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兰儿在花园里见到老夫人。
当发现常陪伴她左右的陈亚仙并不在她身边时,兰儿很惊讶。
看出她的讶异,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反而对待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善。
她平静和气的态度倒令兰儿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当她将这事告诉方清扬时,他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徒将她的好奇心挑起。
最后被兰儿缠得急了,他只是说:“二娘并不坏,只是脾气不好,-迁就她一点,她会明白的。”
绑来还是绿萼、红叶告诉她,听柱子说方清扬在兰儿落船的第二天,找老夫人
谈了一次话,后来陈亚仙就搬出了雅客居,到南忠院她叔叔家居住。平日到村子里去给患病的佃农治病,今后若无召唤也不得进其它院落。
兰儿明白了,一定是方清扬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而特意作的安排。
她很想去谢谢方清扬,可是他每逃诩很忙,毕竟秋收的季节即将来到。
几天后兰儿也就淡忘了这事。
今年收成特好,就连刘二嫂家的麦子、玉米也像棉花一样丰收了呢。
晒场上,家家户户都赶着好天气晒粮,收租院内依然人来人往十分忙碌。
绿萼和红叶在帮人们缝补麻袋,兰儿则坐在堆起的垛顶上看人们打场〈注〉,那纷纷扬扬的谷穗令她十分开心。
“还能买吗?听说那是奇货。”
“当然能,“鬼市子”上好卖呢……”
低沉的声音吸引了兰儿的注意,她回头寻找,发现在垛堆底下有两个男人正在小声交谈。而那两人她都认识,于是她跳了下来趋前打听。
“大叔,什么是“鬼市子”?”
那两个男人没想到头上有人,立即惊跳起来,支支吾吾地借口有事跑掉了。
这令兰儿大感不解。这两人平日对她都很和气,为什么今天会那么害怕?一见到她就跑掉了呢?
背着失望的心情,兰儿走到刘二嫂及正在场子边筛麦谷的女人们身边,小声向她们打听“鬼市子”的事。
可是一听到她的问题,就连一向对她最好的刘二嫂也突然变得结巴了。“表小姐,这个……这个不能说,只是传闻……”
倒是旁边突然有人插言。“那不是传言,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而已。”
兰儿回头,看到是陈亚仙。她本能地不相信她,便没回应。心里倒是明白了刚才那两个男人为何跑掉的原因,原来他们不是害怕她,而是害怕她所提的问题。
亚仙自顾自地说:““鬼市子”是每年秋季才有的鬼集市。”
“鬼集市?”兰儿好奇心又被挑起。
“-这个都不懂吗?活人有活市,就是-去卖布的集市,死人当然也是要花钱的,自然就有“鬼市”。”
“真的?”听她讲得活灵活现,令兰儿不免惊异。“鬼真的也要赶集吗?”
“当然。子时三刻开市,寅时初刻结束,大家都知道。”亚仙轻描淡写地说。
刘二嫂压低嗓子说:“这事不能说,出口必招祸!反正活人是去不了的。”
兰儿被这个新发现刺激着,倒真想去看看。她可不怕鬼,小时候在家时,还跟同伴在七月半时去抓过鬼呢!
可是,要怎么去呢?
“不是活人去不了,而是北沙林坟地鬼气太重。”陈亚仙说:“而且去鬼市子的人都得穿白衣,扮幽灵……”
“北沙林坟地?”兰儿心里一动,知道那地方就在大龙山的另一面坡地上。她虽没有去过那里,但知道那正处于大龙山庄与狮子山庄之间。
这时有人来收谷,大家谈论起其它话题后,兰儿的心思不晓得飘到哪儿去了。
深夜,寒星在天边闪烁,空气中透着刺骨的凉气。杂草野道上,薄霜淡月笼罩的大地上杂沓了一地的足印、牲畜蹄印。
快步飞奔的兰儿如月兑缰野马般往荒凉的北沙林坟地奔去。她已经出来晚了,都怪那两个该死的丫鬟,平日她们早就睡死了,可是今天却彷佛有意跟她过不去似的总不去睡觉,害她无法早点出来。
今夜她必须独自前来,一则两个丫鬟胆小怕事,来了也只会坏事,会影响她享受冒险的快乐;二则,她也不想让方清扬知道后阻止自己。
她知道他关心她,想保护她,可是,要她乖乖地待在家里做女红,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终于等丫鬟们撑不住睡熟时,她自由了,可是也害她如今跑得两腿发软。
当目的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心因兴奋而怦怦乱跳。
夜色中,她果真看到淡淡的灯火在坟场内游移,显得阴森吊诡。
她悄悄地靠近,看到那些“鬼”都没头没脸,大多数都穿玄色衣服,极少数穿白衣。他们在买卖衣物、图画、花环之类,但没有人讲话。
就在她想再靠近点看个仔细时,突然她身边出现了两个“鬼”,他们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令她身上起了一阵寒战。
“喂,鬼先生,我只是想参观看看而已,你们干嘛抓我?”她对那两个无头鬼说。
那两个“鬼”也不说话,将她硬拉进了圈子中。
这时过来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黑色“鬼”,领头的一个高大的“鬼”伸出了手,而抓着她的“鬼”也立刻伸出手。
两只白惨惨的鬼手在淡淡的夜色中比划着。
这下兰儿看懂了,他们在用手势讨价还价,而所买卖的“物品”就是——她!
“嘿,你们不能买卖我,我是人耶!我还不想死!”她说。
可是那些“鬼”并不理她。她又怪声大叫起来:“不行,那个价码太低,我怎么只值那点钱……还是纸钱?!”
这时抓着她的“鬼”突然捂住她的嘴。他冰冷的手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令她想吐,于是她奋力挣月兑,骂道:“你的鬼手很臭,不要碰我!”
随着她的叫喊,一群奇形怪状的“鬼”出现了,手里还拿着棍棒器械。
见状,兰儿觉得好笑,便口无遮拦地揶揄道:“老天,难道鬼还要用棍棒吗?你们不是可以吸血食肉,夺人活命的吗?”
那些“鬼”并不理会她,只是慢慢向她围拢来。
那个“大鬼”忽然比了个手势,所有鬼都不动了。
兰儿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得呆呆站着留心四周的状况。
带霜的寒风将她的鼻头冻得湿润润的,吐出的气在晨光渐曦的冰冷空气中凝聚成雾。又冷又乏,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可是那些“鬼”并不着急,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这下兰儿的耐性告罄,愤然决定不玩了。
要她老老实实站在一群“鬼”中间等待着被拍卖,那简直是开、玩、笑!
于是她猛然抬脚往身边的两个“鬼”踹去,然后趁他们痛得弯腰时,转身就想跑。可那两个“鬼”非但没放开她,反而用力扭住她的手,疼得她大骂起来:“恶鬼!你有种就吃了我,本小姐要……”
她的话还没骂完,对面那个“大鬼”竟突然出手在她身上连点几下,动作快得如同闪电。立刻,她浑身一麻,失去了声音和活动的能力。
这下她有点害怕了,心想难道这就是“鬼”吃人前的招式?先将人弄得不能动弹,再慢慢吮其血、食其肉、剔其骨……
想到自己很快就会变成血淋淋的冤鬼,兰儿真的有了陌生的恐惧感!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姊姊和清扬了吗?她绝望地想,但突然又充满了希望。因为她看见了天边的一线微光,知道黎明就要到了。
表不是怕光吗?天亮时“鬼”自然会消失,而她也就安全了。
然而就在这时,“大鬼”突然将一袋似乎很重的东西,扔给了抓着她的两个“鬼”,然后她被猛地推倒在“大鬼”身上,那两个抓她的“鬼”转眼消失了踪影。
而“大鬼”也立即抱起她往晨熙初起的荒地走去。
天终于亮了,令兰儿失望的是这几个“鬼”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将她带进一间木屋。
“大鬼”将她放在木屋内的草垫上,先在她身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再顺手除去了面罩,紧跟在他身后的“鬼”们也纷纷除去面罩后走了出去。
虽然屋里光线昏暗,但兰儿还是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并气得要吐血!
“方清扬,你该死的竟敢作弄我!”等手脚略微恢复知觉后,兰儿从草垫上跃起,扑到方清扬身上打他。
正在月兑去那身“鬼”衣的方清扬,被她冷不防地扑到身上又捶又打,一时又无法拉下她,只好甩开手里的衣服,带着她倒在草垫上。
“你怎么可以装神弄鬼地吓我?还点了我的穴道?!”
兰儿愤怒地跨骑在他身上,手指有力地点着他的胸口质问。“你甚至还跟人讨价还价地买我?你把我当作什么啦?我就只值那么点……纸钱吗?”
她身穿单薄的衣裳坐在他身上,将愤怒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扔给他,而她的手指毫无意识地在他的胸膛上描绘着、指点着。却不知道她这种单纯的举动,令她举手投足间充满着诱惑。
薄曦中,方清扬看着她因愤怒而嫣红的双颊,因失望而噘起的小嘴,发现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美丽过,他突然觉得像这样躺着也是一种幸福,他甚至无心起身离开她,以避免令人尴尬的生理反应。
可是兰儿不清楚这些,她见方清扬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烁烁地看着她,任由她坐在他身上又捶又戳的,于是更加生气地说:“你说话啊!”
“我当然要说。”方清扬抱着她坐起身,将她的手指从自己身上拿开。““鬼市子”自古就有,它半夜而合,鸡鸣而散,有严格的规矩,入内交易,多为异物。参与者不得高声喧哗,否则将被乱棍打死。
我如果不讨价还价按规矩办,如何能顺利救回-?-不懂规矩就盲目闯了去,还露着脸穿白色单衣,那意思是-要自卖自身,任何人都可以买了-……
若非有人看到-往这儿来,赶去告诉我,那-今天真是把自己玩完了,-知道吗?”
他口气平淡如水,词语却下得很重,尤其是他眼里那毫无平日温柔的冷芒,令兰儿十分陌生。
若在平常,要是谁如此凶她的话,她早就跳起来了,但此刻听了他的解释,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闯了祸。
她本是个单纯的女孩,知道是自己错了,又想起那冰冷恶臭的“鬼手”和那些持棍棒的“鬼”,一股寒气直窜上脊背。
再想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连累方清扬和其它大龙山庄的家丁,夜不能寐地前来为自己解围,不由非常内疚。于是她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亚仙说要穿白衣服……”
见她知道自己错了,方清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将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御寒,轻声调侃她:“兰儿,-难道真的要我一辈子,都这么忙着救-月兑离险境吗?”
“我不想这样,可是……我……你、你还喜欢我吗?”兰儿阴郁地说。
方清扬听出她语气里的消沉,不由轻声一笑,看来这次她得到点教训了。
兰儿靠在他胸前叹气道:“我真的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是不是,清扬?”
他捧起她光洁娇女敕的面颊,看到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写着的苦恼和悔恨,再次认知到没有人能够改变她。好奇心和冒险犯难的精神是她的天性,如果硬要逼她失了本性的话,她还会是她吗?她还会快乐吗?
试想,被强行折断翅膀的小鸟能快乐吗?
如果他爱她,就得包容她,接受她的一切,而不是改变她!
他轻柔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是的,-真的是个制造麻烦的淘气鬼。可是,无论-做了什么,我还是喜欢-!如果我态度不好,那是因为我担心。”
对他亲昵的抚模和亲吻,兰儿感到很快乐,她知道他依然喜欢她。
她无奈地叹气道:“清扬,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注意少惹麻烦,可是我不能保证不再给你添麻烦,你要忍受哦!”
他大笑着拥紧他珍爱的麻烦。“不要担心,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等着看-会给我惹来什么新麻烦。想想看,还会有比将自己卖给“鬼”更严重的吗?”
“你还敢笑,买我的是你这个“鬼”耶。”她也终于笑了,抱着他的肩膀说。“你给那两个“鬼”的真的是纸钱吗?可是我看到你给他们的包袱很重。”
方清扬但笑不语,抱着她走出了木棚。
他心爱的小淘气永远不会知道,为了救回她,他可是付出了好几件奇物呢!
必到山庄睡了个好觉后,时间已过晌午,兰儿带着绿萼、红叶去南忠院找陈亚仙,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害她。却被账房先生告知,亚仙已经在中午时被她爹爹领回家去了,一个月后就要嫁给爱慕她多年的远亲。
“回家?嫁人?”听到这个消息,兰儿很吃惊。“是她愿意的吗?”
账房先生苦笑。“不愿意又能怎么办?”
“老夫人和庄主知道吗?”
账房先生点头,道:“这事是庄主决定的,老夫人也赞成。”
“可是,可是老夫人不是要庄主娶她的吗?”兰儿还是无法明白整件事情。
“可是庄主不要她。”说到这,账房先生的口气变得僵硬,起身对兰儿深深一鞠躬后说:“敝侄女对表小姐的所做所为确实是难以原谅的,庄主这样安排已经算对陈家仁至义尽了,鄙人及家兄都感激不尽。在此还请表小姐宽恕亚仙的过错。”
离开账房先生后,兰儿心里并没有绿萼与红叶听到这事后的兴奋与欣慰。她木然地去找方清扬,可是方清扬出去了,并不在庄里,令她好失望。
对陈亚仙,兰儿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但她曾经那么笃定会成为“庄主夫人”,可如今却被赶走了,这对她似乎太残忍了一点。
“都怪我!”兰儿自责道:“如果我们没有来这儿的话,也许清扬会娶她,她也就不用离开了。”
“小姐,-是怎么搞的?陈亚仙一再害-,-却同情她,这可不像-耶!”绿萼、红叶对她的想法很不认同,齐声劝解她,可是她仍然钻牛角尖。
“不行,我得找清扬问明白。”她转头就去正厅找方清扬。
急匆匆地一脚跨进门,当头就撞上了一座“铁塔”。
“哎唷!”兰儿手捂着鼻子踉跄后跌一步,也不管对方奋力拉住她的事实,大声埋怨道:“姑娘我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个鼻子最美丽,却偏偏被你撞坏了!”
此时方清扬已从那“铁塔”手中接过了唉声不断的兰儿,关切地拿开她的手查看她的鼻子。然后笑道:“好啦,兰儿,鼻子还是很美丽,而且不用担心,-的全身上下都是很美丽的。”
“唔,真的吗?可是还是很痛耶!”本来心情就不爽的兰儿,依然瞪着溜圆的
眼睛看着那个“肇事”男人,却被他俊美脸上那抹欣慰的笑容给弄胡涂了。
“你还笑?我又不认识你,干嘛笑成这样?”她生气地说。
“姑娘,是-自己撞到我身上来的,怎么可以怨我呢?”那男人的声音里有一种天生的霸气。不等兰儿响应,他对方清扬一抱拳,说:“一切就如老弟所言,我们后会有期!”
在方清扬还礼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庄园。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兰儿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那个男人真是铁做的,不光是身子硬,脾气也硬,不过倒是长得倒是挺入眼的。”
方清扬见状,一把抱住她,佯作吃醋地说:“不准看别的男人,-这辈子看我就够了!”
兰儿搂着他的腰,故作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那倒是真的,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在这里呢,我干嘛要看其它的?”
她的神态引起了方清扬的大笑,拥着她进了屋,问:“-有事找我吗?”
这句话勾起了兰儿心里的烦恼,于是她忘记了那座“铁塔”,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在方清扬的大书桌前来回走着,将心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最后情绪低落地说:“她一直想要嫁给你,而且老夫人也是这么安排的,可是你竟绝情地将她赶走了。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我惹那么多麻烦,你又怎么会赶走她呢?”
听她这么说,方清扬知道她心里的疙瘩仍没有解开。
于是沉吟片刻后,他决心将话说清楚,不想让她背负不必要的负担。
“兰儿,-过来。”他的语气平静,但已经很了解他的兰儿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于是她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你生气了吗?”她问。
“是,我很生气。”方清扬将她拉坐在腿上,揉揉她依然发红的鼻头。
“为什么?”兰儿搞不懂,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为什么他要生气?
方清扬严肃地看着她。
“我气-从不把我说的话听到心里去!”
听他说得严重,兰儿慌了。“我当然有听你的话……”
“-不要说话,听我说。”方清扬将她的嘴捂住,歪让她插话。“记得吗?很久前我就告诉过-我不要其它女人,更不要陈亚仙?我说的是真心话。不管有没有-出现,我都不会娶陈亚仙。在她害-落入荷塘后,我已经对她和二娘说得很清楚了。昨晚的事情发生后,我更加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大龙山庄了。”
“不,我还没有说完。”他用手势阻止了正想开口的兰儿。
“不管-怎样看我,绝情也好,无理也罢,我说过凡是伤害了-或对-有恶意的人,我都不会让她留下!没有人可以伤害了-还平安无事!”
他的语气坚定,神色果决。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保护自己、爱护自己的男人,兰儿除了感动外还能说什么呢?
她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竭力表明自己的观点:“清扬,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可是,为什么要让陈亚仙嫁给她的远亲呢?”
方清扬亲吻着她的额头,说:“我对-好是应该的,但是要陈亚仙嫁人可不是我的安排,是她爹爹和她自己做的决定,其实她心里也是喜欢她那个远亲的。”
“真的吗?那样就太好了。”兰儿的心情不再那么压抑。其实她只是希望方清扬不要过于暴戾的处理陈亚仙的事,毕竟她是因为嫉妒才对自己做那些事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可以问问账房先生。”
“那今后老夫人的病由谁看呢?”
“嘿,小淘气,-可真能操心。”方清扬笑了,捏捏她的鼻子调侃道:“庄里有总管,各院有管家,找个大夫还不容易吗?-能不能将心操到我身上呢?”
兰儿也学他的样捏捏他的鼻子,说:“你那么厉害,还要别人替你操心吗?”
“没错。”方清扬得意地说:“我果真厉害,已经有-最想知道的消息-!”
“什么消息?是姊姊吗?”兰儿闻言立刻抬起头看着他,急切地问。
方清扬点点头。“我相信-的姊姊们目前都很好。”
“真的?你确定吗?”兰儿的眼里闪动着异彩。
“不!我还不能确定。”方清扬忽然一笑,把她拥进怀里。“但-得答应我不再为陈亚仙的事钻牛角尖,并保证在我找到-姊姊的那天嫁给我。”
“行,我答应你!”兰儿急切的保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看这个——”方清扬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抽出了一块织物。
“这是什么?”兰儿心急地展开,当即热泪盈眶。““彩蝶戏英”!这、这是大姊的画,是二姊,是二姊绣的……你在哪里得到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二姊?”她的问题伴着她的泪水抛向方清扬。
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先别急,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相信-很快就能与-姊姊们相会了。我保证!”
兰儿摇着他的手,急切地问他:“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
方清扬微笑道:“现在还不能说,-只要记住-已经答应要嫁给我就好了。”
然后任凭兰儿再怎么恳求,他都不肯再细讲这方面的事了。
见无法再从他口中挤出一个字,兰儿只好将那绣帕再次展开,细细地品味着那久违的、熟悉的针法和图案。
“喔,我终于要见到姊姊了!”兰儿兴奋地跳起来,在厅里转了一个大圈,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彷佛天上的流星落入其间。
她扑到方清扬身上,再次求证道:“是你说的,我们一家就要团圆了!”
她嫣然的笑容让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他紧紧抱着她。“是的,很快!”
“啊,清扬,我真的好爱你!”兰儿胸中爆发出她未曾意料到的激情,她抱着他,情不自禁地送上芳唇往他脸上、唇上重重地吻下。
她热情的火种-那间将方清扬堆积已久的情感点燃,熊熊情火在他胸口燃烧。他立即有力地响应她,引导着她的唇舌与他交融。烈火似乎跳跃在空中,那吻如狂焰般燃烧着她的心扉。
兰儿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亲吻,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当她睁开眼睛与他四日相对,时间如盘石般静止了。
“兰儿,我也好爱-!”他轻如燕呢般地说着,紧紧搂住她。
在他的怀里,兰儿醉了!她的心中洋溢着对这个男人无比深浓的情爱。
注:将麦子、高粱等农作物在广场上晒干月兑粒,谓之“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