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翔带著五、六分的醉意,在千娇百媚的丁艳娘扶持下,缓缓的走在灯火齐放四处笙歌的青楼花街上。
“林公子,你走好,别跌坏了。”她化了大浓妆的脸写满了担心,似乎怕这个大财神有闪失,造成自己天大的损失。
只要进了他林家的大门,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丁艳娘使出了浑身的狐媚手段,把他迷得晕头转向,非得多花一大笔银子将她娶进门不可。
林家翔轻薄的在她腰里一捏,色迷迷的说:“那你把我扶好呀,要是不小心跌坏了,晚上就伺候不了你啦。”
丁艳娘吃吃的笑著,骂了一声,“真死相。”
一阵香气钻进他的鼻中,原来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从他身边走过,那薰了香气的手绢在他脸上一拂,带著淡淡的香气和清脆的笑声,那女子回过头来,对他勾了勾手。
“好香呀!”林家翔伸手去抓那条丝缉,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踉跄的跟著那名女子走。
“林公子!”丁艳娘一看见有狐狸精冒出来勾引她的财神爷,连忙拉住了他,不让他跟著去。
可是对喜新厌旧习惯了的林家翔来说,眼前这么个又美又骚的娘儿们,万万不能放过。
他一甩手,有点粗鲁的把丁艳娘的手甩开,“少管我!”
丁艳娘无奈,只得气呼呼的跟在他后面,想见机行事,绝不让这新来的抢了她的生意。
“来呀!来呀!”竺昭均缓缓的倒退著,带著一脸温柔的浅笑,慢慢的将林家翔引进她向杏花院租来的场子。
里面的老鸨、龟奴、姑娘们都已经收了银子放假去,现在在等著他的除了两个男扮女装的男人之外,还有一群手持棍棒的“娘子军”。
林家翔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也不管她要带自己到哪里去,傻呼呼的跟著她走,眼里只能看见她娇美的容颜和高耸的胸部。
竺昭均将他引进灯火通明的花厅里,轻轻一笑,将丝绢从他手上抽出,转了一个圈就要进入内室。
“美人儿,来给我抱一抱吧。”
他张开双臂,嘟起猪嘴就要将她抱在怀里猛亲,突然闪出了两个人影,一左一右的架住他的手,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拖。
“大爷,你好面生呀,第一次来吗?”
“吓!”林家翔被身边这两个比他还高、还壮的女人架住,居然动弹不得。
而且这两个女人就算去做粗工也嫌丑得离谱,一个歪嘴一个斗鸡眼,还想跟人家来卖身?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一听到他们的声音,让他的酒醒了一点,没听过哪个女人声音这么难听的,压根就像被掐住脖子又要硬叫的公鸡。
“快、快放开我!”林家翔道:“我要刚刚那个姑娘陪!”
“公子,你这么不给我们姊妹面子,我可要生气喽。”孙立明努力把声音放柔,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呀,人家要是生气会很可怕的。”李旭和用力把他按在椅子上,和孙立明一左一右的坐下,紧紧的将他架著。
林家翔动弹不得,扯著喉咙直叫,“叫你们嬷嬷出来,我有钱,多的是!”
“谁在这大呼小叫呀?”万浣岁脸上涂得花花绿绿,嘴角还黏著一个大黑痣,扭腰摆臀的走过来,用最夸张的嗓音说道:“有钱?哪个上我们杏花院找姑娘的是没钱的呀?”
林家翔一看,这老鸨丑得跟旁边的姑娘有得拚,连忙说:“嬷嬷,钱我多的是,你叫刚刚那位姑娘出来,再请这两位走,我双手奉上十两白银给你。”
万浣岁吃吃一笑,三八的提高声调,“这么多银子,我好心动呀。可是我这院子里,就这两个红牌,你给我嫌丑,是存心来踢馆的吗?”
“不是、不是,我刚刚跟著一位好漂亮的姑娘进来,不信你问问艳娘,艳娘、艳娘!”
他这么一叫,才发现丁艳娘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这!林公子。”丁艳娘在门口跳著、挥著手,但因为有人拦著她,所以她进不来。
“这位公子,你也真好笑。”孙立明说道,“卖笑的女子眼里只认钱,只要给钱,你要她指鹿为马有什么困难呀?”
李旭和搭住他的肩,嗲声嗲气的说:“是呀,只要你出得了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喔。”
说完,他还把他的手抓到他胸前的两粒大木瓜上,对他眨了眨眼。
这下只把林家翔吓得冷汗直流,酒完全醒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不好意思两位姑娘,麻烦让一让。”
“让?喔呵呵……”孙立明把手放在嘴边笑,“你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姑娘叫了、酒也喝了,没留下银子来休想走。”
他委屈的说:“我、我没叫姑娘,更加没喝酒。”
“胡说。”孙立明假装生气,“你没叫姑娘?那我们姊妹会在这里吗?”
林家翔张嘴想说是她们自己黏过来的,嘴巴却已经被塞进了酒壶嘴,原来是李旭和提起酒壶,朝他嘴里猛灌。
“酒嘛!这不是喝了?”
林家翔被呛得鼻子痛,连连咳嗽,哑著声音说:“这、这不是酒!”
妈呀,酸得他眼泪都流下来,牙齿都软了,那怎么会是酒?分明是陈年老醋!
万浣岁笑著,“是酒呀,怎么不是酒?不过是放得久一点,酸了些。”
这时候,突然石破天惊的传来一声怒吼,“万小三,我杀了你!”
一个人影推倒丁艳娘和顾著门的帮手,旋风似的冲进来,在花厅里到处翻桌,不住的狂吼,“你给我出来!出来!”
孙立明和李旭和同时站起来,陡然失去平衡的林家翔往后跌倒,连滚带爬的想往外逃,丁艳娘趁机胞进来相扶。
“这家伙是谁?”李旭和莲花指一比,娇滴滴的说著。
孙立明举手在他头上一敲,低声说:“你还真是扮女人扮出瘾来了。”
他尴尬的一笑,连忙收回手指。
万浣岁一跺脚,跑到他身边,“你要死啦!谁叫你跑到这里来。”
史秀才一愣,随即认出了大丑妆下的她,眼睛都红了,“万小三?果然是你!你这王八蛋,自己不学好,居然还拐我老婆来花街!”
他听同学说看见竺昭均在花街上拉了个男人进妓院,他半信半疑的冲回家一看,还真的没人。
他一想,竺昭均曾跟他说过,今晚要跟万浣岁叙旧,晚点回来,所以他就断定一定是她搞的鬼。
于是就杀气腾腾的找来了。
他伸出手来,一副要掐死她的模样,孙立明立刻过来,抓住他的双手往后压著,不让他对万浣岁动手。
他兀自大叫,“你好样的!叫我老婆出来卖,我打死你!”
“闭上你的鸟嘴!”万浣岁头痛的吼,没想到这死人这时候冒出来胡闹。
李旭和从桌上拿起一块烧饼,用力塞进史秀才的嘴里,“听见没有,叫你闭嘴!”
他愤怒的踢著脚,挣扎不休,却因为李旭和捏著他的嘴,让他无法将东西吐出来继续骂。
万浣岁-腰骂道:“你到我们杏花院来风流,欠下了大笔银子,不拿你老婆来抵债行吗?”
孙立明忍不住一笑,这丫头脑筋动得还真快。
“你跑到我这胡闹,还真是不怕死!拖进去,给他知道我们多难惹!”
孙立明立刻将史秀才架进去,只听见一声惨叫,吓得林家翔脸都白了,忍不住发抖。
万浣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杀人我们不敢,折磨得你半死不活难道还没那个胆子吗?”
这时候丁艳娘扶著林家翔,偷偷模模的往门口走。
万浣岁一眼瞄见,“慢著,还没会钞就想走?”
他陪笑著说:“我看你们都在忙,所以就不打扰了。”
“要走没问题,你在这风流快活,总得付点银子吧?”她伸出手来,“一万两银子,多谢惠顾。”
“什么?!一万两?你杀了我也没那么多钱可以马上给你。”这根本就是一家黑店嘛!
“那好吧,你把这只臭鸡卖给我,就算你五十两,其他的给你欠,让你回家筹钱。”
林家翔犹豫的看著丁艳娘,她连忙说:“公子,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呀。”
他的确有点舍不得,不过看见孙立明拖著一个血淋淋的人走过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时,他立刻下定决心。
“好,我把艳娘押在这里,回家去筹钱。”
丁艳娘尖叫著,“不行!你压根就没那么多钱,你只想月兑身,根本就不会回来。”
她也看见那个人的惨样,她一点都不想留下来。
“你住口!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钱,区区一万两我会拿不出来。”啪的一声,他用力打了她一个巴掌,因为气她说出实话。
她更大声的尖叫,“你不过是靠你老婆的娘家才有那些钱,你自己一毛都没有!”
李旭和一哼,“原来你没钱,还想骗我们放你走?”
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砰的一声就当面给他一拳。
林家翔立刻鼻血直流,颤声说:“我小舅子是当今左相!你要是敢碰我,他不会放过你!”
“放屁!”万浣岁也甩了他一巴掌,“你丢著他姊姊不管,成天在外面花天酒-,他就算知道了,也会为了他姊姊的委屈不帮你出气。”
林家翔一听,也是有道理,他之所以能这样惬意,接近呼风唤雨的程度,还不是仗著老婆的光环?
失去了她,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功名的穷书生而已。
万浣岁冷笑一声,“现在别说是你老婆了,就连这个女人,你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时间,她还不是不想帮你?”
卑一说完,突然一阵吵杂的声音响起,一大群丑得可以又粗壮得可以的女人冲进来,手里都拿著各式打扫工具当武器,声势浩大得吓死人。
一个矮胖女人大声的说:“好呀!你丢著家里的妻儿不管,真的跑到这来风流了!姊妹们,教训他!”
于是她手上的杆面棍,毫不留情的往林家翔身上打。
林家翔不断的惨叫,到处躲避,却总避不开那穷追不舍的狠打。
李旭和忍不住懊笑,低声说:“这些人也演得挺入迷的嘛!”
原来这些女人,都是他们号召藏书楼里的男人假扮的。
孙立明听见声音,走出来看,也忍不住懊笑,他一拉万浣岁的手,低声说:“站旁边一点,棍棒无眼。”
她抿嘴一笑,“放心,打不到我,他们只打负心汉。”
这里面就林家翔一个男人,怎么样也不会打错到她身上的。
孙立明一点头,“也对。”
“倒是你。”她淘气的对他一笑,“还是躲里面安全点。”
他正色,“为什么?我又不负心?”
她一耸肩,笑得灿烂,“谁知道呢?”
报厅里鸡飞狗跳,李旭和看得不亦乐乎,但两个突然出现在厅口的女人,却让他吓了好大一跳。
“柳丽色?”他大吃一惊,连忙把脸转向另一边,生怕被她看到。
并在心里暗骂:她跑到这里干什么?
“住手!请你们住手!”孙明明飞奔入厅,扑到已经倒在地上的林家翔身上,“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让我来承担,别再伤害他了。”
林家翔已经痛得眼泪鼻涕齐流,想著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被自己冷落很久的妻子却挺身相护,丝毫不念旧恶。
而他花了大笔银子,准备迎娶的小妾,却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明明!”他撑起身子,勉力护在她身上,“我对不起你,呜呜,你快走免得伤到你。”
她哭著摇头,虽然她不应该出现在这,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他会被打得有多惨,她就忍不住一定要来。
虽然他伤她很深,但他毕竟还是她的丈夫,还是她深爱的男人。
孙立明微笑看著这一幕,轻声说:“我想应该没事了。”
“是你通知大小姐的?”万浣岁说:“你真多事!惫打得他不够厉害呢。”
“差不多了,真把他打死了,也对大姊难交代。”
“不过,你怎么知道大小姐一定会来?”
他笑了笑,“因为她心软。”
“才不是呢。”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因为她爱那个混蛋。”
爱真是盲目呀!
青藤书院安安静静的迎接灿烂的阳光。
柳丽色推开半掩的门,探头进去轻声喊,“万小三、万小三?不在吗?”
难道是已经回去了吗?
她乾脆走进去,在屋子里找了一遍,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她坐下来,以手托著腮,想著这几天发生的事。
没想到表哥的失忆居然是装的!如果不是梅书的话,表姨娘至今还被瞒在鼓里呢。
表姨娘一知道表哥为了躲婚,居然装失忆,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气出病来。
可怜的梅书还以为可以重回青藤书院,没想到表姨娘却希望她继续留在她身边,因为她太能干了。
而且表姨娘的身体也微恙,需要个俐落的丫头在旁边照顾。
惫好表姊和表姊夫和好如初,表姊夫痛改前非,亲自来这里认错接妻子回家,才让表姨娘高兴了一些。
可是提到表哥的事,还是让她猛叹气狂摇头,烦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万小三!”一个充满火气的声音响起,李旭和有如急惊风似的冲进来。
柳丽色一愣,正想否认自己不是万浣岁时,他已经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大声的说:“你死定了!”
“干什么,我又做了什么?”看他把自己错认成万小三,她很是不高兴,有点呕气的不想说清楚,索性冒充一下。
“你还敢问我!”他跳著脚,气急败坏的说:“我说了帮你没问题,可是不能让柳丽色看见我、我那副模样。”
她从来没看过他这么情急的模样,想到他跟万浣岁交情好到这样,她就不舒服。
“看见就看见了,你怕她笑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
“我是看在立明的份上。”他气急败坏的说,“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喜欢你这鬼灵精,要讨你欢心连我都拉下水。”
“什么?”柳丽色这时才恍然大悟,是呀,那是很清楚明白的一件事,连李旭和这个粗人都看出来了,怎么她会没发现?
表哥如果不喜欢万浣岁的话,怎么会把他最爱惜的名声抛到脑后去?
“什么什么?你也太迟钝了吧!立明从来没正眼看过哪个女人,他却坚持要把你弄进府来,还不够明显吗?”
“要把我弄进府的人也不只有他,你不也为了我,死赖在这不走?”
他哈哈大笑,“不会吧?我为了你?”
“难道不是?我进府的第一天,你就跟他吵架,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见鬼了!我喜欢你?喂,万小三,你脑子摔坏了吗?”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左右转来转去,嗤的一声笑,“我才不像孙立明那么没眼光。”
“是吗?那你干么赖在这里不走,又像苍蝇似的在我旁边打转?”她一脸不信的模样。
“你明明知道,干么现在还故意问我?”
她也大声的说:“我就是不知道。”
“少来,立明那个大嘴巴,什么事都跟你说。”他双手抱胸,“我不信他没讲。”
“没错他是讲了,可是我不相信,”她故意说得很含糊,想要套他的话。
“妈的!别说是你了,连我自己都不信!她柳丽色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这样吗?我才不是为了跟她和平相处,才在你身边乱绕想习惯。”
她一听火气上涌,“柳丽色当然不是东西,她是个人不是吗?”
“最可恶的是,那丫头伶牙俐齿又凶巴巴的,看见我就一脸不屑,我有那么差吗?”
“那你还不是一样,看见她就吹胡子瞪眼睛,她有那么差吗?”
“她当然不差啦!可是就是不给我好脸色看,看见立明倒是笑咪咪,我说八成是春心动,爱上表哥了,可恶。”
“胡说八道!我、我说她对立明只是兄妹之情,你不知道就别乱讲。”
“我就是搞不清楚!要是弄得明白,用的著烦恼吗?唉,这死丫头我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哼,人家她才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喂,万小三,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吗?”
她随口一问:“什么事?”
“还给我装傻。你跟立明都说我很喜欢柳丽色,如果我去跟她讲的话,她一定不会给我看臭脸,是真的吗?”
她的心猛然一跳,俏脸泛红,“那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她。”
他习惯的搔搔头,“唉,看起来不承认不行。唉,是呀,你跟立明说的都对,找是喜欢她,可是就是他妈的没胆子承认。”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心里头那些沉重感和酸意都一扫而空,“我不相信你这么胆小。”
看她笑逐颜开,李旭和一愣,伸手指著她,“你、你的酒窝呢?”
因为万浣岁超级爱笑,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笑容,还有那可爱的小酒窝。
“我从来就没有什么酒窝。”柳丽色轻轻一笑,“你不知道吗?”
李旭和觉得他身上所有的血,全都冲到脑袋上,他的脸红得跟辣椒一样。
他陡然明白了一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跟柳丽色说话!
“啊!”他大叫一声,转头就逃,却一头撞到门上去,将门扉给撞倒,他也跌出外面。
柳丽色走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微笑著,“傻瓜,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目不转睛的看著她,她并没有嘲笑他的感情,跟他想像中的不同。
她掠了掠头发,“其实,我也喜欢你。”
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般的快活,伸手握住了柳丽色,就像怕她会消失不见似的,用力的握紧著。
柳丽色笑著看他,终于放下了她的假面具,用她的真感情面对他。
惫好,她今天作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到青藤书院来,是想跟万浣岁道歉。
那日不该用石头将她砸下墙头,害她受伤实在很抱歉。
如果她没想著要跟她认错,就听不到李旭和的真心话了。
史秀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跟万浣岁道歉。
他不应该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时候,就那样辱骂她。
他千百个不愿意这么做,可是要是他逞强不道歉的话,他的娘子就不理他。
所以他只好低头,然后到相府去想把离家出走的娘子接回来。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他的娘子跟万浣岁出门了。
这就是他没办法喜欢她的原因,她老是在跟他抢老婆,真希望她赶紧找个人嫁了,成天顾著她老公就好,别管别人的老婆了。
这边史秀才咳声叹气的走开,那边万浣岁、竺昭均、孙立明却开开心心的,准备前往求子庙,替竺昭均的肚子祈福。
“你觉得她们要跟著我们多久?”竺昭均偷偷的往后一瞄,回头低声说。
一大群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女孩,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
万浣岁心里很清楚明白,她们要跟的人,并不是她跟竺昭均。
而是她身边这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
“跟到他走开为止。”万浣岁觉得心里不舒服,用手肘将孙立明推开,“你快走开,这样那群讨厌鬼才不会跟著我们。”
“可是我不想走开。再说是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出来的。”
她有些烦躁的皱著眉,“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她们会跟来。”
早知道大家一知道他恢复正常之后,会像蜜蜂见了蜜似的扑上来,她就一定要想办法叫他否认到底!
“我也不知道她们会跟来。”
他也很无辜的呢。
要结束这种活像被猎捕的日子,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娶个老婆回家摆。
说也奇怪,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对了,一定是因为以前他没有遇到万浣岁,所以他不曾有过这个念头。
但是现在,一切已经不同了。
“这些人真是讨厌,除了嫁老公之外,她们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她忍不住一个回头,厌恶的瞪了那群人一眼,当中还包括了她的死对头钱明珠。
“小三,你干么这么生气?人家孙大人都不觉得困扰,又不关你的事,你发脾气不觉得怪吗?”
“我就是看不惯这样!”没错,竺昭均说的有理,是不关她的事,可她就忍不住发火,想拿一把大刀冲进去砍杀一阵,叫她们别再痴心妄想。
孙立明一点都不喜欢她们,绝对不会娶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当老婆。
“我有办法叫她们全都走开,要不要试试。”他兴致勃勃的说著,脸上带著一个算计的笑容。
“她们才没那么容易赶走呢。”她不相信的摇了摇头。
“让她们死心就好,很容易的,不过你要帮我。”
他近乎哄骗的说著,声音非常的轻柔,让人仿佛被催眠似的,不想拒绝。
“好吧。”
她话才一说完,孙立明已经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给了她一个充满深情又缠绵的吻。
万浣岁脑中一片空白,四肢发软,感觉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的拥抱和亲吻。
后面的惊呼、叹息和哭声,都在很遥远的地方,她一点都听不见。
她彻底的受到惊吓。
“我一直很喜欢你。”他结束了那个吻,对著软在他怀里的万浣岁说:“喜欢到得在大街上吻你,让大家都知道。”
后面的一群千金呼天抢地,怎么也不愿相信她们心中的完人,居然选择了家里开酒楼的小角色。
而且还在大街上,不顾众人的眼光,那么肆无忌惮的亲吻她。
在那一刻起,万浣岁成为全京城女人共同的敌人。
因为她抢走了孙立明。
她依然震惊不已,“你你你……在开我玩笑!”
“再认真不过。”
他又给了她一个吻,这一次是蜻蜒点水似的,“还记得春耕小楼吗?”
她茫然的点头,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我说过你得付出代价。”他微微一笑,“把一辈子都赔给我。”
这是求婚吗?
万浣岁呆了三天,才回过神来。
不过全城的议论和惊讶,持续的可不只三天。
所有的人都清楚的记得,那个神圣的完人宰相,为了讨万浣岁的开心,做出了鬼祟偷窃、变装聚殴等让人瞠目结舌的“好事”。
孙立明才一推开青藤书院的门,一大堆纸张有如雪花似的,纷纷从门顶著的竹篮里跌落,撒了他一头一身。
“绍兴楼、主厨李圆明、头盘烧海参豆腐羹?什么东西呀?”
他狐疑的抓起身上几张薄纸,上面工整的写了许多字,不外乎是许多知名酒楼、名厨的名字,有的还详细的写上了菜单。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其实他也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想,到底是谁干了这件事,敢在青藤书院里这么放肆的,也没有别人了。
“万小三。”他扬扬手里的纸,对著屋里喊,“出来吧你。”
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他喊了几声,才看见万浣岁掀开珠帘,带著红肿的双眼从内室里走出来,原来是哭了一场。
“怎么了?”孙立明有些心疼的走近她,把手放在她肩上,温柔的说:“怎么哭了?”
“呜呜……”
孙立明这么一问,她举袖擦泪,斗大的泪珠又委屈的滚出来。
“我只是触景伤情。”她蹲下来捡起一张纸,看了一眼,又哭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过了一会才笑著说:“触什么景,伤什么情呀?”
“都是昭均不好啦。”她嘟起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样,“你也知道年宴快到了,各大名厨都积极准备,想要趁我爹过世在今年打败我们吉祥酒楼,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他明了的点点头,“所以昭均帮你四处打听,拿到了名厨们今年的菜单,让你心里先有个底。”
她立刻用力点头,“就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一看到这些菜单,就想到我爹,呜呜,我就忍不住伤心。”
他轻轻拥著她,安慰著,“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嗯。一她乖巧的点头,“我也知道,可是我只要想到自己没有能力维持爹爹天下第一名厨的美名,我就忍不住稗起自己的没用来。”她眨著一双充满期望的大眼睛,柔声问:“你说我爹会不会怪我们?”
“当然不会啦。”他揉揉她的头,爱怜的说:“你爹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名厨。正因为他过世了,所以再也没人能挑战他,夺走属于他的荣耀。”
“说的也是。”她皱起眉头,委屈的说:“可是大家都笑我们吉祥酒楼名不副实,我总觉得拖累了爹爹的名声。”
他忍不住炳哈笑,“我还以为你是全天下最不在乎名声的人。”
万浣岁爱娇的在他胸前一槌,嗔道:“谁跟你说笑了,我是说真的。我不能让大家笑我们吉祥酒楼是光有招牌,没有实力的。”
他叹了一口气,“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泪光又浮上她的双眼,她眨巴眨巴的看著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就是无计可施!虽然昭均努力帮我,可是我还是毫无头绪。”她抓住他的手,“知道别人出什么菜有什么用?”
他笑了一笑,“也不一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呀。”
“可是我连上战场的能力都没有。”她沮丧的说:“谁要代表吉祥酒楼参加年宴?”
“哈,这就是你烦恼的事?”孙立明微微一笑,“你需要一个手艺高超的厨师来代表吉祥酒楼。”
“其实嘛……”她有点尴尬的一笑,“也不全是这样啦,我需要的是吉祥酒楼在年宴中拔得头筹。”
他一脸恍然的点头,“这样才对得起你爹是吗?不过这种事实在太难说了,胜负一向都是皇上亲自用嘴尝出来的。”
“他的口味年年都变,要说谁能有必胜的把握,那是不可能的。”
看他说得那么斩钉截铁,万浣岁把脸上的笑容挤得更加灿烂而讨好。
“可是皇上除了用子讪胜负之外,说不定也用耳朵。”她挽著他的手,撒娇的说:“我听旭和说过,皇上耳朵软,人家求他的事很少有他不点头的。”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皇上才会那么热中帮孙立明作媒,纯粹是因为朝臣们的请托嘛!
孙立明一脸讶然的看著她,“不会吧,你要叫我去左右皇上,影响比赛的结果。”
听出他话里的责备,万浣岁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对,我就是这么坏!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不帮你,你自己去应付那些扑上来的千金小姐好了。”
“这是两回事,怎么能混成一谈?我是绝对不会出言影响皇上的决定,你这样是关说、走后门,我应该查办你的。”
她嘟起小嘴,两手往他面前一伸,“那你抓我呀、办我呀!反正你又不帮我,不管我的死活!”
“我哪有这么说?”孙立明连忙大声的喊冤,“你让我想想呀。”
“你又不肯在皇上面前说好话,还会有什么办法帮我?”
他看著她,想了想,“其实你只是想维护吉祥酒楼和你爹的名声,这么说来的话,有没有在年宴中夺魁,会很重要吗?”
“如果没在年宴中夺魁,要怎么维持天下第一名厨的美声?”
孙立明陷入了思考,久久不发一语。
而万浣岁则是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似乎得逞了什么事的感觉。
“我有一个办法。”他想了许久才说:“首先要延请名厨进驻吉祥酒楼,毕竟没有人掌厨是不行的。”
“接下来呢?”
他看著万浣岁,微微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吉祥酒楼连续九年蝉联年宴之冠。”
她用力点头,“没错,很不容易吧。”
“可惜你爹过世了,否则十连霸应该不难,也是件美事。”他继续说:“我想皇上会很乐意追封给你爹一个比较独特的奖项,表彰他对年宴的贡献。”
万浣岁拍拍手,笑咪咪的说:“好呀,就这么办。又不会影响年宴的公平性,吉祥酒楼也不会失了威风!”她笑著搂他,开心的说著,又跳又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因为她蹦蹦跳跳的,一个东西突然从她衣袖里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住。
他们同时把眼光放到那东西上,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孙立明打破了沉默,“不是生姜吗?怎么会从你袖子里掉出来?”
袖子里有生姜,又往眼睛擦,没被辣得猛掉泪才有鬼呢。
“那是因为、因为我把它放在袖子里。”她吐吐舌头,一脸抱歉的说:“哎呀,讨厌,人家只是想要你帮忙想想办法嘛!”
这一下,孙立明全盘明白了,他呀是跳进万浣岁的陷阱里了。
她故意提出一个不可能的要求,然后让他伤脑筋替她重想一个可行的办法,轻轻松松的靠著一块生姜,解决了她的困境。
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心眼呀?
“你真是的!我怎么觉得成逃诩被你算计?”他无奈的苦笑著摇头。
但是表情却在无奈中带著溺爱的感觉。
她脸一红,嗔道:“胡说,是你老算计我才对。我可不是开开心心的进王府来的。”
要翻旧帐的话,她的委屈才一堆呢。
“那不重要。”他将她拦腰一抱,“你现在开开心心就好了。”
她甜蜜的一笑,“那当然了。”
说实在的,万浣岁还挺高兴当初她娘用藤条打她出门,逼她想办法找到枪手。
要不是这样的话,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快乐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