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月华楼里,杜云娘正在发飙,因为她住进仇家堡已经整整一个月了,竟然连仇令刚一面也没见着,然后又听闻仇令刚正和一个丫鬟打得火热,流言如火如荼的窜烧,更让她的火气跟着上扬。
“你这个笨丫头!要你打探点消息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什么呀你!”一巴掌送给无辜倒霉的翠翠。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罢从外头和人谈完买卖回来的杜隐之,还没回自己的日华楼,便听见妹妹那边的谩骂声,无奈的一叹,先到月华楼来了。
“你又在拿翠翠出气了?”他轻责。
杜云娘一见着他,怒哼一声,转身坐回梳妆台前,瞪着铜镜闹别扭。
“翠翠,-先下去。”他让翠翠先离开,才走进房里。“云娘,你的性子该改一改,否则没人消受得起的。”
“用不着你多事。”她哼道。“哥哥,你说,仇大哥为什么不见我?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
“令刚为什么要见你?”他嘲弄道。
“因为我要和他培养感情,要让他爱上我,因为我是未来的堡主夫人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杜隐之嗤笑。“云娘,你说的那些谣言并不是谣言,而是事实,令刚有对象了,而且也已经决定要成亲了。”
上次他向释巧巧提了那件事之后,隔日,仇令刚便来“警告”他,不准动他的女人的脑筋。
拔时看过仇令刚为女人费心过?他连正眼也不瞧一眼呢!如今却为了一个丫鬟特地来警告他,毋需怀疑,他绝对是认真的。
他并不在意,毕竟他只是被释巧巧的美色吸引罢了,对她并无感情,所以他乐观其成。至于云娘,她是该试着长大了。
“我不准!”杜云娘怒喊。“仇大哥只能娶我,我才配得上他,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下贱的身分怎能比得上我。”
“云娘,我劝你最好放弃了,还有这些话最好不要让令刚听到,如果你有机会碰见他的话。”
“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我爱莫能助。”杜隐之一点也不想趟这浑水,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带她来仇家堡了。
“哥哥!”
“别说了,我不可能帮得了你的,令刚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我不管,我不许他娶别人。”她不可理喻地吵闹着。
“他就是要娶别人了,你又能怎样?”他不耐烦的轻哼。
“我会阻止他的。”
“阻止?!凭你?”他呵呵一笑。“云娘,你该长大了,不要老是当个刁蛮无知的千金小姐,那会让人反感的。”
“我有条件刁蛮,怎样?谁敢有意见!”她骄蛮地说。
“既然你屡劝不听,那也只有随便你了。”杜隐之懒得再和她多费唇舌,这个妹妹啊,已经被爹娘宠得无法无天了。
“等一下,哥哥,你还不准走!”她扯住他。
“大小姐还有事吩咐吗?”他嘲讽地说。
“你要帮我想办法阻止仇大哥和那个贱丫头成亲啊!”
“云娘!”他不耐烦的朝她吼。“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我说我爱莫能助,我帮不了你,听懂了没有?!”
“我管你,你一定要帮我。”
“我懒得理你。”翻了一个白眼,他甩开她。
“不帮就不帮,我还处理不了那个贱丫头吗?”她咬牙怒道。
“云娘,我先告诉你,这次的买卖已经快谈成了,再过不久咱们就要回去了,你别惹事。”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哥哥!”杜云娘生气的喊,瞪着他的背影,再不久就要离开了?那怎么成,她到现在连见都没见着仇令刚一面耶!没成功,她绝对不走。
懊怎么阻止仇大哥娶那个贱丫头呢?
扮哥说仇大哥决定的事不容改变,那就让他不得不变吧!只要没了那个贱丫头,看他怎么娶!
她狠毒的想着,可没料到,她都尚未想出一个好办法,人家就成亲了。
于是,她是见到了仇令刚,在他的婚礼上。
她快发疯了!
“我今天有事要离堡,你乖乖的在水云榭里等我。”
一大清早,仇令刚和她缠绵了一夜之后,神清气爽的起床着衣,然后这么对释巧巧说。
咦?离堡?
她连忙起身,抓着被子遮住自己的。
“堡主要离开多久?”
“约莫半个月吧!”犹豫了一下,他才道。
“半个月?!”这么久!“堡主,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行,我是去办事,带着你不方便。”仇令刚冷声拒绝。“而且你已经怀孕了,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可是老是关在水云榭里,我会发疯。”她委屈的垂下头。
他见状表情有丝不忍,在床沿坐下。“我会很忙,根本没空照顾你。”
她眼儿一亮,听出他有软化的迹象,立即卖力游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绝对不会给堡主你添麻烦的,而且我力气大,可能还有机会帮上堡主的忙,让我去啦,好不好?”
盯着她好久好久,久到释巧巧差点没了耐性时,他终于开金口了。
“我想应该不会有那种机会的。”
一楞,意思是……还是不能让她跟喽?
唉!哀怨的一叹,她沮丧的垂下头。
“让你去也是可以……”
垂下的头又立即抬起,她惊喜的望着他。“但是?”她知道还有下文,不可以高兴得太早。
“你要乖乖听话,还有不准离开我身边,办得到吗?”仇令刚认真地盯着她。
“堡主你办的事,好象……很严重喔?”
“做得到吗?”他没有回答她。
“只有一个问题。”
“说。”
“看堡主如此慎重,此行是不是有危险性呢?”
“不一定。”
“这样啊?嗯,我的问题是……”
不是只有一个问题吗?
“堡主你要我听话,还要我不能离开堡主的身边,那如果发生什么事,堡主要我赶紧逃命的话,我该怎么办呢?是遵守乖乖听话的条件逃命去,还是要遵守不准离开堡主身边的条件留下来呢?”
仇令刚瞪着她,不发一语。
“到底是怎样呢?”她追问。
“你还是留在堡里好了。”他起身。
“嘎?怎么这样,好好好,我不问总行了吧!”释巧巧赶紧抓住他,妥协了,可心里还是老大不甘愿地。“什么嘛!有问题问问也不成,是堡主你自己开出这种条件的,人家想遵守啊,可是也得有个……啊,堡主,你要去哪里?”
“你继续念,我要出发了。”
“嘎!我不念了,等我啊!我都还没穿衣服呢!”她大喊。
他回过身来,眼神深邃地望着她美丽的,不由得上前一步……
“别别别,堡主,你别再来了。”释巧巧认出他眼中的火焰,立即退开。
他停下脚,双眼微眯地瞪着她。“快把衣服穿上。”咬着牙,他声音比之前更冷。
“是,堡主。”
她偷偷一笑,拿起一套粉蓝的衣裳穿上,等她穿好衣裳、梳理完毕之后,他也帮她整理好包袱了。
“呀!真是不好意思,还劳烦堡主帮我准备包袱。”
“走了。”仇令刚握住她的手走出水云榭。
“哇!这是自从我成了堡主的“禁脔”之后,第一次面对外面的世界呢!”一踏出湖园,释巧巧万分感叹地说。
“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想留下来继续“禁脔”的日子?”他冷冷的瞪向她。
“呵呵,我什么都没说,堡主就当是听到一阵风声就好。”她识相的闭上嘴。
“哼!”冷哼一声,他牵着她的手走向大院。
沿路,释巧巧发现很多许久未见的姊妹们都偷偷地瞄着他们,等她发现,笑着和她们挥挥手的时候,她们又撇开头去装做没看见,这……什么跟什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个问题,因为突然刮来一阵香风,被遗忘许久的杜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仇大哥……”
“滚开。”仇令刚没让她把话说完,冷声命令。
“耶?可是人家好想……”
“滚开。”
“可是仇大哥……”
“滚!”
“不要,仇大哥,人家……”
“杜隐之,你再不把这个女人给带走,就准备办后事吧!”仇令刚突然对空气喊。
躲在一边准备溜之大吉的杜隐之,万不得已只好走了出来。
“令刚,有话好说……”
“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行李,管家,盯着他们,半个时辰之后如果还在堡里,就让护卫队将他们丢出去。”仇令刚不听他废话,直接下达命令,他们这次已经住太久了。
“是,堡主。”管家乐意从命。
“令刚……”杜隐之企图挽回所剩无几的友谊。
仇令刚冷冷的瞪他,“下次你上仇家堡时,我希望没有多余的人。”说完,便牵着一脸纳闷惊奇的释巧巧离开。
杜隐之松了口气,幸好没被云娘给害惨了。
“仇大哥,你要去哪里啊?我……”杜云娘想要追上去,不料被杜隐之扯住。
“云娘,人家都成亲了,你也该死心了吧!”他可不想毁了令刚难得的宽容。
“我为什么要死心,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只要仇大哥有机会知道我的好,就会-弃那个小贱人,到时候……”
“闭嘴!”他慌得急忙-住她的嘴大吼,她竟然这么大声的说出小贱人三个字,她不要命了啊!
“哥哥,放开我!”杜云娘扯掉他的手,尖声大喊,“我要去追仇大哥,你没瞧见仇大哥竟然牵着那贱人的手吗?我得赶紧……”
“闭嘴!闭嘴!云娘,你给我闭嘴!”杜隐之大吼,惊恐的发现仇令刚将释巧巧交给佟羿桦,飞身急掠而来,他想上前阻拦,已经慢了一步。“令刚……”
仇令刚一手攫住杜云娘的颈子,直直的将她推向墙,重重地撞上。
“你刚刚说什么,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他的声音饱含怒气,神情更是冷酷。
“咯……咯……”她的颈子被他紧紧的攫住,喉头咯咯作响,好似快要应声给折断似的,脸色涨得青紫,呼吸都有困难了,怎还说得出话来。
释巧巧和众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无法回神。
“令刚,别这样,好歹她是我妹妹啊!”杜隐之首先回神,立即上前恳求。“你放了她,我立即带她离开,保证你再也不会看见她。”
“我直接杀了她,岂不更快!”
杜云娘双眼痛苦的暴瞠,没有人会怀疑,只要仇令刚再稍稍加一咪咪的力气,她就会立即香消玉殒。
“令刚,你不是要出门办事吗?别为了云娘耽误了你的事啊!”
“杀掉她毋需花费太多时间。”眨眼间便可。“还有话要说吗?”意思就是,他要动手了。
杜隐之闭上眼,避开了妹妹恐惧哀求的眼神。
“云娘,抱歉,哥哥一再警告过你,那些话绝对不能让令刚听到,可是你根本没有听进去……”
“原来她不只说一次,那就更该死了。”
仇令刚加重力道,杜云娘的舌头已经吐出来了。
就在众人都低下头来不忍见到她被扭断脖子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喊响起──
“不要!住手!”释巧巧推开佟羿桦,冲到仇令刚身旁,拚命的拍打着他攫住杜云娘脖子的手。“快放手!堡主,你快放手啊!”
众人皆是惊恐地瞪着释巧巧,她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出面,不要命了吗?
仇令刚放松了一点力道,杜云娘连忙困难的吸着微薄的空气。
他偏头冷冷的望着释巧巧。“为什么我要饶了她?”
“因为她没有必要死啊!”她朝他吼。“拜托!堡主,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要杀人,你是……你是……杀人魔吗?!”
“释姑娘!”杜隐之替她捏了把冷汗。
“你也是,杜公子,你的亲妹妹都快被莫名其妙的杀掉了,你竟然打算袖手旁观,你哪有资格当人家的哥哥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释巧巧也朝他吼。
杜隐之一楞,苦笑。
“还不放手!”她又转回朝仇令刚吼,看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另谋他法。
她上前去扳他的手指头,扳不动,干脆用咬的。
“夫人?!”众人忍不住同时惊呼。
“我知道-早膳还没用,但你毋需把我的手当爪子啃。”仇令刚突然道,松开手放了杜云娘。
“咳咳!咳咳咳!”杜云娘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咳着,拚命的吸着宝贵的空气。
杜隐之立即上前将她扶起,只说了声“多谢”后,便带着杜云娘回客院收拾行李,也不知道他是向仇令刚道谢,还是释巧巧,或者感谢老天保佑?
“你还打算咬着我的手多久?”仇令刚瞪着还将他的手紧咬着忘了放的女人。
释巧巧一楞,赶紧松口。
“如果堡主你及早收手,也不用受这皮肉痛了。”看见他手背上的齿痕,她不舍之余,却也忍不住道。
“痛?要我痛,你可能还要更用力一点。”仇令刚冷哼。
“哼!逞强。”她才不信咧!
他又瞪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语的离开。
“耶?堡主,你可别丢下我啊!”她连忙追上去,嘴里忍不住抱怨,“真是的,说不过人家就闹别扭,也不想想你可是堡主耶,这样不觉得丢脸吗?”
“羿桦,把她带回水云榭。”他咬牙道。
“啊!不要不要,我闭嘴,我闭嘴就是了嘛!”释巧巧立即讨饶。
“堡主?”佟羿桦再次请示。
仇令刚冷哼一声,将她抓过来,继续往大院走去。
佟羿桦微微一笑,没想到堡主竟然这么纵容夫人,真是令人意外啊!
他的心声同样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看来释巧巧这回真的是飞上枝头了。
只可惜,飞上枝头的人对自己受到的特别待遇还不知不觉。
“我说堡主,你以后不能这样啦!每次都来这招威胁我,这样很小人耶!惫有啊!你这样动不动就……”
“释巧巧,出发之前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你就留下来。”这个聒噪的女人!
唔!她立即噤声,只不过一双大眼仍控诉的瞪着他,明明白白的写着“小人”两个字。
直到出了仇家堡,她才转头瞪了坐在她身后的仇令刚一眼,然后再转回头瞪着前方,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小人。”
仇令刚默默的圈着她的腰,策马前进,嘴角则微微的往上一勾,没人看见。
第三天,释巧巧才发现,他们一行四人三马,是往关外的方向走。
“堡主,咱们要出关吗?”
休息的时候,她坐在树下遮荫处,一边啃着无味的饽饽,一边问着正在跟着仇家堡护卫队长范振杉低声讨论的仇令刚。
“没有。”他偏头朝她送来一记冷淡的视线,淡漠的低应一声,又继续和范振杉讨论。
她撅着嘴,乖乖的靠着他,没再打扰他们,只是她愈来愈好奇,没有要出关?都已经快出关了,不是吗?
不过,既然堡主都说没有要出关就是没有要出关,既然没有要出关,目的地就是锦城喽!
懊无聊喔!
她暗叹,她跟着他,是因为不想自己一个人被“软禁”在水云榭,那会让她无聊到发疯,可连着三天下来,堡主每次休息就只顾着和那个范队长交头接耳,都不理她,她开始觉得,自己跟来是不是很多余又很碍事?
包诡异的是,明明她都坐在他旁边,可他们嘀嘀咕咕的,她就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又咬了一口无味的饽饽,恶!懊难吃喔!
这三天他们不是啃干馍馍,就是吃饽-,再不就是饽饽,她已经觉得恶心得吞不下了。
突然,她发现仇令刚偏头望着她,神情有丝古怪。
“堡主和队长的讨论结束了?”释巧巧疑问,奇了,他干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还没。”他低声道,依然用那种古怪表情望着她。
“堡主,你怎么了?”
“-……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下,她开始害喜了吗?
“不舒服?没有啊,我身子壮得很,从小到大连风寒都没得过一回呢!”她说的是真的,有记忆以来,她还没生过病呢!
“你刚刚想吐。”他说。
“想吐?有吗?”她疑惑。
“有,你呕了一声。”
有?那……啊,想到了!
“喔,那个啊!那是因为我吃腻了这个难吃的东西。”吃久了真的很想吐。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她撅着嘴不满地望着他,“堡主你是什么意思啊?非得要我真病倒才行吗?”
仇令刚默默地望着她,久到释巧巧开始觉得头皮发麻、脸蛋发热,他才冷冷的开了金口。
“算了,当我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