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的冬天来得早去得迟,朔风起时,万物成冰。第一场北风刮起之时,牧民们早早就把牛羊赶回栏,把帐篷卷起,举家迁到南边的草场。
风雪连天,滴水成冰,寒冷刺骨。无论如何,冬逃诩不是出征作战的好季节。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交锋,西夷晴璃带领的军队已经成功地收复了一大半的失地,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了。
西夷晴璃出征前曾经找过颜济卿,虽然有颜如玉层层阻挠,颜济卿还是跟随大军踏上征程。西夷晴璃认为身为新唐使臣的颜济卿代表着新唐,颜济卿随军出征则代表着新唐对西夷若叶的支持,对叛军来说,也是一种压力。好几年没有战事,颜济卿未免有些心痒手痒,但更重要的是,颜济卿对西夷军的作战方式很感兴趣。西夷与新唐和平相处了几十年,如果一旦因为国主的更替而掀起战端,那两国的百姓又要遭受刀兵之苦了。颜济卿并不是有多悲天悯人,只是百姓无辜,更何况自己又食君之禄,当然要忠君之事。
一开始并不是很顺利,特别是看到西夷晴璃的先锋官时。
“无用的人没有资格待在他的身边。”琥珀在西夷晴璃不在时这么对颜济卿说。明亮的盔甲,腰上别着金镶玉砌的一把弯刀和一柄长剑,一身戎装的琥珀英姿飒飒。
当着西夷晴璃的面琥珀对他有礼而尊敬,但一旦西夷晴璃转过身去,琥珀立刻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屑跟轻视。颜济卿很生气却又拿他没办法。不管怎么样,琥珀都是西夷晴璃的人,虽然不甘,颜济卿也只能忍了。
初时的战况并不十分的有利。叛军来势汹汹,志在必得。开始的几场战斗互有输赢,如果不是靠武功高强的琥珀及手下的几个将领,只怕西夷晴璃这方还要处在劣势。
颜济卿当自己是看客,初时也只时一旁默默观战,并不参与战事的讨论。西夷晴璃忙得也没有时间来烦他,颜济卿乐得在军中东游西窜,跟下面的将官和士兵混得烂熟。琥珀认为他游手好闲,其它人也只当他是新唐使臣来尊敬而已。直到某天,琥珀带着几个人来到颜济卿的帐中。
“你还想混到什么时候?”琥珀双手撑在颜济卿面前的矮几上,皱着秀丽的双眉问他。
颜济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眼看琥珀时发现,琥珀带来的几个人都是容貌相当俊美的青年。难不成也是西夷晴璃的后宫?
放下手中的书,颜济卿很客气地请琥珀落座。
琥珀双手插着腰,挑着眉对颜济卿说:“听说你是新唐有名的智将,在我们看来,所谓新唐的智将只不过是个只知道混吃混喝的蠢汉。”
颜济卿脸色平静地看着满脸怒气,双目发红的琥珀道:“琥珀将军,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样对我说话是极为失礼的。且不说我的身份是新唐的使臣,代表新唐的武皇陛下,就算我不是新唐使臣,对西夷王后的兄长说出这种侮辱的话也是大不敬的罪。”
“那又如何!”琥珀冷笑了一声,“我们西夷只认可上阵杀敌的勇士,最看不起吃白食的书生。你看看他们,”琥珀伸手指向一起来的同伴,“珊瑚,明珠,还有跟我们一同来的其它人,没有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所以我们才能一直陪伴在殿边。你呢?手无缚鸡之力,你这样的人也能带兵打仗吗?不要笑死人,可见新唐是无人了。真不明白,殿下他居然放着我们这些兄弟不管把心思全用在你的身上,究竟他是看上你哪一点!”
颜济卿笑了笑道:“我说琥珀将军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原来是觉着受了西夷晴璃的冷落,把气发到我的头上来了。”说着,颜济卿站起身来,走到琥珀的近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们都是西夷晴璃的后宫吧,我可不管他的私事,他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更是跟我没半点关系。至于带兵打仗,我们新唐好像也轮不到诸位关心。”
“你!”琥珀咬着牙,握紧了刀柄。
“不过,你们说得对,我在这里的确是吃白食的。”颜济卿顿了一顿,“好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好歹还算是西夷的国舅,为了我的妹妹跟我未出世的外甥,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西夷晴璃好了。”
“你说什么?!”颜济卿说话实在有些不客气,口气里分明带着对西夷晴璃的轻视跟不敬,这下不止琥珀发怒,他身边的同伴也竖起了眉毛准备拔刀。颜济卿却早早地抽身走出了门外。
“我现在就去他的大帐,你们要跟的话就跟来吧!”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老远。
琥珀愣了愣,手中的弯刀缓缓地收回刀鞘。
“你看到他是怎么出去的吗?”珊瑚疑惑地问身边的明珠。
“不知道啊,我们明明是挡在门口的,他怎么能出得去呢?”明珠歪着头说,“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可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就在门外了啊。”
“大哥!”珊瑚和明珠的目光一起投向琥珀。
琥珀咬了咬唇,跺一跺脚说:“我们走。”
“大哥,大哥!”跟随着琥珀的脚步,二人追了过去。
“他是一个……很强的对手……”风吹过琥珀的微卷的黑发,带走他唇边微微吐露的叹息。
珊瑚和明珠对视了一眼,心中顿觉得沉重起来。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琥珀对任何人这么在意过,就算西夷晴璃身边有再多的情人,琥珀依然是那么洒月兑,高傲和自信。每一个西夷晴璃身边的人都尊敬和喜欢他,尊敬他的勇气和能力,喜欢他的豪爽和宽容。他是西夷晴璃最信任和最亲近的人,也是侍奉西夷晴璃的人们的领袖。
“他只不过是一个长得不起眼的人,就算殿下一时迷了心,顶多也就新鲜个几天就会腻了,您何必为那种人而忧心不安呢!”珊瑚这样劝他。
“不对,他绝对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刚才从帐中出去时的步法吗?他或许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琥珀摆了摆手,“跟他在一起越久,就越是能感受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殿下是看到了他身上别人还没有看到的东西,如果他只是长得美或是武功高而受到殿下的青睐,我绝不会有别的想法,可是……”
“可是什么?”明珠有些紧张,他看看珊瑚又看看琥珀。
“殿下对他太执着了。”琥珀面带忧色,“这不正常!殿下从来没有对什么人有这么强烈的执着。我担心,迟早有一天,这个颜济卿会把我们的殿下完完全全地夺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都要离开的时候了。”
“琥珀大哥,您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明珠张了张嘴,眼泪快要掉下来了,“您的意思是说,殿下会不要我们,把我们全都赶走吗?”
琥珀有些伤感地看看天边的浮云,喃喃道:“殿下的心,从来就不在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可是现在,殿下的心,就要被人拿去了。”
“怪不得。”珊瑚咬了咬牙,“怪不得这么多天,殿下都没有找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陪宿过。我们都以为他是军务太忙。”
明珠握紧了拳,眼里渐渐涌出泪来道:“我,我没关系。就算殿下不再要我侍奉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允许我在他身边当个普通的侍卫,随时守护着他就可以了。”
“我不,”珊瑚撇了撇嘴,“如果不能再得到殿下的拥抱,我宁愿离开他重新去找个爱我的人相伴余生。”
“但你能找到比殿下更好的吗?”明珠擦擦眼睛。
“这……”珊瑚迟疑了一下,“应该会很难吧。”
两个人相视叹气。
“够了!”琥珀扬起眉吐了口气,“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与其烦心这些事,还是祈祷长生天,快点让我们灭了叛军吧。这可是关系到我们西夷未来的大事呢!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等到以后再说吧。”
“是。”珊瑚和明珠响亮地回应了一声,跟着琥珀向中军大帐走去。
帐中,西夷晴璃目光灼灼看着颜济卿,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颜将军,我对你可是相当地期待呢。”
颜济卿掸掸衣袖,看了看帐中围在西夷晴璃身边商讨军情的将官们,忽视他们疑惑的目光直接走到西夷晴璃的面前。
“先说好,不是以新唐使臣的身份,而是以西夷国舅的身份加入你们的队伍。我不需要下属,也不是你的下属。”
“那是当然。不管是新唐使臣还是西夷国舅,对我来说,颜济卿就是颜济卿。”西夷晴璃笑了笑,“虽然我们一定会赢,不过有你的加入相信战争可以快一点结束。来得及的话,希望可以赶得上回去迎接我的侄儿你的外甥的诞生。”
颜济卿裹着厚厚地棉衣,一路跳着脚向主帅的营帐走去。随军出征三个月,颜济卿的手脚都被冻裂了,虽然涂上了厚厚的貂油,但还是阻挡不住透骨的寒风。双手套在狐皮手晤子里,细而柔滑的皮毛给双手带来一丝暖意,但从鼻腔中吸入的空气还是把寒意带入骨头里,冻得人生疼。
这该死的冬天!颜济卿只有在心里咒骂着,生怕一张嘴,呼出的白气会带走身上所剩无几的热量。
苞守卫中军的兵士早就混得厮熟,用不着通报,颜济卿可以自如地在军中游走。尽避参与军事只有不到二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人对颜济卿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对于颜济卿的尊敬是出于对他身份的畏惧,那现在看着他的千万双眼睛中闪动的热烈目光就是纯粹出于对他个人的钦佩与尊崇了。颜济卿不再是那个瘦瘦弱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新唐的文弱将军,他似乎拥有神奇的魔力,因为他的加入,战局很快发生了变化。因而在将士们的眼中,颜济卿的形象何止高大了十倍。
“颜将军早啊!”
“颜将军您早!”
一路之上遇到的人都友善而尊敬地向他打着招呼,颜济卿也一边微笑着一边点头示意。瑟瑟缩缩的样子要是在几个月前只怕会是满营军士的笑柄,但在今天,反而成了众人关切的因由。
“颜将军在南方住边了,当然很不适应我们西夷的寒冷。”于是有人寻来珍贵的貂油给他防冻。
“颜将军身体不好却还跟我们一起出征吃苦,谁说不能上阵就不是好汉,颜将军就是条汉子。”于是有人翻出压箱底的上好狐皮给他做了手晤子取暖。
“听说颜将军不但是新唐派驻我们西夷的使臣,而且还是王妃的亲哥哥呢。可是他对咱们多和气啊,见到谁都笑眯眯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听说没有,二殿下好像对颜将军相当有兴趣呢。”某人传着八卦。
“不可能吧,二殿下不是最喜欢长相俊美的少年吗?那个颜将军,虽然看起来很舒服,但怎么看也不能说是个美人吧。”立刻有人提出疑问。
“怎么不可能!”有人跳出来道,“颜将军虽然不是美人,但是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跟他在一起是多么舒服的事吗?而且颜将军他啊,是越看越舒服的类型呢。要是我身边有他这样的人,给我一百个绝色美人我都不换。”
“这倒是。”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
“咱们二殿下就是太风流了,要不然,这两个人在一起倒是绝配。”传着八卦的某人在叹息。
“你瞎操什么心啊,”不知何人又发话出来,“咱们二殿下喜欢男人这全国都知道,但人家颜将军说不定只爱美女呢。再说了,就算颜将军他也不反对跟二殿下在一起,但凭他的身份能甘心情愿当二殿下的情人之一吗?如果他要殿下把别人都赶走,那琥珀将军他们不就太可怜了?”
“是啊!”
“对哦!”
“嗯,有理!”
“……”
于是一群人作了鸟兽散。
颜济卿当然不知道别人都在背后议论些什么,他只知道,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天寒地冻的日子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已经够窝火的了,更别说在大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帅帐。当然,颜济卿是绝对不会跟兵士们生气的,他明白,这些兵士要比他辛苦得多,所以每当有兵士带着崇敬的目光兴奋地跟自己打招呼时,颜济卿总是笑容可掬地回礼。他气的,是他马上就要见到的人。所以,在他来到帅帐前跟守卫的侍卫们笑着道过早安之后,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帐门。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颜济卿的心情极速下降至冰点,而怒火却极速上升至沸腾。
宽大帅帐的四个角落都升起了火盆,正中的大火盆,炭火正燃得热烈,难怪帐外冰天雪地,帐内却温暖如春。铺着白虎皮的一角是元帅睡觉的地方,西夷晴璃正躺在上面,衣服凌乱,露出雪白而紧实的胸膛。他的头发披散着,双眼微微闭起,周身散发出一种直入人心脏让人无法喘息的迫力。看到这样的他,只怕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心醉神驰,立刻拜伏在他的魅力之下,就算是颜济卿,看到这样的他也会心神荡漾一下。不过,那要是在只看到西夷晴璃一个人的时候。
谁叫温暖如春的帐内多了三个旁人又正在上演春色满怀的剧目。美丽而纤弱的少年衣着单薄,不过在颜济卿的眼中那叫衣不蔽体。少年们敞露着柔女敕的肌肤,跟西夷晴璃一样披散着头发,一脸的迷离跟羞涩,一身的慵懒跟满足,问也无需问,颜济卿又不是呆子,他当然知道昨天晚上这里发生过什么。
西夷晴璃的头枕在一个少年的大腿上,任那个少年模着自己的头发。另一个少年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手里的酒杯正送向西夷晴璃红润的唇边,白皙的大腿或隐或现地伸出虎皮之外,撩拨着人的视线。第三个少年俯趴在西夷晴璃的腰上,头发散落一地,正埋头于他的胯下,头发随着少年的头上下地起伏,还发出“滋啧”的声音。
少年们抬起头,有些惊恐地看着踢门进来,面容扭曲的颜济卿。伏在西夷晴璃胯下的少年一脸的惘然,樱红的唇边沾着湿亮的唾液,更显出情色的意味。颜济卿的目光不小心顺着少年的脸向下看去,那沾满唾液,颜色黑亮,粗壮怒张的昂扬巨物正巍巍地耸立着。颜济卿的眼前一阵发黑,热潮轰地一声真冲上脸颊,虽然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一定可以媲美关二哥。
本来只想骂上几句,颜济卿克制了再克制,还是没能克制住。冲过去时,少年们很识趣地四下散开,所以颜济卿的脚没遇到任何障碍直接踢到了西夷晴璃的胸膛。
“西夷晴璃!”颜济卿从牙关中挤出的声音只差一点就可以演变成咆哮,快要冻僵的手脚渐渐暖和过来但让人感到一阵阵地刺痛。“你他妈地在干什么!”
“哟哟!”西夷晴璃这时才睁开眼睛,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状道,“小卿卿,你想谋杀亲夫吗?”
小亲亲?!颜济卿立刻又飞起一脚。
有些狼狈地滚到一旁,西夷晴璃好不容易躲开了这一脚。从地上爬起来整理身上的衣服时,西夷晴璃对蜷缩在角落里的三个少年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好了,别这样了,让旁人看了多不好!”西夷晴璃系好衣带,伸手去拿丢了一地的外衣。
“你会不好意思吗?”颜济卿冷笑一声,“我看你的脸皮比西夷王宫的城墙还要厚三分。”
“不是说我啊。”把外袍穿上,系好腰带,西夷晴璃用手去拢散在肩头的卷发。“我的意思是,让旁人见到你吃醋的样子你会不大好意思吧。”
颜济卿的脸又烧了起来。他一把揪住西夷晴璃的衣领,伸手就去拧西夷晴璃的耳朵,浑然不觉此刻自己的动作有多像一个刚刚把丈夫捉奸在床的悍妇:“你说谁吃醋,啊!谁吃醋?!”
西夷晴璃只好双手举过头顶连声讨饶:“是我吃醋,我吃的,我吃的。颜将军放过区区在下吧,下次我绝不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我的耳朵,啊,我的耳朵!”
耳朵甫一得到解放,西夷晴璃立刻离开颜济卿五尺以上距离以免再遭荼毒,将头发随手束在脑后,西夷晴璃总算正经下来。
“颜将军,这么一大早来我帐中有何贵干?”
“哼哼,真是早得很呢。”颜济卿斜着眼睛看了一看西夷晴璃,“万千将士在寒冬受苦,你这元帅帐中倒是春色无限得很呐。”
惫说没吃醋,没吃醋这帐中怎么酸气冲天呢。西夷晴璃模了模鼻子,心里却没来由得开怀起来。
“雪已经停了三天了,你为什么还不下令出兵?”颜济卿板着脸没好气地说,“还是恋着乞勃仑部送你的那几个美少年,在温柔乡里爬不起来了?”
西夷晴璃坐下来,把刚刚喝了一半的酒杯端起来,笑着对颜济卿说:“要不要先来一杯驱驱寒?看你的鼻子都冻红了。”
颜济卿哼了一声,劈手把西夷晴璃的杯子夺过来一口喝干,酒是冷的,冰凉凉一路直达胃部,然后像是遇到了火种,蓬地一声爆燃起来,顺着咽喉火辣辣地冲上脑门,僵硬的身体一阵疼痛,仿佛活过来似地回复了知觉。
“乞勃仑部、突鹘部、鄂伦及亚部都已经撤兵并且对我王兄宣誓效忠永不背叛了,”西夷晴璃悠然地添满酒杯递了过去。“取下格昆部对我们而言如探囊取物一般,你又急什么呢。”
“你这么轻敌总有一天要吃大亏!”坐到西夷晴璃对面,伸手接过酒杯,又一杯灌了下去,颜济卿把酒杯重重地扽在地上。“那三个部本来就弱,他们反叛是受到了格昆部的胁迫,我们把这三个部收服本来就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虽然连打了几次败仗,格昆部的主力并没有受到重创,一旦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就会卷土重来。你总不想明年劳师动众地跑来这儿再打一仗吧。”
“你就是爱咄咄逼人,以前明明像只小羊般胆小又温驯的。”西夷晴璃向后靠着,脸上带着露骨的惋惜,眼睛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现在就像只狮子,张牙舞爪,不给别人留半点余地。”
“我以前看你还以为你是只色色但还算聪明的狐狸,现在看来不过是条只会冬眠的蛇。”颜济卿立刻还以颜色,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刚冬眠醒的蛇可是很凶暴的哦!”西夷晴璃挑了挑眉毛,“如果你总是想把它唤醒,我是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的。”
“用不着唬我。”颜济卿嘴边带着冷笑,“打蛇打七寸,知道七寸在哪里,那蛇就一点也不可怕。”
“真是服了你这张利口。”西夷晴璃叹了一口气。“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能在靖远侯帐下做到绥远将军了。”
“绥远将军不是靠嘴皮子耍出来,而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赢来的。”颜济卿很认真地说,“我辛苦挣来的功名可不是你拿来玩笑的对象。”
“是、是!”西夷晴璃连忙点头,“谁说不是呢。我想这满营的将士没有一个敢对你的能力有所怀疑,就连最心高气傲的琥珀也对你佩服不已呢。我看在西夷,没有任何人在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上是你的对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特别是要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拍在酥麻筋上。颜济卿就算气再大,西夷晴璃哄一哄自然心情会好一些,所以颜济卿的脸色和缓许多,人也不自主地向前靠了靠,就连西夷晴璃暗地里伸过来轻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没在意到。
“现在雪还太厚,行军实在不便,再等两天,等两天雪化掉一些我们就出兵,嗯?”西夷晴璃的声音柔和到不能再柔和,鼻尖也几乎要贴到颜济卿的腮边。
“不能再等了。”颜济卿自顾自地皱着眉头,丝毫没察觉西夷晴璃的举动,“下了这些天雪,我们的粮草有些供应不足,格昆部也一定一样。趁他们以为我们在休整,不可能出兵的时候,我们出奇兵一定可以一击成功。”
“那也不急在这两天啊!”
“是谁说可以让我赶回去看我的外甥你侄儿的?!”颜济卿竖起眉毛,怒气冲冲,“我每次给你出计策你总是推三阻四,找出种种理由能拖就拖,要不是这样,我们用得着耗这几个月吗?我的侄儿出生已经快一个月了,到现在我还没办法回去看他,你要怎么赔我?”
“怎么赔?”西夷晴璃嘻嘻笑道,“我现在不正‘陪’着你吗!”
“你的手在干什么?”帐中传来一声怒吼。
正在推开帐门准备要进去的琥珀愣了愣,看见帐中的两人打闹得正欢,眼中黯了一下,关上门默默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