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扬立在翠风楼的入口拱门处,看着正在嬉戏的两大一小,他可是找了好久,才在这儿找到柳筠筠的。
这几日,老堡主和夫人已经渐渐的接受了柳筠筠,虽然不知恶媳妇何以会月兑胎换骨,贴心得让他们差点感动的流下泪来,但能看到儿子恢复笑容,他们倒是乐观其成。
尤其是雪儿,更是兴奋的享受着从未得到过的母爱,虽然眼底偶尔仍残留着些许早熟的戒慎,但那难得的开朗笑靥,是那么的美好。
没错,赵子扬并没有回王府,那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看着柳筠筠和古雪倩、雪儿开怀的笑闹着,更是让他确定自己的猜测,并急于证实。
他走向前去,雪儿首先发现他。
“子扬叔叔!”她大叫一声,飞奔向他。
赵子扬蹲,迎接冲过来的小身子,高高的举起雪儿,“雪儿宝贝,今天乖不乖啊?”
“雪儿好乖,不信娘娘和姑姑可以作证。”雪儿乖巧的说。
“嗯!叔叔相信雪儿是最乖的。”抱着雪儿,走近另两个人。
“嫂子、云倩!”他欠身打声抬呼。
“三哥!”古云倩略红着脸,福了福身子。
“赵王爷!稀客,怎么会到梅院呢?云飞应该是在书房忙着呢!”欧阳雪见赵子扬怔怔的看着古雪倩那含羞带怯的脸,不禁戏谑的道。
“哦!”赵子扬霎时回过神。怪了,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有那种异样的情绪,老是看她看得失了神,总觉得她那红艳的女敕颊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天!这是什么原因?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这种奇怪的情绪等事后再来理清。
“我知道大哥正在忙,我才刚从那儿过来。”他将雪儿交给古云倩。
“雪儿,你先和姑姑到旁边玩,叔叔有事找娘娘谈,待会儿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雪儿乖巧的点点头。
“云倩,雪儿交给你了。”他温柔的对古云倩道,没发觉古云倩瞬间惨白的脸。
为什么!迸云倩很想问出口,为什么要支开她和雪儿?难道嫂嫂之前告诉她。他对她有情只是在安慰她吗?
但终究她只是黯然的抱着雪儿默默的离开。
欧阳雪旁观一切,实在很想一棒打醒这只呆头鹅,明明郎有情、妹有意,为何至今还搭不上线呢?是月老的红线品质不良吗?还是当真局者迷?
“好了,别看了,既然支开人家,就别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有什么天大地大的事儿,让小王爷专程跑了趟梅院,就直说了吧!”
赵子扬收回眼光,定了定神,“我只是想来确定大哥告诉我的事是否属实。”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什么事?”她疑惑的问。
“大哥说……”他假意犹豫着,然后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大哥说,其实你并不是柳筠筠。”
“嗄?!”欧阳雪吓了一大跳,怎么……云飞对他说了?“我不懂?”她装傻。她得先确定赵子扬是不是在试探她。
“本来我也不懂,后来大哥才解释你的外表确实是柳筠筠,但内在却是另一个人。他说了一句令人耸动的形容词……借尸还魂,这是真的吗?”赵子扬仔细的看着她面部的表情,几乎已经确定了此事的真伪。嘿嘿!这就是他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欧阳雪惊愕的愣在一旁,看来云飞真的告诉他真相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再辛苦隐瞒了,她点点头。
“没错,云飞说的是实话,我只是一缕来自未来的魂魄,因缘际会借了柳筠筠的还魂。”
不知该说谁被谁吓到,赵子扬没想到他不仅套出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还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未来?!她说的真的是“未来”吗?
“子扬,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知道这段时间欧阳雪都是陪着雪儿玩耍做功课的古云飞,方才到白雪楼扑了个空后,问明下人少夫人的去处,来到了梅院寻找爱妻。
意外的,他看到了那个说“王府有事,先走一步”的赵子扬,再看看欧阳雪和满脸净是不敢置信的赵子扬,瞬间所有的疑虑全都有了解答。
早该知道以子扬的聪明才智,早晚会让他知道真相,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会循线套出真相,方才在书房见他那异常的举止,就该知道“回王府”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走过去,一把揽过欧阳雪,对赵子扬笑斥,“老奸巨猾!”
赵子扬自负的笑着,“嘿!大哥,竟然有这么玄的事,真教人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决定告诉他?”欧阳雪不解的问古云飞。
迸云飞宠爱的捏捏她秀挺的鼻子笑答,“我没说,是你告诉他的。”
“可是他明明……”瞬间,她想通一初,“好啊!赵子扬,你好样儿,竟敢套我的话!”
“不敢不敢,略施小计罢了。”赵子扬一脸得意。
“算了,说开了也好,我实在不太会说谎。”欧阳雪摆摆手,不在乎的笑。
“其实我早知道瞒不过你,你太聪明了。”古云飞也笑看着他。说真的,不告诉赵子扬真相,有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他要多久的时间才会自己找出真相。
“好说、好说!”赵子扬笑得好自负,“对了,大哥,我看干脆也对云倩说清楚吧!”
“也好……”
“我早说了。”欧阳雪打断古云飞的话。
“什么?那我不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云倩也真是的,这种事竟然不早些告诉我。”赵子扬抱怨着。
“人家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欧阳雪泄他的气。
“我是最疼她的三哥耶!”
“我是她大嫂,谁比较大?”欧阳雪斜睨他一眼,“要人家凡事以你为第一,除非你是她丈夫,否则……哼!免谈。”
“我……”赵子扬涨红脸,丈夫?为何他竟觉得这主意很不错?
“好了,你们别斗了,云倩和雪儿呢?”古云飞四下张望。
“刚刚还在附近,可能进屋里去了吧!”
正当二人想进翠风楼时,雪儿从花径另一端匆忙的跑过来。
“娘娘……娘娘……“
欧阳雪急忙上前抱住她。“雪儿,怎么跑那么急,发生什么事?姑姑呢?”
雪儿喘着着,一手指向翠风楼,“姑……姑,姑姑她……一直哭……一直哭……”话都来有及说完,赵子扬就一马当先冲了进去,速度快得令人叹为观止。
欧阳雪大致了解古云倩为啥而哭,情伤嘛!笑看那转瞬间消失的背影,这呆头鹅开窍了吗?
“怎么回事?云倩她……”古云飞二说不说,也打算一探究竟。他这小妹一向坚强,从小到大也不见她掉过几次泪,这回怎么……
“嘿!”欧阳雪一把拉回他,往白雪楼走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小俩口,别去打扰人家了。”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就说你们这些大男人,个个都是愣木头。”欧阳雪忍不住翻翻白眼,“你难道没看出来子扬喜欢云倩吗?否则方才一听云情在哭,跑那么快做啥?只不过他也是根大木头,到现在还理不清自个儿的感情。”
“喔!原来如此。”难怪!他从没见过子扬那种慌张焦急的模样。“那云倩呢?她喜欢子扬吗?”他问,看她略嫌吃力的抱着雪儿,便顺手将雪儿抱过来,一手牵着她的柔夷。
“当然,要不然她怎会因为子扬支开她,单独找我谈话而伤心落泪呢?”
原来云倩是为此哭泣啊!真是不知该气她还是笑她,筠筠可是他们的大嫂啊!
“娘娘,子扬叔叔要当雪儿的姑丈吗?”雪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问。
“可能哟!”
“太好了,那姑姑就不会再哭了吧!”
欧阳雪爱怜的模模雪儿柔女敕的脸颊。“对,而且还会笑得很开心。”
“那叫叔叔快点变姑丈嘛!雪儿不喜欢看姑姑哭。”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雪儿帮忙就一定会成功!”
“好,雪儿帮叔叔变姑丈!不过……要怎么变啊!”雪儿一脸纯真急切的问。
“找爷爷啊!”欧阳雪给雪儿一个最中肯的建议。
“对,找爷爷!”
迸云飞爱怜的看着她们对话,这就是幸福吧!
幸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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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倩!”赵子扬门也没敲,焦急的他根本没想过礼数这回事,直接闯进古云倩的闺房。
迸云倩布满泪水的脸惊愕的抬起来,一见到所爱之人赫然出现在眼前,讶异的忘了该如何反应。
赵子扬快步趋前,半蹲在她床前,心疼的看着红着眼、泪流满面的她,“怎么了?告诉我,为什么哭?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与自己平视,近在咫尺的俊脸,古云倩因他温柔的问话觉得心酸。她爱他呀!可是他却只注意貌似天仙的嫂嫂,甚至支开她,只为与嫂嫂独处,她该如何自处!扮哥又情何以堪?
“别不说话,云倩,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泪水奔流得更快。古云情摇着头无法启齿,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呀!她还不至于厚颜至此,更何况明知是没有希望的爱……
赵子扬从袖袋里拿出一条丝帕,温柔的轻拭她的泪颜。
看她如此伤心,他的心仿若被针扎到般刺痛着。从小他就宠她,比她的亲大哥还疼她,何时见她这般伤心过?
情不自禁的,他将她拥入怀中。“别哭呵!你哭得我的心都乱了。”
迸云倩闭起眼,沉浸在那梦想已久宽广的怀抱里。
轻棒起她的脸,赵子扬仿佛受到蛊惑般,无法自己的低下头,将唇印上那仍啜泣颤抖的红唇上。
哭声乍停!迸云倩震惊的睁开眼,脑诲一片空白,心狂跳着,沆醉的复闭上双眼,任自己沉沦,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他,无怨、无悔。
赵子扬的理智弃他而去,所有人人称羡的聪明才智,碰上那诱人的红唇,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感情掌控了他的大脑,促使他加深他的吻。
蓦然间,他了解了自己内心深处埋藏已久的深情是为了谁。
这些日子以来,为她失神、为她的红靥痴狂、为她的泪颜心疼,一切都有了解释,有了答案。
他爱她!他爱——这个他呵护长大的小女孩。
离开古云倩的唇,吻去她的泪水,深情的望进她仍含泪的眼眸,里头的柔情深爱令他心折。那般深情,为何他粗心大意的未曾发觉?
“告诉我,为什么哭?”他柔声问。
迸云倩凝睇着他,答非所问的低喃着,“你……爱上嫂嫂了吗?”
赵子扬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真的问了这个问题,不过,回想近日自己种种的行为,也难怪她会有此一问,再想到她问题背后代表的含意,他不禁笑开嘴。
“你吃醋了?”
“你……”古云倩闻言推开他,却又马上被圈进他怀里,她生气的低喝,“放开我!”
“不放,再也不放了,我要永远把你圈在我怀里,一辈子都不放。”赵子扬深情的低语。
“嗄?!”
他笑得好温柔、好深情,轻抚上那柔女敕娇羞的红颜,他轻声的道:“小傻瓜,我是爱上了一个人,不过……不是嫂子,是你,我的小倩儿,我爱你。”
“喂!”古云倩的惊愕全数被他吞进嘴里,沉浸在他温文的吻里,她觉得此生再无所求。
***
雪儿在白雪楼的梅树下快乐的跑着,穿梭在爹爹和娘娘之间。
娘娘从没对她这么好过,她一向很怕娘娘的。但是自从上次娘娘睡了好几天,醒了以后就对她好好,会陪她读书、玩耍,还教她玩游戏,睡觉的时候还会说故事给她听,娘娘说那叫做床边故事。
她最喜欢小飞侠彼得潘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好像温妮,而启霖哥哥就是彼待潘,而以前的娘娘就是那个海盗。
因为启霖哥哥常常保护她免得受到娘娘的责打。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娘娘已经不会打她了,虽然心里有时还是会害怕,但她还是好快乐、好快乐。
突然,她看见一只漂亮的大蝴蝶,未曾细想的扯了扯欧阳雪的衣袖,“娘娘,你看……”
欧阳雪低下头望向雪儿,突然发现女儿笑容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惶恐与不安。
“对不起,娘娘,我……不是故……故意的,对不起。”雪儿慌乱的说,泪光盈盈。
欧阳雪疑惑的看向古云飞,无声的询问,这孩子情绪转变之快,令她措手不及。
迸云飞皱起眉头,心疼的看着女儿惶惶不安的模样,他知道欧阳雪已尽力在扫除雪儿过去的阴影,但雪儿却仍偶尔会缺乏安全感,尤其是碰上过去曾发生的事。
他当然知道雪儿为何会这样,于是用眼神示意欧阳雪。
欧阳雪将雪儿搂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怎么了?雪儿,为什么要跟娘娘道歉?”
“我拉了娘娘的衣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泪水终于流下雪儿的脸。
欧阳雪闻言,释怀的呵呵笑着,“傻雪儿,你看,这袖子做得又宽又长的,不就是要让人拉的吗?”
“可是你说……”
“别管娘娘以前说什么,”她也扯扯古云飞的柚子,示意他蹲下来,“瞧,娘娘也拉了爹爹的袖子,这就是它的功用,要不然留它何用?”
雪儿很快的笑开了脸,转身又去追逐蝴蝶。
迸云飞扶起欧阳雪,将她揽在身侧,他发觉自己竟然眼眶发热。
“唉!”欧阳雪轻叹口气。
“为什么叹气?”他柔声问,用食指抬起她的脸,关心的看着她。
“我不懂‘她’,‘她’究竟是什么心态,有这么好的丈夫,这么乖巧甜美的女儿,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呢?”
他知道欧阳雪所说的“她”是指谁。
“我也从没懂过她,”他感慨的说,脸上的表情有丝悲哀,“成亲五年,我和她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为什么?”她惊讶的张大眼。这是古云飞首次提及他和柳筠筠的婚姻关系。
迸云飞温文的看着她,然后拉着她走向亭子,两人并肩坐在石椅上,看着正兴高采烈追逐着蝴蝶的雪儿,没有马上回答她。
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她嫁给我,为的是‘天下第一堡’堡主夫人的位子,为了保住这个地位,她用尽心机,铲除异己。二弟峻恒,就是因此而离去,”他缓缓叙述着前因后果,“为此,我愧疚了五年。而她怀孕,也只是她的手段,认为只要有了古家的后代,她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也不用再伪装自己的天性了,我想,如果一开始她就知道古家的家规是不许休妻的,那么她是不是就不怀孕了?”
“她从没疼过雪儿,却稍有不顺她意就痛打责骂,好像雪儿并非她的亲生骨肉似的,她从没想过,雪儿还那么小,懂什么呢?这段婚姻,惟一让我感到安慰的就是有了雪儿,她是那么贴心、乖巧的女儿。也因为有了雪儿,才能让我、让爹、娘,度过这悲惨的五年。”
“我……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姊姊。”欧阳雪有感而发的叙说自己的故事,“我的出生,本来是颇受期待的,但是当我降临在这世界上的那一刻,悲惨的命运就注定了。”
迸云飞没有插嘴,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我告诉过你我的父母和兄姊是多么优秀吗?”
他没回答,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问他。
“他们的外貌几乎是完美的,他们就像是老天爷的杰作,没有丝毫的瑕疵。但是,老天爷为什么不在他们的性情上多加点无私、宽容呢?那么,我也不会忍受了二十年无情的生活了。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兄姊会排斥我、厌恶我吗?因为我是个畸形儿,我长得好丑好丑,丑得连小阿子看到我都会吓得晚上作恶梦。
“医生都认为我活不久、长不大,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一定是个智障儿,但是,我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我不只活得很好,智商也正常,甚至还高过哥哥和姊姊!但是这并未改变他们的态度,从小到大,我总是被他们排拒在生活外,不过,也因为如此,我成了欧阳家惟一幸存的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这就是我的故事,很无聊吧!”她自嘲的笑道。
迸云飞拥紧她,“我感谢你的父母,因为他们把你生下来,今天,我才有机会拥有你。”
她感动的流下泪来,良久,才又恢复开朗的个性。
“我很丑的,如果不是因为柳筠筠的美貌,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你别忘了,我拥有这具五年之久,却没有爱上她。”古云飞坦言。
“如果我以原来的面貌出现在你眼前,你一定会吓得转身逃跑。”
“不,我会认出你,并紧紧的拥抱你。”
“为什么你会认出我?”欧阳雪不解。
“眼睛,你拥有最美、最纯真的眼神,纵使容颜更改,我仍能一眼就认出你来。”古云飞热烈的说着。
这番话让她想起那肇事卡车司机的父亲所说的说,他也说她的眼神是他见过最美的。
她拥紧他,知道他是真心的。
“云飞,我搬回烟雨楼好多天了,你何时要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妻子?”欧阳雪红着脸大胆的问。
靶觉他急促的喘了口气,他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我在等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你……准备好了吗?”
她羞红了脸,方才的勇气已消失无踪,但她仍点点头轻声道:“云飞,我愿意成为你真正的妻子,因为……我爱你。”
“真的?”古云飞激动的看着她。
“嗯!”
他拥紧她,紧紧的抱住她,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幸福的感觉充满心中,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峻恒要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是啊!我等这一刻等了五年了。”他低叹。
安慰的拥紧他,欧阳雪俏皮的问:“不知对你来说,这算不算是双喜临门?”
“哈!炳!算!当然算!”
笑拥妻子,两人沉浸在幸福里,浑然不觉乌云正缓缓飘向古家堡,风云将起……
***
正午,哄睡了雪儿,欧阳雪习惯性的往书房走去。
她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除了夜晚之外,中午这段时间,也是他们夫妻独处的甜蜜时光。
他们并没有特定做些什么事,有时会各自看看书、写写字;有时他们会相依偎的天南地北的聊着;有时她会拿出自制的跳棋、西洋棋,和他来一场大对决;有时她会拿出古筝,复习一下他教她的琴技,哼首歌,古今不拘,而古云飞则会深情凝注,专心且陶醉的聆听;有时她会心血来潮,画幅丹青,而古云飞负责为画题阙注词。
生活是惬意的、快乐的、幸福的,但是,愈觉得幸福,欧阳雪心底的不安就愈明显,深怕这幸福何时会不再属于她。
迸云飞对她很好,宠她、疼她、怜她、惜她,但是……他爱她吗?
他从未对她说过那三个字,虽然她认为他是爱她的,但他不说,她心里就不落实。
心不在焉的推开书房的门,意外的发现里面不只古云飞一个人,还有赵子扬和两个陌生人。
欧扬雪有点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她并非有意表现得那么不知礼数;很显然的,她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以为今天仍是古云飞自己一个人,因为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如此啊!
“筠筠,过来,我向你介绍。”古云飞招手要她过去。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古云飞握住她桌下的手,她发觉他似乎笑得好快乐。
“这位是范仲淹范大人,另外这位就是二弟风峻恒。”他为她介绍。
对于她一直很好奇的风峻恒,此时他的魅力,却远不及对她来说是历史名人的范仲淹。
她兴奋的笑着,“久仰久仰,范大人,很高兴认识你。”
“不敢不敢,范某才疏学浅,怎敢担少夫人久仰两字。”范仲淹客气的说,对她的热情,有点无所适从。
“不不不,范大人声名远播,名留千古,你的文涛学养,筠筠万分敬仰。”
“不敢,少夫人抬爱了。”
“真的,我好喜欢你的文章,还有你的政治理念,尤其是那革新政治的意见‘十事疏’更广为人知……咦?你们怎么了?”欧阳雪见他们四人脸色各异,不禁疑惑的问。
“筠筠!你……唉!”古云飞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欧阳雪一向容易得意忘形,这下可好,如何向范大人斛释何以他方才才与他们讨论“五事疏”时,妻子就知道了“十事疏”?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她不解的看向赵子扬,一看就知他正幸灾乐祸着,而风峻恒则一脸深思。
倒是范仲淹,一副不敢置信的首先发问:“敢问夫人,何以知晓范某为革新政治所提出的意见?”
“这……”大家都知道呀,历史上记载得很清楚嘛!“是……云飞,哦!云飞曾提过一点。”
“是吗?”范仲淹若有所思的看着古云飞,“那他一定也对你说过‘十事疏’的内容了?”他紧盯着古云飞,用眼神警告他不得蠢动。
迸云飞无奈的顺其自然,希望欧阳雪能机灵点,不要太忘形了。
“有,他说过。”
完了,古云飞在心底哀号,这下可好。
“能否请少夫人说来听听,好歹范某看看云飞对此事关心的程度?”
“当然。十事疏的主要内容,归纳起来,可分为三项,第一是澄清吏治,其中包括五事,即明黜陟,抑侥幸,精员举,择官长,均公田。”欧阳雪一条一条说着。
迸云飞长叹一声,没错,方才他们正谈完这五事。
“第二是富民强乓,包括三事,即厚农桑,修戎备,减徭役。第三是厉行法治,包括二事,即覃恩信,重命令。十事疏就是这样,你的理念就是欲求攘外,必先安内,而安内的办法,则必须从澄清吏治下手。”欧阳雪兴奋的说完。
四人皆深思的看着她,让她不知所措。她记错了吗?应该没错呀!她很有把握的,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到底有什么问题呀?
“我想,今夫就到此为止,范某今天前来打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告辞了。”范仲淹起身告辞,“多谢少夫人的金玉良言,范某受教了,往后必定努力成为名留千古之人,告辞!”
“你不再坐会儿吗?”欧阳雪深知一定有问题,却又不知为何?
“不了,皇上正等着范某的‘十事疏’呢!”范仲淹招来随从,众人于是送他出堡。
待回到书房,欧阳雪终于忍不住的问:“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们怎么都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我把十事疏的内容说错了?”
“嫂子,基本上对或错我们根本还不晓得,因为我们刚刚只谈到前五事,而后五事还没出生呢!不过前五事你倒是说得没错。”赵子扬嘲弄的说。
“什么?云飞,你刚刚为什么不暗示暗示我呢?这下可好,范大人会怎么想呢?”欧阳雪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是想提醒你,但是范大人盯着我,我只好作罢。放心,不会有事,他是咱们的好朋友。”
“你当真是来自未来吗?”风峻恒首次开口,这回终于吸引了欧阳雪的注意。
哇!他竟然是个外国人耶!
他的头发不似其他人那么长,只有齐肩而已,简单的用一条带子束在脑后,而且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她很好奇,古云飞怎会认识一个外国人呢?
“我想,云飞一定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了,免得你对我恶言相向,是不?”她笑道,这个推理很简单。
风峻恒原订是中秋节那日回来,结果很明显的,他提早两日回来,而一向急欲让她认识这二弟的古云飞,在风峻恒回来时,竟没有马上让她知道。想必是他先向风峻恒解释自己的来历,告诉他她已不是从前的柳筠筠了。
“没错,本来我是半信半疑,不过……”
“不过刚刚我出了那个糗,就把你的疑点一扫而空了,是不?”欧阳雪自嘲的俏皮的说。
风峻恒露出笑容,转向古云飞,“大哥,我想我会喜欢她当嫂子的。”意思就是他接受她了。
“太好了,今天值得喝一大杯!”古云飞高兴的吩咐仆人备酒菜。
看古云飞因风峻恒回来而那么高兴,让她不禁想起她在二十世纪惟一的一个朋友古明慧。
她仍记得出事后明慧自责的话,明慧怪自己害死了她,她太了解明慧了,总是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在明慧因盖依飞机失事而心神俱碎时,她又因车祸而亡,明慧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发觉妻子似乎心不在焉,古云飞轻声问:“怎么啦?”
必过神来,看着眼前挚爱的丈夫,她勉强扯出笑容,不想让他担心,“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其实她也没说谎,这两天,她的确特别容易疲累。
占云飞看着她,关心的皱起眉,发觉她脸色真的很苍白,“要不要回房歇会儿?”
“也好,睡个午觉应该能补足精神。”欧阳雪也觉得该睡个午觉免得太过疲累。
“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你们三兄弟好好聚聚,我没事儿。”推拒了古云飞的体贴,欧阳雪自己走回烟雨楼,也许真的累了,一偎进柔软的被窝,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