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生日的周末过后,父子俩的情谊明显变好了,虽然不到和乐融融、如胶似漆的地步,却也像好不容易跨过一座峻岭,极目所及,只是平缓起伏的丘陵。
姚立人买了一辆越野自行车做为儿子的生日礼物,姚轩对那辆帅气的单车爱不释手,每日放学回家,总急着骑着它在附近四处游晃;相对于父亲送的礼物,于香染送的大英百科全书似乎就不那么得他喜爱,虽然他收到时仍绽出一脸笑容,但整整齐齐摆上书柜后,还未曾取下来读。
毕竟是孩子嘛,当然抗拒不了新奇的事物,厚厚的书籍本来就比较不讨孩子喜欢。于香染这么安慰自己。
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仍隐隐感觉被划了一道伤痕,有说不出口的疼。
她是否,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的孩子?那总是乖巧听话的孩子,是否也有想任性的时候?她甚至没发现他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
“来来,儿子,再戴上这副墨镜。”于香染一面在厨房洗碗,一面听着姚立人在客厅里极力劝说姚轩,“瞧!你戴上以后多酷,保证到学校迷倒一群小女生。”
“我才不要迷倒女生呢!”姚轩颇为尴尬,“不要啦,好奇怪。”
“有什么关系?今天是难得的便服日啊,当然要好好打扮才行。”
“可是”
“没关系,戴上吧,听老爸的准没错。”
他到底将儿子打扮成什么样了?于香染再也忍不住懊奇,匆匆擦了手后,便踏出厨房。
只见姚轩站在客厅,卸下了平常穿的制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帅气的运动外套,一条牛仔裤,裤管潇洒地往上翻,足蹬名牌慢跑鞋,头上则歪戴着一顶棒球帽,脸上还挂着副会反光的墨镜。他看起来好可爱,好率性,却也好叛逆
“老天!你对轩轩做了什么?”于香染尖叫。
这声尖叫吓坏了姚轩,赶忙扯下墨镜,“妈咪。”
于香染焦急地奔向他,“轩轩,你怎么会穿成这样?这些衣服哪来的?”
“这是”
“我买给他的。”姚立人在一旁接口,“我听说每个礼拜五是学校的便服日,所以特地买了一些便服给他”
“他有便服!”于香染怒斥他,“不需要你帮他买。”
“他的便服是小老头穿的,不符合现在年轻人的流行品味。”姚立人眨眨眼。
“流行品味?”她鄙夷地瞪着他。这个老是一身牛仔裤的男人居然跟她谈流行品味?“把孩子打扮成街上的小顽童叫流行品味?”
“当小顽童总比老学究好吧!”姚立人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
“妈咪,别生气。”眼见两个大人一触即发,姚轩连忙做和事佬,“我换回制服就是了。”
于香染一愣。
“我马上去换,你别生气了。”姚轩讨好地说道,跟着旋过身走向房间。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儿子走回房里的背影真显得有些落寞?她心一扯,“不用了!轩轩。”
“什么?”姚轩不敢相信地回头。
“不用换了。你今天就这样去学校吧!”她低声说,忽然觉得全身虚软无力,“把墨镜拿下来就行了。”
“真的吗?”姚轩眼睛一亮,“我真的可以穿这样去上学?”
他似乎很开心。于香染涩涩地想,“嗯,可以。”
“谢谢妈咪,那我马上收拾书包准备上学。”姚轩笑道,步履轻快地回房。
“别拿书包,拿我送你的背包。”姚立人对着他的背影喊。
“嗯,知道了。”他精神饱满地应道。
于香染怔然站在原地。
“你还好吧?香染。”姚立人倾过身,关怀地问。
她直觉退后一步,“我没事。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忽然对一切都不确定了。她扬起眸,极力藏住心中的伤感,“你认为这种方式能让他在学校交到朋友吗?”
“很难说。”姚立人耸耸肩,“不过试试看也好。”
“试试看?”她儿子的人生能让他这样胡乱试吗?
“别太紧张了,香染。”仿佛看出她的想法,他低下头,对她温煦地微笑,“你跟我都不是教育专家,难免会出错,知错能改就好了。”
知错能改?她傻傻地看他。
他的微笑更加温柔,抬起手,轻轻替她收拢一绺垂落的发。“别紧张,放松一点,好吗?”
他说话的语气好温柔,眼神更是温柔得能醉死人,她呼吸一停,偏过脸,避开这致命的诱惑。“我今天会晚点回家。”她冲口而出。
“为什么?要加班吗?”
“不是,是部门的庆生会。”她涩涩说道,仍不敢相信自己竟考虑参加公司活动。“我们要去经理家开派对,可能会闹得很晚。”
“OK,我会在家里照顾轩轩,你尽避好好去玩。”
懊好去玩?她茫然,奇特的滋味在心头翻搅,近乎无助地抬眸望着他。
以为她是怀疑他,姚立人煞有其事地举起右手,“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带轩轩趴趴走,一定乖乖在家等你。”他顿了顿,开玩笑地再补上一句:“这个家的天花板也绝对不会塌下来,会好端端地顶着,这样行了吧?”
她睨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天花板几乎要震垮。
从晚上八点开始,这个家的天花板便踏上了浩劫之旅,尖叫声、嬉闹声、咆哮声,一声比一声高亢、激昂,震撼四壁。
若不是几根梁柱忠实地杵在原地,屹立不摇,怕姚立人会毁了自己的诺言。
只是他完全不在乎,沉浸于游戏当中的刺激与快感,浑然忘我,只顾着拚命按钮,催动萤幕中的电玩人物一次又一次地回旋踢;姚轩也不遑多让,同样激动地猛按摇八,不许他操纵的角色有丝毫示弱的迹象。
“看我天下第一的回旋踢!”姚立人嘶声警告。
“你才要小心我的升龙拳!”姚轩也跟着哑嗓呛声。
“嘿!你居然偷袭,儿子,你怎么老来这招?”
“谁偷袭了?是你反应太慢好吗?”
“我哪里反应慢了?你不要过来,啧,又挨一拳,都是你挡到我的视线啦!”
“那么高还怕人挡视线?你不要牵拖啦!”
“走开,走开!看我使绝招。”
“你才不要挡我视线啦,过去一点。”
电玩场上无父子,两人愈玩愈亢奋,你推我挤起来,意欲干扰对方的操控,一阵毫不留情的厮杀后,姚轩跳起身,大肆欢呼,“YA!我赢了!”
“这不可能。”姚立人瞪着萤幕,不敢相信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电玩主角竟然像具死尸摊在地上──也对,那家伙的确是死尸,因为“他”被他玩死了。
“靠!究竟怎么回事?”他出声诅咒。
“哦──”没风度的反应引来姚轩扭过小脸,不屑地挑眉,“你骂脏话。”
“我哪有?”姚立人不害臊地否认。
“那你刚刚那句话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你说“靠”?”领悟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姚立人忽地窘迫,“呃,那不能算脏话,顶多只能算是个发语词。”他强词夺理。
“发语词?”
“总之那不重要啦!”姚立人按下按钮,重新设定游戏进度,“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他猛地一顿,眼角余光瞥见腕表的数字,“呃,儿子,你睡觉时间好像到了。”他不情愿地宣布。
睡觉?姚轩瞥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针果然已指向十,他颓丧地拉下脸。
见他如此失望的模样,姚立人也一阵不忍,“不然我们再玩十分钟好了,反正明天礼拜六不上学,晚点睡觉应该没关系,而且你总要给我个机会,证明我真正的实力啊!”他半真半假地强调。
不过话说回来,这恐怕才是他愿意对儿子上床时间放水的主因吧!
“好吧!”姚轩小脸一亮,对父亲的提议相当乐于赞同,他故作慎重地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给一次机会好了。”
“什么啊?搞到后来变我求你了?”对儿子这番宛如施恩的说词,姚立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揉揉姚轩的头,“小表,你别得意,看我怎么教训你。”他摆好架式,“怎样?可以开始了吗?”
“我随时都OK啊!”姚轩闲闲应道。
这小子!居然一副胜利者口吻。姚立人眼角一阵抽搐,“好啊,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他磨牙,“很好,这次我一定让你好看,来吧!”
于是,又是一阵浴血厮杀。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父子俩玩到疯狂,一次次延长加赛,对时间的流逝视而不见,只顾着在电玩对战时取得优势。
杀声震耳,吼声激昂,再加上热血澎湃的电玩配乐,两人根本没注意到大门外一阵钥匙开门声响,直到门扉开启,玄关处传来高跟鞋声,父子俩才神经一紧,惊颤地互看一眼,手忙脚乱收拾一切。
必电视,关主机,拔插头,藏起操纵杆,两人默契十足,动作飞也似的快,却仍快不过忐忑不安赶回家的于香染。
她冻立在客厅入口,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眼看藏匿不及,父子俩只得僵着身子回过头,同时朝她送去颤抖的微笑。
“妈、妈咪,你回来了啊!今天晚上好玩吗?”姚轩讨好地问。
“看你的脸好红,该不会刚刚跑过百米吧?”姚立人则故意开玩笑。
但讨好也好,玩笑也罢,都灭不了陡然从于香染心口窜起的熊熊火苗──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尖锐凌厉的怒吼,终于让这个家的天花板今晚的惊吓达到最高点。
她在生气,非常非常生气。那紧颦的眉,冷厉的眸,抿成一直线的唇,在在说明了她现在的心情差到极点,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一阵狂风暴雨。
他这祸,看来闯得不小啊!
“呃,香染,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消夜?”送姚轩上床睡觉后,姚立人从厨房端出一锅晚上做的卤蹄膀,“我记得你很爱吃这个,特地留了点给你。”他谄媚地说道。
她冷冷地瞥了那锅黑乌乌的玩意儿一眼,“你晚上就给轩轩吃这个吗?怪不得他会消化不良,闹到三更半夜都不肯睡觉了。”
“啊,你这是嫌弃我做的东西难吃啰?”姚立人拉下脸,摆出受伤的表情。
于香染可丝毫不同情他,“你那些大杂烩,谈得上好不好吃吗?”
她还记得他来到这里第一天做的晚餐,根本算不上正常的料理──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古脑儿全丢在一块儿煮,能称得上料理吗?
“哈哈!”姚立人干笑两声,“其实我也知道我做的东西是粗糙了点。”
“是非常粗糙!”她毫不给面子,“简直比军中的大锅饭还糟糕。”
“嘿!这我可不承认。”姚立人夸张地提高声调,一副备受侮辱的神态,“我们的大锅饭比起军中料理可是有创意多了。”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这几年都吃大锅饭吧?”
“当然啰。”姚立人理所当然地摊摊手,“我们出任务的时候总不能还把厨师带上吧?当然得自己弄东西吃啰。”
于香染怔然。这还是她初次听他提起这些年的生活细节,她曾猜想过他这样东奔西跑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但没想到连饮食都得自己张罗。
“我还以为灾区会帮你们备餐。”她低声道。
“就算有,那也还是大锅饭。”他耸耸肩,“何况我们大多数时候也不好意思去跟那些灾民抢东西吃。”
她默然,坚固的心房不知怎地有些动摇起来。
“不过我跟你保证,这锅卤蹄膀可不是随便乱做的,是我照着食谱做的。轩轩都说挺好吃的,怎么样?给个面子尝尝嘛。”姚立人哄劝她,不等她回应,径自盛来一碗白饭,在上头淋了些卤汁,又夹了一块炖得软女敕的蹄膀肉。
“试试看好不好?”他讨好地将筷子递给她。
她却动也不动。
“香染?”
“我我不饿。”她推开筷子,近乎逃难地站起身,背对他,“我刚刚在派对上吃得很饱了。”
“是吗?”他的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失望。
她心一扯,一时之间竟对他感到不忍,但只一会儿,她又对自己莫名的心软愤怒起来。“你别想转开话题,我要跟你讨论轩轩。”她转回身,板着一张脸孔,“你怎么回事?居然买那什么电动玩具给他!”
“PSX。”
“什么?”
“我买的,是PSX游戏主机。我问过店老板了,他说这可是日本最新款的主机,在游戏迷之间很发烧呢!”他竟然还颇为得意。
于香染气得脸色发白,“我不管是PSX还是PSY,总之你不应该买电动玩具给小阿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迷上打电动,以后都不念书怎么办?”
“不会的,香染,你想太多了。”对前妻的担忧,姚立人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轩轩那么乖的孩子,不念成书呆就不错了,买电玩给他,不过是让他的生活有些调剂而已。”
“调剂?你说调剂?”
“你不觉得那孩子太严肃了,应该学着享受生活吗?”
“用这种方式?”
“老是窝在家里打电动当然不好,你放心,我会再多帮他安排一些户外运动,比如说踢足球什么的。”
“你还要带他去踢足球?”于香染简直快晕倒,“又踢足球又打电动,他什么时候念书做功课?”
“他念书做功课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姚立人一本正经地回应,“他现在需要的,是喘口气好好放松自己。”
“你!”她倒抽一口气,猛然逼近他,狠眯起眼,“别以为你不正经,就想把我儿子教成跟你一样。”
“难道你希望他像你一样,每天汲汲营营,忙上学跟考试,却一点也不快乐?”他反问。
他说什么?她呼吸一窒,脑海瞬间空白。
“你不快乐,香染。”他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她。
“你你胡说,我很快乐。”
“真的吗?”
“我很快乐!”她终于找回理智,明眸燃起烈火,“这些年来我跟轩轩过得很好,很快乐。”
“也许你跟轩轩在一起的时候的确快乐吧,但一个女人的生活重心,不该全放在孩子身上。”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妳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姚立人轻轻叹息,捧起她的容颜,直视她,“轩轩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从来没参加过公司活动,连跟朋友吃顿饭都没有,每天一下班就赶着回家。”他顿了顿,眼眸点亮调皮的光,“我敢打赌,你今天参加那个派对时,一定不停地看表,巴不得每十分钟就打电话回来问候一次吧?”
“我我没有!”她慌乱地否认,“我才只打了三次电话。”
“一次是七点,一次是七点半,还有一次是刚过八点。”他微笑,“如果不是我哀求你别再打了,说不定还有第四次、第五次。”
“我才、才不会那样做!”她窘迫地反驳,淡淡红了脸,“我只是担心你晚餐给轩轩吃什么,所以才打回来问问的。”
“连打三次电话,你怕我下毒吗?”他逗她。
“我、我”她咬了咬唇,无从辩解,索性悻悻然地瞪他一眼,“谁知道?我看吃你煮的饭也跟中毒差不了多少。”
“哦,香染!”他捂住嘴,猛然后退一步,装出连续剧里悲情女主角大受打击的模样,“我这么尽心尽力煮饭给我们的儿子吃,你不但一点也不感谢,还这么侮辱我?哦,天啊!我不想活了。”举手挥泪。
“你发什么神经!”她瞪视他,费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忍住爆笑的冲动。
可恶!她明明很冒火的啊,为何唇畔一抹笑意硬是要勾起?她挫败地转身,故意以一个重重坐上沙发的动作,掩饰想笑的情绪。
他也看出她的软化,乘胜追击,快手快脚地进厨房泡了一杯热牛女乃,端出来奉上。“喝点吧,你今天在庆生会上的神经肯定很紧绷,喝点牛女乃放松一下。”
“你别搞错了,我是因为你才神经紧绷!”她睨他一眼,愤然接过马克杯,啜饮一口。
女乃粉与蜂蜜以适当的比例调匀,浓郁香醇,又带着些许甜味,正是她最爱的口感,他竟然还记得她泡牛女乃的比例她怔忡地握着温热的马克杯。
他在她身旁坐下,侧转过身子,一条臂膀闲闲横搁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
“今天的庆生会好玩吗?”
“什么?”她还没回过神,傻楞楞地看着他,刚沾过牛女乃的唇缘画出一条淡淡白线,他看了,不禁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她茫然。
他不回答,只是一径笑望着她,那深邃又淘气的眼神啊,看得她一颗心发慌。
“你到底在笑什么啦?”她不悦地娇嗔。
“我在看妳。”他倾过身,拿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你这里长出牛女乃胡子了。”
“啊”她顿时尴尬,想退开,他的大掌却扣住了她脸,不让她动,她脸颊发烫,“你”她想抗议,却被他忽然温柔似水的眼神给电得全身发麻。
他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一个想碰又不敢碰的珍宝,端俊办润的唇一寸一寸靠近她,就是不敢轻易接触。
她震慑,芳唇微微颤动,他渴望地盯着那两瓣玫瑰般娇艳的红唇。
“不不要,已经够乱了。”她气息急促地低语,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张开双掌,狼狈地挡住他令她不安的进逼。“拜托你不要也跟我们经理一样”
“经理?”姚立人一凛,陡然定住身子,原本染上温柔的眼恢复精明。
“嗄?”于香染眨眨眼,没发现自己无意之间说了什么。
“你刚刚提到你们经理。”他定定望着她,“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她一颤,脸颊一下红一下白,眸光闪烁不定。
看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一股不祥预感在姚立人心头泛开,他想起今晚她刚进门时,那看来异常红润的容颜。“你们经理该不会吻了你吧?”
她身子倏地一僵,像被雷电劈过。
他果然猜对了。姚立人心一凉,“今天晚上是你们经理送你回来的吗?”
她点头。
“他在楼下大门口吻了你?”
她敛下眸,“嗯。”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交往吗?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连轩轩也没跟我说过!”一连串的追问迫切得像是质问。
她没好气地抬眸,“我们没在交往!就算有,我也不必跟你报告。”
他们没交往。姚立人松了一口气,但不旋踵,一股怒火在胸膛窜起,“既然他不是你男朋友,他凭什么吻你?他以为他是谁?”
这气急败坏的质问激怒了她,“他想追求我!不行吗?”
“什么?”他一愣。
“他想追求我。”她挑战似地瞪他,“怎么?这也需要你这个“前夫”来批准吗?”
他愕然,方才还嚣张狂烧的怒焰忽地灭了,只余一片清冷的灰烬。
是啊,他现在只是她的“前夫”,凭什么过问别的男人要不要追求她?他才是那个该认清自己身分的人啊!他涩涩苦笑,别过头,深吸口气,重整自己纷乱的思绪后,转过一张笑容爽朗的脸庞──
“要不要说说那个男人?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