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啊哀
在家里,她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耶!谁知道到了南诏之后,她却像一个落难平阳被犬欺的笨老虎,竟被他那个恶人欺负得这么惨。
可怜啊可怜,为什么她燕红亭得在南诏国的宫城内打扫、洗衣,作一些低三下四的工作?
包可恶的是,那个混蛋封元庆带她回南诏之后,真的把她交给宫里的总管太监,让他安排她所有的工作。
她每天三更天就得起床。开始烧热水、给那一大宫里的人洗脸用;烧好水之后,她还得忙着去服侍那个大混蛋封元庆。
懊不容易捱到封元庆上朝,她就得认命的去打扫封元庆的寝宫。
奇怪,她干嘛做得这么累啊?
她又不是真的卖给了南诏国,她为什么得这么委屈,每天拼死拼活的干活,就怕哪个地方做不好?
她如此努力打拚,为的到底是哪桩?
办亭的脑袋突然变得很灵光,她越想越不对劲,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根本没理由在这里工作,而且,这几天还这么拼命的干活儿?哎呀!这下子亏大了,瞧她的一双手,昔日的光滑细女敕已不复存在,开始变得有些粗糙了。
不干了、不干了,红亭用力的把抹布甩在桌上,躺到封元庆的床榻上,倒头就睡。
扒——红亭极不文雅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盖着封元庆的锦缎被褥,正打算睡个安稳的觉,突然耳膜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叫。
办亭还来不及张开眼睛,耳朵已接收到总管太监的碎碎念。
"哎哟!你这个死丫头,让你进宫来是让你服侍主子的,你倒好,主子一上朝,你就等不及地爬上主子的床,怎么?你想飞上枝头作凤凰啊?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主子贵为太子,他只会看上上等人家的女儿,你瞧瞧你这副模样,低三下四的,说长相没长相、说胸脯没胸脯,我说你碍…"
"公公,"红亭粗声粗气的打断总管太监的唠叨,"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可不可以切入重点,赶快说。"不然她再听他这么继续叨念下去,她不疯也很难呢!
办亭抱着被褥坐起来,还舍不得放开这种暖暖的感觉。
被红亭这么一打扰,总管太监这时才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
"你快跟我来,我有工作分派给你。"
"派工作给我?我的工作都这么多了,你还要派工作给我?"她很不满。
这总管太监是存心想累死她吗?
"不去!"红亭忿忿的拒绝跟总管太监走。
"你累?你一天到晚打混,让你收拾房间,你就打破宫里的古董、花瓶;让你烧个热水,你差点把宫里的灶房都烧掉了,现在你的工作已经是全宫里最轻松的,你还敢喊累?"总管太监真的发火了。
"可是……可是我的手都变粗了啊!你看、你看!"红亭把两只手掌全摊在总管太监的面前给他看。
"你瞧!它们是不是变难看了?"红亭义正词严的问道。
总管太监差点没被她的问题给气死。
"我的姑女乃女乃啊!你是进宫来当宫女的,可不是来当主子享福的耶!这会儿全宫里就数你的活儿最轻松,就数你的手最白皙、最滑细,你还想抱怨什么啊?"总管太监越说越大声。
但红亭并没有被他吓着,还一本正经的思考她到底还要抱怨些什么?
"啊!有了,咱们这几天的菜色怎么就这么差啊?老是什么肉啊鱼的,则么不换点新鲜的?"她都快吃腻了。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吃的菜色跟太子的一模一样?"总管太监已经口不择言的骂了出来,"你这样叫吃的差?那我们吃的简直是喂猪的了。"
总管太监只觉得额际隐隐在发痛。
自从这个死丫头进宫来之后,他犯头痛的几率越来越频繁了。
唉!不过他今儿个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这个死丫头拌嘴的,他是为了多罗郡主而来的。
"从今天起,这些活儿你都别做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清楚、讲明白。
"真的?"红停吓了一大跳。"为什么?"总管太监干嘛突然对她这么好?她……有些怕怕耶!
"以后你就专门侍候多罗郡主就成了。"
多罗郡主?"那是谁啊?"红亭眨着眼睛,搞不清楚那封号有什么了不得的。
"多罗郡主是太子的表妹。"
"哦!"有是一个皇亲国戚,她一点也没有兴趣了解。"那……如果我去照顾她,日后就不用做打扫工作了,是不是?"
"是。"
"洗衣裳呢?"
"也不用你洗。"总管太监无奈地说,他也不想让她这么轻松,但人家指名要她,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太监,又怎么能说不呢?
"那我也不用去御膳房帮忙了,是不是?"红亭听了雀跃不已。
"对!你哪儿都不用去了,只要把多罗郡主侍候好就成了。"
"那太子呢?我以后还需不需要侍候他?"这点最重要了。
"什么他啊他的?没规矩,叫太子。"总管太监立刻尽职的纠正她。
"好啦、好啦,随便你要叫什么,你高兴就好。我以后到底还要不要去照顾太子嘛?先告诉你喔!我不能一次侍候太多人,侍候太多人,我会受不了的。"
她之所以会受不了,是因为要她叫许多人"主子",这实在让她很不习惯,毕竟,在过去,她也是主子,而今沦落到这个地步,有一个所谓的"主子"就够她受的了。
总管太监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太子忙于正午,时常不在寝宫,若让这死丫头单单照顾太子一人,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而多罗郡主的个性骄蛮、任性,宫里的宫女没有一个受得了她的坏脾气。而这个叫"恋儿"的死丫头,若说起骄蛮、任性的脾性,她虽然比不上多罗郡主,刻着死丫头的脾气也算得上是粪坑里撑杠跳——够硬地说,绝不是可以让人随随便便挑的。
百嘿!所以他就让这死丫头去服侍多罗郡主,让郡主好好的磨磨这死丫头的坏脾气。太好了,就这么办,总管太监开心的暗忖。
"你还是去服侍多罗郡主就好了,太子这里我再差个人来服侍就成了。"
"真的?!"红亭差点乐得跳起来。她当真不想再见到封元庆那个混蛋了!
"太好了,我这就跟你去见多罗郡主。"红亭还以为她从此月兑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想不到那却是地狱之门的入口。
*****************
办亭跟多罗郡主一照面,两个人就开始吵架。
"我要住这间房。"多罗郡主霸气地开口。
每次她来都睡在封元庆寝房的隔壁,这次来当然也不想例外。谁知道当她将一箱箱的行李抬进来时,却发现这间屋里早已住了人,而且住的还是个低三下四的宫女。
多罗郡主恶狠狠地瞪着红亭。
但红亭才不想理她呢!"我办不到,"红亭直摇头。"这间房是我睡的地方,我才不让咧!"她来宫里的头一天,就把这宫里的上上下下全都打量了一遍,所有的寝房除了封元庆住的那间外,就数她现在住的这间最气派,所以,要她换房——很抱歉,她办不到。
"你!"多罗郡主没想到一个低三下四的宫女竟敢违抗她的命令,跟她说"不"!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多罗郡主大刺刺地问。
"知道啊!不就是个郡主嘛?"红亭老老实实地说。
"不就是个郡主嘛?这就是你对我这个郡主说话的态度吗?太可恶了!王公公,王公公。"多罗郡主生气的叫人来。
总管太监连忙走出来,"郡主!有何吩咐?"
"这宫女原本是谁教的?怎么这么没规矩?"多罗郡主生气地问。
"回郡主的话,这宫女是太子带回来的人,原本是侍候太子的人。"
侍候她的庆哥哥的人!多罗郡主直到这会儿才拿正眼打量着红亭。
封元庆一向只对大片江山有浓烈的兴趣,至于对姑娘家嘛!对他来说,她们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她跟她的庆哥哥是在哪里认识的?为什么她会被他带回来,还收做他专属的侍女?
多罗郡主有满肚子的疑惑,她过滤了一层又一层的可能性,最后,浮出台面的答案却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一直爱慕着她的庆哥哥,更因为这宫女的出身普通,依照往例,他理当不会看上她,所以她拒绝相信这名宫女是封元庆的女人的事实。想到这个层面,多罗郡主又扮出一副嚣张的面孔,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红亭就骂道:"没规矩的丫头,我庆哥哥是没有时间管你,才会让你以为自己备受专宠,不过,你搞清楚一点,你现在的主子是我,我叫你把房间让出来,你就得让出来,懂吗?"
"不懂!"红亭的脾气一上来,通常就算有十条牛都拉不动她。
斑!她就是看不惯多罗郡主地骄蛮,宫女又怎么样?宫女难道就不是人吗?为什么宫女就得忍受这些皇亲国戚莫名其妙的辱骂?红亭气得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活像一只骄傲的母孔雀。
她的模样让多罗郡主简直气不过。
"好!你不让是吗?那我就打到你让为止。王公公。"
"奴才在。"
"把这丫头抬出去,打到她愿意把房间让给我为止。哼!"多罗郡主冷冷的一笑,恶狠狠地说:"我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那棍子硬?"
"拖出去!"王公公立刻叫小太监们将红亭拖下去。
"是。"两个小太监领命而去。
带在一旁的宫女们都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忧心,因为她们几个侍候封元怯卩年,他的脾气她们是晓得的,如果他对"恋儿"姑娘没好感还好处理,但……
如果有呢?
那她们这几个人在一旁围观,又知情不报,日后的下场贬是如何的悲惨呢?
几个曾跟封元庆一起出宫、随侍在侧地宫女们忍不住面面相观,脸上挂着担心的神情。
这是可得尽早禀告封元庆,但他现在人在朝堂之上,她们进不去啊!彬许……先通知裘天侍卫,让他先救出"恋儿"姑娘。
对!就这么办,她们先去告诉裘天侍卫,一名宫女趁大伙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
********************************
封元庆得到消息,连忙赶到"恋儿"的寝房,但"恋儿"早已不在房里,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搬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多罗郡主带来的细软。
"她去哪了?你吧她赶到哪里去了?"封元庆怒气冲冲的质问多罗郡主。
多罗郡主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凶的吼过,而且,她挨骂竟然只是为了一个低三下四的宫女,她压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张大眼睛瞪着封元庆。"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女,你为何为了她而数落我?我……我是个郡主,是你的表妹耶!"
多罗郡主生气的猛跺脚。
"这房间一直是我住的地方,我才不会让给那个下贱的女人呢!"
"你……"封元庆握紧拳头,强抑下心头的怒气。
他现在没空跟多罗郡主生气,等他找到"恋儿"之后,他会再来跟她清算这笔帐的。
"我在问你一次,你究竟把她赶到哪里去了?"封元庆虽没有张牙舞爪的面带凶狠状,但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也够吓人了。
看着封元庆的表情,多罗郡主隐隐约约的察觉到,那个卑下的宫女在他心中的地位似乎不寻常。
如果在封元庆的心目中,那名宫女真的那么重要,那么……如果他看到她把那名宫女打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岂不是要恨死她了?
"我……"多罗郡主咬紧牙关,一时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让奴才带您去吧!奴才知道'恋儿'姑娘在哪里。"刚刚陪同裘天侍卫去救"恋儿"的宫女站出来说话。
她领着封元庆绕过偏殿,来到宫女们住的地方。
只见红亭气息虚弱的躺在床榻上。
封元庆看到红亭气若游丝的模样,心口顿时漾过一丝不舍的情绪。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是郡主下的命令。郡主要恋儿姑娘让出房间给她住,恋儿姑娘说什么都不肯,所以,郡主就差人把恋儿姑娘拖出去毒打,说如果恋儿姑娘不肯从命,那就打到恋儿姑娘答应为止。"
"可恋儿姑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别人的态度越强硬,恋儿姑娘就越不肯低头,所以……恋儿姑娘只有挨板子的份了。"宫女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
"她这又是何必呢?"封元庆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搞不懂"恋儿"的脾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倔?总学不会忍气吞声,老是要硬碰硬的与人据理力争。
这会可好了吧?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她难道不痛吗?
"差御医来看了吗?"
"裘侍卫已经去请了。"
"御医来了,就让他到我的寝宫来,我先把'恋儿'带回去了。"他要自己看顾着她,省得她又惹事,为自己招来莫名的血光之灾。
封元庆走上前,将"恋儿"轻轻抱起,带她会他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