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辚辚,尘沙轻扬,路途平静如常。
出了京城往北的官道上,六、七匹马队护送着一辆造价不凡的黑色马车,劣谟在前的是一名骑着北方高大黑驹的威凛男子,平抿的唇角看不出任何心思。
马车内,乘了两名女子。
一个是正由未婚夫接往夫家成亲的秦喜韵,一个则是陪嫁的侍女秦从恩。
前者自从坐上马车后,就宛如进了牢笼,一张娇灵灵的俏脸始终板成硬邦邦的石板,找不到一丝裂痕。
“小姐,-要不要喝口水?”
从恩拿出盛水的精致铜壶,打开壶口,担心地询问从离开秦家后就不言不语的主子--
喜韵摇摇头,面无表情地从车窗帘缝,瞥了眼最前方马背上的男人。
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人,自见面起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这倒好,他最好理都不理她、碰都不碰她,她也就用不着费任何心思或力气与他应对。
她大概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希望得到“丈夫”怜疼的女人了!喜韵讽刺地想。
“小姐,-要不要紧?”从恩还是不放心。
“-尽避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像是个要紧的人么?”
败像呀!
从恩不知道该不该明说。
看出侍女欲言又止的表情,喜韵晓得自己现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从恩,我说过不必担心我,事情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变量--呃!”
马车突然毫无预警地顿止,车内两名女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前跌扑而去;好在喜韵手脚快,稳住自己也拉回抱着水壶的从恩,惟独救不了洒出去的水。
发生什么事?!
一阵天崩地裂般的纷沓蹄声传来,策马之众群起的狂态叫嚣由远而近!
喜韵掀开窗帘一角,清楚看见一团尘土飞扬的黄沙,黄沙中有数不清的剽悍人马,直逼官道上的他们。看样子,不是到处流窜的马贼就是强盗劫匪!
她迅速覆回帘子,柳眉微蹙。
“小姐……”从恩害怕地靠向主子。
“别怕,不会有事的。”喜韵嘴上这么安慰,心里却大喊不妙。
要是那帮盗匪要袭击的是他们,穆鹰一行不到十个人要应付二十多个贼寇,以一抵三,根本是以卯击石!
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外已响起短兵相接的打斗声!
不好,打起来了,那些人果然是针对他们而来!
“小姐,怎么办……”从恩惊惶得脸色发白。
喜韵还来不及开口,车门就突然打开!
她被一只铁臂拦腰扯出马车,强掳她的人只靠臂力便将她整个人勾在腰侧,对方骑在马鞍上,她等于悬在半空中。
“小姐!啊--”急着抓住主子的从恩,连带地被拖出马车,不过她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直接遭到摔落地面的命运,吃了一嘴黄沙。
“从恩!懊死,放开我、放开我!”
喜韵死命尖叫、踢动双腿,脚尖却依然构不着地。她柔软的身子一如虾子般,倒挂在对方又硬又厚的手臂上,胃都被挤压得快翻过来了。
“喂……放我下来……我好想吐……”
下一刻,她被提上马鞍,落入一副坚实的胸膛,安稳侧坐在那人身前。她顺了顺气后,总算得以看清是哪个没礼貌的家伙,竟然如此粗鲁对待女人--
赤色的瞳眸,银白相间的发,刀凿剑刻的深邃五官,倏地在喜韵眼前放大。
雷朔?!
“你……”没想到他会出现,她一愣,伶俐的口齿跟着打结。
“-是我的,不准嫁别人!”夹带愠意与占有欲的赤眸,紧锁眼前的俏颜,眼底的狂焰闪熠灿烁。
他霸道的宣示挑起喜韵骨子里的叛逆与怨怼,一口怒气骤然提起--
“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我是个山贼,只管抢我要的!”
她一听,月复中的怒火燃烧得更炙旺了,挣扎着要下马,身子却被他的双臂箝得与他强健的身躯密不可分。
“你放手!这样算什么?在你赶我走、在你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之后,为什么还来招惹我?我要嫁人了,放开我--”
她的声音倏地消失,身体也突然动弹不得。
怎么搞的?!
“是-逼我的。”雷朔言简意赅解释暗中出手的行径。
膘帐!竟然点她穴道,耍贱招的小人!
喜韵无法发声,四肢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用怒气腾腾的美眸狠狠瞪他,瞪他!
雷朔对她眼中的怒火不为所动,朝策马而来的穆鹰撂下话:
“人,我要带走。”
“小姐!”从恩从地上爬起来,想上前救下主子,却被高大的黑驹阻挡去路。
摆驹上的穆鹰,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满脸焦急惊恐的从恩,才转而对上身背弯刀的诡魅男子,黑沉如夜的鹰隼黑眸桀骛犀利。
“恕难从命。”
“我不想杀人。”
“但必要时,我会。”穆鹰不遑多让。
雷朔赤眸微-,两名同样倨傲沉鸷的男人,气势难分地对峙着。
似乎是要诱逼雷朔出手,穆鹰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把长剑,迅速往雷朔刺去,先发制人!
雷朔只手往刀鞘底部一拍,弯刀跃然出鞘落在他手中。刀剑铿锵相击,在空中划出两道剑气银光,化解了直逼而来的攻势。而后一个俐落的扭手,锐利的刀锋削过穆鹰衣袖,穆鹰前臂随即被开了道血口子。
包疑倏地掠过雷朔心中,他陡然收势。
以方才那迅如闪电、势如破竹的一剑来看,穆鹰的身手理应能挡下这一击,为何让他得手,就像是……故意的?
他看了眼神色未变的穆鹰,心思恍然了悟。
“雷某欠你一回。”虽然原因不明,但对方放水放得够明显了。
穆鹰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他的歉意。
“撤!”雷朔扬声朝乾坤寨的山贼下令,率先策马奔驰离去。
“喂,小老弟,我们头儿叫我们撤,我不打了!”双手各握一支大斧的福来,边打边对敌人说道。
“老大哥,我们老大也只要我们做做样子而已,随时可以停手啦!”穆鹰的部众也是边打边回答。
“是喔?我有好几年没打得这么过瘾了,小老弟你身手不错喔!不能继续较量下去虽然有点遗憾,但我要回家去了。”
“老大哥你也是宝刀未老,咱们一起收手吧!”
“没问题,我数到三就收,一、二、三!”
乾坤寨山贼依令撤退,再度群起呼啸而去,迅猛蹄步卷起的狂沙到处飘扬,直至尘埃落定,剽悍的人马也消失在地平线外。
“小姐!小姐……”从恩徒劳无功地追了几步,却只能伤心地远眺南方的地平线,豆大的眼泪融入泥土之中。
“有没有受伤?”
从恩闻声回头,看见穆鹰就站在她身后。
“怎么办……小姐被劫走了,求姑爷救救我家小姐--姑爷,你受伤了!”垂泪恳求的圆脸在乍见穆鹰手臂上渗出衣袖的血时,转为惊忧。
倒是穆鹰没把这点小伤看在眼里。
“-也看到了,我的人马寡不敌众,我不能冒险。”
这么说……姑爷的意思是无法去救小姐了?
“可小姐是你的妻呀!”
“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我的妻,是-!”穆鹰盯住她,宣示道。
他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女人。让众人以为他即将迎娶秦喜韵,完全是出自秦啸日的安排,为了配合秦啸日的技谋而挂彩,他也算还清欠秦啸日的人情了。
什么?!圆脸这会儿填满错愕!
歧道上,奔驰中的骏马因前方来者而嘶然停下。
“就这么让你带走喜韵作你的压寨夫人,我愈想愈觉得不对。”
身穿雅白儒衫的俊美男子骑着马,嘴角噙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似是在原地等候多时,他身后跟了一名身穿藏青布衣、骑乘另一匹马的护卫,护卫一如往常的沉默。
大哥!莫言!快救我!
喜韵惊喜地瞪大明眸,想呼救却无法发声。可恶!
“秦啸日?”
雷朔从喜韵的男装扮相、和眼前与她容貌有几分神似的五官,揣测出这名陌人的身分。不过,教他感到刺眼的,是陌生人身后的男子,喜儿曾经奔入那个长相平凡的男人怀中!
“没错,正是秦某。”秦啸日光明正大打量起雷朔来。
懊个魅惑沉睿、气势不凡的山贼头子,大概也只有这种不平凡的男人才能掳获妹妹的芳心吧?如果没有雷朔,他都要以为韵儿这辈子只想和药草送做堆了!
他们想做什么,阻止他么?雷朔潜沉凝眉,戒慎以对。
不错,沉得住气!秦啸日赞赏一笑。
“我就不拐弯抹角,直说来意了。你至少得给我聘礼,才好把我妹妹娶走,对吧?”
在场惟独只能用眼睛说话的人儿,-出一记怒瞪。
大哥在胡扯什么啊?不是应该救她么!
雷朔先是一愣,随之会意过来,对他们的敌意逐渐收敛。
“只要我办得到,你尽避提。”
百,够大方!秦啸日是愈来愈欣赏这个“妹婿”了!
“念在我们即将成为亲戚,秦某要的不多,只要两样。第一样,乾坤山的药材必须供应给秦家药铺,采药的人每回上山,你也得派人确保他们安全。”秦啸日不改商人在商言商的本性。
“可以。”雷朔应允得毫不犹豫。“第二样?”——!他们把她当成什么,竟然藉她谈起交易来?喜韵愤怒得浑身血气都要逆流了!
“第二样,跟你借乾坤山的“圣物”来看看。”人,总是有好奇心嘛!
不愧是亲兄妹,开口闭口都跟圣物沾上边,雷朔更加确定他们的血缘关系。
喜韵则是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大哥白提了,她用尽方法也无法让雷朔说出圣物所在,乾坤山的圣物说不定真只是个传说。
“送给你也行!”
谁料,就见雷朔解下挂在马鞍上的竹器-给大哥,她立刻瞠直了眼。
秦啸日打开竹筒,看见里头盛装的“圣物”,眼神立刻流露出了然之色。
“成交了,“妹婿”!”秦啸日一派自若,转而对妹妹道:“难得见-这么柔顺,一句话都没抗议,看来-对这桩婚事没有意见,-开心就好。穆鹰那边我会处理,不用担心。为兄有空会到乾坤寨探望-,记得好好善待妹婿啊!”
语毕,他双腿潇洒一夹,座骑往来时路回奔,莫言也策马随之离去。
可恶!她又被大哥“卖”了!
什么嘛,有武功修为的人居然看不出她有口难言的苦衷,还叫她“好好善待妹婿”,她是哪里对不起雷朔了?哼,胳膊往外弯的臭大哥!
喜韵气得想拧眉都没办法。
她心中这么咒骂的同时,雷朔突然抱她下马来到一棵大树后,接下来的动作简直敦她又羞又怒得几乎吐血,他、他、他居然翻开她的衣袖、撩起她的裙子、拉高她的裤管!
乘人之危的大--色--狼!
对她燃烧着火光的怒眸无动于哀的雷朔,在她手脚发现几处愈合结痂的伤疤,确定伤势无碍,深埋在赤瞳中的不安才逐一散去。
“混帐雷朔,还不解开我的穴--”
这回,喜韵听见自己的声音,表示穴道已经被他解开了,正想继续破口大骂,却忽地被紧紧揽入一双铁臂间。
“以后没有我的陪伴,不准再到山里去。”雷朔在她头顶闷声嗄道。他知道她怕狼、怕痛、怕冷,他不会有机会再让她到山里冒险!
“你……”
喜韵脸颊被迫紧贴他的胸膛,听见他急如擂鼓的心跳,他的声音恐慌似地隐隐发颤,她本有一连串的连珠炮打算轰击,却突然硬生生卡在喉咙,心头彷佛也有什么随他的恐慌融化了,溢满了整个胸口。
这样的拥抱,不知怎么的,让她好想哭。
是,她多想肆无忌惮地拥有他深情的拥抱,但是,这终归是奢侈的希冀,她不懂大哥为何这么做,雷朔的心里并没有她呀……
“你掳人劫亲,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她说话的声音带些鼻音。
“不,”雷朔微微拉开彼此,双手没有离开她肩头,赤眸紧睇眼前就算离去也不曾在他心中磨灭的娇颜。“端木大夫要我带-回山寨,他决定把医术传给。”
提在半空中的心霎时坠地,喜韵垂眸黯道:“我没兴趣。你如果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还有-没有履行给通儿的承诺,通儿一直在找。”
“麻烦你告诉他,将芹菜连茎带叶插植于朱砂墨中,过几日就会变成暗红色。可以放开我了吧?”
“小禄说-有几株药草苗株没带走。”
柳眉愤愤一掀,喜韵恼怒地抡起粉拳出气,捶打他胸膛。
“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就放手,不要拿这些借口来招惹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嫁给穆鹰,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这样对我很不公平,你知不知道!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呀……”
她用尽力气捶打他,最后挫败地趴在他胸前低泣,倾诉他的不公、他的自私。
啜泣声揪疼了雷朔的心,却又感到欣喜若狂,他无声地收紧双臂。
“放开我……”她挣扎。
“我永远不会放手!”他坚定道。
“何必呢?我不会以失身于你的理由来绑住你、要你心不甘情不愿收留我,你既然不喜欢我--”
“我没有心不甘情不愿!”他有些轻恼地打断她的话。
她一怔。难道……
“你喜欢我?”
雷朔刚劲黝黑的侧脸微微泛红,他点点头。
喜韵的心猛然跳漏一拍,理智却依然告诉她没有这回事,闷闷说道:
“我才不信!你都不当我是朋友了,怎么可能喜欢我?”她可没忘酒醉那夜,他还摇头否认。
“因为当-是我的女人,否则那夜就不会进-的寝房。”
“你从那时起喜欢我的?”心,又跳快了几拍;脸,也热烘烘的。
他摇头纠正。“在清风镇,-要求我负责时起。”
微醺的窃喜在喜韵心头酿成温醇的醉意。“所以无论那一夜有没有发生什么,你都……”
“我都要定-!”
“那又为什么赶我走?”害她流了多少眼泪,他知不知道!
“因为我只是个山贼,自认配不上-,可是我后悔了。”
在清风镇时,他讶异她竟无恐于他回异于常人的相貌,对她便兴起一股莫名悸动,因此才会跟踪大胆上山的她,从山狼口中救下她。
绑来,她的一颦一笑、毫不矫柔造作的风情、骂人溜如行云流水的瞻色,正在令他被这与众不同的女人深深吸引,即使明知她别有目的,他也无法克制自己早已深陷的心,尤其当得知她就要嫁给别的男人时,他嫉妒得几乎发狂!
于是,他来抢回她,抢回第一眼就注定属于他的女人!即便这个女人在乎的只有圣物,即便得不到她的心,即便这么做会造成她的怨怼,他只想自私一回。
如今知道她心中存在与他相同的心意,他二十年来首度对苍天无怨,老天爷这回并没有遗弃他,没有剥夺他想守护的人。
雷朔满腔的激昂化作行动,他俯下头想吻住这个折磨他好些时日的小妮子,却被她躲开--
他的双眉不悦地攒起,压抑地收回双手,冷声问:
“为什么?”他们两情相悦不是吗?她为何逃避他?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根本无关乎你是何种身分,不过我承认我骄纵任性、一点亏都不能吃,如果你无法把你的爱忠实于我一人,你还是放我走吧。”
与其吃醋伤心,她宁愿把分隔两地的痛留给自己,也好过眼睁睁看他对其他女人好!
“我从未说过会有别的女人来跟-分享丈夫!”虽然纳闷她何出此言,但雷朔仍然因她的吃味,感到无以复加的自豪。
喜韵瞟了他一眼。
“你没有说,而是早就做了!”还装作一脸无辜样!
“说清楚。”雷朔皱眉。这下不得不厘清破坏他们感情的原因了。
“你救回的病美人不就是了?在她面前,你如果看得见自己的表情,就会发现你的目光有多怜惜!”而她,好嫉妒好嫉妒,嫉妒到呼吸窒闷得都要撑不下去了!
他救回的病美人……
雷朔先是轻哂,眉眼间接着浮现冷鸷。
“她是我失散的妹妹君儿。打听多年,我终于在边关一家富户找到她,她在那里为奴,主人夫妇之苛毒让她吃尽苦头。我教训了那对丧尽天良的夫妇一顿,把她带回山寨。”要是他更努力打听君儿的下落,君儿也许就不会遭受那么多苦……
喜韵心头一凛。
天呀,那少女的伤是这样来的?!她可以想见那少女过得有多不堪……
从雷朔紧握的拳头,她能感受到他心痛似绞的自责,心儿也跟着揪疼了。
“你并不知情,不能怪你,所幸你救回君儿了,不是么?”她轻握他的手,安慰道。
雷朔凝视眼前这个看似任性娇蛮、实则心软善良的女子,他反手一个收势将她带入怀中,情难自禁吻住这个令他动容的人儿--
一吻过后,喜韵绋红着俏脸埋入他宽厚的胸膛,任他爱怜地抚模她的发,内心同样怦然欣喜。他只爱她呵!
“那个男人是谁,这样吻过-么?”她不吃醋了,但雷朔的还没解决。
“哪个男人?”喜韵慵懒地问。赖在雷朔怀里的感觉真好!
“到山寨接-的男人。”
“喔,你说莫言呀?莫言是我大哥的贴身护卫,对我非常好唷,我们从小就认识,可是莫言不曾吻我。”她抬眼偷觑他面颊因咬牙而微抽,灵黠的嘴角弯起猫儿偷了腥般的得意,又马上悄悄藏起来。
百,逗他也很好玩-!
“-的表情好象很落寞、很可惜?”雷朔很不是滋味。
“有么?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子没有吻过我,而感到落寞或可惜啊。”她呵呵笑开来。
又是一个扮成男装的女人?!这年头盛行女扮男装么?
雷朔明白自己又被喜韵整了一回,不过正因为是她,他也甘之如饴了。
“喜儿,-愿不愿意当我的押寨夫人?即使只有粗茶淡饭、布衣简裙、青山绿水为伴?”虽然秦啸日已经把喜儿许配给他了,但他还是想亲耳听她说出允肯。
“只是压寨夫人么?狐仙夫人的派头听起来也挺不赖的!”喜韵轻绽一笑。
“-知道了?”
“你是不是都在夜晚才去劫富济贫、济弱扶倾?连教训那对虐待君儿的夫妇,也是在夜里?”她不答反问。
他点头,有些许讶异。
“你不知道你的发色在月光下近乎全银吧,但是眼瞳反而较为深暗,看不太出来是赤红色的,你从狼群口中救了我那夜,我就这么猜想-!我就说嘛,你是个好人!怎么样,当受人景仰的狐仙,滋味如何?”
“我只是看不惯欺压老百姓的人。”说来很矛盾,他被人们赋予的身分,一个穷凶恶极,一个却嫉恶如仇,都是他,也都不是他。
“-,这么谦虚,我还想多听听你的丰功伟业呢!”
“我是个平凡人,只想过平凡的日子、娶妻生子、与-白头偕老,-愿意跟我回山寨么?”心思差点被这个小女人拐走,绕回来!
“我一钻进药草堆或本草书,就会忘了时辰,没关系么?”
“只要不忘记丈夫,我可以接受。”
“栽植药草弄得满身泥也没关系?”
他摇头。
“我不会女红、不会烧饭、琴棋书画中也有三样不会,都没关系?”
“做-自己就好。”
“好象很令人动心。”
“只是动心?”
“先把圣物拿给我看看。”她可没那么好打发。
“是山泉。”雷朔轻叹。往好的方面想,她方才一见他没有劈头就问圣物,他心里也平衡多了。“药草因水而生,用在人身上当然可治病;万物依靠水,才能绝处逢生、欣欣向荣;用泉水冷炼刀剑,因为流动的活泉里有苔藓,刀剑之身便会因苔藓的附着而呈青色,以致于能发出有如青龙的青色剑气。”
“圣物就是泉水?”这么说好象有道理。“你不是说你不知道?”
“看见小禄替-的药草浇溉、以及与端木大夫谈话时想到的,后来又用泉水试着打了一把刀,确实会有少许青苔残留于刀身。”先前的确不知。
“真是的,害我找这么久!原来道理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她恍然大悟地拍额。
“喜儿,嫁给我。”
“珍奇药草能在乾坤山生长,会不会是因为泉水跟别处有所不同--唔……”
雷朔干脆吻住那张不专心的小嘴。
洞房花烛夜
蜡炬凝堆,急促激荡的余焰也逐渐偃息。
喜韵娇喘连连,半张的朱唇和果裎的香肩透着滢滢晶亮的薄肮,回忆方才经历的欢爱,忍不住羞涩地月兑口申吟,整个人窘得埋入被窝中。
书上所言男女共赴巫山云雨之事,原来就是这样,感觉是那么的湿热、饱满、销魂……实际情况跟书里写的有出入嘛!
哎唷,别想了,好羞人、好羞人……
雷朔听见她的申吟,大手掀开她覆住头颅的薄被,端详她红透的小脸。
“还疼?”
他关心的问句,让喜韵回想起欢爱时暂且搁置一旁的疑惑,准备兴师问罪。
她侧身瞪眼与他面对面,瞥见他赤果精壮的黝黑身躯毫无遮掩,全身布满汗水的肌肉因餍足而放松,方才教她又是疼痛又是欢愉的男性不再气势凌人,她羞得别开眼,面河邡赤地躺回原位。
“你之前说第一次……会比较痛,要我忍耐,是什么意思?”很可疑,相当可疑!
“字面上的意思。”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好呀,你又骗我!”她气得龇牙咧嘴。
“-用字遣词有问题,我从未骗过。”小骗子是谁,相信大家都清楚。
“才怪,你就是骗我!你说过我身子该看的你都看过了!”
“不该看的我没看。”
“你还说我们睡在一起!”
“睡着了能做什么?”
“你你你--”她词穷到只挤得出一个“你”字。
“是-误会了。”
他的一句话,顿时让理直气壮的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懊,这回算她吃瘪,谁教她问尽圣物,就是没把这件事问清楚!
喜韵懊恼地噘嘴,索性背过身不理他,一只厚实的大掌突然探入被子绕到她胸前,挑弄她依然青涩的娇躯,热烫的身躯也贴上她的美背。
“你放手啦!别乱模--”可恶,他一碰她,她的脑筋就会停摆,连生气都被打断!
“我要-,喜儿。”
瘩哑的温醇嗓音在她耳根响起,热哄哄的唇随之挑逗吮吻她小巧的耳窝。他没有改变唤她的方式,因为这个名字属于他,属于乾坤寨。
不会吧,他现在又要?她体内有如惊涛骇浪的情潮尚未褪去,承受得了再来一回么?抗议抗议!
“你方才要过了……”感觉身后热烫的再度擎起,她羞得话声戛然而止。
“之前欠我的,要一次补足很难。”
什么意思?
来不及问出口,她就被扳回身,纯然阳刚的男性气息覆盖而下,重新品尝她的甜美,掀起波澜万丈的。
雷朔在她胴体每一寸的侵略与挺进,都让她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春情荡漾的房内,只闻错落不一的粗喘与娇吟……
绕了一大圈,秦喜韵终究是嫁人了,且是嫁给她所爱的人!
全书完
编注:敬请期待纪珞花裙子最新系列《秦家有喜》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