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暖和的床、好暖和的被窝、还有抚在她额上的手……
每当她生病发烧时,女乃娘都会这样轻轻探着她退烧了没。
禧儿真的是不祥之人吗?
女乃娘不要走……不要丢下禧儿一个人!
不要——
“女乃娘!”佟念禧惊坐起身,脸色死白地紧紧抓着手中的温暖,宛如溺水之人紧攀着浮木不放。
“放、手。
一道冷凝的沉厚嗓音,自佟念禧头上传来。
自梦中清醒的她,看清了手中紧抓的“东西”,愣愣地抬头,往声音的主人望去——
一个有着刀凿俊显的阳刚男人,如山一般巫立在她面前,如炬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怔忡。
“放手。”刻意别开右脸的朔扬天,再度铁着脸开口。
只不过是探查她的烧是否退了,没想到却被她紧抓着不放,其实,他大可出力甩开她,但他知道那么做会伤到她虎口边缘,已经凝合的伤口,所以任她抓着。
一下子被当鸡腿啃、一下子变成女乃娘,脾气向来就不怎么好的朔扬天,现在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经他提醒,佟念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而且人家还不怎么高兴,她脸儿一红,赶紧放开。
“对、对不起……”
“你是不是佟念禧?”他开门见山地问。
她直觉反应便是摇头,摇得凶。
“你不认得这个?”
朔扬天握住办绳,放掉手心中的玄珏,让玄珏在她面前晃呀晃的,透出黑亮幽光。
“那是我的!”她伸手想拿,却扑了空。
“你的?你不是佟念禧,怎么会有玄珏?”
“那是我、我……捡到的,请还给我!”
佟念禧支吾其词,坚守女乃娘的告诫,不承认自己真实身份。
朔扬天下意识搜寻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记忆中那张圆脸,似乎很难跟眼前尖瘦的小脸重叠,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写着防备,似曾相识的防备。
他可以确定她就是佟念禧,只差一点试探,他要她亲口承认。
“既然是捡到的,必须物归原主。”朔扬天作势转身走出客居。
“钦……等等!那是我的呀!”
佟念禧急了,连忙翻被下床,久未进食的虚弱让她咚地跪坐在地,地上的冰凉着时令她难受得咬紧下唇。
“唔……好冷、好冷!”
“你说了两次这玄珏是你的,但我只知道它应该在佟念禧身上。”
朔扬天不理会她缩在地上,冷得发颤的窘样,只想找出答案。
他没放弃想娶佟念禧的念头,不为什么信守承诺、情深意重,他只想到要利用佟念禧带煞的命来“复仇”。
若再没寻获她,他也不会多花心力在佟念禧身上。不过现下,事情变有趣了!
佟念禧不祥是吗?会克死父母、丈夫是吗?会让人家破人亡是吗?那他得要好好利用了,让姚桦活在恐惧中,尝尝他受过的滋味!
佟念禧暗暗诧异,他怎么会知道她拥有玄珏?
“我不管玄珏应该在谁身上,我捡到的就是我的!”她义正词严。
“那好,现在玄珏在我手上,也成了我的了。”
他步出客房。
“还给我!你这样跟盗匪有什么两样——”佟念禧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追上他的步伐,忽然煞住了口中未完的话语。
绕到他面前,她看见了他先前始终刻意撇开的右脸。
“赫!朔扬天?!”
他右颊上难忘的疤痕,先是让佟念禧倒抽一口气,再来是惊喊出声,然后是捂住自己大惊小敝的嘴。
她永远忘不了,他就是十年前扬言要娶她的朔扬天!
“这半边险才能让你认出我?”他棱角分明的薄唇自嘲一扬。
“不、不是的……我、我……”谁愿意脸上有片难看的疤,该怎么说才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呢?佟念禧急得差点咬到舌头。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佟念禧?”他冷冷地问。
朔扬天冰硝般的目光,让佟念禧迟疑了。
她可以承认自己就是佟念禧吗?他是否记得他曾说过的话?女乃娘要她去找朔扬天,现在找着了,可他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讨厌她、丢下她?
一连串的疑问逼得佟念禧不敢说实话,深怕迎接的会是再度受伤。
“我的耐性有限,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这个乞丐身上!”见她犹疑不定,朔扬天跨步而去。
看着一直支持她勇敢活下去的玄珏,就要被带走,佟念禧心一急,刚被他的言语刺伤的委屈还来不及抚平,便拉住朔扬天的手肘恳求道:“我戴着玄珏好些年了,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她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哽咽。
“这玄珏我只送给佟念禧,你没资格拥有。”他甩开她纤细的手臂。
“啊!”她的手连人撞上门板,秀巧的手臂撞到冷硬的木板,痛叫一声。
朔扬天连看都不看,不想让她脆弱的模样人眼,举步又要离开。
“我就是佟念禧!”她惶恐大叫,真的怕玄珏被带走。
朔扬逃谫步回头,定定地看着她,给了她一句一头雾水的话——
“这块玄珏是我的。”
什么?他的?!那她的呢?
佟念禧的双手赶紧探向颈间,掏出模到的红绳,系在红绳另一端的半环型玄珏滑出了她的衣襟。
她的玄珏没有被任何人拿走……佟念禧暗自吁了口气,小脸蒙开一抹纯然的笑容。玄珏之于她的重要性,已经到了近乎依赖的程度、让她活下去的信念。
“为何骗我?”朔扬天挑眉问。
佟念禧偷偷望向一脸阴-的朔扬天,当两人目光相触时,她的心口一热,随即怯怯地低头不语。
“说。”他难得花了这么多耐心在一个女人身上,虽然这个女人娇小了点、没肉了点,压根不符合他的喜好。
“因为……大家都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除了爹娘、女乃娘,就没有人要我了,我怕、怕你也不要我、丢下我……”她嗫嚅以对。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孤独。
朔扬天沉吟了半晌,低声道——
“我不会丢下你。”
他说完,佟念禧的小脸猛地抬了起来,纯净的清眸对上了他的。
他的面容比十年前更阳刚慑人,深邃超卓得叫人不敢轻忽。
他的身型也更加挺拔迫人,但这双眼,是十年前那双一模一样坚定的眼,佟念禧迷惘了……
“咕噜咕噜……”
当两人都陷入沉默时,尴尬的声响闷闷地,自佟念禧肚里传来。
朔扬天没忘记她把他的手指头,当鸡腿啃的饿劲儿,他转身往外走去,结果身型一顿,衣衫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他低头一看——
一只带点污垢的小手扯住他的衣角,小手的主人微微仰头瞅着他看,那种楚楚可怜的无辜眼眸,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鹿儿。
“放、开。”他僵着厚嗓,不习惯有人除了害怕以外这样望着他。
“你说你不会丢下我的……”可怜兮兮的语调。
“我只是去吩咐些吃的和热水。”
佟念禧依然拉着他。
“不想吃烤鸡腿了?”
“想……”
“想就乖乖进房去。”
“……”她还是拉着他的衣角。
“这里是朔府,我不会跑掉。”朔扬天生平首次有了失笑的冲动。
任沉默飘荡了半刻,佟念禧鼓起勇气问:“你……真的要我?”
“我说过会娶你。”他没有迟疑。
“为什么?”她低声嘤咛,不敢太直接。
想娶她,总有个原因吧?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或是只为了实践承诺?还是,有别的?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他淡淡开口。
佟念禧放开了小手,朔扬天得以离开。
他的霸气冷淡依然,但态度明显转变,都只因为她是“佟念禧”吗?
她得到了他的承诺,可是心口却泛起了淡淡愁绪。
有点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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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大眼望着眼前五、六道精致糕点、一盘香味四溢的烤鸡腿、和一盅热汤,佟念禧一时半刻忘了眨眼,吞了一大口口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美食看。
仿佛在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曾习惯日日有这些佳肴,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讲,拥有一块甜饼都是奢侈的享受。
“看就饱了?”那他的手是被啃假的吗?朔扬天撇嘴。
“这些……都是要给我吃的?”佟念禧不敢置信,小小声问,眼光依然在食物上流连。
“不够的话叫庖子再弄。”
朔扬天的嗓音轻轻低低的,佟念禧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偷偷瞄他,发觉他也正在看着她,她脸儿一红,又结巴。
“不、不用了……这样、这样就够了……”
“快吃。”他还有事要问她。要不是看她虚弱的似乎随时会倒下,他也不用草着牧场的事务、杵在客房陪一个捡回来的女人吃饭,不,是即将过门的妻子,他更正。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丕变的行为了。
“谢谢你,可是我没有银子。”付不起这一桌的饭钱。
“我不要你的银子。”笑话!身为京城首富的他,钱还不够多吗!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她身无分文、没有家世背景、也配不上他,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好呢?
佟念禧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好可悲……不对!她还有小三儿呀!小三儿呢?
“小三儿在哪?”佟念禧左右张望,她想起自己昏倒在城里的路上,紧张地问着。
什么东西?朔扬天皱眉。
“是你救我回来的吧?那你有没有看见一只三只脚的小羊?”
“你的宠物?”怪了点。
伶念禧忙着摇头。“小三儿虽然是羊,但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昏倒在朔府前,羊,关在府里的马厩。”那只羊倒是挺护主的,要不是它不断舌忝开她脸上的雪报,纤细的她早就被埋在雪堆里,被人踏过、怎么死的都不如道。
“你们没有欺负小三儿吧?”
“欺负它有啥好处?”朔扬天的意思很明显,她问得多余。
“你敢把小三儿放在朔府里?不怕危险?”她试探着问。
“它会杀人还是放火?”
看着朔扬天嗤之以鼻的神情,佟念禧笑颜逐开。
她知道了,他并不似一般人把小三儿当成不祥之物,就像不把她当成不祥之人一样。
有股莫名的波动倾泄而出,泪泪地让佟念禧感觉到铭心的痕迹。
这个男人……是她将寄托一生的良人。
“我可以去看小三儿吗?”
“吃饱再说。”
眼光调回一桌的精致美食,佟念禧又迟疑了。
饼惯了乞食受辱的日子,她很能明白人情世故,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究竟想要我的……什么?”她实在是不懂呀!
“你的人。”朔扬天直一言不讳,她的胆怯和怀疑让他烦躁。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要她的人并没有好处呀?
“同样的问题不要问我第二次。吃!”他出口的话一向没人敢质疑,这个问题一大堆的女人,让他三番两次一言再言,烦不烦!
他的语气很压抑、眼光很威胁。佟念禧心知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是个不容置疑的霸气男人,不该惹怒他的。
毕竟,他已经很善待她了、愿意照顾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她应该要满足了。
第一次见到他,他不用一般人看待她的异样眼光看她,她就知道他是好人,到现在还是!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佟念禧决定抛开所有疑虑,大坑阡颐一番。
她一手抓起烤鸡腿、一手拿着豆沙糕饼,一口接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佟念禧仿佛饿上一辈子、不太端雅。甚至有点狼吞虎咽的进食模样,朔扬天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心思却百转千回。
吃饱喝足了,佟念禧才察觉一道走在她身上的视线,来自一旁不发一语的朔扬天。被看得不自在,她用衣袖抹抹嘴,不知道该放哪里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膝上。
哎呀!他会不会觉得她连一点大家闺秀模样都没有?会不会讨厌她了?会不会……
正当佟念禧懊悔地东想西想时,朔扬天淡淡开口:“饱了?”才吃一只鸡腿、两块糕饼就够了?
“嗯,我很少机会能一次吃这么多的。”佟念禧满足地拍拍他涨的小肮。
听闻她的话,朔扬天的心一紧,随即又甩去不该有的情绪。至于是什么情绪,他无心细究。
“脸上的伤怎么来的?”转移心绪,朔扬天瞥向她一身穷酸“行头”,他不禁好奇,自佟爱没落后,她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
伤?他是指今日、昨日、还是前几日受的伤?
不过,那都不重要。佟念禧摇头,故作轻松耸肩一笑。
“身上也有?”他再问。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她脸上的青紫,让他很不是滋味!
她还是摇头,显然不想多说。
她不说,朔扬天自然有知道的办法。
他健臂一伸,将她搂至他腿上,锁在他怀里,动手拉开她的衣带、拨开衣襟,从未示人的贴身衣物,转眼间已在他面前展露。
“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佟念禧只有干叫的份,连忙扯住自己的衣衫。
他、他怎么月兑她衣裳呀?!
“我的女人不准瞒我任何事。”他的语调不愠不火,却有不容忽视的霸道。
“不可以!”她惊呼。
“为什么不?”
“我们、我们……不、不是夫妻……”
女乃娘说过,姑娘家的身子除了夫君能看能碰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的!
“迟早都会是。”他执意卸下她的外衣,动作随着意念而行。
“可是、可是……”佟念禧紧张得打颤,不知该阻止他、还是顺着他了。
朔扬天停下动作。“你不想嫁我?”
懊羞人呀,这该怎么说呢?幼年的感激直至今日转变,为无法自拔的倾慕,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心已沦陷的端倪。
佟念禧轻轻点头,白女敕的双颊泛出一片漂亮的配红,衬得她加倍娇荏动人。
“说话。”娶她虽然只是利用她带煞的“声望”,但他朔扬天要一个女人,就会要她心甘情愿。
“想……”羞涩的佟念禧,几乎把头低到他胸前了。
嘴角钱勾,朔扬天知道自己的计划将一步一步达成。他一把扯下她身上被他定义为“破烂布”的襞衣,丢在地上。
“朔扬天!”敌不过他的力气和霸气,佟念禧只能呐呐低叫,白督纤细的手臂无能为力地,环抱住自己半果的身子,护住仅剩的兜衣。
像是没听见她虚弱的抗议,朔扬天径自拉开她的手,单手制住她纤细的双腕,眼前所见让他无端恼怒。
她雪白的身上、手臂上映着多处青紫,新伤旧伤都有,很明显是让人给打的、砸的!
嘶——
“啊!你住、住手!”伴随布帛的撕裂声,价念待放声尖呼,因为朔扬天单手撕开她仅剩的兜衣。
这下子,她真的什么能遮掩的东西都没了,奋力挣月兑他的钳制以手环胸,虽然很有可能再度被他拉开,但……聊胜于无!
“呀钦……”她的手是自由了,但自知无法动摇他任何念头,佟念禧索性闭眼申吟。
这样在一个只见第二次面的男人面前袒胸露背,真的羞死她了!
朔扬天目光一沉,这次并没有阻止她多余的遮遮掩掩。
“疼?”她连胸口、月复部都有伤,搞什么?!
“还好……”她还没说完,只及小腿肚的长裤,也被他轻松的扯开,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全身赤果坐在他腿上。
“啊!哇……呸噗——”
她才刚要尖叫,就被他丢进冒着氤氲热气的大木桶里,水中的药味令她喷出好几口差点喝下去的水。
他想淹死她?!才认定他是个好人的,难道不是?
“药浴,对你的伤有帮助。”正如他所料,她身上也有伤,所以才吩咐司徒易准备掺了草药的热水。
“药浴?”这水是让她沐浴用的?
“不然你以为要做什么?”他挑眉,瞳眸深处闪过一丝戏谑。
“我以为你……”想淹死我。
怎么能说呢!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可他算君子么?
“来人,把她弄于净。”天知道,她身上的味道多“恐怖”,能做什么!
朔扬天朝外头吩咐,立刻有三个丫环装扮的姑娘拿着棉巾、衣料进房来。
接着,他在转身离开客居前,丢下了句让她几乎爬不出浴桶的震撼——
三天后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