人了解的,就算她习惯孤单高傲地活著,也不能,永远只有寂寞拥抱自己。
他知道,她其实不那么喜欢寂寞。
可他没有点破这一点,只是很温柔地问:“你生气了?”
“我……是很生气。”传进他耳畔的声波,隐隐发颤。“你妈还说,希望我能回叶家。”
“她真那么说?”叶圣恩悄悄微笑。今晚他回家前,一定要先去买一盒母亲最爱吃的点心孝敬她。
“这是……同情吗?”
同情?他惊愕。
“如果你妈是同情我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请她免了,我过得很好,海生也很乖,很贴心。”
“我知道。”他知道不论是如何严苛的困境,她都有办法独自面对。“你别把我妈想得那么情操高贵,她不会随便同情谁。”
“那她为什么要我回叶家?”
“我想!”他闭了闭眸。“是为了我吧。”
“为了你?”
“她知道我希望你跟孩子留在我身边,她也知道你不是她本来想像的那么坏,所以才会那样做。”
“……”
“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孩子的监护权,一切由你决定。”
“你真的……那么愿意让我?”她不敢相信。
“我不是说过了吗?让我来对你好,让我来爱你。”
“即使我都不回应你?”她颤声问。
“没关系的。”他早有心理准备,与其让她为了爱又受伤,他宁可她对他不再动情。
可这份体贴,她似乎一点也不承情。
“叶圣恩,你真的……你果然还是不懂得爱情!”
他不懂?
他听出她话里明白的埋怨,却茫然不解。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她负气地挂电话。
叶圣恩怔仲地握著手机,如一座冰凝的雕像,冻在原地,好片刻,他才偶然瞟见窗外彩霞满天。
绚烂的霞色宛若那天她跌倒在阶梯前,染透裙身的血,凄艳,绝美,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碎!
他怅然盯著,直到秘书匆匆过来提醒他。
“副总裁,客户在等你。”
他一凛神,点点头,举步回会议室,途中,他忽地心念一动。
“Irenr,这两天是不是有台风要来?”
秘书一愣,没料到他会突出此问。“好像是耶,我没太注意。”
“帮我查一查。”他下指示。
“是。”
*****
台风要来了。
一早,朱挽香便开始做防台准备,储存了充足的水跟干粮,将每一扇窗户贴上强力胶带。
手电筒和蜡烛也备妥了,搁在容易取得的桌上。
“还有什么呢?”
她一面在清单上打勾,一面做最后确认,经过摇篮时,宝宝咿咿唔唔地似在向她撒娇。
听著那可爱的声音,她忍不住笑了,倾捏捏他粉女敕的小鼻子。“好好好,等等妈咪就喂你喝……喽!”
又过了一阵,朱挽香总算将事情告一段落,洗净手,坐在窗前喂宝宝喝母女乃。
窗外,暮色渐浓,风雨欲来,海上的浪涛澎湃地呼啸著。
“听,是海浪的声音喔。”她轻声哄宝宝。“今天海听起来很凶对吧?嗯,海不是每逃诩那么温柔的,偶尔也会生气,不过你别怕,这时候我们只要别去惹它,它慢慢地就会自己平静下来了。”
只要愿意等待,总是会风平浪静。
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吧?
朱挽香恍惚地想,忽然感觉到忧伤,她想起那个她告诫自己最好永远别再相见的男人!时间,能让她渐淡忘他吗?
喂完宝宝后,她望著窗外出神,雨开始落下了,淅淅沥沥的,清洗著世界。
电话铃也在此刻清脆作响。
她愣了愣,抱著孩子,拾起无线话筒。
“喂,是我!”
线路那端传来一道尖锐的声嗓,是阿西婶。
朱挽香悄悄叹息。“镇长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你这丫头有做防台准备吧?”阿西婶轻哼地问。“这个可是强烈台风,不能大意!手电筒有没有准备?电池呢?还有窗户,记得贴上胶带……”
一连串琐碎的交代让朱挽香愈听愈惊讶,不明白对方是何用意,直觉便出言讽刺。“哇,镇长太太难道是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我的吗?我好感动。”
“你……谁说我关心你了?”阿西婶狼狈地反驳。“我只是不希望我们镇上有人因为台风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我不会为镇长跟你带来困扰的。”她微微一笑。“还是你很希望我出什么意外?”
“你--你这死丫头!说话一定要这么惹人厌吗?”阿西婶所得嗓音发颤。“早知道不打这通电话了!要不是前阵子你那个老公来找我!”
“老公?”朱挽香愕然打断她。“你是说圣恩?”
“不然还会是谁?”阿西婶没好气地反问。
朱挽香小心翼翼地将宝宝放回摇篮里,右手握紧话筒。“他找你做什么?”
“他带了一小瓶你酿的橄榄给我,坚持我一定要尝尝看。”
“他要你吃我做的橄榄?”朱挽香蹙眉。“为什么?”
“他那天跟我聊了很多,我们……也谈到文成。”提起死去的儿子,阿西婶音量不知不觉放低了,语气噙著苦涩。
朱挽香胸口一紧,瞬间不能呼吸。“他为什么要跟你聊文成?”
“我们聊起文成死去的那一天,他问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你。”
他为什么要问?为何要追究?
朱挽香咬起牙,心海也像刮起台风,卷起千堆雪。
“你还记得吗?”阿西婶忽然涩涩地问。“那时候我一直不赞同你们两个交往。”
“我当然记得。”她木然回应。“你一直希望隔壁家的小芳做的你儿媳妇。”
“文成跟小芳青梅竹马,我们两家都看好他们是一对了,偏偏那孩子迷恋上你,不管我怎么反对,都一定要追你。”
“你该不会是要怪我当初没拒绝他吧?”她空洞地问。都那么多年前的往事了,为何还不能埋葬?
“我是像跟你说,那天他跟你约会,是我一直拖延著不让他去的,我故意阻碍你们,没想到……他后来会为了赶时间而撞车。”话说到此,阿西婶再也持不住,懊悔地哽咽。“你知道吗?其实如果我那天没故意拖延他,说不定他会没事,说不定他到现在……还好好活著。”
她知道。很久很久以前,镇长先生就将当天的经过都告诉她了,她也猜到阿西婶会因此自责。
“我想过了,我会那么恨你,说不定是因为……我气我自己,所以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身上。叶先生说得对,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说你是故意让我讨厌你的,这样我才不会太责怪自己,我真的没想到、我没想到……”阿西婶泣不成声。
朱挽香震撼地听著,那伤感的啜泣,一声声,哭进她心里,也哭湿可她的眼。
“他还说,就像酿橄榄一样,本来是苦的东西,经过时间酝酿,也可以变成酸甜的,他希望我原谅你,也原谅我自己。”
为什么他要跟阿西婶说这些?为什么他能挖掘出她埋得最深的想望?而这想望,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用力咬唇,心头也似酿著橄榄,又苦又酸。
*****
币断电话后,她将孩子哄睡,然后独自坐在窗前,窗外狂风骤雨,而她在窗内,却是静静垂泪。
她想起前两天,他的母亲才来对她表示友好,而今晚,又有另一个母亲愿意原谅。
她想,明明她们都该讨厌自己,为什么都因为他而改变?
都是因为他,是因为他……
“你干么要这么做?”她痛楚地低喃。“叶圣恩,你同情我吗?所以才对我这么温柔?你说要爱我,不管我能不能回报你,但你知不知道……”
得不到响应的爱,有多苦、多痛,他知道吗?
“你根本不懂,所以你才能说得那么容易,因为你根本不懂爱情。”
他不懂得爱可以多伤人,他不懂,同情并不是爱。
而她,不稀氨他的同情……
“你听到了吗?我不要。”
可她好想见他啊,明明才撂了狠话说不想再见到他,现在却发狂地渴望能见到他。
懊想他,想问问他究竟为何要替她做这些?想问问他为何如此懂她,如此轻易折痛她的心?
懊想、好想见到他啊……
朱挽香凝立窗前,窗外,席卷著狂风暴雨,而她的小屋孤单地犹如耸立在世界尽头。
就像她一样,总是被排拒在人群之外。
她瞪著幽暗的夜色,忽然觉得透不过气,前方的海,恐怕正汹涌者惊涛骇浪吧?就连她最爱的海,也发怒了……
蓦地,两盏朦胧的光圈,映亮了夜幕。
那是什么?
*****
朱挽香愕然瞠视,那光晕令她联想起那夜她从海滩走回小屋看到的,是那么温暖,教人安心。
她追寻著那光,慢慢地,认清那原来是一辆车,是叶圣恩的车。
他来了吗?
她捧住胸口,心韵惊慌地鼓噪,她看著他停下车,冒险冲入风雨,一阵强风忽地卷来一块广告牌,眼看著就要往他身上砸落。
“不要!”她骇然惊呼,踉跄著往大门口奔去,紧闭的铁卷门阻挡她的去路,她慌乱地找出遥控器,按下开关。
等不及门全开,她便伏子穿过狭窄的通道,狂风刺痛她脸颊,冰雨重重地击落她全身。
“圣恩、圣恩!”
她顾不得疼痛,嘶声呼唤,她好怕,好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怕死神又一次带走她爱的人。
终于,她看到他了,蜷缩在地上。
她急奔过去。“圣恩,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他抚著额头望向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正对自己温柔地微笑。“我没事,挽香。”
将叶圣恩迎进屋里后,朱挽香先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搬出急救箱,命令他乖乖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这笨蛋!台风天你还跑来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她一面斥骂,一面将棉花棒蘸了药水,轻轻抹上他破口的额头,伤口并不深,却足够牵痛她的心。
“我不是说不要再见到你了吗?你还来干么?”她恨恨地叨念。
他却感受到她话里藏不住的关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
“那你也不用特地挑台风天来!”
“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他的嗓音,好温柔。
她动作一凝,好片刻,才取出OK绷,贴在他伤口。“好了。”
“谢谢。”他顿了顿,左顾右盼。“海生呢?”
“在我房里,已经睡了。”
他点点头,深遂的眼潭映著她的姿影。
“干么这样看我?”她回避他过分炙热的眼神。
“我有份礼物要送你。”
“什么?”
“这个。”他从口袋里挖出一方小布袋。
“这什么?”她迟疑地接过,松开袋口,抽出层层棉纸包裹的东西,整个人愣住。“紫贝壳?”
“这片是你的。”他拈起其中一瓣。“那天你把它丢出窗外后,我找了一个晚上,总算找到了。”
“你……干么这样做?”她不敢相信。
但还有更令她惊讶的,他拿起另一瓣紫贝壳。“这个是我找到的,你对对看。”
她惘然,呆了好片刻,才在他的劝诱下,将两瓣贝壳相贴,果然密合成一颗完整的心。
“怎么会……那么刚好?”芳心震颤。
“因为我特地去找的。”他解释。“这些日子,我只要开车下台东,就会沿路在海滩上找,今天总算让我找到了。”
她怔仲地瞪他。“台风天你还冒险在海滩上找贝壳?你……你怎么那么傻?”
“你忘了你跟我说过的故事吗?”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柔软的掌心与紫贝壳一起收纳在自己的大掌里。“只要找到另一半相合的紫贝壳,就表示对方是你的真命天子。”
她的真命天子。她怅然。“你不是说,我这种女人不适合相信童话。”
“但你想相信,不是吗?”他很认真地问。
她盯著两人交握的手,静默无语。
“看在这片紫贝壳的份上,我以后应该还能再来看你跟孩子吧?”拂过她耳畔的嗓音,温柔如春天的微风。
她忽然觉得想哭。“是因为我说不想再见到你,所以你才拼命找来这片紫贝壳吗?”
“现在你知道我有多心慌意乱了吧?”他笑著自嘲。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颤然扬眸。“你同情我吗?”
“同情?”他一愣。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跟阿西婶说那些话,不需要你在台风天特地赶来陪我,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哑声强调,神态倔强,轻颤的**却藏不住脆弱。
他深刻地凝视她,静静地,望入她灵魂深处!他似乎有些懂了,这些日子她的心酸与坚持。
“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大手爱怜地捧起她半边颊。“我爱你,挽香,也许一开始我还不确定这样的感情就是爱,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不能没有你。”
“但你弟弟说,你是因为同情我才向我求婚,他说你就是这种人,你见不得人落难,很自然就会伸出援手……”
“所以你以为我是在对你伸出援手吗?”他又懊恼又好笑。“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滥好人吗?”
她撇过头,用力咬唇。
“你错了,挽香,就算是怎么乐善好施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他转过她脸蛋,强迫她直视自己,让她看到自己的坚定。“我承认我跟你求婚那时候是有些冲动,我从来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但那时候我就是很想跟你在一起,我希望你开心,想看你最灿烂的笑容。”
他希望她开心,想看她笑,难道这样还不算是爱吗?
她好想大声疾呼,这就是爱没错,好想这样告诉自己,但她已因爱受伤太多回,已经不能那么勇敢。
她只能胆怯地含泪。“但为了你弟弟,你宁愿对我说谎,我想一定是因为你不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当时自以为可以两者兼顾,这点是我做错了,真的很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
“你真的爱我,不是同情?”她一次次地确认。
“我爱你,朱挽香。”他认真地表白。“很爱很爱你。”
他真的爱她--
确定了他的爱,她想笑,泪珠却抢先纷纷叛逃,她慌忙伸手抹去,急著湮灭证据。“天哪,我哭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看著她如此狼狈地想掩饰真心,叶圣恩再也持不住理智,蓦地拥住她,一口一口,吮去她颊畔的泪。
“原来你真正气我的,不是我对你说谎,而是你以为我只是同情你。”
“谁教你做人那么绅士嘛!”她娇慎。“好像把保护弱女子当成自己的责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喽?”
“才不是呢!我只是--”
言语未落,便教他全数吻进唇里,他不许她再口是心非。
“你只是需要被爱。”他沙哑地低语,最真心的情话也正是最可怕的魔咒,定住她动弹不得。“你记得自己跟我说过吗?你说为什么人活在世上,就会去爱上人?我想,其实是因为我们都希望被爱-因为想被爱,所以去爱人,所以也被人珍爱。你说对吗?”
他温柔地剥除她所有的防卫,而她宛如初生的婴儿,果著身,果著情感,无助地站在他面前。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吗?他能看透她内心最深沉也最柔软的想望,他知道她其实厌倦了被人憎恨,知道她其实渴望被爱。
*****
她被看透了,可她还想做最后挣扎。
“既然知道每个人都想被爱,那你为什么之前敢说我不必爱你,只要让你爱我就好?”
“你以为我得不到你的爱,不伤心吗?”他悠长的叹息,如一根细索,缠卷她的心。“我也想扭转乾坤,我甚至去请教我两个好朋友,还无端被他们耍了一顿。你知不知道?我这阵子好惨的,做什么都只想讨你欢心,又怕你反而不高兴。”他可怜兮兮地讨人情。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你真的很可恶耶!”粉拳懊恼地捶他。“我说过不想再爱的……”
可她其实想爱,想爱他,也想被他疼爱,纵然未来不尽然全是甜蜜,也心甘情愿。
彬许爱情和生死一样,都是永无止尽的轮回,而人们,注定了要在一次次的爱生与爱死中,领略人生的喜悦与悲伤。
“你这人真讨厌。”她继续埋怨他。“本来连真正的恋爱也没谈过的,怎么忽然变成一个大情圣了?”
他朗声笑了。“是你教会我的,朱老师。”
“是吗?”她有些不情愿地睨他,水眸自然流漾著妩媚。“那我还教会你什么?”
他神秘地勾唇,缓缓低下头。“你还教我,可以对你这样,还有这样……”他放肆地在她身上播散火种,引她燃烧。
她咬唇,强忍欢愉。“你现在……很有经验了嘛!”
“是老师指导有方。”
“……圣恩。”在沉沦于前,她及时唤他。
“嗯?”
“我想跟你回叶家。”
他愕然。“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说你命里离不开这片海?”
“有你跟孩子的地方,就是我的海,我的归宿,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她嫣然甜笑,凝望他的眼神,应许著最真的情意。
“……遵命,叶太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