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黛着实愣住了!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这些东西。
“有没有笔啊?我记录一下带来的东西。”一旁有人喊道。
“有啊!我来!”站在她身旁的仲子御,此时大声应着,而且……他想也不想,竟伸手迅速地把她胸前口袋的“笔”抽起来,快得她完全来不及阻止。
“喂!那是我的笔!”李心黛终于回神了!这下还得了!
“借一下不会怎么样吧!这么紧张!”
“不、不……那个不行。”
“心黛小宝贝,妳是不是热坏了?怎么嘴唇发白?”
非洲的天气是很热,但是李心黛现在的心可是凉了半截。“我……我有其他的笔,我借你别的……”
她这下可慌了,她完全没料到仲子御竟会趁机“偷拿”她的秘密武器,她慌乱地翻起随身包包想找其他的笔代替,没想到他却突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宝贝,不要找了,我就要它。”
“为……什么?!”她看见他竟然……
仲子御拉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宛如轰天雷的答案。“它的功能很好啊!除了写字,还能录音照相呢!来,我们合照一张!”
李心黛踉跄地被他拉到身边,这些话虽然都是在她耳边说,其他人听不到,但一字一句都狠狠冲进她的心窝。
接着,仲子御一个使劲,再次拉近和她的距离,然后把笔高举在两人面前,轻按了一下笔盖,甚至……还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我们都没有合照耶!”仲子御一笑,那个浅浅的酒窝又浮现了。
李心饔谫时全身发冷,不只嘴唇,现在她整张脸都失去血色。
显然这支笔的功能他一清二楚,那么他……对自己的行径,难道也像这支笔一样,早就看透了?
李心黛刷白的面容和颤抖不已的双手,引起旁人的注意。
“杰佛森,你的朋友好像不太舒服,怎么了吗?”
“她没事,有些疲累而已。”仲子御放下了笔。
“真的吗?不会是染上什么病吧?这里环境不太好,要多注意。”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仲子御笑着说道:“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李心黛听着他们的对话,张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工作人员一一将行李拆开,他们叫仲子御“doctorChung”。
这位“仲医生”帮她倒了杯水,还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
李心黛就像个小木偶,端着水,乖乖依照指示坐下,因为她已经不能思考了。
饼了好一会,李心黛还是呆坐在椅子上。
行李箱里全都是些药品和器材,这些医疗物品被整齐地排列在小屋内,恰巧与她紊乱的心情成反比。
不久,屋外开始涌入一群又一群的当地居民,黝黑的身躯有着一样的特质,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屋里的志工赶忙引导大家排队,屋外的站岗保全也紧盯着四方。
“我带来了很多UR39药丸,可以抑制最近的传染病。”仲子御又接着问道:“最近治安是不是又恶化了?”
“是啊!”一位志工说着。“反叛军队又拿到很多军火武器,打算推翻现在的政权,前几天听说有其他国家的传教士被绑架。”
另一位志工续道:“难民也越来越多,我们的医疗物资相当匮乏。”
李心黛觉得自己应该懂了,这些人是国际人道救援团队,而她的“纵欲少爷”则是其中一员。
仲子御说道:“今天我先带一些重要的药品过来,其余的我已经向药厂订购生产,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顺利运送到这儿。”
闻言,李心黛无力的身躯,顿时靠向椅背。
所以仲子御是来替这些非洲难民义诊的?不是来做什么军火交易的?所以他不只是会替动物看病,还是位会到非洲义诊的医生?还有,他是否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的身分?
太多复杂的思绪冲击着她,她握着水杯一动也不动,看见门口已经就定位的仲子御,披上一件白色外袍,拿着听诊器开始为排队的居民看诊。
从日出到日落,从酷热到凉风,李心黛愣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门口排着一个个等候看病的贫民,他们纵然衣着破烂、生活困顿,但对这些志工人员却仍展现出最灿烂的笑容,李心黛看见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矫情,只有最原始天真的笑靥,每一位志工也专心尽力地工作着,这里,似乎只有自己最有私心。
仲子御一刻也没闲着,认真地帮病人检查、拿药,语言不通就比手画脚,额上的汗滴滑落胸口,李心黛望着他从不提及的另一面,心中五味杂陈。
直到夕阳的最后一道光线消失,人群才纷纷散去,仲子御清点药品,和其他志工讨论着。
就算经历一整天的辛劳,也不见他面露疲态,李心黛心中很不好受,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怎么启口。
“心黛,在发什么呆?”
“没……没有。”
“那走吧!我们休息了。”仲子御拉起她,拿着两人的行李,发动车子。
李心黛这时更羞愧了,一路上他什么也没说,她也不敢多问。
车子开了许久,两旁的景色也稍稍有些不同,这里好像是一个城镇,车子停在一间简易的旅馆前。
“这里是他们的首都,比较热闹,环境也好一点。今晚我们先在这里过夜,有不习惯的地方,妳先忍耐点。”仲子御一边说、一边帮她提起行李。“不过治安一样不好,妳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
李心黛跟在他身后,一进房间,她便发现,这里已是最好的旅馆。
“跟我睡一间,我好照顾妳。”仲子御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已径自将手中的行李全放下。“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另一个村落。妳放心,晚上我不会对妳怎样的。”
“不是啦!”
“那妳干嘛坐立不安?”
“我……”李心黛的确有些踌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仲子御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等行李整理好后,他拉了张椅子,柔声说道:“来,坐在我身边。”
李心黛看见仲子御也坐了下来,月兑下外套,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他的外套下,附有两个枪套,李心黛又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小雪茄。
点燃了雪茄,仲子御轻轻吐着烟圈,李心黛向来最讨厌烟味,不过此刻的他,却让她有片刻失神。
她说不出来为何飘散的烟雾中,他的脸庞竟会如此动人。
结束一天行程的仲子御,显然在这个时候才能放松、喘口气,他那深远的眼神牵动着她的心,他的目光好幽远,似乎正想着明天该到哪里、该做些什么,皎洁的月色洒进窗内,李心黛的心,也随着晚风飘得好远。
“生在仲家,不是我能选择的。”两人沉默了许久,仲子御才用低沉的嗓音划破宁静。“他们生产会伤人的武器,所以我学医,想要救人。”
他吸了一口雪茄,雪茄头闪着红光。简单的几句话,彷佛才是从他心底最深处窜出的深刻情绪。
李心黛不知道他藏了多久,只知道他不会随时挂在嘴上。
“我很快便从医学院毕业,但也很快就离开医院。”
“为什么?”她不懂仲子御说的“很快毕业”是什么意思,但对于很快不再当医生感到疑惑。
“现行的医疗体系,救不了真正该救的人,医师袍下其实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丑陋,就跟这世界一样。妳是当记者的,应该知道的比我还多。”
“我……”闻言,李心饔谫时语塞。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只是一名单纯的记者吗?她的一颗心始终悬着,空气中飘荡的除了烟圈,还有她不安的心。
“今天早上的事妳别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妳们记者都需要摄录配备,有这种笔也是正常的。”
李心黛一听,一边用力点着头,一边心虚地说道:“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笔……”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如果他真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
“呵呵!我知道是因为……”仲子御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改天再告诉妳,小宝贝,该洗澡睡觉啰!”
仲子御又恢复了往日不羁的语气,但此刻的李心黛,竟觉得他带了份与众不同的潇洒。
原来他不是个只会享乐的大少爷,而是愿意跑到非洲这种穷乡僻壤为难民免费看诊的“好心人”,生在仲家这种一挥手就有万贯家财可供挥霍的家庭,他大可留在美国享乐,过他舒服的生活,他却谁也不提,独自一人跑来这儿,住在这间连墙角都会钻出蟑螂的小旅馆。
反观自己呢?就算自己是个记者好了,她有做过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当年在警校,她不也满怀抱负要为社会尽点力,结果现在呢?
浴室里水雾弥漫,她一边冲洗,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仲子御拿着那支笔时,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打算拆穿她?
她真的好惭愧,进入父亲的报社后,她本也要以笔杆揭发世界的不公平,但是她做过什么吗?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好像自己是站在社会的顶端,但这和仲子御口中“白袍下的虚伪”又有什么不同?她徒有记者虚名,每天看着自家报社几十万份的报纸印刷出版,里头有哪一件,是像他为世界尽力尽心的新闻?
包甚者,仲子御对她的行为一点也不以为意,不管别人怎么误会他,李心黛今天才明白,他是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为那些贫病交集的居民看病、挥汗联系着药厂该如何送药,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事,他活出了自己,他的世界着实令人动容。
洗好澡,走出浴室,李心黛看见床铺已经铺好。
“洗好啰?快睡吧!”仲子御拎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经过她身旁时,拿上的其中一把枪。
“这个妳留着防身。”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她说道:“妳的枪法不错,记得我跟妳说过的话,就可以更进步。”
“子御……”
仲子御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微笑。“小宝贝,妳刚刚喊我什么啊?”
李心黛的心跳,因为他的问题而漏了一拍。她刚刚喊他的名字?!什么时候,自己不再连名带姓的叫他?不再乱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外号?
“不要再想东想西了,跟我在一起,就是要快乐,快睡吧!”他在进浴室前,留下这句话。
李心黛躺在仲子御铺好的床铺上,洗好澡的他则躺在她的身边。
他应该是真的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非洲天气炎热,仲子御没穿上衣,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不安分”的举动。
李心黛拿开原本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这是仲子御刚刚开玩笑放着说要让她“防”用的。现在她知道,躺在她身边的,不是个“”。
她开始能体会,他总是用心逗自己开心、也全心保护着她,即便她之前“误会”他,把一大堆“无脑”、“纵欲”等外号加诸在他身上,他也不在乎,没对自己生过气。这样的仲子御,比起那些外表道貌岸然,内心却虚伪不已的伪君子,真挚得令人感动。
异乡的深夜,李心黛听着远方传来的虫鸣,仲子御赤果的上身,多了她纤细的柔荑。她屏着气,纤臂轻轻环着他,宁静的夜,她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只觉得自己整只手都在发烫,抿着唇却克制不住微红的脸庞,她努力轻轻呼吸不吵醒他,不过怦怦跳着的心脏,却不怎么配合。
“仲子御,大、坏、蛋……”她不敢大喊出声,只是微微将嘴角弯起,极轻声地嗔道,娇脸上带着无尽笑意。
窗外一闪一闪的星光相当明亮,李心黛带着微笑,甜甜地入梦,仲子御爱整她也好,是在替她掩饰也罢,今晚就将一切暂时抛下,在这个夜里,她只想偷偷地抱着他,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她知道自己今晚会有一个甜甜的梦。
李心黛嘴角弯成甜美的弧形,徐徐进入梦乡。
此时,她以为已经睡着的仲子御,却悄悄睁开眼。他对着床头,带着笑眨了一下眼睛。
棒天一早,李心黛在一阵煎蛋和吐司的香味中醒来。
“昨晚睡得不错吧!”仲子御端着早餐站在床边问道。
李心黛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她觉得这个家伙笑得好邪恶。
“整夜提心吊胆,担心身边的那只,哪睡得好!”
“先吃早餐,有力气再骂,再说,这么帅的很少见,属稀有品种,要好好爱护。”
她看见厚脸皮的仲子御已经穿戴整齐,显然比她早起很多。
“那大帅狼,这么早就起来啰?”
“是啊!今天……”铃!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仲子御接起电话后与对方商讨了许久,才挂上电话。
“心黛,我们今天要去更远的地方,我担心那里治安和环境更不好,妳今天就留在旅馆好了。”他顿了一下,又再继续说道:“妳别乱跑,今天行程一结束我就会回来,明天我再带妳到其他地方,好不好?”
仲子御的口吻显然带着深厚的关心和担忧,李心黛正要答话,见他又接起另一通电话,她了解到这趟非洲之行,他应该相当忙碌,肩负着很多责任。
“好,你去忙,我会照顾自己。”
“答应我不要离开旅馆。”仲子御认真地叮咛着。
“知道了。”李心黛从他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罢了,不跟他斗嘴,至少他的眸光让她的心微微悸动,她听话地点点头,看着他离去。
不久,换成她的手机响起。
“心黛,是我。”
“爸,我在非洲。”
“前几天打给妳都不通,怎么回事?”
“我之前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手机没有讯号。”
“偏僻的地方?所以妳已经发现仲家如何走私军火啰?!”父亲的声音带着无比兴奋,显然希望心黛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却让他失望了。“没有,爸,他不是来走私的,而是来帮助难民的。”
“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手机的收讯依然很不好,李心黛却已无心解释,因为她不断听到父亲在电话那头说道:“爸爸的报纸就等着妳的新闻,快给我仲家见不得人的秘辛,我帮妳放在头条,到时妳一定可以一夕成名,爸爸也能报一箭之仇。”
李心黛心烦意乱,最后用一句“我听不清楚了,改天再说。”便挂断电话,顿时她一颗心变得异常沉重。
案亲现在已经是是影响甚大的平面媒体大亨,为何他还不满足?现在的他,生活阔绰、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总还要想着报仇?为何忘不了那么久以前的事?
如果父亲肯利用他的影响力,多报导一些正面新闻,像仲子御这样默默行善的行为或许就不再这么势单力薄,他们的义诊团队也可以得到更多资源。
李心黛知道她无法在电话中立即改变父亲的想法,也知道他对仲家的积怨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消失。所以她决定,既然改变不了他,就从改变自己做起吧!
既然现在她的身分是记者,除了“挖秘辛”之外,她应该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仲子御可以什么名利都不要,放下少爷的身段到如此贫乱的地方默默行医,她身为大报社的记者,难道就不能做一些可以媲美的事吗?
一思及此,李心黛开始整理衣物,她打算不让这趟非洲之行白白浪费,她可以多报导一些当地的情况以及医疗团队的义行,如果能够引起共鸣,便可以凝聚更多的力量。
“这样当记者才有意义。”她鼓励自己。随即拎着她带来的相机和笔记本,踏出了房门,她打算先在附近走走看看,记录一下首都的面貌,之后再跟仲子御到其他乡间采访,并记录他们义诊的过程。
她没忘记仲子御交代过的话,所以她把手枪小心地收进包包里,她不打算走远,心忖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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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黛背着相机,用照片记录着陌生国度不一样的风情。
首都比昨天去的偏远乡村热闹许多,摊贩卖着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然而沿路仍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空洞无助的大眼,驱使她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不一样的风俗民情、没见过的建筑街景,让李心黛不停按下快门,也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有人在注意着她。
她走到一座看起来较为宏伟的建筑前面,这是她在这里见到稍具规模的房子,颇有当地特色,她“喀嚓”一声按下快门。
怎料,一阵她听不懂的话语从身后响起,她警觉地回头,却倒退了好几步。
数个高大的黑影瞬间笼罩着她,李心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那些目露凶光的面孔已经让她退无可退,当着大街,她疾声呼叫,不过没有人回应她,她的随身物品全都被这些人抢走,她使劲全力按住皮包,想要把枪拿出来,不过双手很快就被扣到身后,无法动弹。
“啊!”李心黛痛得大喊,拼命挣扎却没有用,她的发丝散乱,狼狈地被强行带走,街上的人清楚目睹这一幕,却没有人敢阻止,这些武装配备的人,早已让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她一个外国面孔在街上随意走动拍照,必定引起侧目,这样的结果没人感到意外,只有单纯的她不了解,徒留满地凌乱的物品,人已消失在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