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钧!你考这什么东西?”
“我警告妳,本少爷有名有姓,不要再乱叫!”
“等你考个六字头以上的分数,我就考虑想起你的名字。”
贝钧瘫在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一双腿跷得比头高,一迭漫画散在四周,漫画堆后有个恶婆娘,正插着腰对他大吼大叫。
“不过是个小考,妳们女人就是这样,大惊小……啊!”贝钧转了个身,打算不理她,怎知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出口,就变成一个上扬的哀叫声。“妳干嘛!”
言薇葳将他眼前的漫画往他脸上用力一拍,当下最火红的“火影忍者”漫画便在他脸上上演,疼得贝钧火冒三丈。“会、痛,OK?!”
“不痛干嘛打你?”
“我再郑重警告妳一次,不要以为我不打女生,妳再这样胡搞乱来,我也是有脾气的。”贝钧拍开脸上的漫画,瞠着双眼怒视言薇葳。
言薇葳却只瞥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父母付高薪,你以为我愿意花力气扁你这不长进的家伙?”
“妳说什么?”
“不长进的家伙。”言薇葳好整以暇,伫立在沙发旁低下头,瞧着他再说了一次。
她是成绩优异的研究所一年级保送生,也是战绩彪炳、威风凛凛的跆拳道女社长,而眼前不知道毕不毕的了业的大四蠢学弟,是她最新“金主”的宝贝儿子。
从小被人当少爷的贝钧,随手一招就是一群跟班,随口一句便是一呼万诺,现在竟被一个女生当“瘪三”看,他哪咽得下这口气。
“告诉妳,我和我哥的名字可都大有来头,我哥贝霆、我是贝钧,合起来就是雷霆万钧,妳再不长眼的乱叫一通,小心我真的开扁。”
言薇葳听完这番带着怒意的话,只是挑了一下眉,没有任何反应。
贝钧则自顾自地继续讲:“我哥好歹也是个生物学教授,我小时候测出的智商可把老师吓得半死,我们贝家这种优良血统,哪是妳这只会动手动脚的恶婆娘能懂的?劝妳最好收回妳刚才的话。”
言薇葳双手横在胸前交叉,等着他说完话。
“讲完了?”
“怎样?”
“你的智商果然低得吓死人,笨钧。”
“言、薇、葳,妳太超过了!”贝钧见这女人压根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还不断恶言挑衅,实在忍无可忍。“今天我就破例,让妳知道就算是女人,也得受点教训。”
说罢贝钧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动作利落、架势十足,线条分明的右臂火速一挥,打算给这女人一记右勾拳。
其实他并没有用上全力,在他心底,动手打女人这件事实在不妥,要是传出去也不怎么光彩。
本想做做样子吓吓这恶言呛他的婆娘,不过贝钧很快就后悔了。
“唉呦……喂呀!”他先哀号了一声,声音飘向空中,不久后便和他的身体一起摇摇坠地。
砰!言薇葳轻松一个抬腿,便将只顾上盘没顾下盘的贝钧绊倒在地,摔个四脚朝天。
贝钧摔得鼻青脸肿,躲在门外的两位老人家,则吓得心惊胆跳。
贝钧是贝家这辈中最小的孩子,他和大哥贝霆及所有堂兄弟年纪相差许多,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宝贝小少爷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上疼。
不过长大后的贝钧,可真让爸妈头疼。呼朋引伴他最行、吃喝玩乐不缺席,大哥贝霆就算天生反骨,好歹也是堂堂教授一名,而这脑袋瓜从不用在书本上的弟弟贝钧,却连能不能顺利戴上学士方帽都堪虑。
锵啷、砰、当……房内隐约又传来一阵乒乓声响,这可是隔音墙耶!战况有多惨烈可想而知,惹得门外贝家两老额头直冒汗。
他们听到贝钧气得反击、也听到言薇葳怎么出手撂倒人,但却只能在门外忐忑偷听,一丁点也不能干涉。
因为他们重金请来的这位家教,开出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得干涉她的“管教方式”,只要稍有阻挠,她一定马上走人。
“老爷,这样好吗?”贝夫人担忧问着。
墙壁好像都快崩塌了,里头的战火还没停歇,贝老爷贴在墙上,很勉强地听了听,开口说道:“就这样办吧!妳没看见,这个家教是唯一撑得过一星期的?”
为了贝钧能顺利毕业这档事,贝家两老绞尽脑汁试过各种方法。什么威胁利诱的招数都试过,各式各样的家教也不知请过几个了,有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补教界知名老师、甚且连美女牌都打过了,但这混蛋小子就是一点也不受教,所有家教通通被他气走、整跑。
现在,这个大他一届的言薇葳学姊,是两老最后的希望。
言薇葳“威名远播”,是跆拳道社历任以来唯一女社长,不单拳脚功夫了得,学业更是一级棒,大四还没毕业时,学校的研究所便向她招手。
她独立自主,靠奖学金缴学费外还四处打工赚生活费,贝家这回重金礼聘她担任贝钧的家教,就是期盼她能在贝钧的大学生涯最后一学期辅助他顺利毕业,她也是贝家最后的希望了。
此时房内隐约传来贝钧的怒骂。“妳打够了没?疯婆子!”
“还没。”言薇葳拉了拉衣领,好整以暇。
贝钧这学弟的为人她在学校早有耳闻,后头总有一群跟班,整天玩乐晃荡,游手好闲,能读到大四根本是奇迹。她接到贝老的电话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她要领贝家这份超乎行情的高薪,就得使出非常手段,这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是这么想,因此开出了条件,要求贝家不得干涉她。
贝钧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流下的鼻血。“妳到底要怎样?”
“要你乖乖念书,顺利毕业,就这么简单。”言薇葳威风凛凛地站在贝钧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此举看得贝钧更加莫名火大。“妳少得意,不过就是练了几天跆拳道,靠这个嚣张而已。”
“不好意思,我嚣张的不只这个,等你领到一毛奖学金时,再来跟我说话。”
“妳!”
“打架打不过、成绩不能比,要我不叫你笨钧,实在很困难。”
言薇葳老神在在的一番话,气得贝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再握紧拳头扁人时,就看见言薇葳拿起他的原文书,书中飘出一张纸。
“这什么?”言薇葳依稀瞧出是张打印出来的相片。
“还我!”不料贝钧反应超大,一个箭步冲来想要抢回。
但从小只有打架拿过第一的贝钧,这回却遇到劲敌。言薇葳一个低身迅速把纸张接起,旋即挺起身子顺道再送贝钧一记回旋踢。
“念书不念书,放什么照片?八成是什么网络写真集……咦?这不是……”
“还我!”
言薇葳拿起照片,看了又看,被踢中的贝钧顾不得疼,怎么样也要抢回照片。待她定眼瞧个仔细时,才发现这是研究所二年级的宁静学姊照片。
“你书里夹着学姊的照片做什么?”言薇葳不明所以,将照片翻了过来,才赫然发现背面还有好几行字。
贝钧火冒三丈,不过他的秘密很快就在言薇葳面前曝光。
言薇葳拿着纸张,一边念起上头的字,一边动手抵挡冲过来的贝钧。“宁静学姊,妳好漂亮,又有气质,我是大四的学弟贝钧,今年要毕业了。不知道在毕业之前,有没有“容幸”能够认识妳?”
言薇葳拿着照片,转头再看看一脸怒气的贝钧,忍不住仰起头……大笑。
“你、宁静学姊?”
“怎样!有意见吗?”
“不要闹了,宁静学姊是校花,你不知道吗?”
“那又怎样?”
“校花是不会理你这个笑话的。”
“言薇葳!”
面对言薇葳的“羞辱”,贝钧的脸纠结成一团,他暗恋宁静学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像这样被人揭开疮疤、还把它当笑话看,还是头一回。
于是贝钧杵在原地,双手紧握着拳头,整张脸开始慢慢涨红,双唇抿得死紧,面色难看地瞅着言薇葳。
言薇葳不以为意,继续高分贝说道:“这样老套又俗气的情书想不到你也写得出来?老梗就算了,连表白都可以写错字,这不被扔到垃圾桶我随便你。”
“我哪有写错字!”贝钧像个孩子,气恼得想向全天下抗议。
“算啦!有没有都无所谓,像宁静学姊那样的女生,不会吃这套的。”
言薇葳实话实说,抬起头时,却发现贝钧脸上闪过失落和沮丧的表情。
败难想象像他这样成天在篮球场上和对手拚得你死我活、在网咖和人战到天亮的“恶少爷”,竟会有这般带着一丝难为情的面容。
“你认真的喔?”言薇葳放低了一些音量。
“谁要妳鸡婆!”被揭穿秘密的贝钧恼羞成怒,马上收起脸上不小心泄露的心事,用恶言相向掩饰。
言薇葳则瞠着大眼,用全身的力气……忍住笑。
他像是个被抓到把柄的小阿,鼓着腮帮子懊恼生气,又像个不甘被耻笑的大男生,握着拳头想要和对方拚个你死我活。
言薇葳忍得都快破音了。“没想到你也有这一面。”
“哪一面啦!”
“害羞。”
“去妳的!”
贝钧火大地吼着,试图掩饰被“抓包”的窘迫。言薇葳则努力憋住快从嘴角飘出的笑。
“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言薇葳我警告妳,要是妳出去敢乱说什么,我一定要妳小命。”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跟别人说,声名远播的贝钧少爷写的情书像琼瑶小说、还外加错字呢。”
言薇葳不要命地亏着他,贝钧果然被激得头上冒出一团火。“我今天没教训妳我就不姓贝!”
“等等!”言薇葳可不想再浪费力气。“除了动拳头,你到底还会什么?”
“我还知道不能让女人这样耻笑!”他的拳头已经要挥下,言薇葳硬是挡住。
“打倒我就追得到宁静学姊吗?”
言薇葳老神在在地化开了他的攻势,然后双指夹着那张“情书”在贝钧面前摇蔽。“动手之外,也学着动动你快生锈的脑袋,行吗?”
贝钧硬生生地被架住了手,看着自己的“大作”在眼前晃。
“不然妳到底想怎样?”
“明天的考试给我及格,我就帮你拿情书给宁静学姊,顺便改、错、字。”
“妳不亏我会死吗?”
“到底要不要我拿情书?”
贝钧知道,同是新闻研究所的言薇葳,比他更认识宁静学姊。在形势比人弱的状况下,他硬是将哽在喉咙的脏话吞回去。
言薇葳转身拿起他的书本。“乖乖给我从传播系毕业,这样好歹能给宁静学姊一点好印象。”
“别拿静学姊压我。”
“我就是拿她压你,怎样?”言薇葳扬起一抹笑容。“叫得这么亲密啊!静学姊?你也得看人家鸟不鸟你。”
“少啰唆!妳到底要不要帮我?”贝钧整张脸又气又红。
“考过再说。”言薇葳把书本扔给他。“再拖拖拉拉不快点念,我保证将你这番拙样公诸于世、大肆宣传,看你这贝爷、钧哥怎么当。”
“妳!”
“快念吧!”
贝钧头一回被一个女人这样压得死死、吃得够够,不甘不愿地被押到桌前,那本摊在眼前的原文书让他真想翻桌扔掉,无奈一抬头却看见言薇葳耀武扬威的拿着静学姊的照片,他咬着牙硬是压下胸口沸腾到要冒泡的怒气,低头嗑起像外星文的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