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元修的几个心月复,如杨宽等先后来到长安,但他器重的独孤如愿和王思政仍跟随宇文泰打仗,让他的心略有所失。
不久后,高欢率大军攻克潼关,进逼华阴,直接威胁到关中的安危。
面对这样的危机,元修仍旧沉溺于酒色,将心中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全都寄托在女人和狂欢之中。
珈珞已被收入宫中做了有实无名的嫔妃,而静宁此刻不再关注皇兄的私生活,她每逃诩担忧著战场上的宇文泰。
九月末,当宇文泰重新夺回潼关的捷报传回长安,朝廷上下大为欢欣鼓舞。元修在众臣的奏请下,趁兴颁旨,历数高欢罪状,诏告天下北魏皇廷迁都长安,并加授宇文泰大宰相、雍州剌史,兼尚书令等职。
危机缓解,战场东移,长安呈现歌舞升平的景象。龙心大安的元修常在风和日丽之时,携美人同辇出行游山玩水。
珈珞和明月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但她俩都不是按宫廷礼法明文册选的嫔妃,明月与皇上还是血亲,因此他们的放纵行为在朝廷内外皆引起诸多非议,可是无人敢直言规谏,就算是静宁对皇兄、堂姊除了忧虑外,也无力劝阻。
深夜,沉睡的静宁被轻微的打火石声音惊醒,她睡得并不好,梦中的影像因为突然醒来而中断,只留下淡淡的忧伤,那不是一个好梦。
张开眼看到灯台上闪动的火叶和灯前巨大的黑影,她本能的问:“谁?”
可是她并未听到自己的声音,只看到那个身影走近,像大山一般倾倒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毛茸茸的嘴毫不迟疑地贴在她的嘴上。
惊恐之下,她扭动身子反抗,双脚乱蹬想将他踢下床去。可当熟悉的亲吻持续深入时,她发出惊喜交加的申吟,放弃反抗,伸出手将他死死抱住。
“黑泰,真是你回来了!”当他抬起头来看她时,她捧起他的脸,一边说一边急躁地拉下他,亲吻他满是胡须的脸和嘴。
“是的,我回来了。”他回应著她急切的吻,凝视著她的眼睛似墨一般乌黑,似火焰一般灼热,他的目光严肃,在如此充满快乐的时刻也没带一丝微笑,仿佛正因某事的困扰而紧绷,可是静宁没有注意到这点,她实在太高兴了。
在她的热情攻势下,他终于抛开了一切,用力抱住她,狂热地吻她。当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时,他忽然翻身下床。
“不要离开我!”她大叫著坐起来。
他赶紧安抚她。“我不会离开,只是要除掉这身讨厌的衣服。”
静宁放了心,痴迷地看著他在灯光下渐渐赤果的身体。自新婚夜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重聚,她几乎已经记不起他有多么壮美。
当他回到床上,跪坐在她身边时,他黝黑、光滑的皮肤散发出的热力让她忍不住哀模他。
当他性急地月兑掉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抱著她一同倒回床上时,她兴奋地舒了一口气,甜蜜的、醉人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小鲍主,我好想念你,想念这个……”她的柔软和芳香令他深深迷醉,他将她的脸拉向他,用力的、急切的吻不断由她的嘴向其他地方扩展,缠绵悱恻的亲吻和碰触夺走了她的呼吸与力气,她无法说话,只能紧紧依偎著他。
而他的大胡子摩擦著她娇女敕的肌肤,搔挠著她敏感的躯体,每一个轻刷重抚都带给她陌生的感受。
她身子往后一仰,发出欢快迷人的笑声,随后她热情奔放地用四肢缠住他,感受著他身上的热气和强劲的肌肉,她喜欢与他这种完全的接触。
他紧紧地抱著她,手滑下她的腰,抚过她美丽的身躯,随后,他覆盖住她,在深情的爱语和颤抖中,他们付出全部的自己。
稍后,当她均匀地呼吸著进入梦乡后,他仍躺在那里久久不能入睡,他注视著她,幽邃的目光中有浓浓的忧愁。
他爱恋地抚模她的头发,在饱尝了相思之苦后,在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爱恋缠绵后,在体会过这种依偎在一起生死难忘的甜美滋味后,他如何能伤她的心?可是,身为朝廷倚重的大臣,他又怎能因儿女私情而置国事国法于不顾?
想到早晨起来后她将得知的事和她的反应,他心里有著深层的恐惧和担忧。
“原谅我,小鲍主!”他低声说著,俯下头亲吻安睡的她。
被他的胡子刷过,她动了动,喃喃道:“我爱你……”但并没有醒来。
宁文泰看著她美丽的睡容,显然她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他再俯身在她翘起的嘴角亲了一下,结果他的胡须再次令她皱著眉头把头转开。他扫兴地模模满嘴的大胡子,决定立刻解决它,因为他想要亲她,但不想伤了她娇女敕的肌肤。
轻手轻脚地下床,他从挂在门边的腰带上取出自己的匕首,然后走向沐浴室,那里有巫蒙给他准备好的热水。
拂晓时,静宁在夫君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在习惯了每天清晨独自在清冷中醒来后,忽然有了温暖的依靠让她很开心。
这个雄伟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她安静的躺著,享受著这份甜蜜的认知。
悄悄抬起头,她热情的目光著他出色的五官。昨夜扎痛她的大胡子已经被清除了,战争和岁月的风霜刻蚀在他英俊的脸上,而他眼睛四周的线条和眉宇间的深沟,无不述说著他此刻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
她仰慕的注视著他,浓浓的爱意在心头堆积著,让她无法克制地倾向他,噘起嘴轻轻落在他饱满而坚硬的唇上。
可是光这样碰触还不够,她张开嘴,用舌头描绘著他的唇线,用味觉品尝他的力量……
蚌然,一声几不可闻的申吟中,他紧闭的嘴张开,将她的唇舌吞噬。
于是,唇舌间柔情的舞动,将他们之间的爱情之火再次点燃。
她的思想停止了活动,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的爱不同于昨夜及新婚之夜,充满怜爱和不舍,仿佛他又要远离似的。
然而,她来不及细思,就被他时而温柔,时而狂猛的激情带入节节高涨的快乐中,随后她立即沉入了睡梦中。等再次清醒时,他已经离开了,但他的气息仍紧紧包裹著她。
整个上午她都很快乐、很平静,尽避宇文泰没有陪她,但她知道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前殿,正与各地应召而来的将军们讨论治军之策。
可惜,她的快乐好心情在午饭后不久,即因元修的到来而被彻底破坏──
“静宁,静宁,你帮朕去找他,要他还我明月!”
披散著衣衫,头发凌乱的元修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地独自跑来,拉扯著她的手狂乱地要求她。
见他大失帝王之尊严,静宁非常吃惊,也非常不满,将他带进殿内连声问:“皇兄,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如此仪容不整地出宫?”
“去找他。让他交出明月,不然朕杀死他!”元修双目大睁,气喘吁吁地说。
“找谁?明月去哪里了?”静宁强压下不满,让香儿过来替他梳头,可是他竟一脚踢到香儿身上,目露凶光地瞪著她。
“滚开,贱婢,你若敢动朕,朕定杀了你!”
香儿吓得不敢动,被他紧紧抓住的静宁气得将他用力推倒在椅子上,怒吼道:“皇兄,你要是不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我就找人把你送回去。”
“不要,朕不回去,朕要明月……”元修威仪尽失地哭了起来。
“皇上!笔上!恕奴才候驾来迟!”就在静宁苦恼之时,宦官郝大人和几个侍者急匆匆地进来,脸上都带著汗。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严厉地问这位内侍大人。
“这、这……”郝大人吭半天不敢吐实。
元修猛地一拍桌子,瞠著眼睛大声喊道:“就是你的夫婿,朕的好妹夫干的好事!明月昨晚身体不适,朕没召她侍寝,可是宇文泰居然指使我们的那几个族兄弟悄悄潜入后宫偷走她,把她杀死了!钡蛋,朕要明月啊!”
一声号叫,他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
静宁的脑袋“嗡”地一响。
不可能,他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明月虽然行为轻浮,但她是她的堂姊,是她自小的伙伴,他不会狠心杀害她。
“去啊,你还愣著干什么?快去找他要回明月,朕不能让她死啊!”元修疯了似的推她,将她推得几乎倒地,香儿和郝大人扶住了她。
“是真的吗?是宇文泰做的吗?”静宁手脚冰冷地抓住奥大人的手,希望从他的嘴里得到否定的回答。
可是她看到郝大人黯然垂下的头点了点。“是宇文大人责令元姓诸王做的。”
静宁的心冻结了,只有一个念头盘旋在脑海中:明月死了,被宇文泰杀死了!
她转身跑出天梁殿,绕过皇兄华丽的车辇,往前殿走去。
“夫人?”带著卫兵守在殿门口的巫蒙见她脸色不对,急忙上前询问,却被她一掌推开。
“走开,别挡我道!”
她冷傲的公主架式让已经与她相处融洽的巫蒙心头一凛,本能地退开,看著她大步闯过两道门卫,冲进大人的议事堂。
她的突然闯入让正在议事的大人们个个吃惊得大张著嘴,杨宽甚至差点儿将手中的茶碗坠落地上,所有的人竟没有一个想到该给她行礼问安。
只有站立在大桌前的宇文泰神色未变,平静而镇定地看著她。
静宁望著他,心想:若不是他善于掩饰,就是他早已料定她会来,否则怎能如此坦然?而相对自己的惊慌失措,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惹恼了她。
“明月的事是你做的吗?”她当众质问,没有给他一点退路。
宇文泰看到她气冲冲地出现时,惊讶度绝不低于其他人,可是从小的经历早练就了他处变不惊和掩饰情感的本领,因此他克制著不走向她,不试图将她带到无人的房间去解释或安抚。
在现在的情绪下,她不可能听他的,况且,他还有要事待商,在座多名将领得赶回驻地,大敌当前,国难当前,他无暇顾及她的脾气。
“对。”他严厉地回答。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女人,没有作奸犯科,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违反伦常,迷惑皇上,骄纵跋扈,婬乱宫廷,这就是罪!”他冷静地回答她。“这里是国事会议,夫人请离开。”
他锐利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严厉又冰冷的表情。
他不是她挚爱的夫君吗?昨晚的缠绵柔情到哪里去了?
一种受到漠视与欺骗的屈辱感袭上心头,她以公主的尊严厉声道:“把我堂姊元明月交出来!”
“不可能!”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静宁失去了理智。“你没有权力这么做,你只是皇上的臣子!”
他的脸色愈趋严峻,眼角的线条愈加深刻,而他的声音也愈加坚定。“没错,我是皇上的臣子。圣贤有训,君臣之道,在于明德、明事、明理、明心。眼下我所行正是此道,难道夫人认为不对吗?”
对,道理上他说的都对,可是,在感情上,她接受不了!
她觉得心中对他的爱正在崩塌,眼泪坠落脸庞,她毫不退让地说:“她是我的姊姊,你不可以杀她,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她!”
“你不会。”宇文泰的眼睛暗如子夜的天空。
“你快告诉我明月在哪里?”她忽然忘记了这里是哪里,冲动地扑向他。
但他的动作更快,在她打到他之前抓住了她的手,将她送到他的随从手中。“巫蒙,送夫人回天梁殿!”
静宁盯著他,在他眼里看不到丝毫她所熟悉的温柔,于是她只好转头离去。
***
天梁殿内,元修还在眼巴巴地等著,看到静宁沮丧而归时,当即暴跳如雷。
“他算什么东西?竟敢偷走朕的爱妃……”
“明月不是你的爱妃,是你的堂妹。”静宁痛苦地提醒他这个可耻的区别。
他一拍桌子。“她就是朕的爱妃,从十三岁起就是!”
“皇上,祸从口出啊!”郝大人连忙掩住他的口。“不伦之爱,不说也罢。”
元修还想仗著皇帝架子怒斥内侍官,可是看到静宁冷冽的目光时,顿时灰心丧志,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哀求。“静宁,你是朕的亲妹妹,你最懂朕,没有了明月,朕的心就死了,你要帮朕找回她,一定要找回她啊!”
他的样子气得静宁一甩袖子,大声说:“明月死了,你不要再想她了!”
“死了?她真的死了?”元修一愣,忽然伏在案几上痛苦哀号。
奥大人皱眉,将香儿和其他两个内侍赶出门去。
静宁又痛又恨地拉起他,厉声斥道:“皇兄,你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以万乘之尊,为一个小女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快振作起来!”
“不要!朕不要做皇帝,如果朕还是平阳王的话,明月就不会死,她会和朕恩恩爱爱地生活在一起。朕要明月,你给朕把她找回来。”
说著喊著,他竟然用头撞案几。
“安静!”
一声厉喝,元修蓦地停住哭喊,抬起脸看到门外走来的高大身影时,立刻脸露喜色,急巴巴地说:“哈,宇文泰,朕知道你会来,知道你没有杀死她,你只是想吓唬吓唬朕,对吧?你把她还给朕,朕保证听你的话好好做皇帝,或者你不喜欢,朕可以不做皇帝,也不再贪恋酒色,只要你把明月还给朕。”
“停!”又是一声厉喝,元修冻住,静宁也僵住。
“拿去,替他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一块帕子被甩进郝大人手中。后者立刻握著帕子小心地走到皇上面前,像帮小阿子洗脸似的擦著他的脸。
脸擦干净了,元修看著站在窗前,面色严厉的宇文泰,再次哀求道:“宇文将军,朕把心爱的妹妹给了你,你怎能夺走朕心爱的女人。”
“住口!”宇文泰腰背挺得笔直,反感地盯著他训斥道:“身为皇帝,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有失国体君威,为臣不愿对你行礼;身为男人,哭哭啼啼、作娘儿态,有失人格尊严,本将不层与没骨气的人交谈。等弄干净后,你再说是否要做这个皇帝,届时本将自会以适当的礼仪对待你。现在,请离开。”
他的声音平静低沉,却像一股寒风,直冷进元修的骨髓里,他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在郝大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天梁殿大厅。
一场风暴在宇文泰的三言两语中被平息,静宁既惊讶,也有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讨厌皇兄的懦弱无能,也不满宇文泰对皇兄的轻蔑态度,她不想留在这里,可是刚往门口走去,她的胳膊就被宇文泰抓住。
“放开我。”她低声命令,为的是不让刚走出门的皇兄听到。
宇文泰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他深奥的双目睇著她,身上的热量灼烧著她,昨夜他与她温存时的感觉笼罩著她,让她既甜蜜又痛苦。
她冷漠地迎视著他。“他是皇帝,你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如果我不那样对他,他现在会在你的脚下哭得像个丢失心爱玩物的孩子,而那,只会给世人带来更多的笑话!那是你想要的吗?”
不,她不想要。想起皇兄丢人的哭闹,她胸口闷得慌;可是想到宇文泰对她做的事,她的心如刀割般地痛,但她不会让他知道她被伤害得有多深。
她奋力挣月兑了他的手,往门口走。
“你想去哪里?”他身形极快地站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著他。“在你对我的亲人做了这些事后,你还想留住我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家族荣誉。”
她嗤鼻。“少把我当孩子耍著玩,我有自己的感觉。”
他忽然将她抱住,温柔地亲她,对她耳语。“你不是孩子,是我的夫人。”
他的靠近会令她窒息,他的温柔会让她屈服。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让他靠近。当他弯吻她时,她立刻别过脸去,可是他用双手固定住她的头,他的唇坚定地覆盖住她的,并立即在她体内激起暖暖的热流,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她为自己对他有此惊人的反应感到生气和绝望,她恨自己!
他的嘴轻轻抽离她,他洞悉一切的目光望进了她的心底。
她推开他,感到胃肠纠结成团,她强忍著泪水警告他。“不要再碰我,在你对我做了那些事后,你不再有资格碰我!”
他直视著她的泪眼,硬挤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你错了,从我们在神灵面前结为一体起,我就有资格碰你,而且我会一直那样,直到我生命结束。你不要尝试躲开我,也不要尝试在你我之间引起战争,因为,我不会跟你交战。”
“那你何不试试?”她用眼睛向他挑衅,可是他在她的眼睑上亲了一下。
她发怒了,厉声道:“我是认真的,不要碰我!”
他缩回手,两手环胸,黑眸闪闪发亮,那眼神告诉她:她是他的,而她所有的威胁对他都没有用。
她泄气了,她斗不过他!他是对的,就算他放开她,她又能去哪里?走多远?
冷酷的现实让她沮丧地大吼一声,竭力控制在眼眶里的眼泪倾泄而出,她挥手往他胸膛打去。“混蛋,别装出爱我的样子!如果爱我,你怎么可以杀死我唯一的姊妹,你为何要这样残忍?”
她的身子再次被他拥入怀中,他的手轻柔地摩挲著她的背。“我爱你,如果可能,我不会选择那样做,可是除了那样,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分开?”
想起自己多年的经历,她知道他是对的,可是她不能接受他这么激烈的做法。“那你何不放过他们呢?”
“不是我不放过他们,是他们不放过自己。”
“你在推卸责任!”她推开他,而这次他放开了手。“如果你有心,完全可以好好解决这件事。就算你要动手,也应该提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阻止什么或改变什么吗?”
“起码我可以试著警告他们,让明月离开他!”她激动地双眼发红。
“过去几年,你难道没试过?”他的话像一记重拳打在她心上。
她怔住,眼前出现无数次她为此事与哥哥和堂姊的争吵,不由得痛苦地想:是不是她试的还不够?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再坚持一点,是不是能将他们分开,让堂姊继续活著呢?
她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她的痛苦撼动著宇文泰的心,他安慰她。“那不是你的
错,你已经试过。”
“是的,我试过。”她虚弱地回答,转而指责道:“是你的错,你有能力不让他们见面啊,为何偏要杀她呢?”
他脸上掠过一抹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可转眼间,眸光一黯,又恢复了冷硬的神情。“你明明知道要想分开他们,那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你──”她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脸上的肌肉猛然收缩,眼眸似两泓深潭,呼吸盈满。语气听似平淡,却蕴含著千钧之力。“怎么,开始后悔嫁给我了?”
她想说是,可是看著他灼热的眼睛,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皮肤滚烫,心里充满了对他难忘的情感,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看来你还不确定,是吗,小鲍主?”他的手指温柔地抚模著她的面颊,指尖传送的热量顿时穿透了她的身体,她开始颤抖。她想逃离,门就在身后,可是她的脚步沉重,身子仿佛失去控制似的僵硬。
“很好,让我们一起确定。”在她能够移动前,他的手环在了她的身上,他的热力将她融化,她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一样被他轻轻抬起,放到了床上。
“不要。”她推挡他,用残余的力气反抗他的温柔,反抗她所渴望的真情。
“要,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不要再推开我。”他的眼睛变得深幽、蒙眬。最后,她赤果而颤抖地躺在他熟悉的怀里,看著自制和渴望撕扯著他英俊罢硬的脸庞,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以充满热情的力量和需要回应著他无声的呼唤……
她不能!他蔑视她的存在,无礼对待她的哥哥,任意杀害她的堂姊,她不能、也不该原谅他!可是,他力气太大,要想与他以力相搏,无疑螳臂当车。因此她冷然看著他,以一种高傲的姿态问:“你想对我用强迫的吗?”
他猛然一僵,火热的身躯僵硬地悬宕在她的上方,紧盯著她的瞳眸里跳跃著逼人的火光。“我需要对你用强的吗?”
她不说话,以沉默表示抗拒,这极大地挑战著他的自制力。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用我对你的爱来惩罚我,不许你把怒气带到我们的床上,更不许你掩藏对我的感情!”他的声音里难掩怒气。
“不许?!”这专横的言词同样激怒了她,她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拱身将他推倒,翻身跨骑在他腰上,怒气冲天地说:“你以为我嫁给了你就得服从你的一切吗?你这个冷酷自大的混蛋!”
宇文泰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倒,可是她此刻的神情深深吸引了他,而她坐在他身上的方式也带给他意想不到的刺激和快乐。他不理会她正火冒三丈,伸手抚模她,被她一巴掌打开。
“不要碰我!”她严厉地说:“你给我听著,我不许你把我当孩子看,以为只要随便哄哄就能打发掉;我不许你在我面前耍大将军的威风,命令我这样不许那样不能,我不许你……”
她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她的双目闪烁著火花,她的全身放射著火光,她用纯真和无知诱惑著他,让他在烈火中燃烧,可她该死地却什么都不明白,还骑在他身上阻止他碰她。
强烈的挫折感令他气得想对她大吼,可是,当与她四目相对时,他想起自己在洞房之夜曾发誓要对她有耐心,不再对她吼叫,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静宁的“不许”还没说完,就被拉倒在他身上,嘴巴被他温柔而坚定地封住。她强烈的反抗很快就在他的柔情抚慰下软化,忘记了自己正在说的话。
等她不再抗拒时,宇文泰放开她,托起她的脸,深情地注视著她。
她恼怒地迎著他的视线,恨即使在对他生气,他的目光仍令她心荡神驰。
“静宁,相信我,那是我不得不做的事……你听我说完。”他以眼神阻止她插嘴,继续道:“高欢已在洛阳立你的族亲清河王幼子元善见为帝。”
“善见?可他还不满十一岁啊!”静宁惊呼。
“是啊!”他决定将实情告诉她,从而求得她的谅解。“高欢不仅另立幼主,还下令迁都邺城,这更说明他有篡位之心。如今东、西两魏各奉其主,南边又有萧梁虎视眈眈,天下三分格局已定,其中高欢对我们的威胁最大,而我们双方力量悬殊,东魏地广民富,人口众多,兵强马壮;而我西魏地狭人贫,军力有限,在此生死存亡之际,皇上若不励精图治必将为高欢所噬。”
说到这,他陷入沉思,对国家前途的担忧让他浓眉深蹙。
静宁本来对天下事就很关心,听了他的话,自然明白他的忧虑。她忘记了要掩饰感情,用手抚模著他隆起的眉头,担心地问:“情势很险峻,是吗?”
“非常险峻。”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我们需要君臣一心,发愤图强,才能与东魏对抗。”
见她似有所感,他进一步道:“皇上的放纵在朝廷内外引起很大的不安定,他与你堂姊的之举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堪入耳,就连军营内也议论纷纷。为消弭流言,重振君威,稳定人心,我不得不采取激烈手段,你应当理解我才是。”
“可是,你非得杀死她吗?”他的真情表白破坏了她的控制力,可她无法忘记明月已死的事实,她抽泣般地叹息著伏在他身上,双手抱住他宽阔的肩,渴望用两人间纯然的爱来洗去各自心头的无奈和忧伤。
他毫不犹豫地满足了她的渴求,将她紧紧抱住。
“别动,就这样。”当她想滑下他的身子时,他阻止她,火热的嘴攫住她,用全新的方式带她投入只有欢乐和甜蜜的情爱中。
卧室内除了令人心醉神迷的申吟和喘息外,不再有抵抗、责备和争吵。
***
冬日的晚霞染红了天边,寒风中,静宁穿过林苑,沿著青石铺设的甬道走向麒麟殿,那里是她这几天最常来的地方。
失去明月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好过。
元修虽不再披头散发,哭闹抱怨,但脾气十分暴躁,加上在朝政军事上缺乏魄力而不能树威,因此更加愤怒,身边的内侍和亲信大臣成了他的出气筒,就连他最亲近的杨宽都战战兢兢。
静宁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因理解了国难危机,她不再与夫君争吵,可是心里的疙瘩始终难解,那给两人的关系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
他们每次的欢爱仍然甜蜜激烈,可是激情后她的冷漠则像锋利的双面刀,切割著他们的心。
有时,她真的希望他不要再碰她,可是又害怕他不再爱她。她厌恶自己矛盾的心理,又无法摆月兑。因此,她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害怕夜晚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叹息著踏上麒麟殿的台阶,走进殿内。
守在门口的内侍对她行礼,告诉她皇上在习武厅。于是她让香儿留在这里跟另外几个侍女说话,独自往皇兄设于宫中的习武殿走去。
才进门,就看到皇兄手持弓箭,往墙上的箭靶乱射,郝大人为他捧著箭囊,而珈珞身穿一袭袒胸露肚的艳丽绸裳,风情万种地躺在专供皇上休憩的木榻上鼓掌娇笑。
“皇兄,你在干嘛?”看到元修步履踉跄,她忽略珈珞惊讶地问。
“朕射他,朕要他死!”元修双目通红地回头望著她。“不过你不会当寡妇,朕早想好了,把你许配给独孤如愿,他是朕的忠臣,当初千万人往洛阳逃,只有他单枪匹马追随朕,他会要你的。”
静宁震惊地听著他的这番骇人之语。“皇兄,你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