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会被操死!
路遥遥快速翻阅手中一大叠资料,并且逐一对照一旁报表。报表上密密麻麻的英文专有名词与数字,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巴小姐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将报表资料打错,让她送到设计部来时,被部里的人发现错误连篇,使她只好被迫马上对照资料找出错误。
为了争取时效,设计部的人将她“请”到会议室里,给了她电脑和空间,要她在时限内将资料弄好,以免他们到时交不出去。
摘下眼镜,揉揉有些酸痛的鼻梁。
这副眼镜戴起来一点也不舒服,可是她却能忍受它这么多年。
路遥遥撑着脸颊,有气无力地翻页。
“路遥遥。”
门突然打开,吓了路遥遥一跳,慌乱地抓起眼镜戴上。
“什么事?”
“报表能够及时赶出来吗?”孟奇走进来问道。
她看了眼桌上报表。“再给我两个小时。”
“是这样的,因为等一下有个会议要在这间会议室里举行,你可能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工作。不过你可以到我办公室去,那里有间小贬议室可以使用。”
“或许我可以回自己的办公室整理……”
“这个资料必须要在会议结束前赶出来,而且内容一定要准确无误,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安静的地方工作……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为何你的上司会要你拿错误百出的资料过来?”
她摇摇头,他却笑了。
“你很安静,不多话。”
她微微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孟经理,我、我会尽快将报表做好。”
孟奇看着她快速收妥散了整桌的资料与报表,像逃难似地跑出去,不禁莞尔。
“你在笑什么?”柏禾手插在口袋里,颀长玉立的身影缓缓走进来。
“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冒失的眼镜妹吗?我发现她真的很可爱。”
柏禾像受了多大刺激般,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那个丑女可爱?”他狐疑地睨着孟奇。“我给你的工作太多,把你脑袋操坏了吗?”
“她有她的优点,至少她话不多,不会像一般女孩子,聒噪、爱聊八卦,嘴巴一张开就停不下来。”
孟奇的话倒是说到柏禾的心坎里。
他一向讨厌太多话的女人,他更讨厌柔柔弱弱、时时刻刻需要人保护的女人。他觉得照顾女人是件很烦人的工作,所以能避就避。
柏禾决定不再延续关于女人的话题。
“我刚从五角大厦回来,设计图已经拿给部长看过了,有几个地方还需要修正一下。这案子很重要,等会儿开会时提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路遥遥专心地处理手头上的资料,在印表机列印出最后一张报表后,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她伸伸懒腰,准备将东西整理好赶紧送到会议室去。
之前孟经理已经要秘书前来查看她的进度,可见时间迫在眉睫。
将报表一份份装订好,恢复小贬议室原先的整洁后,她站在门边回头做最后一次的检查,确定可以了才转身离开。
匆匆忙忙之下,她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才走到门边,脸就刚好被打开的门撞个正着,鼻梁上的眼镜顿时摔到地上。
“噢!”她痛得捂住鼻子,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鼻梁说不定都断了。
她轻轻按一下鼻梁,牙关咬得更紧,她只觉得鼻子又热又痛。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摊在她面前,她却视而不见,伸出手在地上胡乱模索。
柏禾收回手。
“资料都弄好了吗?”他不再关心她的伤势,只在乎资料。
她点点头,指指又散了一地的报表。柏禾眉一挑,迟疑了一会后便蹲捡拾。
突然间,一阵碎裂声响起,两人身子猛地一僵,五秒后路遥遥首先哀号出声。
“我的眼镜……”
抬起脚,柏禾鄙夷地拾起地上呈现怪异姿态的眼镜。
“你的眼镜。”可怜的眼镜在他指缝间晃呀晃,支架歪了一边,镜片裂得像蜘蛛网。
路遥遥接过眼镜,才抬头,眼底立即闪过讶然,焦点被眼前那道斜挂左耳下的伤口吸引,伤口上还可以清楚看见干涸的血痂。
看着路遥遥,柏禾的眉头慢慢蹙紧。
“你站得起来吗?”柏禾在起身后的十秒内才问出这句话。
“还、还可以……”路遥遥立即别过头,撑着地面站起身。
见她似乎没有大碍,他冷冷看了一眼后转身就想离开,没想到身后却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原来路遥遥不小心绊到一旁观赏用的盆栽,盆栽摇蔽了一下没倒,反而是她又跌坐回地上,脚踝上立刻多了一个明显的瘀青。
他皱起眉头,似乎没办法忍受她的愚蠢。
“你做事都这么莽撞吗?”又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女人。
“我……看不见。”
她的话点醒了他。
睨了眼她握在手中的眼镜,再看看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线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
“有放备用眼镜在公司里吗?”
她摇摇头,他的叹息多了份忍耐。
“你近视几度?”
她伸出一指。“一千。”
“看你的样子,近视不像是用功读书下的产物。我让秘书去替你买副隐形眼镜暂戴,下班后你再自己去配眼镜,新的眼镜就报公帐。”多么瞧不起人,调侃一番后才像是施恩般地告诉她,让秘书去替她买副隐形眼镜。
“我……”她唤住即将转身离去的他。“我不能戴隐形眼镜。”
他眉毛跳得厉害。他就说,女人一向很麻烦。
她进一步解释:“我的眼睛对隐形眼镜过敏,只能戴一般眼镜。”
长相“奇特”又麻烦的女人,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真麻烦。”他不耐地挥挥手。“算了,我看你少了眼镜也做不了事,你提早下班去配眼镜吧。”
“谢谢总裁!”在他面前,路遥遥半刻也待不下去,没有多作停留立即离开。
顺利搭上空无一人的电梯,她才松了口气。
思绪回到刚才那幕……
柏禾耳下那道伤……明明就是被她伤到的!
路遥遥蹙眉。
那样接近撕裂的伤痕她绝对不会认错,明明就是被她的工具所伤……路遥遥双目圆瞠。
难怪那天会觉得那个人很面熟,原来他是柏禾!
她眯成细缝的双眼突然间变得炯炯有神,少了眼镜的遮掩,双眼皮的大眼变得亮丽,令人忍不住多瞧一眼。
墙壁上的反射,让她不禁失笑。
她其实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可笑,难怪柏禾会有那种鄙夷的表情出现。
这身装扮能让她免去很多麻烦,至少有什么事发生时,别人也很难将注意力移到毫不起眼的她身上。这对她来说很方便,只是她忽略了和小姐。
当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多话、默默做事、什么都不计较、不道人长短,而觉得她好相处的同时,和小姐却反而极度讨厌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斟酌比较之下,这样的丑女装扮对她来说还是最好的。
她嘴角上的笑纹逐渐变深……
那夜,倒是很奇妙的相遇,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间房里?他和布鲁斯·比恩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放假嘛,她就先去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去儿童乐园玩一些刺激的,消消从和小姐那儿受的气。至于配眼镜……她还有一副备用的,而且更丑!
路遥遥笑得好开心,拉紧背袋步出大门,沿着红砖道走。
大白天的,路上行人倒没有很多。
“叭叭!”身后传来喇叭声,响亮而且急促。
她转头一看,眼睛倏地睁大,惊慌地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没看见,脚步明显加快。
“叭——”喇叭声显得有些暴怒,见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车里的人摇下车窗对着她大吼:“路遥遥!”
这下子她非停下不可了。她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等着车子缓缓移到身旁。
“路遥遥,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路遥遥眯起双眼,缓缓转过头露出那排闪闪发亮、天下无敌的大牙套。
“总裁。”
牙套的光芒太过耀眼,柏禾皱起眉头。
“上车。”
“啊?”她没听错吧?
“还怀疑吗?上车。”
“不用了……我、我到前面去等……等车就好了。”
“你听不懂英文是吗?还是要我用中文再说一遍?”这女人,简直麻烦到极点。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弄破她眼镜感到愧疚,匆匆忙忙下楼取车来载她。
柏禾越想越气闷。
她踟蹰了一下,只好乖乖上车。
“你是要回家还是去眼镜行?”
“回、回家。”
大舌头又吞吞吐吐……柏禾受不了地哼了一声,往她家的方向开。
一路上两人无言以对,柏禾更是以飞快的速度抵达她家。当她打开门下车离去时,他摇下车窗唤住她。
“这个地方不要再住了!”
她眼睛眯得更细,故意将牙套全部亮出来。
“为什么?”
“你眼睛瞎了不成?这栋楼可以列为危楼了,哪天房子倒了,看你怎么办?”
他竟然会关心她?路遥遥有些讶异。
“可是……可是我只付得起这里的租、租金。”
“公司不是有员工宿舍?”
“可、可是那只提供高级主管住宿……”
“你明天到管理处去填资料,我会让管理处拨出一间给你。”
“不……不用了。”怎么可以!她千挑万选才选中这块“地灵人杰”的地方当藏身处,说什么都不搬!
“我……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她故作胆怯地将头低下。
“天才!”
他将手搁在方向盘上,侧身正视着她。“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真搞不懂,他干嘛关心她?
“我……我知道,可是……”
“就这么决定了。”不给她说话的余地,他关上车窗踩紧油门离去。
看见车子离去时扬起的尘土,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握拳直跳脚。
“气死我了!”
路遥遥换下一身“重装备”。她放下微卷长发,卸下牙套,穿上极短牛仔裤,和一件粉红色细肩带小可爱,外头再套件纯白长衫,便背着背包直冲游乐园。
亮眼的她依旧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到达游乐园后,她迫不及待地玩遍大大小小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
坐上云霄飞车、海盗船,她像发了狂一样,大笑大叫,甚至高举双手喊万岁,连坐在一旁的小女孩都被她吓到了。
埃盗船一停下,小女孩便哭个不停。
“喏,给你糖果吃,别哭了。”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小女孩手里。小女孩看了看,眼泪果真停住。
趁小女孩再开“水闸”之前,她赶紧落跑。
拜托,怎么会有妈妈放小阿一个人坐海盗船!
走着走着,眼前一座大大的甜筒模型令她垂涎三尺,她迫不及待地买了支甜筒吃,小巧舌尖愉快地滑过冰凉香郁的草莓霜淇淋。
今天真幸福,破了个眼镜就能放半天假,躲过被和小姐虐待,还能到游乐园来玩云霄飞车,吃甜筒……这甜筒真好吃,等一下再去买一支。
她的视线忽然凝住,嘴上露出甜笑,不再多想地马上朝前方冲去,毫不犹豫地坐上摩天轮。
她兴奋地望着窗外,等待摩天轮起动。
饼了一会儿,门终于关上,摩天轮开始往天空转动。
看新闻,最近有个私人美术馆要举办毕卡索画作的展览……啧,但是画不好月兑手也不好收藏,还是不要好了。
不过……那间美术馆的主人,家里似乎有不少珍品……路遥遥不禁笑出声。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开心!”
突然响起的浑厚男声吓了她一大跳,迅速转头却看见不该碰上的人。她连忙别过头,身子不停往角落缩,假装没看见他。
他不禁失笑,双手环胸睇睨着她。
“你的霜淇淋溶了。”
她这才想起手上的甜筒还没吃完,草莓霜淇淋滴到手上,她连忙舌忝掉,大口大口吃完手上的甜筒。
他怎么会在这里?路遥遥暗自纳闷。
“陌生人,兴致这么好,到游乐园来玩?”柏禾朝她移了过去。
这个摩天轮怎么转得那么慢……路遥遥急得要命。偏偏摩天轮就是转不快,现在才刚到顶端,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那颗月之星你最后怎么处理?”
路遥遥闻言僵直背脊。
她彻底改装,去掉大眼镜、卸掉牙套,还改掉大舌头……他应该是不会认出她才对。
路遥遥烦躁地将发丝塞到耳后。“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
她偷偷睨他一眼。“那是我的。”
“很自我的说法。”
她恨恨地瞪他。
蓝色天空中的云朵越来越多,阳光也变得不那么刺眼,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她好想打开窗子呼吸高空的味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摩天轮的窗子不仅是安全玻璃,而且还焊死了!
她有些丧气。
路遥遥低下头。忽然间,一只大手没经过她同意便托高她的下颚,她微愣了一下后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
“你脸上沾到霜淇淋了。”
她模了模自己的脸。“你少骗人!”又没模到。
柏禾攫住她的手腕一拉,便使她重重跌在他身上,上身紧紧相贴。
路遥遥很难忽视他西装外套下钢硬如铁的胸膛,还有他鼻尖呼出的热气,以及下巴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刮胡水味——
她怎么变得这么色?
“放手!”她拼命挣扎,其一是害怕他认出她,其二是害怕他的魅力。不可否认,第二点的可能性很高……
“呃!”她忽然倒抽口气,眼睛瞪得老大。
柏禾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柔软的舌尖轻轻滑过她唇畔,经过时还意犹未尽地吸吮了一下。她根本不敢呼吸,而他却乘机吻到她的唇瓣上,霸道地阻断她所有的抗议,直到他心满意足,放开她为止。
她坐回对面,捏捏被抓痛的手腕,一双眼愤恨地瞪着他。
她该甩他一巴掌的!
“你以为你是谁?”
“柏禾。”他将手搁在窗槛上,撑着英俊的脸庞笑望着她。
她当然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没礼貌的男人。”唇瓣上还残留他的味道,她羞愤地以手背猛擦双唇。
“我自认很有礼貌。”他双眼朝着她猛放电,视线像两道火焰,热得让人不敢直视。“礼貌上来说,你也该自我介绍。”
“没这个必要。”
“这么说,你也成了没礼貌的女人啰?”
她狠瞪他一眼。
他究竟认出她了没?她完全瞧不出端倪。路遥遥看了一下外头,摩天轮已经快接近地面了。
“面对你这种人不需要礼貌。”还好,快到了。
面对她的调侃,柏禾反而是笑颜以对。“我很想知道你怎么处理月之星。”
“我说了,那与你无关。”
他将脸凑上前,指指耳下的伤痕。
她悄悄睨了一眼后别过头。
“这伤还在,我总能向你要些赔偿吧?”
她的眉微微挑起。“赔偿?”
“按照先来后到,那颗月之星应该是我的才对。”
他的话倒是让她一惊。
“你的意思是,那晚你也是去偷钻石的?”怎么那么多人跟她抢饭碗!
他不语。
她冷冷地睨着他,同行相忌这句话在密闭空间里上演。
“我很想知道,你最后是怎么月兑身的?”
他耸耸肩,沉默微笑。
路遥遥脸上写满“不爽”二字。
她明明在那四个玻璃角上放上链子,而那链子只要一超过电力负荷就会熔化而触动警报器。在她离开时,也很清楚听见大宅内警报器大作,所有人都被引了过去,上百位的保全人员更是全往同一个地方冲……他究竟是怎么月兑身的?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一脸欠揍相?”
必应她咬牙切齿的,竟是柏禾爽朗的大笑声。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坐厢转到平地,工作人员将门一开,路遥遥便气得夺门而出。
真是气死她了!
她以为只有自己才会用两种面貌示人,没想到他一样夸张!
在公司,他冷得像爱斯基摩人,说话又冰又唯我独尊;公司之外,他却黏得像烦人的苍蝇,话多动作也多。
路遥遥步伐踩得用力。他凭什么一而再的强吻她?
柏禾轻松跟在她身后。
“鞋子穿那么高还走那么快,小心扭到脚。”他话才说完,她马上拐了一下。
她一脸痛苦地扶着腿,回头瞪他。
“你这只乌鸦!死狗!”
“如果我没记错,我的生肖应该不是属这两种。”她的咒骂他倒是处之泰然,和平时的他真的很不一样。
她揉揉脚踝。“乌鸦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痛!
路遥遥一拐一拐地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走没几步整个人便腾空。她惊呼一声连忙抱紧他。
“你干什么?”
“抱你去园区医务室。”
“不用你多事。”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让她脸红得像虾子一样。“快放我下来!”
柏禾将她抱到树下的椅子上,蹲在她身前将她的腿抬放在自己腿上,轻柔地查看她的伤势。
他的手沿着白皙的小腿肚往下模,停在红肿的脚踝上轻轻一按,她立即痛叫。
“好痛!你不要乱模!”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的指月复就着红肿的脚踝轻轻画圆,小心翼翼地就怕她更痛。
也不知柏禾哪来的魔力,路遥遥感觉脚踝上的伤是没那么疼了。
“还会痛吗?”
“不……不会了。”不可否认,他的“治疗”很有效。可、可是他的手怎么还放在她腿上啊?“你可以放开了!”
他站起身,双掌压在扶手上,倾身与她相望。
他的脸和她靠得好近,刮胡水的味道再度一寸寸侵袭着她,路遥遥慌得连忙将身子往后仰。
“你又要做什么?”
柏禾咧嘴一笑,“下战书。”偷啄她唇的动作快得像是战书上的印信。
在她还处于震惊的情况下,他站直身子,看着她呆愣的表情,心情愉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