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夜,玫瑰和戚季予到达了香港,回到他位于浅水湾的别墅。
她一夜无眠。戚季予把她带到一间客房前,丢下一句早点睡,人就闪进角落的大房间里。她在简单的梳洗后,曾走到那个房门前,发现门缝隐隐透来光线,和键盘答答答的声音,她知道他应该是在工作。
他真是一个工作狂哪!从开罗回到香港的一路上,就看到他抱着他那台Notebook不放,手机的来电也几乎没中断过。
她回到房间,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她再次体会到她的主子真是个有钱人的事实,这么多豪华又不失品味的装潢及古董家具,她长到这么大,别说是使用了,恐怕连看也没看过几回呢!
无法成眠,玫瑰干脆起了个大早。黎明的曙光透进窗帘时,亦把清啭的鸟鸣声带进来,她站在视野极佳的落地窗前望出去,静静沉淀自己。
懊半晌,她披了一件外套,决定下楼走走。在开罗时,他有命饭店的人为她准备几件轻便的衣物。
一条铺整得平坦的小碎石子路在眼前延伸,这庭院大得不可思议,怕不有几百坪之大。
她走到一个看来相当雅洁怡人的小报园,中间有一座矗立着维纳斯塑像的喷泉,池水不断地喷起又落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光闪闪;绕着水池呈向心状的植满了色彩缤纷的各式花朵,她喜欢这花园。
正想坐在池边的椅上歇会时,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人火烧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嘴里高八度的尖叫声不断。
她真的是火烧了!
玫瑰看她上燃着火光,伴随着杀猪似的惨叫,真像是一部精彩的灾难片!
她连忙冲上前去,月兑下自己的外套扑打着帮忙灭火,稍后那早已喊得声嘶力竭的妇人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突地,“砰”的一个声响在她脚边震开来,她没吓一跳,反而那名妇人吓得跳了起来。
“喂!你干嘛不尖叫?”
玫瑰听到一个软软的稚女敕童音,转头看去,草坪上站了个大概六岁的小女孩,她漂亮得像个洋女圭女圭似的,脸上神情挑衅。
看来,是一个被宠坏的小阿。
小时候在育幼院,她见多了这种有钱人家的小阿,他们是跟着他们的贵妇妈妈前来做“善事”的——如果欺负育幼院院童好满足他们的阶级意识跟虚荣感也算是好事的话:
“我干嘛要尖叫?”玫瑰忍不住皱起眉头。
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恶作剧用的掌心雷,小阿子的玩意儿!拿颗手榴弹来,或许她还会配合的叫个一两声。
“小姐,你快走开,这个孩子不受教,她要我死啦!烧到你就不好了。”阿娇苦着脸说,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惊恐。
“什么?刚刚的火是她放的?”玫瑰瞪大了眼B青。
“她放鞭炮时不小心的啦!”阿娇迟疑地开口,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可是那小女孩完全不领情。
“才怪!笨蛋阿娇,我故意射你的,笨蛋。”
小女孩一边做个鬼脸,一边提起脚来踹了她一脚,还气焰高张地叫道:“快点滚蛋,滚开!”
“喂,你这小阿超级没家教的。”玫瑰看得义愤填膺,伸手拉住她要再踹向阿娇的脚,让她重心不稳地跌在草坪上,身上的衣服都脏了。
“你敢拉我?”小女孩瞪大了眼,“你这个坏女人、死女人!你敢拉我!”
玫瑰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才多大的小阿,居然这么会撒泼、这么会骂人?
阿娇连忙上前阻止她,“历历,进去好不好?我烤吐司给你吃。”
“不吃!你滚开!老妖怪跟女妖怪想害我!宾开、滚开!”历历双脚乱踢,这次踢中了阿娇的胫骨。
阿娇痛得弯下腰来,“历历,我跟你说不可以踢人,你答应你爸爸的!”
“不要你管,你只是个笨奴才,我爱踢就踢!”
玫瑰长眼睛还没看过这么粗鲁野蛮的孩子,才这么小就会骂人家奴才?打人、踢人、还放火烧人家,什么坏事都做,她爸妈到底是怎么教小阿的?
她一把拉起历历来,“喂,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放开我!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坏女人!凭什么管我?”历历又踢又打,着实把玫瑰给惹火了。
“你该刷牙了,年纪这么小,说话这么难听。”她回头问一脸无奈的阿娇,“她平常就这么坏吗?她爸妈不管管她吗?”
“先生很忙,不常回来,历历在她爸爸面前倒是乖乖的。”阿娇搓着手很不安的样子,她很怕她的小主人伤了这位小姐。
对喔,她这时才想到要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会在这里?她看起来是个混血儿,可她的国浯讲得好“轮转”,比自己这个中国人还要标准。
“我叫我爸爸回来教训你!”
历历龇牙咧嘴地大吼,一脚往玫瑰小腿上踹。
她一时没防备被历历踹个正着,痛到受不了地放开她。
历历趁机用指甲想抓她的脸,还好她闪得快,尖锐的指甲划过了她的脖子,隐隐渗出血丝来。
居然敢抓伤她细女敕的肌肤?这下玫瑰真的火大了!
“死小阿,我跟你卯上了!摆不平你我就跟你姓!”
她卷起袖子,一把抓住她小小的肩膀,把她按倒在草坪上,用力拍击她的小。
历历死命的挣扎,杀猪似的大叫,混乱之中粗言秽语又骂了不少。她年纪虽小力气倒不小,死命的反抗和攻击,倒把玫瑰给攻了个狼狈不堪。
终于,历历累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软弱地趴在她的腿上,呜呜咽咽地说:“你这个坏女人……”
玫瑰也累惨了,听到历历细细的啜泣声,她突心生不舍,一把将她揽抱进自个儿怀里。
“小姐……”阿娇想说些什么,可玫瑰对她摇摇头。
“阿娇姐,你就先回去准备早餐吧,历历交给我好了。”
“嗄?可是……”她连她是谁都搞不清楚耶,就这样把小小姐交给她……
玫瑰放下袖子,为历历擦去挂在脸上的鼻涕眼泪,“我是戚季予买回来的女奴,昨夜到的,所以不会跑掉。”
女奴?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古老时候的名词?阿娇搔搔头,看着历历竟在这漂亮小姐的怀里安份下来,咕哝了两句,也就依言走回大宅去。
玫瑰把历历放下,自己往后躺下,也不顾衣服是否会弄脏;历历抽抽鼻涕,亦有样学样地和她并肩躺在草坪上。她俩就这样仰望湛蓝的天空上挂着几片薄薄的云,鼻子里嗅到的尽是草皮的清新香味。
她突然说:“一只兔子。”
“哪里?”历历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在辽阔无际的天空寻找。
“被风吹散了……你看,那里有一艘船。”
“不是船。”历历很快的接口,“只有笨女人才会把飞机看成船。”
“就算它是飞机好了。”玫瑰笑了笑,坐起身来,“历历,你爸爸是戚季予吗?”她发现她眉眼之间的神韵和他很像。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爸爸啊?”
“嗯,我是你爸爸买回来的……女奴。”她苦涩地开口。
“女奴?”历历天真地问:“女奴是干什么的?”
“就是帮你爸爸洗衣煮饭、伺候他……”为他生孩子。玫瑰蓦地红了脸。
“那不就跟阿娇一样?”历历见她点头,小脸皱了起来,“阿娇最讨厌了,每次都不准人家做这做那。”
她皱着鼻子,装腔作势地学道:“历历,我跟你说,小阿子就是要乖乖地,大人才会疼你的。”
她吐了吐小舌头,“我才不要听她的话。”
玫瑰笑了,模了模她的头发。她觉得历历不是坏,只是古灵精怪了点罢了。
历历突然红了脸,有些忸怩地开口,“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你长得好漂亮唷,好像洋女圭女圭,眼睛绿绿的,头发红红的。”
“我叫玫瑰,你也很漂亮呀!脸红通通的,像苹果似的。”
“玫瑰阿姨,你可不可以不要像阿娇一样,因为阿娇身上都臭臭的,可是你好香。”说着,她人已经巴过来,自动腻进她怀里。
玫瑰有些讶异,也有些动容,她是何时收服了这个小恶魔的心?手轻轻揽住她,抚着她的背。
“你可不可以不要当爸爸的女奴?爸爸有阿娇煮饭给他吃了,而且他根本很少回来吃,每逃诩只有我跟阿娇,因为他是总裁,他很忙的……你不要当女奴,当我妈妈啦,我好喜欢你抱我喔!”玫瑰阿姨的怀抱很舒服,她如果愿意抱自己,她就愿意当一个乖小阿。
玫瑰眼一红,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想妈妈的心情……
“玫瑰阿姨,我肚子饿了。”
她拉着她起身,绽开一个真心的微笑。“那走吧,我们回去,阿姨做好吃的潜艇堡三明治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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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季予是个名人,一个大集团的负责人,是社交场跋中的一个闪亮之星,也是众多名媛淑女心目中最最理想的金龟婿。
他的家世背景再加上出众的外表,让他往往成为八卦杂志竞相报导的焦点,可他痛恨被媒体包围,厌恶成为刺激杂志销售量成长的工具。
他希望人们能将注意力放在他的经营手段与管理理念,而不是好奇他第二任的夫人究竟是哪家千金。
此刻他正愤怒地摔下话筒,“该死的!”
一旁他的特别助理陈声,面无表情的等候总裁的指示。
他是戚传光派给戚季予的人,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懂得分寸。
当初戚季予毫不犹豫的纳用他,而他的表现更证明他是对的——声叔的忠心不但对老头子,也对他。
戚季予抬起头来看着陈声,“那个蹩脚的家伙逮到谢泱璇没有?”
“他说还需要一点时间。”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我要谢泱璇从此滚出我的生活。”刚刚一本新杂志出炉,封面斗大标题写着——企业铁人传佳话,戚氏总裁与谢家千金好事近!
他不能忍受这种子虚乌有的捕风捉影,那个谢泱璇即使有一个能在金融界呼风唤雨的老爸,也别妄想操控他!
“女人都是笨蛋,相信谢泱璇是个容易引诱的女人。”意思是叫那班拿他钱办事的家伙争气点。
“赶紧抓到她的把柄,让八卦媒体热闹一下,好叫她没那闲工夫再对媒体乱放话。”
陈声点点头,马上转身出去交代。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一接,口气不太好的嚷了声,“喂?”
愈听,他眉头皱得愈紧,一句咒骂又忍不住月兑口而出,“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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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季予扯掉了领带,驾着跑车在往浅水湾的路上急驰,一路上飞奔的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呜呜的警笛声响得他更加心烦气躁。
车子行进到一向宁静祥和的高级住宅区,远远地他就看到他那栋上亿别墅正冒着烟!
门口居然还有SNG转播车?他冷笑了下,他戚季予真是承蒙媒体的厚爱了,才刚成为八卦杂志的封面人物,现在又成为社会新闻的重点新闻。
一下车,一群人即包围了过来。
“戚先生,你对这场别灾有什么看法?听说是你家佣人纵的火……”
“戚先生,你想财物的损失大约有多少?”
一群记者追着他跑,镁光灯不断地闪着。
“滚开!”他气急败坏的大吼,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全都噤了声。
“爸爸!”在救护车边的历历瞧见了他,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身体还湿答答地滴着水。
“你没事吧?”戚季予有些不自然地推开女儿,可话里浓浓的忧心是掩饰不了。
别墅放眼望去,消防员和警员穿梭着,看样子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浓烟还不断地往外冒。
“这是怎么回事?你玩火吗?”他忍不住严厉地对历历吼问,早上的时候,阿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打电话来给他,说她要辞职,历历老爱折腾她这把老骨头,她实在吃不消。
她说反正自己现在找来一个“女奴”,而且看样子历历也满喜欢她的,那她就可以放心走了。
那时他埋首公事,正忙着,三、两句话安抚下阿娇,说一切等他晚上回家再处理。谁知道,才到中午就发生这种事。
“不是我!”历历委屈地说,“玫瑰阿姨说没事的,结果就变成这样了!可是……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玫瑰?她在哪里?”这可恶的小女奴,竟然给他捅出这样大的楼子!
历历手往警车的方向指,“她在那里,警察伯伯说要问她话。”
戚季予不耐烦地排开团团包围住他的记者走了过去,这些记者像苍蝇一样,甩都甩不掉,这对一向低调不爱曝光的他而言,简直是另一场灾难。
“玫瑰,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口气也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这是意外。”玫瑰也快被烦死了,尤其她的手痛得要死,被油烫着的手,都红肿起泡了。
“意外?”戚季予怒瞪着眼,“两个字就让我的房子变成这样!”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可以解释的……”
可他完全不给她机会,劈头又是一阵痛骂,“我真是疯了,花了一百五十万美金买你来烧我的房子!”
受不了被冤枉的玫瑰转头就想走。她不知她的主人是吃错了什么药,火气那么大,她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一定和他吵翻天。
“你想去哪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猛,把她手上被烫伤的水泡都挤破了。
“呀!”好痛!她忍不住眉头皱起。
戚季予发现她的异状,不让她把手抽回去,拉起来看。一看之下,他整颗心几乎要提到胸口。
“你这该死的蠢女人!”
这时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他低头一看,历历正微仰着一张小脸,疑惑地说:“爸爸,你为什么对玫瑰阿姨那么凶?”
一旁的警察也忍不住插话,“戚先生,你误会白小姐了,事实上若不是她,可能你的损失会更大喔。”
“什么?”戚季予心不在焉地应着,他现在满心挂意玫瑰的伤势。放掉她的手,他搂住她的腰,想尽快带她去医院擦药包扎。
“根据白小姐的笔录,她今天一上午都和你的千金在后花园里玩,是突然闻到一阵烟味,循味而去才发现厨房炉子上的油锅被烧破了一个大洞,火势因木制的装潢而蔓延开来。”
“白小姐情急之下,冲进屋里救火,才被沸腾的热油溅伤……”
去超市买东西的阿娇一走近别墅,才发现屋子前怎么围了这么多消防车和警车,闹烘烘的一片像出了什么大事情。
“啊!死了,我忘了自己在煮东西……”看到别墅还冒着烟,她整个人都慌了。
连忙跑近,发现先生还有历历及玫瑰小姐都没事地站在外头讲话,她的心才稍稍定下来:
“先生,你们有没有怎么样?对不起!”阿娇愧疚的直鞠躬道歉。
戚季予叹口气,疲累地交代着,“带历历进屋子去,换件干衣服,屋里头清一清,等我们回来再说。”
历历拉着他的衣袖,“爸爸,你们要去哪里?我也想跟。”
他只是冷冷的移动脚步,让衣袖自动抽出了历历的小手,“阿娇,还杵在那儿干嘛,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说完,他一脸阴鸷地揽了玫瑰上了他的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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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哪里?”
车内,静默了好半晌后,玫瑰终于忍不住地问。
“医院。”
她看着自己的手,痛久了,已不感觉到痛了。
“你不该对历历那样冷淡。”
今天在花园里,历历跟她说了很多,包括她没有妈妈,爸爸更是一个月难得看到一次。
历历说,她后来发现,每次只要她调皮捣蛋,爸爸就会回家来,叫阿娇不要走,所以她真的不是坏小阿,故意要欺负阿娇的,她只是太想念爸爸而已。
戚季予瞄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站什么立场说话。”
她不理他的尖诮,继续说:“历历的妈妈呢?死了?”
跑车倏地煞车停下,完全不在意车子正行驶在大马路上,后头的车连忙闪避,差点没酿成连环大车祸。
瞪着她,声音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他僵硬的吐出一句,“她没有妈妈。”
玫瑰出神地盯着车窗外,“我也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我知道那种半夜作恶梦醒过来,却没人可以安慰自己的孤单和寂寞。我不晓得历历她妈妈怎么了,但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多给那个孩子一点温……”
“够了!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讶异他脸上的受伤神色,“我……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她试探地说,心底有一根弦,像和历历在一起一样,被拨动了。她心疼他。
真是荒谬!她摇摇头,他是这般的卓伟不群,怎么可能需要人怜悯与安慰?
戚季予斜睨着她,“你?一个女奴!”他嗤之以鼻。
玫瑰深深觉得受伤了,可她不该这么脆弱,不要在他面前如此脆弱。吸一口大气,把心里和鼻间那股酸涩咽了回去。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子,请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