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最爱吃的饭、她最爱吃的鱼、她最爱吃的……梦中,海兰面前摆满了美味佳肴,她不停地大块朵颐,总算吃了个过瘾!
拍拍胀鼓鼓的肚肚,她意犹未尽。唉,若是此时能再来一杯清茶,该有多好!
啊——才一想起,天上竟有一股清泉直直没入嘴中!甜甜的,好喝!埃兰笑眯了眼,不客气地张大嘴巴欢迎它的到来!
啊——怪不得古人常说什么“醉生梦死”,若在此时死去,绝对无憾了啊!
“不要傻笑太长时间,睡够了就醒来,除非你真准备饿死!”
蚌然间,略带冷意的声音如寒风般吹进她耳,一丝一丝卷走了她的睡意,“听见了吗?睡够了就睁开眼睛,醒过来!埃兰——”
是谁竟敢打断她大吃大喝的幸福时光!
“海兰?醒醒——”
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清朗朗的,是男声,谁呀?
埃兰艰难地眨眨犹如千斤重的眼皮,撑开一条细细的缝,首先进入视野的是灰灰的长裤,高高的身形,再往上看,刺目的白光,却让她看不清逆光中的面孔。
“呃——”她不自觉地舌忝舌忝唇角,舌尖上,却有著梦中的香甜滋味……
“别发呆了。难道你又不饿了?”不带多少笑意的话语里,却浮著确确实实的揶揄。
埃兰忙手一撑地,坐起身来,眼睛恰巧迎上了男子手中的绿色包装盒,由上面印刷清楚的图案,和插在其中的吸管可知,她梦中的清泉,好像、似乎、恰巧、绝对是它!
“还想喝?”这次声音里含著明显的笑意。
“啊,这个——”她艰难地调开视线,轰!脸上顿时燃起千丈熊火。
天哪,这次她丢人可丢大了!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那好,跟我来吧!”她的沉默被当作承认,他转身便行,也不管她跟不跟上去,“我办公室女乃茶多著呢!”那高大瘦劲的身形踏著沉稳的步伐远去。
哇?!埃兰眼前乍然一亮,顾不得刚才的丢脸行径,忙爬起来,迈开脚丫子,紧追上去。
喔喔,她正为下部小说的构思发愁呢!罢才的事可是一个好题材哟!
美丽娇弱的女主角,因困于杳无人烟的茫茫荒漠,又饥又渴。正当求救无门、绝望之际,英武神俊……呃,英俊威武的男主角,身骑骏马,一手持鞭策马,一手高托灌满清泉的水囊飞驰而来,英雄救美,一段美丽的故事于焉展开——
而刚才的男子,她没看清相貌如何,若是相貌堂堂,那小说中男主角的形貌蓝本不也有了?
况且此时人家既大方地开口邀她登堂入室,不去,岂非错失良机?
炳,我倒要仔细瞧上一瞧,搞不好,下部小说的男主角就以他为蓝图了!
追——
一旦海兰对某件事物起了兴致、著了迷,绝对会一探究竟的!
兴匆匆地尾随男子踏入一间办公室,海兰眼前又是一亮。
痹乖,超现代化、超豪华耶!
无论是宽阔的室内面积、良好的采光、完美的装潢,还是豪华的家具组合与简洁流畅的超大办公木桌,都显示出拥有这间屋子的人,身价品味绝非尔尔!
就算电视剧中那些大企业家、大总裁董事长们的办公室,与此一比,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赚到了,真是赚到了!这一场景她绝对会照实扔进她以后的小说里。
“坐。顺便将口水擦一擦。”这次声音非但含有笑意,甚至已是笑谑了!
“呃——”海兰慌忙用手背一擦唇角,果然手背湿湿的一片,“真是、真、真是让你见笑了!”
她的头再也不敢抬起,双眼紧盯著脚旁的地面,希望上天可怜,用雷轰一个洞出来,好让她爬进去,一辈子不出来了!
几时她曾这般失态过?
噢,老天,杀死她吧!
“该是三生有幸才对。”男子引她至沙发坐下,将一个超大饭盒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虽然凉了,但总比饿肚子好是不是?吃吧!”
他那淡淡的语气不兴波澜,却渐渐驱走了她的愧色、她的不安。
“吃呀,低头看手掌会看饱吗?”看出她的不好意思,男子转身离开,“我还有一些公事需办,你自己随意。”
“谢谢!”除了道谢,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微为抬头偷看男子一眼,他的上半身已被电脑遮住,只有些微的浓浓黑发露出,随他低头的动作微微颤动。
他不再言语,只有劈啪作响的击键声不断传来。
埃兰重重呼口气,耸耸肩,抬起手腕,看看表,才一点多一点儿,距电梯启动还早呢!
她转动脑袋,又开始打量办公室,片刻后,便将视线牢牢停在了面前的饭盒上。
饭盒虽没有什么热气冒出,但淡淡的菜香却时时钻进她的口鼻,引得她肚中又是一阵偷偷乱响。
咽一咽口水,她再瞄瞄埋进电脑里的男子——
懊吃!反正刚才的丑模样都被瞧尽了,脸早丢到太平洋去了,就算再吃一次,再被他看一次笑话,又能怎样?
她即刻埋头大吃——-
风卷残云、狂风过境,眨眼之间,她便吃光眼前满满一盒饭菜。
意犹未尽地舌忝舌忝竹筷,打一个小小的饱嗝,她心满意足地缩进真皮沙发中,等待著救她于水火中的大善人做完公事,好让她诚心道谢一番。
总不能贸贸然打断人家办公,只为道一声谢吧?
在等待的时间里,海兰开始思索这半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一思索,便浮出一个很有疑点的问题来——
睡梦中,他好似有唤她的名字——他是如何知晓她名字的?
他又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般——好?
等她终于将这两个问题问出口时,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因为她在吃饱喝足后,又丢脸得昏昏睡了过去,而且一觉直到晚上九点才醒来!
若非是那男人好人做到底的耐心等她睡醒,恐怕她就会一个人被丢在那空旷大楼里了。
此时此刻,她和那个大好人正坐在路边的小吃摊里,边吃消夜边解疑释惑。
“你一边爬楼梯,一边大声喊著给自己打气,‘海兰’两字不知被你重复了多少次,要记不住才怪!”狄云涛边帮她夹菜,边笑著回答她的第一个疑问。
“呵呵——”海兰乾笑,想起上午时的模样,脸又是一片花红柳绿。
紧接著她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对陌生人好?”他笑睨她一眼,摇摇头,“通常我很少去注意与我无关的人或事,这次对你伸出援手,只因为我欣赏你。”
“欣、欣赏?”今日,结巴似乎与她形影不离。
“是啊,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明知会累坏自己,却还是去帮别人义务送东西,更别提是爬近三十层楼的楼梯了!这样是不是很值得让我敬佩?”
埃兰低下头拚命吃菜,脸像块红布。
“上楼时,一点也不抱怨苦累,还能乐观地大声给自己打气加油,是不是值得我欣赏?”他直直盯著她,说得很是认真。
“哪、哪里……”海兰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让他夸得脸红心跳,忙转移话题,“我不是年轻的‘女孩子’啦!我已经二十五岁喽!”
“哦?有这么‘老’吗?”语气里逗弄成分居多。
“当、当然!”她点头保证,反正年岁就摆在哪儿,她也从不费力遮掩什么。
“这年头,像你这么坦白的女孩子不多了!”
“像你这么乐于助人的先生也不多啦!”
两人相视一笑,初次见面的陌生疏离由此渐渐消失。
包劲爆的是,第二天,她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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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想吃什么?”从超市购物回来,狄云涛一边开车,一边询问他的太太——海兰的意见。
“随便啦!”其实她心里早已挤满了一大堆的山珍海味。
“随便?”他笑睨她一眼,识破她的心口不一,“那就吃凉面喽!”
“才不要!”海兰厌恶地皱皱眉,“明知道我最讨厌吃凉面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狠狠地替他“捶”几下腰,惹得他低笑连连。
“那吃饭配菜呢?让我想想,最好是酸甜俱全,再稍稍有点辣……”他腾出右手,拧拧她耳朵,忍住笑猛逗她。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晚上就吃糖醋里脊、红烧排骨……”闻言,她内心雀跃不己,赶忙报出一道道百吃不厌、爱死了的菜名。
“啧,吃了多少次了,就不能换点儿新鲜菜色吃吃?”他摇头,对她无能为力。
“好啊,换就换一换你做,好不好?老公……”她忍不住凑过头去,抓起他大掌狠狠咬上一口。
斑!也不想想,他老婆海兰姑娘,只会做这几道菜,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剔?哼!再狠狠啃上一口。
“行啦,老婆,算我失言好不好?”他任由她拿他右手出气,算是赔罪,“今晚我来下厨,OK?”
“你说的哟!”她顿时眉开眼笑。不是吹牛,他做菜的手艺实在是顶呱呱。结婚两年多来,她只尝过三次他煮的菜!
而三次,已够她回味一辈子了!
想她平日无论怎样好话说尽,他却总是摇头,大男人一个,总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硬是不肯移驾,顶多被她逼烦了,他大爷翘著二郎腿,坐在门外手捧报纸,不经意间给一些指点,就算不错了!
今天,哇哈哈——有口福!扁想著,她便禁不住口水垂千尺。
“好吃鬼!”他忍不住赏她一个爆粟子。
虽然至今她仍弄不明白,在上流社会呼风唤雨的他,为何会娶一个毫无名气可言、毫无姿色可讲的平凡小女子——她。
可他俩结婚两年多来,生活得和和善善,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宠她、怜她,她很清楚、很明白;而她依赖他、处处黏著他,他从无一丝不耐,她更是清楚明白。
可是,在某一个角落里,她的心中总是不踏实,总以为她生活在梦中,生活在一个自编自演的爱情幻影里。
毕竟,他们婚姻的基石无关“爱情”。
没有谈情说爱,没有“我爱你”的宣告,但他们却平静地、幸福地畅游在婚姻的海洋里。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幸福是否会长存下去。
她认为,只要抓住现在,便已满足了。
但,她心里总会在幸福的时刻里,偷偷感到一丝丝的不确定……
因为,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卑”,摆荡在她的心……
“怎么了?”发现她不再笑闹,他关切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下一本小说的构思而已。”她摇摇头,将那一点点的见鬼“自卑”感、将那一丝丝的不确定抛到脑后,重新打起精神。
“才完成一本出关,好好玩一阵再说。”他拨拨她半长的发,“那么拚命做什么?怕我养不起你吗?”
“对呀!若是有一天,你对我相看两相厌了,我该怎么办?”她对著他扮一个鬼脸。
“下辈子你再去烦这件事吧!”他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哈,若要本姑娘不嫌弃你,便给我乖乖做牛做马——”海兰开始戏耍他。
“还姑娘姑娘的,你已为人妇喽!”他叹笑著摇摇头,“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我跟孩子一样?”她睁大眼,气鼓鼓瞪他。
“是啊,满身女乃味,睡觉会流口水,翻身会翻下床,衣服不爱洗,头发乱糟糟,随手乱扔东西,做事毛毛躁躁,不会用脑子……不是孩子是什么?”
“好——啊——从今天起,睡觉少搂著我,免得我唾弃你!”哼,敢嫌弃她!
“哦?为什么唾弃我?”将车开进大厦地下停车场,他笑著同她斗嘴。
“恋‘童’狂啦!”她皱皱鼻子,一待他停稳车子,打开车门,便要下车。
“嘿,罪名不小哟!”他不以为意,拎起大大小小的袋子,紧跟她身后步入电梯。
“可,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一不小心,栽倒在你的女圭女圭裙下?”
他看准了电梯内没有旁人,口气愈来愈肆无忌惮。
“唉,被你这小包狸迷住了,结果搞得自己从来没有吃够、吃饱的感觉。唉,也是啦,你是小小阿童嘛,怎么能够满足我大男人的胃口呢?”
“满足你个头啦!”海兰羞红、不,是气红了眼珠子,才不管他满怀的袋子,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惹他哈哈大笑。
他顺手一挟,顿时她也落入他的手中,“那就满足我个头吧,太太!”
电梯门一开,他拎著她步出电梯,打开房门——
埃兰拚命用力扭打,却依然挣月兑不开。
而狄云涛依然轻轻松松地打开了房门,走进去,用脚将门踢合,将大小袋子一扔,双手依旧紧搂住已快没力气的她,威胁地一咧嘴,露出亮晃晃的白牙。
“既然我是恋童狂,若不好好表现一下,岂不是有负盛名?”
埃兰一下子僵住不动,努力扯起僵僵的甜笑,“老公,我、我饿了耶——”开玩笑!若是真让他好好“表现”一下,她的晚饭岂不是报销了?!
啊,等等,她她她……说错话了!
“真的?我也饿了,很‘饿’很‘饿’。”他意有所指,“姑娘你不会忘记,我已经饿了两个多星期了吧?”话说得很慢很慢,一张帅脸不怀好意地向她逼近。
“啊,嘿嘿——”她乾笑连连,想起两个多星期以来,为了赶稿,六亲不认,“那个、那个狄老兄、狄老大,今天晚饭还是让小的来做,好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好啊,求之不得!”他点点头,在她松口气的同时,又阴阴加上一句:“很久没见你主动过了,这次你肯效劳,我当然乐意至极。”手一使力,将她甩上肩头,大跨步迈向卧室。
“啊——你会错意啦!”她紧紧捉住房门,死也不肯松手。
“哦,原来你是想在客厅‘喂’我,看来我是会错——”
“不,不是——”她赶紧松手,不敢再多反抗,乖乖地任他扛进卧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