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早春,风中充满了雪花般的梅花瓣,街道上未曾消融的冰雪,在人、马、车的踩踏之下,显得有些脏污。
忙碌生计的人们,莫不小心翼翼的行走其上,唯恐跌得四脚朝天。
虽然如此,但京城的商贩街道仍如往常般的热闹,人潮汹涌且生气蓬勃。
“唉,困死了,好想睡觉喔。”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泵娘,她梳著上下双鬟,鬟上装饰著花型的金钿,鲜亮的橘红小短衣搭配正黄腰带,把长裙束在胸部至腋下,看起来奇矣邙多姿。
虽然她此刻正嘟起了小嘴抱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整体打扮却是俏皮而显得青春活泼。
“困死了?真是的,我才刚把你从床上挖起来而已!”
露出惊讶与不信表情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但却是梳著高髻,做少妇打扮,满脸温婉贤慧的气质,左手还挽著一个香篮。
“别说了,昨天没睡好,呼,累死了。”万浣岁打了个大哈欠,一副疲累至极的惨样。
没睡好已经够惨了,还被人硬拉下床,走大老远的路去上香,求注生娘娘多多关照她这个好友的肚子,真是累死人了。
“没睡好?”竺昭均掩著嘴笑,“别开玩笑了,万小三你这人到哪都能睡,怎么可能没睡好?”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淘,老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啦!
被昵称叫万小三的万浣岁家里开的是吉祥酒楼,排行老三,她老爹精湛到皇上都赞不绝口的手艺,她一丁点都没有学到。
唯一比别人更胜一筹的,就是她的睡功。
她是竺昭均目前为止见过最嗜睡,也最能睡的人。
“哎哟!你不知道我娘昨天干了什么好事,她好残忍喔,我想到就睡不著。”
万浣岁非常哀怨的说著,清澈灵动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随时都会掉下珍珠泪似的。
除了嗜睡成性之外,装可怜和眨眼落泪也是她的独门绝活。
竺昭均噗哧一笑,“乾娘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还害你睡不著?这么严重哪!”
“当然很严重啦!我娘她说,要是今年宫里的年宴,我们吉祥酒楼没拔得头筹的话……唉。”
“会怎样?”竺昭均好奇的问,“把你给宰了?你是怕找不到好睡的棺材吗?嘻嘻。”
“要真是这样我还不烦恼。”万浣岁瞪了她一眼,又烦恼的说:“她说要把我跟大姊、二姊一起赶出去啦!”
说来说去都是老爹不好,想当神仙享福不要紧,晚几年再去嘛!
现在可好,没有老爹掌厨,吉祥酒楼的金字招牌是保不住了,偏偏娘亲死不肯放手,强迫她们三姊妹负起维持光荣传统的重责大任。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一个爱吃、一个爱酒、一个爱睡,要是比赛这三样应该能够光荣得胜。
但是说到煮菜,那就很惭愧了。
竺昭均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也难怪乾娘心急了。皇上每年都举办年宴宴请皇室和大臣,掌厨的人都是从全国大酒楼里挑选出来的。有乾爹在的时候,吉祥酒楼根本不用经过挑选嘛!”
有皇上的金口称赞,和那块御赐的金字招牌,吉祥酒楼要不大发利市、生意兴隆才怪。
可惜呀,好景不长嘛!乾爹去年死了,酒楼里的一些二厨纷纷自立门户,再不然就是被挖走,只剩乾娘一人孤掌难鸣,看著每下愈况的生意,头发都不知道急白了多少根。
“那有什么用呀!”万浣岁依然愁眉苦脸兼咳声叹气,“老爹当神仙去了,没人代表吉祥酒楼出面,这下惨了。”
“办法是人想的嘛!如果真的没办法,那也无可奈何,难道乾娘还真的会把你们赶出去?”
万浣岁用力的点头,“她还斩鸡头立誓-,够认真了吧?”
要是她娘是随便说说的,那她还可以不当一回事,可是闹到老爹牌位前去发誓,那就给他有点严重了。
“很认真。那你有什么打算呀?我看你要在年宴中出线,恐怕很难。”
“什么难呀?压根就是不可能!我娘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叫我和姊姊去找枪手,要是失败了,呜呜,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她伤心的把头靠在竺昭均肩上,她连忙拍拍她,安慰著说:“不要紧,你可以来住我家,我想相公不会反对的。”
“谁管那个死人反不反对?我担心的是我的床呀,你知道我晚上一定得睡那张床才行,没有它我一定会很痛苦的。”
她娘会好心到赶她出门之前,还让她找人把床抬走吗?恐怕很难喔。
竺昭均一跺脚,娇声抗议,“万小三!你又叫我相公死人!我说过不许你这么喊他的,你可以好好叫他一声史大哥嘛。”
人家她相公是姓史,又不是姓死!
“史秀才,字人咩,叫死人不对吗?”
“你真讨厌。”竺昭均一跺脚,“我刚刚还想说要请注生娘娘帮你忙,让你早日找到枪手,哼!现在我不想了。”
万浣岁淘气的一笑,“哈,注生娘娘可真忙,又要管你生孩子,又要管我能不能找到枪手。”
“你少胡说啦!人家说心诚则灵。注生娘娘法力无边,什么都难不倒她的。”
“好,我知道了啦!-,有卖糖葫芦,来一根?”她兴高采烈的说,一边掏出绣花荷包来。
竺昭均嗤之以鼻,“呸,又不是小阿子了,还吃糖葫芦?”
她兴匆匆的买了两根回来,“挪,吃吧你,少在这边假装你不喜欢了。”
嫁人是一回事,喜欢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怎么能因为嫁了人,就改变自己原先喜欢的事勒?
“我才没有假装勒。”竺昭均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三进高楼拔地而起,古朴的外观非常的显眼。
楼前是一方小院、一隅竹、一方天池和七八株青藤,土堆片石间疏植著芭蕉、腊梅、桂花。
两块石碑静静的守在门垛前,一块写著“西冷藏书楼”,另一块则是“学以经世,读书报国”。
这里是西冷藏书楼,人人都知道,这是大学士孙诚花了大笔银子兴建的,而且每年都拨出白银一千两维护,并设了监督、司书,司事、门丁、苞丁、杂役等等。
自从大学士孙诚逝世之后,他官拜左宰相的长子孙立明,将西冷藏书楼对儒生开放,让许多人驮著行囊远道而来。
这里成了库存知识、弘扬文化的圣殿,无论是莘莘学子或是满月复经纶的学者,都流连在这古意盎然的书城里。
而孙立明更是常常握著一卷书,在这里消磨了无数个下午。
“大少爷!大少爷!”一名穿著淡绿色夹袄,长相清秀的丫鬟快步奔来。
她的出现和叫声让楼内席间读书的人皱起眉头,纷纷转头看她。
“呃,对不起呀,我小声一点,对不起呀!”梅书赶紧鞠躬道歉,拉起裙子咚咚的跑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唉,这些人通通是外人,她这个大丫头居然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呀!
这些人到藏书楼来又白吃又白住,她用想的就觉得呕,可是因为大少爷礼遇读书人,所以她也只能跟大家一样,不爽在心里了。
梅书总算在堆满了先秦书卷的阴暗房间找到了孙立明。
“大少爷,我总算找到你啦!”
孙立明从书海中抬头,他是个白净斯文的年轻人,满脸的书卷气和优雅的微笑。
他的出身、成就、人品,甚至是样貌,使他成为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许多家有闺女的皇室贵胄,用尽了心思想得到这个乘龙快婿,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
“找我什么事?天亮了吗?”
“早亮啦,亮得不能再亮了。”梅书一边说,一边推开花格子窗,阳光立刻直射进来。
孙立明连忙伸手挡在眼前,“还真的天亮了,我没注意到。”
“大少爷一读起书来就没日没夜,也不知道吃饭休息,身体要再累坏了怎么办!笔上给你两旬时间养病,你却老往藏书楼跑,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生气啦!”
真是个伤脑筋的主子,御医才刚说他太过疲累,要他好好休息的,可他却一点都不把御医的话放在心里。
“你不说,老夫人不会知道的。什么时辰了?”
他顾著看先秦关于重法方面的典籍,完全忘了疲倦和时间,现在一停下来,果然感到眼睛酸涩,真的该休息了。
“午时过一刻啦,老夫人和小姐、表小姐都准备好了,在厅里等你呢。”
他像是有些疑惑,“等我?”
梅书立刻抢著说:“我就知道你忘啦!你答应今天陪老夫人和小姐去求子的。”
真是的,她这个主子要是没她在旁边照料著,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虽然梅书这样想,但她还是很以主子凡事都要她打理为荣呢。
“好像是。”他从书海中站起来,弯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书卷。
侍母至孝的他在这一方面,也是非常受人推崇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孙立明觉得当个人人都欣赏的完人,非常的辛苦,他甚至不大喜欢自己守礼到了压抑的地步。
所以他喜欢躲在藏书楼里,至少这里没有别人的眼光和评判,他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伯毁了自己的形象和名声。
年少得志,其实是很辛苦的,那代表大部分的人将用更严苛的眼光看他,他没有犯错的权利。
那使他没有年少轻狂的岁月。
“大少爷,不用收啦!我去叫王叔上来整理,你一旬给他一两,就是要叫他做这种事的。”
这种粗重的工作,怎么能让主人亲自动手呢?
“我弄乱的,我来收。”孙立明笑著说:“而且,我给王叔一旬一两银子,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孙。”
“那还是我来吧。”梅书一边说,一边帮忙将典籍归位。
她家少爷真是个好人,难怪大家都喜欢,就连她也情不自禁呢。
不过她很清楚的知道,少爷是云她是泥,可她虽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当然,也不容许别人有。
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匹配得上她心目中完美的少爷。
“哇!那是怎么回事呀?”万浣岁嘴里含著糖葫芦,用很惊讶的口吻说著。
竺昭均也一脸惊奇,“是呀,怎么这么多人呀?”
注生娘娘庙前停满了华丽的马车,许多随从、侍女来来去去的,空气中飘满了香味,到处都可以看见装扮华丽的少女。
如果除掉身后那庄严的寺庙不看的话,这感觉还真像是富家、官宦千金的春游呢。
“这里是注生娘娘庙,还是城郊的桃花林呀?可桃花也还没开,她们就急著发浪啦?”
万浣岁看得啧啧称奇。
大家都知道那些千金小姐们,总是自恃身分,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会看见她们的身影。
像注生娘娘庙就是一个好例子。
竺昭均轻斥著,“万小三,你好刻薄呀,说的真难听。”
“我哪有呀,我只是说实话呀。大家都知道那些千金爱利用春郊找丈夫,一副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的丑样,丢脸死了。”
所谓的春郊,其实就是朝中那些达宫显贵的无聊玩意,那些男人喜欢利用春天风和日丽时,到桃林里吟诗作对、喝酒赏花。
结果演变到后来,却成了千金小姐们找对象和争奇斗艳,互相比较的好地方。
自从万浣岁有一次意外经过,被千金们诬指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啦、癞虾蟆想吃逃陟肉之类的话后,她就下定决心,要讨厌这些权贵和千金。
“你小声点啦!你看她们在瞪我们了。”万浣岁这人是很真很直,可是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真心话嘛!
毕竟人多势众,一人一口口水就把她们淹死了。
“哼,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天生就歪眼睛?说不定她们压根就没在看我们。”
“好了啦,你真是的。”竺昭均连忙将她的衣袖一扯,“我看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好了。”
万浣岁咬著糖葫芦,含含糊糊的说:“好啦,真不知道这些人跑来这干么?难道也想求注生娘娘给个孩子?”
惫没嫁人就先想著大肚子?唉,她只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竺昭均才不管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一把拖著她就往庙门走,才刚跨上石阶,两个獐头鼠目偏又满脸跋扈神气的大富人家随从拦住她们。
“干什么的呀!谁让你们随便乱闯,还不快走开。”
“到寺庙还能干什么?”万浣岁没好气的说:“我才要叫你们快点走开勒。”
她都还没嫌这两只看门狗跑错地方乱吠了,他们居然抢先怪她们乱闯?
“少罗唆了,快点走开,今天这里不是低三下四的人能来的,快走快走!”他挥著手,一副赶苍蝇的不耐烦模样。
万浣岁一看就有气,“谁是低三下四的人?从来没听说过哪间庙有不让人进香的规矩!”
“小三,算了啦。”竺昭均不想她跟这些不讲理的随从吵架,于是息事宁人的说:“我们改天再来好了。”
看这个阵仗不知道这里今天有什么大事,不过肯定是有钱、有身分的人才能参与的,像她们这种寻常百姓,当然就只有被拒于门外的份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我偏偏就要今天进去上香,谁都别想拦我。”
“哎哟,怎么有一股臭油烟味?难闻得紧,原来是万姑娘在这,难怪了。”
一个刻薄的声音从随从身后传出来,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少女,满脸轻蔑的掩著鼻子,用一种瞧不起人的口气大声说著,
她就是金宝利钱庄的大小姐——钱明珠。
前几年万老爹接下钱员外六十大寿的寿席,万浣岁跟姊姊也一起去帮忙,没想到却意外的跟钱明珠起了冲突,从此成了死对头。
旁边的婢女和其他千金听见了,纷纷都掩著鼻子,皱眉说道:“是呀,本来这里还挺香的,这两个人来了之后就臭了。”
“我当然是臭的,不过我还没臭到需要在身上洒一堆香粉来掩饰!”万浣岁秀眉一挑,凶巴巴的反驳。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呀!她只要看到钱明珠,就会想到她那个不要脸的下流表哥。
明明是他调戏美貌的大姊,居然在钱明珠撞见的时候反过来说大姊勾引他。
看到钱明珠盛气凌人的辱骂大姊,万浣岁当然忍不下这口气,于是跟她天翻地覆的吵了起来。
“知道你买不起这些东西,净会说话酸人有什么用?”钱明珠挥著薰香的手绢,一副同情的口吻,“可怜呀,就是有人永远搞不清楚自己的阶级,还以为她可以跟我们平起平坐呢。”
说完,她还有意无意的挥挥手,刚好指向万浣岁,其他人一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疯了才想跟你们平起平坐!”她看到这些狗千金就有气,家里有钱又怎么样,礼貌全学到狗身上去了。
“小三……”竺昭均低声的说:“算了,别吵了,我们改天再来吧。”
“不要!”看到钱明珠那可憎的嘴脸,她就不愿意示弱让步,“我就是要今天去!”
“万浣岁,你那穷酸朋友说的有道理,还是回去吧!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不适合你们这种人吗?”
她拿著手绢捂嘴轻笑,一副故作优雅的模样,让万浣岁呕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钱姑娘,我看她们死活不肯走,八成还在作梦,呵呵。”另一个千金也凑趣的说:“她大概以为赖在这里不走,能让孙大人看上,哈哈。”
钱明珠轻笑道:“也不拿面镜子照一照自己的德行,少作白日梦了。唷,还是你穷到没钱买面镜子?小娟呀,拿点碎银给这可怜人,咱们来上香也该顺便做点好事才是。”
“谁要你的臭钱!”万浣岁火大的推开婢女递过来的银子,恨恨的瞪著钱明珠所率领的千金小姐集团。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专门以欺负、糟蹋别人为乐呢?
她已经不只一次跟这些千金小姐集团起冲突了。
竺昭均拉著她说道:“算了啦!不要跟她们生气,我们走好了。”
她真后悔挑这天来拜拜,平白惹了一肚子闲气。
万浣岁气呼呼的,看著钱明珠那洋洋得意的脸,她真想把手里的糖葫芦丢在她头上,教训她的狗眼看人低。
可是竺昭均将她拉得死死的,一步一步的退下台阶。
但是钱明珠却摆出胜利的姿态,莲步轻移的跟下来,嗤笑著,“今天这么识相,这么快就要夹著尾巴逃啦?”
万浣岁忍不住必头瞪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能不把钱明珠的挑衅放在耳里。
这时候人群突然鼓噪起来,“来啦!小姐,人来啦!”
千金们突然忙碌了起来,有人掏出小镜子左照右照,有人连忙整理衣裳,还有人赶紧叫婢女看看自己的发型、首饰。
只见一队伍在寺庙前停了下来,队伍最前面的是个黑马骑士,再来是三顶轿子,每个轿子旁边都跟了六名提篮侍女。
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派头、架式。
队伍停了下来,黑马骑士似乎有些疑惑这里的热闹,不由得朝庙前那群千金扫了一眼。
然后他的眼光落在石阶上的三名少女身上。
万浣岁丝毫不掩饰她对这些有钱人的看法,她凶恶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咬著她的糖葫芦。
摆马骑士面露惊讶的神情,视线直接停在万浣岁身上。
“这下可好!今天是有钱的讨厌鬼大集合吗?”万浣岁努努嘴,一脸轻蔑的说著,但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小三,你小声点嘛!那是左宰相孙立明大人呀。”竺昭均连忙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千金会跑到这来。”
她们大概是知道最有价值单身汉要到这里来,所以特地到这里来争奇斗艳,希望坐上宰相夫人的宝座。
万浣岁斜眼瞄去,马上骑士那英俊的面孔、潇洒的身段,已经让千金小姐集团安静下来,个个摆出羞答答的模样。
尤其是钱明珠!她刚刚的张牙舞爪现在收得乾乾净净,摆出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风范,真是虚伪极了!
“真-心!我们走吧,我可看不惯这种事,寒毛都竖起来了。”
钱明珠甚至拿出绒扇,露出含羞带怯的温婉假象。
这下不用竺昭均拉著她走,万浣岁也不想在这把自己-心死。
孙立明的眼光跟著她移开,万浣岁说的话清清楚楚的钻进他耳中,她眼中的敌意他也没有忽略。
他觉得很奇怪,那个陌生的女孩在所有人里,是最突出的一个,很难不让人马上注意到她,
尤其是她又长得像他的表妹——柳丽色。
也许是因为她那高傲与稚气混合的脸庞,也许是因为她那轻蔑的口吻,以及对他有这么低的评价的原因。
孙立明头一次感到疑惑,居然有人会用那种轻视的眼光看他。
当然,他并不知道万浣岁对他完全没有意见,她只是被钱明珠给气得在那一刹那对有钱人感到反感。
竺昭均一回头,发现孙立明依旧朝她们看过来,于是埋怨的说:“万小三,你真是大嗓门!孙大人一定听见你说的话了,你看他还在朝这边望,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
万浣岁也真是的,虽然气钱明珠气得要命,可是说话也得小心一点呀,要是孙大人误以为她针对他,那多冤枉呀。
万浣岁耸耸肩,“我又没说什么,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好啦。”
“万小三,他可是皇上当前的大红人,随便说几句话你就没命啦!你不能得罪他的嘛!”
她轻斥一声,“随便说几句话我就没命?-,最好他本领有那么大啦。”
竺昭均认真的说:“就是有。”
她突然停下脚步,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如果他随便几句话就能要我的脑袋的话,那随便几句话要让吉祥酒楼在年宴中夺魁,也不难嘛!”
竺昭均一拍额,轻喊著,“真不知道你是笨还是天真!孙大人干么要帮你呢?”
“总之是个方法呀,说不定行得通。”
她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这真是个好办法,与其苦恼去哪里找枪手,还不如抓个有力的靠山!
一想到这里,她回过头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孙立明看著她那灿烂的笑容,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他这一辈子不知道看过多少女人对他笑,但从来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陌生的少女,她是真的在笑,不是那种故示优雅的笑,她看起来很乐的感觉。
败奇怪的,他喜欢那样明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