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暗的屋内,除了家电用品运转的声音之外,没有其它声响。
桌上的电话被切换成静音模式,录音机上的红灯一闪一闪,小小的LED屏幕上显示着留言数“13”。
卧房里,昏黄的夜灯将室内妆点出一股朦胧,大大的床上蜷缩着一个纤细娇小的人,几乎淹没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进,窗上渐渐透进白光,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从06:59跳到07:00时,滴滴、滴滴的声音响起,由慢、断续的,到快速、不间断的,足足响了三分多钟之后,床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白细的手臂伸出被窝,缓慢地朝床头柜伸去,在上头模索了一阵子之后,模到电子时钟,手指在时钟上移动,终于按到开关,将扰人的鸣叫声给关掉。
收回手臂,娇小的人儿一个翻身,抱着柔软的被褥,正待继续睡到天荒地老时,一个更响亮的铃声响了起来。
“喔!”姜婉苹申吟一声,几番挣扎,终于敌不过那尖锐的“起床号”,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冲到化妆台前,按掉另一个闹钟,时间显示07:17。
“很好,这次只赖床十七分钟。”她低声的说。
习惯是很可怕的,养成非常容易,想改掉却很困难。
她的赖床功力是被人宠出来的,只用三个月时间养成,两年的时间坐大,等没人宠之后,花了三年的时间还是没办法完全改过来。
抬高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一下四肢之后,她走进浴室梳洗。
三十分钟之后,衣着整齐的她,容光焕发的走出卧房,来到厨房为自己泡一杯咖啡当早餐。
端着咖啡来到客厅,看见闪烁着红灯的录音机,想起自己到日本玩了半个月,昨晚半夜才回到住处,根本没注意到录音机有留言。
贬打家里电话找她的人,一只手的手指头就算得出来,留言数却有十三通,显而易见的,应该是有人打了好几通。
惫有,她到现在才想到,她好像忘了告诉任何人她出国旅游的事了……想到这点,她突然背脊发寒,赶紧按下开关播放留言。
“婉苹,妳的手机是不是又没电关机了?一直联络不上妳,家里的电话也不接,听到留言马上回我电话。”
是大哥。姜婉苹微窘地抓抓头,她手机的确经常因为电量不足而关机却没发现,可是这次大哥猜错了,她是在机场准备搭机到日本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进马桶里,报销了,还好SIM卡没问题。
她从抽屉深处翻找出一支老手机,插上充电器充电,决定在买新手机之前先顶着用。
“姜婉苹,妳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妳手机是装饰用的吗?为什么老是打不通?妳知不知道我打了几百通电话了?听到留言,马上回电话给我,我有事找妳!”
第二通留言让姜婉苹浑身一抖。呜呜……她就知道留言里一定有李秀映这个火爆女人。
留言时间是十二号晚上10:45分,听背景声音,无疑是在机场,秀映是空服员,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国内?
在她开好手机,正打算先回个电话给李秀映的时候,发现第三通留言很安静,只有背景声的留言,让她知道对方并没有挂电话。
她疑惑地看着录音机,对方为什么不说话?就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启口,总会先报上名字吧?再不然支吾几声也才正常啊!
查看来电显示,这通来电并没有留下号码,只显示时间是十三号的凌晨3:30分。
突然,留言里传来两声简短的“嘟嘟”声,紧接着响起一个男性的声音——
“Boss……”
电话挂断,留言终止。
Boss?姜婉苹蹙眉,是谁?而且凌晨三点半打电话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就在她疑惑思考时,第四通留言响起——
“又是录音机,该死的录音机!姜婉苹,妳知道我讨厌跟机器说话,妳竟然三番两次让我对着录音机像白痴一样留言!我警告妳,再不出现,妳就死定了!”
李秀映的语气比上一通更火爆,接下来几天也都固定有李秀映的留言,语气一次比一次火爆,让姜婉苹犹豫着是要逃避装死,还是认命的赶快回电?
一边听着留言,她一边又想起那通奇怪的电话。
于是她又重听一次留言,那嘟嘟声是对讲机的声音吗?那声Boss好像是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满脑子的问题让姜婉苹烦躁得抓乱发,最后她甩开那种古怪的感觉。算了,不想了,只是一通没有留言的电话罢了,干么那么在意!
她一口气灌完已经不烫了的咖啡,将杯子拿进厨房清洗后就出门上班去。
粉绿色的五门小轿车在办公大楼附近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姜婉苹熄火下车,抬手看了眼时间,嗯,时间还很充裕。她踩着轻松的步伐走进骑楼,往公司所在的大楼走去。
整条街的店家几乎都还没开门,骑楼没几个路人,冷冷清清的,有一种孤独的感觉,比起身处热闹之中更显自身形单影只,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时候显得孤独的街。
她拿出手机先回电话给大哥,想报平安,但电话转入语音信箱,她决定晚一点点再打。
至于秀映……她将手机收回包包里。根据以往的经验,回电给秀映绝对需要更充裕的时间才够让她训话,所以只能等中午的休息时间了。
反正已经等了十几天,也不差这几个小时啦!
突然,她背后莫名遭到撞击,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踉跄的往前扑,身子被人压在地上,同一时间,吊在店家门边的一个盆栽裂开,破碎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对不起……”压在她身上的人结结巴巴的道歉,是位女性。
“没关系,可以请妳起来吗?”姜婉苹忍下痛楚,有点无力的说。
“对不起,我……我马上……马上起来……”女孩说归说,可是却没有动作。
“小姐?”趴在地上的姜婉苹被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又无力的唤。
“好……我起来……起来了……”女孩说话结巴,听起来很胆怯,可眼神却锐利的扫向对面大楼的某处,表情是冷凝警戒的,直到看见对面大楼某层楼的窗口一道黑影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她才终于爬起来,伸手把姜婉苹扶起。“真的很对不起。”
姜婉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衣服上的脏污,心里叹了口长长的气。
算了,她在公司置物柜里有放一套备用的衣服,到公司再换就行了。
“没关系,妳还好吧?”姜婉苹询问,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出头而已,脸上是一片尴尬和惊慌。
“我很好,我太不小心了,心不在焉……”女孩手足无措的解释,紧张的反问:“妳……妳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妳的衣服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事,妳别紧张。”姜婉苹微笑,虽然手脚有些疼痛,不过应该只是一些小擦伤,这女孩已经惊慌得像要昏倒了,她不忍再给她压力。“既然都没事,那就再见了。”
“哦,再……再见……”女孩结结巴巴的道再见。
姜婉苹对她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店家门边那个碎裂的吊盆。奇怪,吊盆怎么会突然裂开?
她耸耸肩,继续往前走,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女孩抬手朝对面大楼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接着便闪入暗处隐匿了踪影。
***********
才刚踏出电梯,包包里的手机就响起,姜婉苹赶紧掏出手机。嗯……没有显示号码。
“喂?”她接通电话,走到楼梯间,在阶梯上坐下来。
“请问是姜婉苹小姐吗?”男人的声音客气地问。
对方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中文说得不怎么标准,但很好听,可以靠声音吃饭,而且他的声音让姜婉苹觉得似曾相识。
“是,我就是姜婉苹,请问你哪位?”她客气地回应。
“姜小姐妳好,我是莲川。”
姜婉苹一愣,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是啊!她想起来了,那通没有留言,只传来一句Boss的电话留言,就是莲川先生的声音,暌违了三年,她一时之间听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Boss这个称呼会让她特别注意,因为莲川先生都是叫那个人Boss,所以……那通没有留言的电话,是……那个人打来的
“姜小姐,妳还记得我吗?”莲川望不确定地问。
“很难忘记,莲川先生。”姜婉苹回过神来,暗暗地深吸了口气,稳下自己受到冲击的情绪。“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语气僵硬的问。
“姜小姐,Boss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她面容瞬间刷白,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你……说什么?”
“十三号清晨五点多,Boss在返回住处的途中发生重大车祸,送到医院时已无生命迹象……”
她的心脏重重收缩,引发一阵抽痛。
她刚刚听到什么已无生命迹象
所以……所以他已经……已经……
“后来经过抢救,目前已月兑离险境,不过这十几逃诩处于昏迷状态,昨晚……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今天凌晨Boss终于醒过来了。”
姜婉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莲川先生,我不懂你为什么通知我,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莲川望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我知道,原本我也没打算打扰姜小姐,不过……”他再次沉默下来。
“不过什么?”有话干么不一次说完啊?
“姜小姐,这件事电话上不方便谈,可以请妳到医院一趟吗?见过Boss之后,妳应该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会打电话通知妳了。”
“我不想……”
“姜小姐,从Boss的手机通话纪录中,他最后拨出的电话,是妳家的电话,难道那时Boss没有告诉妳任何事吗?”莲川望打断她。
姜婉苹心一紧,那通留言,是在十三号凌晨3:30分,相隔不到三个小时,他就……
“我没接到电话,我不在家。”
“是吗?”莲川望叹气,径自告知她医院名称和病房,最后道:“姜小姐,请妳务必来医院一趟。”
她没有给他答案,机械地按下按键结束通话,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那个人早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在那个人那样无情冷酷的伤透她的心之后,他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可是……可是……
三年来完全没有任何联络的他,那天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
她站起身,决定到医院一趟,她不是担心他、关心他,她只是……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以及莲川先生到底要告诉她什么罢了。
待走进公司,同事们大部份都已经到了,打过招呼之后,她写了假单,送到老板桌上。
她知道请了半个月的年假加事假之后,销假上班的第一天竟然又要请假,老板一定会不高兴,可是她真的必须过去一趟,否则这件事一定会一直挂在心上。
“妳不用请假了,薪水和遣散费会计会直接转入妳的薪资账户。”老板面无表情的说道。
姜婉苹一愣,“我被开除了?”
“姜小姐,我这里只是一间小鲍司,每个员工都负责不同的工作,妳这样一请十几天,不是叫整间公司的作业全停置在妳那里吗?我已经找到人了,这几天她也做得不错,妳这么需要常请假,实在不适合本公司,请妳另谋高就吧!”
“我知道了。”她冷下声音,离开老板的办公室。
走到自己的位置,发现桌上都不是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已经被整理好放在纸箱里,置于桌下。
苦笑地接收同事们同情的眼光,她抱起纸箱离开公司。
将纸箱放进后车箱里,姜婉苹坐在车上,额头抵着方向盘,疲累的叹了口气。
懊吧!她知道她的工作不用什么专业,不是非她不可,却不能没有人做,所以她请长假,老板找人替补是正常的,小鲍司养不起冗员,她被开除也是她活该。
算了,工作再找就有,现在还是到医院一趟吧!
一个小时后,她人已经在病房里,站在床尾,望着病床上闭目躺着的人。
真的……是他!
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些淤青和小伤口,右手和双脚都打着石膏,至于看不见的地方,她不知道有多严重。
心脏又是一阵紧缩,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Boss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事发当时赶到现场,根本认不出来是他。”身后传来低语。
她回头,来人是莲川望。
“姜小姐。”莲川望打了声招呼。“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她点点头,和他一起步出病房,走到走廊角落。
“姜小姐,谢谢妳过来,因为Boss的状况需要绝对保密,所以我不能冒险在电话里和妳谈论,请见谅。”他神情凝重的说。
“你的说法好像我的电话被监听似的。”姜婉苹轻嗤。
莲川望只是沉默而严肃的望着她。
她微微蹙眉,“我的电话不会真的被监听了吧”
“不无可能。”他保守的表示。
“不可能,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会被监听!”太离谱了,她才不相信。
莲川望再次沉默地望着她。
“是因为……他吗?”一个想法闪进脑海,姜婉苹惊疑地问。
他垂下眼,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样算是默认,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才问出口,便马上抬手制止,“算了,不必回答,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不必再拐弯抹角了。”
“医生说,Boss的外伤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碍,伤势痊愈之后,只要做一些复健,手脚都能恢复正常,唯一的问题是……这里。”莲川望指了指脑袋。“因为脑部受伤,接下来医生还要做些检查才能评估他脑部损伤的程度。”
“所以?”姜婉苹疑惑,直觉认为莲川先生还没有说到重点。
“我在电话中说过,今天凌晨Boss醒了。”
“是。”她点头。
“其它进一步的检查,院方正在安排中,目前已知的状况是……”莲川望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Boss失去记忆了。”
他……失去记忆了
姜婉苹举步踏进病房,轻巧无声地来到床边,看着病床上闭眼睡着的人。
就算他失去记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他已经……已经离婚了啊!
床上的人,是她的前夫。
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好友秀映打从她第一次介绍他们认识,就看他不顺眼。
“他来历不明,妳小心惹祸上身!”
“他看起来冷酷无情,一定不是什么善类,搞不好是混黑道的,哪天他的仇人找上门,妳小心受池鱼之殃!”
“他也许是个sasou,受委托来这里杀人,等任务结束他就会离开,妳小心到时候他杀妳灭口!”
秀映总是对她说些夸大的猜测,要她小心。
她也总是笑她电影看太多,说她不了解他,说他很好。
所以,当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允。爸妈、大哥苦口婆心的劝她多考虑,不要仓卒做决定,然而被爱情冲昏头的她根本听不进去,竟把话说绝了,硬是和他结婚,那时她相信,他们一定可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来证明大家都是错的!
她也的确是幸福快乐的,可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年。
当他毫无预警的丢出离婚协议书,用着他惯常的冷酷表情对她说“我们离婚”,然后什么解释也没有便消失了,把“谈判”的事全交给莲川先生和律师处理,她的幸福快乐在那一刻破灭。
她震惊不解、焦急慌乱的想要见他,想要问清楚,可是莲川先生除了软硬兼施地要她尽快签名之外,什么都不告诉她。而她也到那时才发现,她虽然知道他的喜好、懂他的眼神、了解他的习惯,但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他有什么亲人朋友。
诚如秀映一直担忧的,他来历不明,她对他……一无所知!
她焦急等待,从心乱、心急、心伤,到心死,最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终于领悟,原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句话,只存在于童话中。
所以……在他那样对待她之后,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也都和她无关啊!
那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是啊!她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趁他还没醒来,趁他还不知道她来过,快点离开吧!当作她没来过,也不知道这件事,反正……他失去记忆了,他已经……忘了她了!
眼前紧闭的眼蓦然睁开,黰黑的眸一瞬也不瞬地对上了她的。
姜婉苹的心脏一阵猛烈紧缩,呼吸一窒,她撇开头,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开口了——
“妳是谁?”低沉的声音带着粗嗄的沙哑,顿住了她的动作,煞白了她的面容。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当她听见他这么问时,她竟然还是无法接受!
她抬眸望向他,看见他脸上疑惑的表情。
以前的他向来是面无表情的,现在却一脸明显的疑惑,他真的……真的……
泪水不听使唤地开始凝聚。以前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不曾对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但他对她的好,是直接付诸于行动,纵使之后突然与她离婚、消失,但在那段短暂的婚姻里,她很幸福、很快乐是事实。
她含泪瞪着他,无法接受他竟然……忘了她!
“妳是谁?”他再次问,语气有了些许急切。“妳认识我吗?”
“我去请莲川先生进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准备离开。
“不。”他拉住她的手。“告诉我,妳是谁?”
“放手。”她冷着声低斥。
他一僵,放开她的手。
这倒让姜婉苹有些意外,以前的他是不可能这么听话的。
“我叫姜婉苹,姜太公的姜,婉约的婉,苹果的苹;你叫夏佐,夏天的夏,辅佐的佐。”她轻声的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嗯,听说我失去记忆了。”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谈论他人的事似的。“妳和我是什么关系?”
“……朋友。”姜婉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朋友?”夏佐望着她,心里充满疑惑。
真的只是朋友吗?那为何看她含着泪,一脸要哭的表情时,他会这么难受呢?为何他心里对“朋友”这种关系,直觉产生抗拒?为何他觉得,他们应该不只是朋友?
“对。”她语气冷淡。
“原来……是朋友啊……”夏佐低喃。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可是一听到他相信了,她眼里的泪水竟不受控制的滑落。
“别哭……”他有些焦急。
可他的劝说,却让她哭得更厉害,眼泪掉得更凶,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往下掉。
夏佐见状,吃力的坐起身,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柔的拭去她的泪。看她哭,他的心真的好慌,闷闷的发疼着。
姜婉苹惊慌的退后一步,手肘重重的撞上床边柜子的直角,痛得她低呼一声,抱住手肘。
“受伤了吗?”夏佐皱眉,伸手拉住她的手查看,看见手肘略微红肿的痕迹,心里莫名的觉得懊恼,痛恨自己吓到她,让她受了伤。
“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有关系。”她低声的说。
夏佐讶异的望向她。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的就是能猜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真的能读心,只是从你的表情、眼神和肢体语言解读出可能的心思而已。”她回答了他未出口的疑问,看到他更惊讶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莞尔。
想到当初初识,她第一次解读出他的心思时,他的表情可不像现在只是单纯的惊讶,而是警戒冷冽的,好像在下一秒,他就打算杀她灭口似的。
而关于她这个“特异功能”,秀映也是非常惊讶,因为在她看来,夏佐的表情和眼神,除了冷酷之外,根本可以说毫无表情,偏偏她就是能猜到他的心思。当初初识时猜中的机率大约是一半一半,相处越久,机率就慢慢提高了。
想到过去,让她鼻头又是一酸,赶紧压抑下来。
夏佐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妳说我们是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只比点头之交好一点点,看到会打声招呼的那种。”姜婉苹觉得这个答案很好用,既可解释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可以解释她来探病的举动。
再说……若说他们曾是夫妻,那如果他问起他的过去,她要怎么回答?为何曾经身为妻子的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过去,这不是很奇怪吗?
当然,可以说是他故意隐瞒没有告诉她——这也是事实,可是那不也就代表,他不信任她,对她没有那么的在乎。
那……如果他又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和她结婚,又为什么离婚呢?她能回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真的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用那种方式和她离婚,也不知道前几天那通电话他到底要说什么?如今他变成这样,恐怕也不能给她答案。
她不想追究了,但是那种被背弃的痛,那种希望下一秒自己就死去,那种度秒如年,那种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撕心裂肺的感受,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反正他们已经离婚了,所以就当成普通朋友吧,这样关系单纯多了,而且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不想再与他有所纠缠。
“夏佐,知道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得回去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姜婉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客气地说。
“什么时候?”夏佐问。
“什么?”她不解。
“妳什么时候会再来?”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也不知道,有空就会过来。”她敷衍。
“不,妳不会来了。”他直言。
她呼吸一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以前对妳很坏吗?”夏佐认真的望着她。
“嗄?”她一脸错愕不解。
“虽然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感觉得到,妳不想见到我,是因为我是坏朋友,对妳不好吗?”他专注的凝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姜婉苹有些语塞。他向来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力,显然这点并没有随着失去的记忆一起消失,又或者……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没有不想见你,我说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接到消息,来看看你,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也不是不想来看你,但是我还要上班,没有太多空闲时间,所以才说有空会过来。”她尽量委婉的说明自己心里那“对!我就是不想再和你有瓜葛”的话。
“妳都是这样为一个交情普通的朋友哭吗?”
“我同情心fanlan,看见被车撞的流浪狗,我都会忍不住哭,更何况你还是我认识的人。”她强自镇定的回复。
夏佐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我还有事,必须离开了。”她再次表示,抓紧包包。
他没有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等了一会儿,最后又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我真的……很高兴你没事,请你保重,再见。”说完,便转身仓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