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古立恒在书房里办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这可是奇事。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听到有个男人正高声喊着漪莲的名字。
于是他站起来往窗外看,可是只看到几株龙柏树在摇蔽,他立即往外走。
“主子,有人硬闯。”一个护院刚好来报告,同时漪莲和劳伯也匆匆走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何那么吵?”漪莲一见到古立恒便抓住他的手问。
“没事,只是有人闯入而已。”古立恒回握她的手安抚她,对护院说:“打开大门让他走就是。”
“可是那人一直在喊……”护院迟疑地看了看漪莲。“姑娘的名字。”
“喊我?”漪莲惊讶地问。“那我去看看。”
可是古立恒拉住她,不让她去。
“立恒?”漪莲回头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便安慰他道:“我不会有事的,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吧。”
迸立恒想了想,拉着她往龙柏树后走去。
绕过树林,他们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被塞着嘴,四肢捆起躺在地上,他身边有四五个黑衣护院守着。
那男人呼呼地喘着气,怒气冲天地瞪着最靠近他的护院。
“你这小子够种,一身劲不用在正道,擅闯他人宅院算什么好汉?!”护院骂着边踹了他一脚。
“不要打他!”漪莲突然大喊,挣月兑古立恒的手跑了过去。
她突如其来的喊声和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震惊地看着她,古立恒更是僵立当场。地上的男人在看到漪莲的瞬间,眼里的怒气转为欣喜,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快放开他!他是我哥哥!”
听到漪莲说那人是她哥哥时,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
漪莲将那些护院推开,蹲在那男人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一边问:“凤生哥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手一恢复自由,凤生立即扯下嘴里的布,关切地抓着漪莲。“为了找-啊。莲儿-没事吧?鬼王没把-怎样吧?”
“没有,我很好。”他的话提醒了漪莲,她赶紧回头看看站在护院中间的古立恒,又回头说:“你怎么如此莽撞呢?受伤了吗?”
“没有!”凤生一跃而起,将身上的绳子抖掉,回头看看那些护院,狠狠地骂道:“他女乃女乃的,这群看家狗倒是厉害,不过单打独斗的话,我可不怕他们!”
漪莲一听他的粗言秽语,急忙拉着他说:“你快回家去吧。”
“不行,我得带-一块回去,要不是前天看到-坐在冥府鬼车上,我还找不到-呢……快走,随我回去。”凤生抓住她的胳膊。
“你先回去,我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漪莲挣月兑他的手。
“什么意思?”凤生急问。“是不是那个恶鬼给-下了咒,-得听他的?”
“不是,你不许乱说!”漪莲轻斥着将他挡在身后,回头对古立恒说:“凤生哥哥脾气不好,你刚才说“打开大门放他走”,现在我能送他出去吗?”
迸立恒眼光扑朔迷离地看着她,再看着一脸不服但不再开口的凤生,半晌后才对身后的护院说:“开门!”
堡院应声而去,漪莲拉着凤生走开,可是凤生还不甘心地问:“那人是谁?鬼王的随从吗?”
“你不要乱说话!”漪莲不让他把话说完,回头对古立恒抱歉地笑笑,将大块头的凤生拉走了。
然而他们的对话依然在风中飘荡--
“-为什么不随我回去?那个小白脸到底是谁?”
“管好你的嘴巴!我答应要陪他一个月。”
“他?他是谁?”
“这里的主人,一个好人!”
凤生走了,可是漪莲的情绪却变得很消沉。
尽避古立恒事后并没有盘问她,照常陪她到处跑,但她依然感到惶惑不安。
当她看到凤生的-那,她才意识到在悦园的这段日子,除了第一天曾想起他以外,其余的日子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过他。
她忘记从她两岁起就陪伴着她、逗她高兴、替她分忧的哥哥,细心守护着她、一心一意疼爱她的哥哥,她曾经以为一生都注定不分开的哥哥!
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了。
按理说离开这里,回到爹娘、凤生哥哥身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古立恒,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她的心里竟充满了难过悲伤,甚至有流泪的冲动。
“我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忘记凤生哥哥,满脑子都是立恒的身影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痛苦地责问自己。
可是越接近离开的日子,她越加明白她不想离开古立恒!她喜欢和他在一起,他那么知识渊博又有耐性,听他讲话、看他做事都是一种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古立恒对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她知道原因,但是她不敢正视,也不敢想未来,现在她只想--逃避!
前廊拂过一阵风,带着清寒的凉意直袭她心底。她下楼走到水池边,看着自由自在的鱼儿,心里感到悲哀。
“怎么啦,大清早就这么无精打采的?”古立恒关切的声音传来,接着他温暖的手托起她低垂的脸。
“唉,我好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条鱼。”
“为什么?”古立恒好奇地看着她。
漪莲没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向寂静深长的天空。
“我认识的漪漪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喔。”古立恒逗她。
漪莲突然抱住他,将头埋进他肩窝,消沉地说:“立恒,以后,我还能回来看你吗?”
听了她的话,古立恒明白她的愁绪,心里一热,在她额上轻柔地吻了一下。“当然,-当然要回来。”
可是听了他的话,漪莲的情绪反而更加低落,抬起头看着他说:“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别胡思乱想,来,我陪-去园里走走。”古立恒拉着她的手往长廊走去。“想去内院吗?”他知道她最喜欢长满竹子的内院,不料她却摇头。
“那-想去哪里?”她的反常令古立恒愕然。
“陪我去看看“迎风阁”吧。”漪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残忍,居然要他带她去他最不愿意见到、甚至想起的地方。
前几天她就一直想去那里看看,可是每次都被别的事打断。现在她知道了,她是故意没去成,因为潜意识里她不愿看到那座曾经美丽的楼宇。
““迎风阁”?”听到她的提议,古立恒一愣。“那里只是半座残楼……”
“残楼也要去!”漪莲任性地说。
迸立恒是何等聪明之人,看着她眼里渐渐燃起的挑衅火焰,明白了。
“好吧,我陪-去。”他拉着她转一个方向,往西边的假山走去。
“它真的很美!”
当他们来到只剩下半座危楼的废墟时,漪莲抚模着被烟熏得焦黄发黑的窗棂门户,发出真心的赞叹。
阳光下,没被火舌舌忝噬过的彩色琉璃瓦闪动着五彩波光,残存的屋顶依然舒展如鸟翼,从它完好的部分可看出宫廷式的大气和读书人的清高淡雅。
“这就是你为她--你的未婚妻设计的?”漪莲踏着摇摇蔽晃的楼梯往上走。
“漪漪,不要上去,危险!”古立恒想拉她,但她已经上去了,他只好跟着,楼板在他们脚下发出危险的声音。
“-真淘气,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到了顶楼,他终于抓到漪莲。
矮漪莲没有回答,她走过已经被清理过的空房间,木柱砖石上仍残留着火焰肆虐过的痕迹,空气中仍有烧焦的味道,可是无论再满目疮痍,仍可看出它当初的精美豪华。
想到这是他为另一个女人建造的楼阁,她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这是你专门为她建的吗?”她再次问,眼睛看着那绘着飞禽的残垣。
“是。”古立恒的回答彷佛一声叹息。他放开她的手,走到楼边。
眼泪突然涌出漪莲的眼眶,她问:“你很爱她吗?”
“爱?”立恒的声音恢复冰冷。“-会爱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吗?”
“骗人!那你为何要为她费这么大的力气?”
“漪漪?”古立恒诧异地回头,不懂她今天怎么如此难相处。“-怎么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而且我压根就不记得那女人的样子……”
他的话在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时断了。
“喔,漪漪!”他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不知该怎样解释。
漪莲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这几天她心里积了太多郁闷和罪恶感,她想发泄,最好让他恨她、骂她,像以前那样讨厌她。那样,她是不是就可以走得轻松一点?
漪莲依偎在他肩头,双手紧紧抱住他,手指摩挲着他的背,眼泪止不住。“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喃喃地说。
“没关系,我明白-的感受。”古立恒捧起她的脸,为她擦去泪水,柔声说:“很小的时候爹娘就为我订了亲,我只在八、九岁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在-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可是我遇见了-,是-让我明白一个男人对喜欢的女人的感情,那才是爱……-难道看不出来我爱-?”
“立恒,不要!不可以……我不可以,怎么可以呢……”他的爱语正是她最想听的,可是当他真的说出来,漪莲却害怕了。
她捂着耳朵,眼泪不断涌出。
她痛苦的样子和她的话令古立恒如坠云雾中。
他抹去她满脸的泪水,急切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她只爱我!”一个宏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凤生哥哥?!”漪莲惊呼。
“你怎么进来的?”古立恒震惊地看着他。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进来的。”凤生看他一眼后对漪莲喊:“莲儿,过来!”
“不,你下去!”漪莲看出凤生在生气,不愿他在这个危险的地方闹事。她的手下意识紧紧握着古立恒的手,看在外人眼里却像古立恒抓着她。
“放开她!”凤生大声吼。
迸立恒冷冷注视着他问:“你凭什么命令我?”
凤生大步走近,对他大吼道:“凭我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古立恒全身一僵,低头看着身侧的漪莲。“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漪莲泪流满面。
迸立恒的目光霎时变得暗淡,眼前一片白雾,一场危险的风暴正在形成。他站在那儿,就因漪莲说的话,他的世界在顷刻间颠覆,往日的伤痛席卷全身,刚刚清除的阴霾再次沉重地罩上心头,他的内心充满了强烈的无助与彷徨。
他看着这个娇小美丽的女孩,他刚向她打开心扉献爱,可才一眨眼,他竟发现自己的爱是“偷”来的,是她不要的!
老天,怎么会这样?!
他从来不对人吐露心事,那样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自从这个女人突如其来闯进他的生活,一切都失去了控制,没有一件事是对的!怒火因失望而燃起。
他的转变令漪莲泪水涟涟。
此刻的古立恒看不见她的悲伤,他喉咙抽紧,浑身僵硬,极度的痛苦让他失去了控制。他用力推开漪莲,她摔倒在地上。
没有一丝怜惜,他俯身向她,双手箍住她的肩膀,怒瞪着她,眼底带着恨意,像受伤的野兽般低吼:“他是-的未婚夫,那我是谁?!我是-的什么?玩游戏的对象吗?”
“放开她!”凤生猛地扑过来抓住迸立恒。
他虽然身高略比古立恒矮,但他体型魁梧,打铁使他臂力过人。
当他抓住迸立恒时,古立恒也豁出去了,反身与他扭打在一起。
脆弱的残楼因承载不了激烈的动作而发出惊人的嘎嘎声。
“不要打,你们不要打,都是我的错……”漪莲大叫着想拉住他们,当她看到凤生的铁拳就要打到古立恒身上时,她不顾一切挡在古立恒身前。
“凤生哥哥,不要打他,你打我吧!”
“莲儿,-走开!一定是这小子将-关在这里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不是,不是这样的!”
“-走开!”凤生伸手推开漪莲,不料用力过大,漪莲踉跄后退,踩在一块腐朽的木板上,木板应声而断。
“立恒!”漪莲大喊一声,从木板断裂处掉落。
“漪漪--”古立恒大叫着扑过去,看到漪莲摔落在一根悬空的横梁上,情形十分危急。
“别动,我来救-!”他大声说着也跳了下去。
搬梁再次受到冲击而摇摇欲坠,吓得漪莲大叫。
“别怕,慢慢站起来。”古立恒向她伸出手。
漪莲见他不再生气,一心只想救她,不由向他伸出了手,泪水盈眶地说:“立恒……原谅我……”
“别说话,快站起来。”古立恒抓住她的手,拉着她慢慢站起来。
他们脚下的木头发出骇人的声响。
“小心,主子!”闻声赶来的劳伯和护院们看到残楼摇摇欲坠的样子,都十分担心。
凤生趴在上面伸手叫喊:“莲儿,快把手给我,我拉-上来!”
可是漪莲个儿小,根本构不着。
见状,古立恒小心地靠近她,将她抱起来。
“喀嚓”一响,木层往下坠落,大家都屏息敛气,大气不敢出地注视着他们像踩高跷似地在大梁上摇摇蔽晃。
迸立恒知道大梁就要断了,他抱住漪莲的腰,猛地将她举起来,对头顶上的凤生喊:“快……拉住她……”
漪莲的手终于模着凤生伸长的手。
“我抓住了!我抓住她啦!”凤生用力一拉,漪莲被拖倒在他身上。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一声巨响,横梁垮了,整个残楼都在抖。
“少爷!”
“主子!”
楼下喊声一片,楼上灰尘飞扬,那根断裂的大梁带着古立恒坠落地面。
“立恒!”浓厚的土气呛入口鼻,灰尘中传来漪莲的哭喊。
“主子!”护院们齐声喊着飞身扑救,用他们的身体分担了古立恒撞击地面时的部分冲击力。
“少爷!”劳伯惊慌地命令人去请大夫,又跪在他身边呼喊。
堡院们虽然尽全力想接住主人,可是他在下坠途中撞到另一截突出的木桩,于是当他落入众护院的臂弯中时,内脏已受了重创,胸口的郁闷使他无法缓过气来。
“漪……漪……”一口鲜血随着他的呼喊涌出,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襟。
“我、我在这里……”满身尘土的漪莲跪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没事?”他艰难地问。
“我没事,是你救了我,可是我……是我害了你……”漪莲抽泣地说。
立恒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想坐起来,可是没能如愿。
他看着被护院抓住的凤生,忍住胸口的疼痛,说:“放了他,赶他走……”
堡院不快地为凤生松了绑,半拖半架地将他赶出大门。
“莲儿,快过来,跟我回去!”不理护院们粗鲁的动作,凤生对漪莲喊。
“凤生哥哥……”跪在古立恒身边的漪莲看着他被推走,身子没动。
迸立恒看着满脸是泪的漪莲,喘息地说:“-……不、不要走……”
“不,你让我走吧……”漪莲哭着说。“我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灰尘堵住他的肺部,古立恒轻咳着,却不敢咳得太用力,身上到处在痛,喉咙有血的腥气在翻腾,他空洞地说:“-真的要离开我吗?”
“是!你放我走吧……”她颤抖地哭着,感情上的矛盾冲击着她。她知道凤生绝对不会容忍她背叛,就是拚死他也要她回到他身边。
而她更清楚自己的心已经落在古立恒身上,如果不走,她一定会给古立恒带来更多灾难和纷扰。她不能,也不愿刚刚摆月兑黑暗的古立恒再受到伤害。
“-……-真的这么残忍?-就不怕我杀了-?”古立恒气急。
“是的,我很残忍,请你杀了我……”漪莲哭着,她的心在看到古立恒坠落时已经彻底崩溃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要,让她死了吧,就让她死在他身边吧!
看到她决绝的神态,古立恒心里一恸,身体里传来一阵一阵剧痛。那是缓慢、冰冷、硬生生撕裂般的剧痛,彷佛五脏六腑都被挖了出来,身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黑漆漆的空洞。
他静静地望着她,渐渐平静。
“好,我让-回家。”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发白的唇角渗出鲜血,望着她,双眼空茫。“等我死后。”
鲜血!一股一股的鲜血从他唇角涌出,苍白的肌肤、刺眼的殷红,他淡淡地笑着。
“我死了,-就不用留下,我也不再困住。”鲜红的血滴落他倨傲的下巴,落在曾经雪白的衣服上,他望着她,眼里充满失望和寂寥。
“立恒,你不能死!”漪莲惊骇地叫着,泪水不断流淌。
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总管和护院们慌张地想将他抬进屋里。
“滚开……”
迸立恒忽然咆哮着挣扎,随着他剧烈的动作,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众人茫然无措,护院们试图硬将他抬走。
“滚开!”古立恒再次颤抖地吼叫,他白着脸猛咳,任鲜血如流淌的河蔓延至身下的石径。
“不行,快救救他!立恒,我求你!”漪莲惊慌的泪水疯狂地流下面颊。
“既然-执意要离开,那、何必在乎我的死活?”古立恒喘息地说。
“不、不……”漪莲大哭。
“为什么?-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要对我好?!”她的拒绝令他痛彻心扉。
风带着秋日的寒意,穿过每个人身上。
眼泪成串往下掉,漪莲的视线一片模糊,红红的血、轰轰作响的耳膜、绝望的情感,她大声地哭着:“我、我喜欢你……可是我不可以喜欢你……”
大家被她的话怔住了。古立恒痛苦地急喘,嘴唇鲜红。
“我没有招惹你,开始时是同情……想帮助你,可是……”她哭着说。
“慢慢地,我也、也……不知道,我喜欢你……是的,我喜欢上了你,不管是丑陋的你还是俊美的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喜欢你……”
迸立恒僵住,染血的嘴唇颤抖不已。
漪莲绝望地哭着:“但是那是错的啊!我已经订了亲,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你根本不是……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不可以喜欢你!我只可以喜欢他!绝对不可以喜欢你……我怎么可以背叛自己对爹娘和他的誓言,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你……这是不对的……”
迸立恒颤抖着,眼底闪动湿润的光芒。“-还没嫁给他……”
她哭着低喊:“可是……我、我辜负了凤生哥哥,我居然喜欢上你……我也对不起你,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嫁给你……我该怎么面对凤生哥哥、怎么见爹娘?!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对她伸出手。阳光中,他的手颤抖着。
她浑身颤抖着拚命地摇头,如同濒死的小动物般。她绝望地喊:“来世,来世让我再遇见你!”
“不!漪漪……我不求来世,只要今生!”
他急喘、大喊,殷红的血大口地从嘴里涌出。如果他再挣扎,会流更多血,并因此而亡。
“天哪,你不要再说话了……快来人救救他!”漪莲大喊,扑倒在他身上。
“大夫来啦!”有人喊。
总管拉开漪莲,两个壮硕的护院按住挣扎着要拉回漪莲的古立恒,不顾他的低吼相反抗,坚决将他抬走。
夜,清冷的秋夜。
房里的灯昏黄地散发出柔和的光,漪莲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古立恒。这是他受伤后的第四天,他已经不再吐血,大夫说他正在康复中。可是他的脸好苍白,吃得也很少。
哀着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漪莲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没想到被外人传为恶魔的鬼王,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从他开始治疗起,他就要她陪在他身旁,不准她离开半步,否则他就不吃药,不让大夫靠近。
为了让他及早康复,劳伯和沙大叔求她答应他。
立恒,你知道吗?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在此时离开你的。
知道他怕她私自离去,她暗暗在心里对他说。
看着陈设依然简朴,但多了不少药罐的房间,漪莲心里颇不平静。
就是在这个房间,她与他相遇,他粗暴地扣留了她。
也是在这个房间,她揭开了他脸上的假面具,发现他真实的面容。
同样在这个房间,她掀开了那层笼罩着他的黑幕,看见了他被掩藏在黑暗中的真性情。
而从一开始,他的狂暴与阴郁、孤独与冷漠就像磁石似地吸引着她。
她对他的关心和爱慕来得那么突兀,他的炽热情爱更如骤降的狂风暴雨,令她措手不及,但又深深被他吸引。
她体验到她从未经历过的情感,那是她与凤生十几年的未婚夫妻关系中从不曾有过的心心相印。
理智上她知道她该爱凤生,可是感情上她却爱着古立恒,而令她高兴的是,古立恒同样深爱着自己。
想起危楼上他的表白,她心里充满了甜蜜。
理智与感情却将她的心切割成碎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其当看到古立恒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伤时,她又怎么能一走了之?可是继续留下来的话,凤生又怎么办?他是自己的未婚夫,而且那么爱自己,那样的男人,谁忍心伤害他?
面对这两个男人的爱,她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