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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心情冷 第二章

作者:纪莹类别:言情小说

容纤纤向学校申请休学,任何后路都没有留给自己地背起全部家当离开宿舍、离开学校,只为了支撑她的决定。

背着沉重的大包包,里头装满了画具;手上也抱了几个塑胶圆筒,里头装了她开始学画以来最好的作品,她坐上公车,往自己的梦想行去。

鲍车一路在颠簸的路面上行驶,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小乡下,但容纤纤并没有在这里下车,车子又继续往更偏僻的地方驶去,直到终点,她才下车。

鲍车终站的地方没有什么建筑物,连住宅都少得可怜,多的却是田地,绿油油、令人看了心旷神怡的稻田。

小小的稻苗已长得满高的了,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能收成。

容纤纤吃力地挺了一下背后的大背包,沿着小田路一路走去。

途中,有时会有村民朝她走来。

农村的欧巴桑总会对着她笑笑,看起来极为亲切,而她也会回以笑容。

太阳极大,汗水早就濡湿了身上棉质吸汗的衬衫,合身的牛仔裤在汗水的濡湿下感觉极不舒服。

惫好的是,她头上戴着帽子,毒辣的太阳光不至于直接晒在她头顶上。

以手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她还像狗狗一样吐吐舌散热。

走了将近十公里的路,好不容易她才看到一幢三角形的房子矗立在远处。

三角形的建筑物有三层楼高,正面完全以玻璃建造,房子前方空旷,并没有种植任何植物,只是房子的四周被阴凉的树木围住,感觉还挺凉爽的。

她有些怀疑地走上前,奇怪为何这幢房子没有以围墙围起,也没有大门,就这么孤伶伶地矗立在这儿。

她来到门口,却找不到所谓的门铃,正想敲门,门在此时却一声不响地滑开来。

“有人……在……吗?”她迟疑地出声。

容纤纤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脏跳动得好厉害,寒毛都竖立了起来,她犹豫着要不要踏进这幢屋子。

随着门板滑开的缝隙越大,能够被看到的空间就越大。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布置,只有一组破旧的沙发、一张小茶几、正对着门板的壁炉,其余的摆饰只剩下几幅靠着墙壁直立的画板,而画板都是背向的。

这是名震四方的画灵,他所居住的地方吗?

怎么会如此家徒四壁?

她一路踩着不会太过脏乱,却满地灰尘的地面,慢慢靠近那几幅画。

手则情不自禁轻轻模着精致的画框,感觉到那刻纹是如此的古老,仿佛是古早时代就已竣工完成的。

她惊叹于画框的美丽,手抚着古铜刻纹,脑海里则想像这画框究竟框住什么样的极品画作。

她想扳过画板,画框的重量很重,她吃力地将画框扳正,可是还有一张布幔盖住了画,她伸手掀开布幔,微微一角鹅黄色露了出来,她想全部掀开,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谁准你进来的?”

她惊吓地松开手,像做错事的孩子将手藏于身后。

“我……我有敲门。”她嗫嚅地解释。

“我没听到任何敲门声。”男子高大巨硕的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

容纤纤想看清楚那男人的长相,可惜他背对着光,教她完全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他高大的身影却散发着令人移不了眼的魅力。

“我……我有敲,可是门它……它自己滑开了……”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地绞着。

一抹冷笑在他唇边成形,他慢慢走进屋内。

他一步步往前跨,她的心就一步步跟着急速跳动,她不自禁捂住胸口,深深喘息。

他惊人俊美的五官完整呈现在她眼前,她看清楚眼前男子有多斯文美丽,他全身上下都是异于人的特色,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俊美。

他的笑容像在嘲笑万物般,邪佞而冰冷。“敢情我的门是自动门?”

“不是……呃……我……我有叫门,可是没人来应……”他会不会想成她是闯空门的?“我、我不是小偷,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找人的!”

此刻的他,和她已是近在咫尺,让她好有压迫感。

她觉得自己就快窒息而亡了!

他没有应答,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加冰冷。

“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小偷,我是来拜师的,我叫容纤纤!”她怎么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

拜师两个字让他的笑容僵住,随即冷硬地道:

“出去。”

“啊?”

“出去。”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她却听得一愣一愣。

“我……我是来找画灵学画的,你认识画灵吗?可不可以帮我引见?”

“出去。”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停重复这两个字,可是她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全身冒中的冰冷气息,那冰冷冻得她牙齿频颤。

“求求你带我去见画灵!”

她抓住他的手,但他斜睨了眼她的手,教她像被烫着般又冲动地缩了回来。

“求求你——”容纤纤哀求他。

“出去。”他仍是老话一句。

“求你——”

他指着门口,冷蓝的魅眼直直盯着她。“没有什么画灵,出去。”

“拜托!”她哀求着,只差没双腿一软地跪下来求他。

“出去!”他终于发火吼道,轰得她愣了好几秒。

她低下头,忽然之间看见男子手上沾了微弱的颜彩,她兴奋地抓住他衣袖。

“你!你就是画灵!”她惊喜万分。

“出、去!”他发火了。

她能感觉到他身后散发着炙热的火焰,熊熊冒着,而他身上,却冰冷的像是刚从冰库里出来般,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却能和平共存,互生相依。

“求你收我为徒!我想好好跟着你学画。”

他没有再说话,一个弯身,下一瞬间她已被他扛在肩上,等她反应过来,人已被他丢在地上,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

她挣扎想拉住他,可是门却在她眼前狠狠关上,过没多久,她的背包也被丢了出来。

“喂——”她猛敲门,不甘心就这么被拒绝。“请你开开门!”

她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如果没有下定决心、不清楚画灵的脾气,说不定此刻她可能真会放弃。

但她知悉他的个性、脾气,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你不开门也没关系。”

她捞起背包,拍去上头的灰尘,然后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坚定地对着门板向他宣战,刻意让她的声音“适巧、刚好、恰巧”的能够穿透门板,直达他耳里。

“我和你耗上了,除非你收我为徒,否则我绝不会离开这里的!”

☆☆☆

她在房子旁边搭起了帐棚,决心不离开这幢房子半步,就当是在露营好了。

她在帐棚前生了营火,煮了简便的晚餐勉强充饥。

乡村的夜空分外美丽耀眼,没有都市里的光害,尤其这里又偏僻,少了路灯,星星闪烁的光芒清晰可见,就像在对她眨眼睛般。

看来,她也挺会在恶劣环境中找娱乐……

她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将背包当成枕头,躺在布上、枕在包包上,看着天上美丽的星星。

其实这里说偏僻倒也还好,至少不是什么深山野岭,不会有野兽出没,顶多会有野狗四处游荡,发出叫声罢了。

容纤纤深深吸了几口夜里凉沁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

乡下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好闻而且新鲜。

容纤纤伸了个腰,然后将手枕在头下。

杯灵的脾气真不是普通难搞,看来要他收她为徒,还有得抗战下去,不过没问题,她明天一大早就开始抗战。

“呵——”

容纤纤打起呵欠来了,眼睛还泛了一层泪水,显然她也累了。

四周的树影幢幢,夜晚看来还挺吓人的,不自觉,她浑身都冷了起来,赶紧卷起地上的布和枕头,跑进帐棚里,然后将拉链拉上。

“怪恐怖的。”她喃喃自语。

她抚了抚手背上竖起的寒毛,特意将收音机转开,然后翻开旁边帐棚上的小孔往屋子瞧。

奇怪?他怎么都不点灯?

屋子从傍晚开始就没有点灯,而且从他撵她出来,就再没见他出来过了……他都不用出外买吃的吗?

而且都深夜了,他却也没有点灯,屋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说起来也真的很奇怪。

“呵——”又打了个呵欠。

容纤纤将东西放好,然后才一躺下就累得快睡着,在迷中她想定了,明天一定要让画灵答应收她为徒。

一定……

她拉起棉被,翻个身陷入沉睡。

☆☆☆

暗黑的夜晚,越近深夜,天空中的点点星光就越明亮。突然一道人影在帐棚外出现,没有任何举动、没有声音,四周寂静得让人害怕。

阎罗尘双手叉放腰上,黑色风衣在身后飞所,他微微皱眉,一个挥手,帐棚的拉链就开了。风吹开了那两片相连的帆布,直直吹进帐棚里。

容纤纤冷得抖了起来,更加抓紧被子,紧紧将自己裹在棉被里,然后翻个身继续沉睡。

在阎罗尘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反应,只是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便握紧了。

他讨厌凡人女子!

虽然洌和白柔涵的事情能够得到父亲的原谅,但洌破坏了固有的规则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件事完全无法改变他对凡人女子的观感。

他无法对凡人女子动情,他的心平静得像是无波的湖面,心房被层层枷锁封住,任何风都无法吹透那层防卫,然后在他心湖间激起浪涛。

他的心是冷的,从古至今,从他开始存在在这世界上开始,他的心就不曾温热过。

他不会被任何情感所影响,当然他也不会收她为徒。

阎罗尘挥手,帆布又合上,拉链仍旧像不曾打开过般紧紧合著。

他转身走离,脚踩在枯掉的枝叶上,发出的沙沙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寂静的深夜,静得连平时该有的狗吠声都不见,风是静止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令人寒颤不已。

☆☆☆

棒天清晨容纤纤起了个大早,身子才探出帐棚外,就被乡下清早的冷空气冻得赶忙又缩进帐棚里,她套了件薄外套才敢离开帐棚。

容纤纤走到林子里去,四处找寻一会儿。她疑惑的自言自语:“记得昨天有看到这林子里有一处小剥泊,怎么不见了……啊!找到了。”

她开心的奔向小剥边,看着清澈的湖水,然后掬起冰凉的湖水拍打在脸上,可马上她就被湖水的冰冷冻得牙齿频频作响。

“好冰!”她惊叫。

她一边梳洗,一边被湖水的冻冷刺激得哎哎叫,不过梳洗完毕后,她却觉得整个人精神都来了,这才仔细观察四周的景色。

从来不知道,台湾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有林子、有小剥,而且小剥里的水又是这么清澈,这里就像个世外桃源,风景非常美丽。

杯灵也真会挑地方居住,这里的确适合画画。

风景怡人、民风纯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噪音干扰画图时的情绪,真的很适合画画。

难怪他的画是这么吸引人,幅幅都是杰作。

容纤纤月兑下脚上的鞋子,赤着脚踩在柔绵绵的草地上,脚底凉凉的感觉直透脑门,她觉得全身都舒服得没话说。

林子里新鲜的空气让她有股想跳下水去游泳的冲动……容纤纤睁开眼,嘴角的笑容扬起。

她解开扣子月兑下外衣,然后仅着贴身衣物跃入水里。只见一道水波呈直线的远离岸边,待她从水中探出身子,她人已在湖的中央,双手不停在水面上挥动,她笑得好开心,像久久不曾这么畅快玩过。

她再度潜进水里,湖面慢慢平静了下来,然后在岸边,她的身影又再度浮现。

她紧抓着岸边的大石头喘着气,伸手挥去脸上的水珠,她想跃上岸边穿衣,因为她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靠着岸边石头的帮助,她毫不费力的便爬上岸边,才想起身,一双男性的黑色皮鞋朝她走了过来。

她急急抬头,又想到自己现在挺狼狈的,她连忙双手遮住胸反过身去,可头却转了过来盯着来人。

“你……画灵!”她有些高兴的大叫,可是又想到现在的情形,脸上的红晕不由得泛开。因为她身上仅着贴身衣物,而她也知道依内衣薄弱的程度看来,浸过水后铁会变得很透明。

阎罗尘沉着脸站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你让我先……先穿一下衣服……好……好……哈啾!”她模模鼻子。肯定感冒了!

阎罗尘仍是没有出声。

不理他的沉默,容纤纤仓皇地抓起地上的衣服,背对着他一件件穿上,待完全穿好后,她才悻悻然转身面对他。

“早。”

阎罗尘双手抱胸,黑发之中泛着银黄色的光芒,随着风吹而在空中飘荡,她忽然发现,他的眼珠子其实是水蓝色的,是那种让人感觉清澈的水蓝,一种在所有色系里,属于看来舒服的颜色。

容纤纤的唇因为冷而变得更加红莹,她看了他一会儿。

“你会说话吧?我记得你应该会说话,否则昨天撵我出来的那声音是谁发出的?”她偏过头去,表情可爱地看着他。“你决定收我为徒了吗?”

“回去。”

“不回去。”反正她早就下定决心要和他长期抗战了。

他脸色更加冰冷。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又没有标明是私人‘产业’,任何人都能来。”她嘟着嘴回道,那模样动人极了。

“这里不欢迎你……”

“我欢迎我自己。”她在他未说完时插嘴道:“反正我也不奢求你会欢迎我。”

她拾起地上的鞋子,果足踩在草地上往回走,柔柔绵绵的绿色草地就在她脚下,她觉得自己不知有多久时间没这么亲近大自然了。

“如果标明着‘私人产业’,你就会离开这儿吗?”他低嗄的嗓音在身后扬起。

她甜甜笑了笑,不给他答案。

她又不是笨蛋,如果摆明了回答是,搞不好他就会去找个围栏把属于他的地方围起来,到时要接近他就更难了!

容纤纤走到帐棚旁,从靠着帐棚边的包包里拿出一盒画笔,再从包包后头抽出一块画板。

在他的注视下,她席地而坐,正对着他那幢三角形的房屋,开始动笔画画。

“其实你这幢屋子很漂亮,整个房子的架构也很坚固,你知道吗?”她回过身去看他。

阎罗尘看着她,却没有回答,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气中交错,最终还是容纤纤感到莫名的悸动,才别过脸,继续画画。

“这么漂亮的房子,为什么在你的作品里看不到,从未看过你画这幢房子?”

以学美术而言,只要是美的事物,都会被当作主题,一一收藏在画布里,可是,这房子的美丽,却被摒除在他的画作里。

她很好奇!“为什么?”

懊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我不画人工的美丽。”

“人工的美丽?”

“房子的美丽在于人工刻意打造,大自然界里的美丽,才是上天的创造,人无法改变。”

“是这样吗?可是你也该晓得,林子可以人造、小剥可以人造、树木可以人植,甚至连山都可以人造,难道这样就不叫人工?”她再度转过身正视他。

“人造与非人造,你分不清楚吗?”他看着她。

她发誓,她绝对在他眼中看到了戏谑。

她居然被他堵得没话说!

容纤纤转过头去继续画画。

炭制的画笔,画在画纸上,黑色的线条在纸上飞舞,很轻快的便让三角形房子在画纸上复制,比例正确无可挑剔。

就像是一幅以黑白相机拍摄下来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她有点骄傲的取下画纸递在阎罗尘面前。

“怎么样,给个评语吧,我画得很像吧?”她想以此多从他那得到一些美术上面的评语。

没想到,他接过画纸,二话不说便在她面前将纸撕成两半、四半……

她立即哇哇大叫。“你在做什么?”看着自己辛苦的作品被他撕掉,还被抛到半空中,她心疼得要命。“那是我的作品耶!”

容纤纤心疼不已,她捡起有一角没一角的散落在地上的画纸。

“你不欣赏也就算了,干嘛把我的画撕掉!”她觉得心疼得连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如果只是要模仿,那么你可以拿个相机在这四处乱拍,我想那相似的程度连神仙都分不出来;但你若要以画画的方式抓住某样东西的神韵,你的画还不够资格。”

他的话直接说进她心坎里,像一剂猛药,虽然苦涩难以下咽,但却是对人有所助益。

如果她要模仿,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来找他,想拜他为师?

想和他学画,除了在支撑自己对绘画的兴趣外,也在支撑自己。

谁教她不想一事无成,也不想在都市中迷失自己,而绘画是唯一能够让她专心一致,不会迷失的方式。

他的画,没有任何模仿的味道,全部都是他独特的风格,所以他的画精彩无比,更受众人喜爱。就如同是一则人生故事,将人的一生浓缩在画布之中。

“我画不出东西的神韵……”她有些泄气地昵喃道。

他语气突然变重,明白警告她。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我眼前拿着画笔和画板画画。”

没有再说任何话,他丢下她离开。

她愣了好几秒才意会他话里的意思,她有些伤心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不让她画画,她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