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斜坐在石桥的栏杆上,看着池里悠哉的游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情不太好,一定是受了宋雪宜的影响,就连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跟着姑姑去上香,求神保佑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她都提不起精神来。
昨晚,他并没有进房来。她一觉醒来之后,发觉自己一夜独眠,是她说爱他把他吓跑了吗?
“公主的兴致更好。”凌小小带着侍女走过来,“在赏鱼吗?”
一看见她走来,她对她微微一笑,礼貌性的说:“嗯,看着鱼儿游来游去,很有趣。”
雪宜说她是客人,她要有礼貌一点,人家才会称赞她是个好主人。
“哪里有趣?不觉得无聊吗?”她靠近她身边,“自己下去玩一趟才有意思呢。”
“啊?”君君还没弄清楚她的意思,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她便栽了个跟头,噗通一声掉到池里。“啊……救命哪!”她在水里挣扎着,惊慌的载浮载沉,喝了不少水,在大漠长大的她,根本不识水性。
凌小小冷笑道:“把她弄起来。”她可不希望一不小心把她给弄死了。
当君君被救上岸时,已经喝了不少水,又咳又吐的。“你……咳咳……”居然推她下水,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凌小小蹲在她面前,一副惊惶失措样地拍拍她的背,“公主,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不谙水性。”
“少来!”君君挥开她的手,站起身嫌恶的说:“你故意的!你想欺负我!”
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是一头病猫,并不是随便人都可以欺负。
“怎么会。”她无限委屈的模样,一手轻轻拍上她的肩。她这一拍看起来虽轻,却使上了巧劲,能一掌打得她痛到骨子里,但外表却又看不出伤来。
君君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往后跌了几步,“好痛!你敢打我!”可恶!
如果当个好主人得挨打,那她一定要当坏主人。
她一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对着她一巴掌就甩过去,用力之猛,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啪”地一声过后,凌小小的脸红红的肿起来,一抹血丝从她嘴角流下来。
“呵呵,打得好。”她冷笑道:“心采,把她弄干,别让人知道她落水了。”
“知道了。”
一群侍女抓着君君,“公主,这边请吧。”她们使劲的按着她,将她往凌小小暂住的邀月楼带去。“放开我!”君君挣扎着,又踢又抓的攻击那些侍女。
“不许闪。”凌小小命令,“让她抓。”
懊不容易将狼狈的君君整理好,侍女们也伤痕累累了。
凌小小悠哉的说:“赶快去跟宋将军告状,说我欺负你吧。”
“没错,他一回来我马上就去跟他说,我不许你住在这里了!”哼,不用她提醒,她也会去说的。“可惜他没空听你说,他急着离开你呢。”她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公主,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只是单纯来避难的吧?”
“你胡说!”雪宜怎么会急着离开她?他曾在她耳边说着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誓言,怎么会离开她?
可是,他昨晚对她的冷淡,又让她有些惧意,生怕凌小小说的是真的。
“算我胡说好了。”她笑笑着说:“可怜哪,你终究比不上我,你不过是大月氏来的野人罢了,喊你一声公主是给宋将军面子,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很高贵。”
君君狠狠的瞪着她,“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撕烂我的嘴?你有那个本事吗?”她送出一掌,击中她的胸口。
一股劲力带着君君往后飞,凌小小轻轻一跃,在她要撞上墙壁之前又一掌将她送入了柔软的被窝,让她痛得差点昏过去。
“痛……”这疼痛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君君抱着胸,在床上滚着。
这个坏女人,居然一直打她,她非杀了她不可,她一定一定要讨回公道来,她君君不是好欺负的!
“要不是留着你还能帮雪宜暖被窝,我早杀了你。”
她痛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喘着气等这股疼痛过去。
“你瞪我?”凌小小仰头笑道:“你瞪我我就会怕吗?”
君君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伸手就抓花她的脸。
凌小小傲无防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硬挺,被她打了那一掌没痛个一时三刻就能出手伤人。
她冲到镜子前面一看,右颊上有三条血淋淋的血痕,气得她一掌击裂了妆台。
“可恶,你敢抓伤我的脸!”她最爱惜自己的容貌了,这时被君君一毁,她气得把什么计划都抛到脑后,只想杀她泄恨。
她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恶狠狠的说:“我杀了你!”
君君见状转身就跑,门口却忤着那些个侍女,她一咬牙,转个方向,爬上桌子,奋力僮破窗子,跌到外面去。
凌小小凶神恶煞的追出来,她连忙站起身就跑,可才刚跑出院落,就被凌小小傍逮住。
她高举着匕首,正要刺下时,听到采心大喊,“凌姑娘,有人!”
她一时急怒攻心,居然没听见有人来的脚步声,否则以她的功力是可以发觉的。
君君生怕她一刀刺下来,于是伸手去抢她的匕首,两个人跌倒在草地上纠缠着,凌小小不断的尖叫。
君君奋力一翻,将她给压在身下,两个人拉拉扯扯之间,凌小小不时的发出救命的惨叫。
救命?!这句话该是她来喊才对吧?
“公主,快住手呀!”那群侍女叽叽喳喳的喊叫着,“快来人呀!”
宋雪宜和夏光至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君君和凌小小纠缠在一起,一群侍女在旁边尖叫。
“君君,快住手!”
雪宜?一听见他的声音,君君猛然愣了一下。
凌小小低笑道:“救兵来了。”她抓住她的手,猛然往自己肚月复一刺,然后惨叫一声,就装晕过去。
夏光至急得飞身来看,粗鲁的拉开君君,“小小……”
君君茫然的看着晕过去的凌小小,觉得好奇怪,明明是她要杀她呀?她干吗捅自己?不痛吗?她正觉得奇怪时,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劈头就打下来。
宋雪宜抓着她的胳膊,没头没脑的摇蔽她,怒声道:“你究竟在做什么?真的乖不了一个月,你怎么胡闹我都忍了,现在你居然拿人命来开玩笑!”
君君被打得一愣一愣的,“不是……”不是那样的呀,他都还没听她说话就打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
夏光至横抱起毫无知觉的凌小小,急得快疯掉了,“雪宜,还不快去请大夫,跟这个番婆多说什么!”
他放开她,“我马上去。”
君君急忙拉住他的胳膊,“雪宜,带我一起去。”别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放手!”他没有甩开她,只是用寒冷的眼光看她,“我说放手。”
“我不放。”她苍白的脸毫无血色,“那个坏女人打我,还要杀我,她自己杀死自己,她是活该!”
“将军。”一脸抓痕的心采朝他一跪,“公主颠倒是非,你看看我们个个伤成这种模样,都是公主抓出来、咬出来的!现在小姐不知道是死是活,请你一定要救救她呀!”
“你还有什么话说?!”宋雪宜冷道:“这些伤不是你制造出来的?”
“是我,可是……”君君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的眼光更加寒冷而冰凉,看得她手足无措。
“是的话就让我太失望了。”
“雪宜,别对我失望。”他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冷淡?他看她的样子让她觉得心好痛呀!
“我已经说过了,胡闹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冷冷的扫她一眼,“放手。”
“我不放!”她死命的摇头,“我放了你就走了,不会回来,也不会听我说话!”
“放手。”他坚定的重复着这句话,“不要拉拉扯扯的惹人讨厌。”
讨厌?她松开了他的手……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都是骗人的,她还是个讨厌鬼。
水气迷蒙了她的双眼,又是心酸又是愤怒的感觉轰得她差点站不住脚,“你不听我说了吗?你讨厌我了吗?”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便急着出府找大夫去。
她抬起头来,深邃的绿眸闪着奇异的光芒,“宋雪宜。你不要后悔!你不要后悔!哇……”
君君忍不住痛哭失声,掩脸狂奔。
她只有一个念头,姑姑骗人!爱一个人根本不是甜蜜的事,她不爱了、不爱了!
小报兴高采烈地正准备进府,却被冲出来的君君给撞个正着。
两个人双双跌在地上,小报手里拿的布料散了一地。她一早就出门去挑布,因为公主之前曾兴冲冲地说要学做衣服,等她学会之后,要做件新衣服给少爷开心。
“公主,你瞧瞧这些花色,看喜不喜欢,待会有人会再送……”小报一边爬过去扶她,一边开心地说。
君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反而吓了她一跳,“怎么啦?公主……”
她看着小报,感觉到那股真诚的关怀,情绪彻底崩溃,抱住她就号啕大哭起来,“小报……他欺负我!泵姑骗人,骗人!”
君君哭得小报慌了手脚,“怎么啦?跟少爷闹别扭吗?公主,别哭呀。”
“不是、不是,我不要爱了,我也不要相公,不要嫁人了!”她猛摇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的落下。
“公主,先别哭呀!”她慌张的说:“我马上找夫人和老爷回来。”看公主哭成这样,一定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君君只是哭,死命的摇着头,宋雪宜那巴掌打痛了她的脸,也打痛她的心。
他居然不相信她、不听她说,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她摇摇蔽晃的站起来,“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公主!”小报担心的扶着她,“先回去再说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少爷会担心的。”
“他不会。”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只想离开这个有宋雪宜的地方。“他不要我了!他怎么可以不要我?没有人要我,我是个讨厌鬼。”
看她哭得伤心,小报也跟着哭起来,“有的有的,我要你呀!”
“小报……呜呜……”
她们两个哭哭啼啼的走在街上,照理说,应该会引来注目的眼光,可是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行人们都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聚集过去。那人群丛聚处吵吵闹闹的,隐约还有哭声传来。“相公……求求你呀!”
一声声哭喊传入她们耳朵里,而且哭得比她们还惨还凄凉。
君君吸了吸鼻子,有些好奇的往人群围观的地方走去,“谁跟我一样可怜哪?”
“我们去看看。”小报拉着她挤到人群里,看见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女人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大哭,又是捶胸又是顿足的。
“相公呀,我错啦!我不应该吃醋……你别休了我……”
小报好奇的问旁边的人,“大叔,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是卖豆腐脑的小娘子嘛,今天叫她相公给休了,生意也不作了,就在这发疯,让人笑话了一个早上。”
另一个人接口道:“她活该嘛!苞丈夫的小妾吃醋,给休了也是自找的。”
一个大婶不以为然的说:“你们这些男人哪!王嫂子辛辛苦苦的作生意挣钱,是为了养家活口,可不是给丈夫娶小妾的。”
小报点点头,“对呀,是那个男人不对,怎么可以这样!”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去去去,别在这凑热闹!”胡子花白的大叔挥手把小报赶走。
小报摇摇头,对着君君说:“那种相公不要也罢,拿娘子的钱去娶小妾,还休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真是没良心。做错事的明明是男人,为什么被休的却是女人!”
这几句话一钻进君君脑子,像是晴天里打了一个响雷。
是呀,做错事的是男人,为什么被休的却是女人!她什么都没错,宋雪宜凭什么不要她?还对她那么凶?
她才是那个有资格不要他的人,而且她八百年前就已经不要他,证明她相当有先见之明。
“好小报,你真是聪明呀!”她带着泪痕笑了,“我不哭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否则她也安慰不了公主,只能没用的跟着哭。
“是呀!”君君说得振振有辞的,“我要再休他一次!”
这一次,她绝对要彻底的休弃他,而且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就算他不承认也不行。
谁叫他居然这么没良心的对待她。
休他,休定了。
“啊?”小报惊讶的看着她,她一定是听错了。
“君君!”君代有些着急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跟我回去!”
她不过出门上个香而已,居然出了这么件大事!虽然说君君有时任性、胡闹,但她这次居然杀伤人,着实叫她忍不住恼火。
而且她还闯了祸就跑,赖在这间客栈不走,她都亲自来带她回去,她竟还不肯跟她走。
“我不回去。”君君倔强地道:“不回去。”
“你真是让我头痛。”她捺住性子劝着,“胡闹要有限度呀!惫好凌姑娘只伤了皮肉,否则你怎么赔得起人家一条命。”
“姑姑,连你都说我不对。我说过了是她自己杀自己!”她感到万分委屈,“她打我,她好可恶。”“别说这些了,你跟我回去再说。”她拉着她的手,转头吩咐小报,“小报,去跟掌柜的清账,我带公主回家。”
“是。”小报连忙应道。
“不要,我不回去了。姑姑,雪宜打我、不相信我,还骂我!”她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要休了他,我不要这种相公了。”
“君君!”君代气恼的皱起眉,“我跟你说好几次了,怎么你还老提这件事。”
“我不听你的话了,你都骗人……我不要一个不听我说话的相公。”
“雪宜说你死不认错,毫无醒悟之心,我本来还不相信的。”她难过的说:“原来是真的。”
“不对,他才死不认错,他冤枉我,只相信那个坏女人,大家都相信那个坏女人!”君君生气的跺着脚,委屈的眼泪不断落下来。“姑姑也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
“我不分青红皂白?君君,我们现在说的可是一条人命哪!我是为你好才说你,如果你听不下去,我也不管了。”君代气极,“你就待在这埋,我不管你了。”
“姑姑……”她看着君代气呼呼的走开,对着小报道:“小报,真的是我不对吗?”
“公主。”她同情的拍拍她的背,“我相信你不会胡乱杀人,不会的。”
只有小报相信她,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人却不问缘由就定了她的罪?
君代离开客栈,一上马车就忍不住抬起袖子抹眼泪,她知道君君委屈了,也知道她的脾气是受不得人家冤枉的。
希望雪宜是对的,让君君暂时离开,她的安全才无虞。
可如果他错估了局势,那么……后果也许是劳燕分飞了。
一间热闹的酒楼,矗立在东南大街的街口。
街道上的商市里人潮来来往往,正喧喧嚷嚷着揭开一天的序幕。
在酒楼二楼一扇窗子大开着,店小二肩上搭着巾子,说得口沫横飞。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儿,宋大将军被他的番女夫人给休了。”
“那怎么可能?自古只有男人休妻,哪有女人休夫的道理?”一个满面红光、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像个商人模样的人摇着头道。
“我说这位大爷,你可别不信。”店小二说得活灵活现,似乎亲眼所见,“那个公主可有本事了,她在宋府前面搭了个台子,吆喝一群女人,到处说给人家听,说宋将军对她不好,要大伙帮她作见证,替她在休书上落名赞成她休夫呢。”
“居然有这种事?”不知不觉中,一群人好奇的聚过来,议论纷纷的说着。
“我看到了,可真热闹呢!全城的女人几乎都过去了,那阵仗真够惊人的。”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还能不闹翻天吗?
“是呀,听说宋将军‘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给休了。”
不行?大家一听见,都暧昧的窃笑着,看来传言不假喔。
“还是瞧瞧热闹去吧!”一个人从外面奔进来,兴高采烈地说:“看过十丈来长的休书没有?”
“十丈长的休书?”众人一致摇头,语气都是兴奋的,“在哪?”
“正要挂在城墙上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酒楼里一阵轰动,人人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看戏啦!看戏啦!”
他们就知道日子不会太无聊,征西名将和番邦公主主演的闹剧,永远都使他们生活充满乐趣。
几个工人模样的人,用绳子缚着身子吊在城墙边,摇摇蔽晃的将十丈来长的休书给挂到离地四丈多的城墙上。
下面早已聚集了一堆好事者,不断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时发出哄笑声。
君君仰着头满意的看着那些清清楚楚的休夫文字,还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赞成落名者的手印,她可是花了好多工夫跟着一群女人,将一匹匹的布缝在一起,才写得出这么一大幅休书来。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娘子军,不断的欢呼和鼓掌,其中拍手拍得最用力的,自然是前几天刚被休弃的王嫂子。
“公主呀!”小报也抬头看着这幅庞大的休书,“这样好吗?”少爷一定会气坏了,他最讨厌出风头、最讨厌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有什么不好的,这叫作先下手为强。”汉人这句话说得真好,是她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她。
虽然这么想,可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呀,这几天她都没有回去过,随便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下,她还以为他会来找她,可是一天接着一天的失望,更加深她不要他的决心。
他连她在宋府前搭台子大写休书,都不出来瞧一瞧,还会在乎她究竟住在哪里吗?
悄悄的抹去落下的眼泪,她勉强弯起唇角,跟着大家一起笑,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空虚。
而因为这张前所未见的休书,让城门口变得热闹非凡,交谈笑闹之声此起彼落,其中不乏趁机来作生意贩子的吆喝之声,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一片嘈杂。
突然,有阵马蹄声逐渐接近,听声音感觉得出来来者声势浩大,少说也有一百来骑,蹄声奔腾不断,可见骑队是策马急驰。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走避到一旁去,小贩们忙着收拾东西,一边还叨念着,“糟啦,多半是官兵到啦!”看样子这阵仗不小。
“快让开点,这些马匹冲来,踢翻摊子就算了,要是踢死人那可是有冤没处诉!”
有人疑惑道:“怎么会突然有官兵来?该不会是宋将军吧?”
有好戏看了!大伙连忙让开一条路,避到一边去,却舍不得走远,免得少看了一场戏。
丙然是一群威风凛凛的骑兵,抢进了街道,清一色的穿着黑衣,威风八面的喊,“全都让开!”
君君站在城门底下,后面是那群娘子军,这时没人敢再开口。
所有的声音都已经停止,马匹也安静的止住步伐,一条原本热闹滚滚的街道,在刹那间内变得安静无声。
此时,一匹通体发黑、浑身上下毫无一根杂毛的骏马,慢慢的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铮铮的响着。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高踞在马上的宋雪宜给震慑住,他那严酷而紧绷的面容像千年不化的寒冰,隐约透出寒意来,冷冷的眸子里带了些肃杀之气,让人望之胆寒。
他停下马,看着城门上那幅造成轰动的休书,淡淡的说:“拿下。”
“是。”四名骑兵立刻策马上前。
“不行!”君君伸手一拦,“任何人都不许碰我的休书!”
乍见到他,她有一些心慌,这才明白他带给自己多大的伤害,但她却还是窝囊的想他、想他。
他冷冷的环视着众人,在看到君君时,目光丝毫没有在她脸上多停留,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仿佛她和无关紧要的路人无异。
这比他不看她还要令她难受呀!
“还不拿下吗?”他对着手下冷道:“非得我亲自去,才能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拿下?”
“属下立刻去。”
“不许去!”君君强硬的威胁,“谁敢去碰,我就杀了他。”
“好,那你来杀我吧,”宋雪宜飞身离马,对着休书扑过去,从容的借力在城墙上点了下,一手抓住休书一扯,“刷”的一声撕裂休书的同时,身子也跟着轻飘飘的落下来。
“宋雪宜,你把我对你的感情统统撕裂了。”她还以为……她还以为他会知道她的委屈、她的苦。
她也以为他会明白她写这幅休书的用意。
“好,我毁书断你念,我俩从今以后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微风吹下了那半幅休书,轻轻的在空中摇蔽着,缓缓盖住君君的身影。
君君上动也不动的站着,泪早已无声无息的流满面。
周遭安静到极点,人人都被这夫妻决裂断情的场面给震住。
宋雪宜从容的策马离开,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正隐隐的疼痛着。
征西名将和番邦公主在街上决裂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出去。
每个人遇到了,都交头接耳的谈论一番,然后重重的叹一口气,摇摇头。
自从君君公主嫁来中原之后,流言不断。大家成天聊的都是宋将军和公主小两口的趣事,流言到处传来传去的,虽然都是取笑的成分居多,但气氛始终是轻松有趣的。
而这一次,却沉重得令大家难受。亲眼见到他们夫妻决裂场面的人,都说这辈子没看过这么惨的事,而那一天城里女人的哭声更是震天,一直到日落之后才稍微平缓一些。
但还是惊动了皇帝。
可因为出兵在即,他不能将宋雪宜抓来问罪,况且这是臣子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插手。所以他只减了宋雪宜三个月的俸禄,作为他害城中女人因为哭声震逃邙干扰帝王平静的处罚。
事情似乎算是结束了。
然而,对某个诡计得逞的女人来说,事情才正要开始呢。
凌小小得意的在她的房里笑着,当日的刀伤早已好了,她只是在夏光至和宋雪宜面前装装样子,就把他们给唬住了。
那天她要捅自己前,刀锋避开了要害,只是让她流些血、受些小伤而已,没想到这个意外居然成了离间宋雪宜和君君公主的好机会。
原本她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那天她拿匕首追杀君君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是后来他们出现之后,她才决定要利用这个机会。
丙然她成功了!当她听见他们夫妻在街上决裂时,笑得子诩快阖不拢。
若她现在抓住君君公主将她杀了,再嫁祸给宋雪宜,一定不会有人怀疑他是被陷害的。照全城女人目前仇视他的状态看来,他有可能还没被问斩,就先被激愤的群众给打死。
“凌姑娘,就是今晚了吗?”
“是的。”她冷笑着,“兵分两路进行,你要引夏光至那个笨蛋过来,知道吗?”
“属下明白,凌姑娘要让他作证是宋雪宜杀了公主。”心采笑道:“这下宋雪宜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扒呵……凌小小得意的想,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总算是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