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到江宅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江宅自此成了单子彤的噩梦。
打从江靖不告而别,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接触江家的人,想不到在高一开学后一个月,她收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礼物。
那是江靖由美国写来的信,还附上一盒她最爱的巧克力,信中述说了他离乡背井的不由自主,会那么久才写信给她是要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他更诚挚地向她道歉,不只为了那江母的无礼,更是为了说明他绝非丢下她,现在的分离,只是为了以后长久相聚做的准备。
看完信,一直压抑在单子彤胸口郁结突然散去,她倏地绽开了一个花儿也为之逊色的笑容,只可惜江靖看不到。
信上同时说明了他在美国的联络方式,连电子邮件信箱都给了她,希望两人保持联系,他会一直等着她的来信。
他毕竟没让她失望啊!自从收到信的那一天,她便迅速地手写了一封回信,之后更撒娇赖皮地要父母帮她安装电脑和网络,除了有时会利用它来写作业外,其他时间几乎都用在和江靖的通信上。
这段隐而不宣的情感交流就这么持续了两、三年,直到单子彤高中毕业,考上某大学资管系,搬出家中住到学校宿舍,两人也从电子邮件进步到MSN、即时通,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感觉不会那么遥不可及。
唯一仍透过传统邮寄方式的,是每年生日他总会寄来的比利时巧克力。
单子彤一进大学,便当仁不让地成了该届新生的系花之一,可是她从不接受异性的示好,时间一久,较亲近的几个好友都知道她心里有着一个“江哥哥”,而这几年彼此的心事沟通,相互扶持,也让她一颗芳心更坚定地系在他身上。
“子彤!”推开宿舍的门,单子彤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同寝室友的沈语茗来到她身边,一眼就瞄到她在打电脑,“又在写信给你的江哥哥了?”
蚌性温柔体贴的她,拎了一个便当放在单子彤身旁。
“写得这么专心,晚饭都不用吃了?”
“谢谢。”听到好友的打趣,单子彤脸一热,“我只是在把上次我们班游的照片传给他,不是在写信。”
“喔?他在线上嘛?”清楚她心意的沈语茗,凑到电脑前,恰巧看到她的电脑桌面,就是她那位斯文帅气的心上人,只觉这小妮子真的中毒太深,“好帅哦!怎么会那么帅呢?把我们校花都迷死了……”
“你很讨厌!”她羞赧地挠她痒,把她赶到旁边去,“别妨碍我传照片……哎呀!都是你害我传错了!”
“传错了?”沈语茗再次靠近,确认她究竟是传了什么过去,却在瞧清后哑然失笑,“你真了不起,居然把你和班长的合照传过去了?瞧瞧班长的手还搭在你肩上呢!你是故意要惹江靖吃醋嘛?”
“他才不会吃醋。”说到这里,单子彤不免黯然。
她一直感觉到和江靖之间有种若有似无的情愫,但可能是碍于距离,从来没有人开口打破这段暧昧,有几次江靖听到她有男性追求者,往往也是一笑置之,她不禁怀疑他根本对她无意,一切都是自己的女性意识作祟。
“喔?”好友的心情影响了敏感的沈语茗,笑容也从她娟秀的脸蛋上消失,沉默在两人间僵持了数秒,她突然问:“那天班游时,班长跟你告白了吗?”
班长要趁出游告白这件事,班上泰半同学都知道,只是后来主角的两人都避而不谈这件事,整个告白事件成了本学期一大悬案。
“其实,他说了。”单子彤轻叹口气,她知道沈语茗不是个嘴碎的人,也不怕向她倾诉心事,“只是我拒绝了他。”
“可怜的班长,他要是知道自己输给一个三万公里以外,几年都见不到面的人,一定很不甘心。”只是拒绝的那个人也不好受啊!“子彤,你把这件事告诉江靖如何?”
“为什么要告诉他?”反正都已经拒绝了,她不懂有什么一定要说的必要。
“你想想,你等他几年了?”平时有些傻气的沈语茗,温温的,好像没什么脾气,但关键时刻总是非常灵光,“你们也暧昧了这么久,如果他一直不回来,你就这么和他保持这种关系吗?不如趁这个机会,打探一下他究竟对你抱着什么想法也好过无止境的等待。”
她说的对,单子彤陷入思考。
沈语茗继续柔声劝说:“如果他真的只把你当成妹妹,那么你也可以借此死了这条心,也给别的男生,给你自己一点机会吧?”
没错。其实单子彤对现状也存着不小的忧虑,毕竟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爱恋心情仅止于她的自作多情,万一当江靖从美国回来时,身边已经有人陪伴,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个事实。
拔况当年江母犀利的言辞并非没影响到她,是否他心里其实对两人的关系感到棘手,只是碍于她的积极联系,不便拒绝?
看着即时通上显示在线上的江靖,纤手毅然决然敲上了电脑键盘,该是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了……
美国和台湾的时差刚好是十二个小时,为配合江靖习惯早起的作息,两人会在即时通上碰面的时间,便落在彼此都心有灵犀的六点半。
每天早上,江靖会在五点起床,出去慢跑一圈后再回来盥洗一番,吃早餐的时间刚好可以和单子彤聊上两句。
今年他就要大学毕业了,学校教授力荐他继续攻读研究所,他目前正在考虑,因为若是答应,那远方的人儿又要多等他几年,又听说母亲最近身体不好,虽然他们母子关系紧绷,但仍有一份挂心。
“时间差不多了。”打开电脑,他为自己准备了杯牛女乃,准时在六点半上线,果然看到她已挂在线上了。
每次两人的对谈,都是她起的头,他往往只当聆听的角色,偶尔才会回个讯息给她,但即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看得很仔细,企图从字里行间拼凑出她的心情,这也成了支持他这几年来异国求学的精神支柱。
从她陆续寄来的照片,他见证了一个女孩的成长,由青涩到娇媚的风情,不禁令他开始回想起曾经有的担心——小美人肯定吸引不少狂蜂浪蝶,而他的烦恼却由该怎么保护她,转变为该怎么吸引住她。
这几年,他早就理清自己的心情,只是在他尚且无法自立自强前,仅能忍住所有的渴望与企求,再者她那时只是个高中生,他不想用感情打扰她的学业,这种矛盾在在冲击着他的心,有好几次,她和同学出去旅行,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没有上线,他的怅然若失可想而知。
突然,电脑发出声响,单子彤丢了一个讯息过来,要他接收她去班游的照片,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从善如流开始收取档案,再一张张慢慢地浏览她的一颦一笑,他竟也不由自主随着照片上的人儿扬起唇角。
最后一张照片,他顺手开启后,却立刻弄皱了眉头,方才欣赏照片的愉悦心情荡然无存。
他是谁?江靖挑起眉,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大男孩,一只贼手搭在单子彤的香肩上,头还靠得那么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江靖,刚才我传错照片,把我和班代的合照一起传给你了。”又一个她的讯息传来,自升上大学后,她主动把江哥哥改成直呼名称,这也正中他下怀。
由于他久久没有回应,她又道:“那天班游,班代跟我告白了呢!江靖,你认为我该答应他吗?”
居然问起他了?江靖微凛着表情回复:“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上了大学后大家都交了男朋友,我好像也应该交一个来试试看。”
这回应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过多少,她很少跟他谈这么深入的事,却一起头就是令人不悦的消息,“你不必跟随着别人的脚步起舞,问问你自己的心,交往就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才有意义。”
“但不交往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
看她似乎有答应那个什么班代的倾向,他连敲打键盘的力道都重了不少,牛女乃一口都忘了喝。
“如果你有真正心仪的人,不必交往也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电脑那段停顿了一下,突然丢来一个令江靖脑际顿时冰冷的回答——
“我有心仪的人啊!”她说。
大手什么键都按不下去,只能瞪着液晶萤幕上的字,做不出任何反应。
懊一阵子,她又传来一个讯息——
“那个人,从小时候开始,一直都存在我心里。”
一句话如破冰般敲醒了江靖凝滞的脑袋,令他不禁哭笑不得,他竟忽略了她从小到大的顽皮,差点被唬住了。从小就存在她心里的人,除了他这个伴她长大的邻家哥哥之外,还会有谁?
看来,她很迂回地在试探他的心意啊!所以才会有班代的合照出现,他终于看穿她的企图,但不得不说她成功了,轻而易举地破除了他的冷静,若他再不表态,只怕接下来的试探会是她跟十个男孩来个大合照,他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她说自己已经是个大学生,可以自主地安排自己的人生与感情,那他就不客气地出手了。
“既然有心仪的人,就不用考虑班代的事了,让他直接出局。”他说。
“万一我一直用这种标准,大学四年都交不到男朋友怎么办?”她问。
“不,你不可能大学四年都交不到男朋友。”
她这算最后通牒了吧?微勾着唇角,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给了她脸红心跳的答案。
“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江靖的女朋友。”
某天,某大学女生宿舍里传来一阵欢欣的尖叫,过几天,资管系的系花单子彤名花有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可惜没人看过男主角真面目,更有许多被拒绝的男同学认为那只是烟雾弹,但在沈语茗为她作证,并秀出江靖的照片后,一干人等才心甘情愿的阵亡。
这段平实的感情持续了两年多,两人的通讯时间却渐渐少了,因为江靖即将从研究所毕业,正在冲刺毕业专案研究,所以她不敢浪费他太多时间,又怕他早上吃不饱会没精神,六点半的心灵沟通往往草草结束。
“我到美国去找你好吗?”升上大三课业轻松许多,她透过视讯问他。
“不,若见到你,我怕我再也无心研究了。”会整天只想把她关在房间里,然后对她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引号后纯属幻想,他可是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江哥哥,心里的邪念绝不能让她知道。
在她安装网络视讯和麦克风后,他常常看到她曼妙的身材在眼前晃来晃去,加上台湾天气热,又是在女生宿舍里,她有时穿着小可爱热裤就出现在画面上,这种刺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拔况他渴望了她那么久,两人间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有几年前那如蜻蜓点水般的意外初吻。
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定力了,保护少女协会应该颁个奖项给他才对。
“我不会吵你的,我只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网络上不是常常见面吗?”
“那不一样,为什么我每次说要去找你,你都不让我去的?”
“你不明摆自己的影响力。”
台湾这头,单子彤看到江靖泛出浅浅的微笑,不禁着着迷地直盯着他。每每总是他一句疑似调情的话,就可以把她弄得晕头转向。
这几年虽然都是透过网络联系,她却觉得每看他一次,就更喜欢他一点。
但他也是这么觉得吗?
思绪至此,她不禁觉得心有点凉,虽然两人的交往是他先起的头,但维持恋情热度的,好像都是她,这种看得到却模不到的感觉很空虚,她不想总是羡慕地看着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情侣,好希望能真真正正地依偎在他怀里。
然而在这场恋情之中,拥抱却成了奢望,她相信如果今天她也不积极,两人会面对的结果必定是疏离。
一开始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她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会越来越贪心?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你怎么了?”他突然问,就算隔着一片海洋,他也能感觉到她的异状。
“我?我在想你是不是其实藏了一屋子金发洋妞,所以才不敢让我去!”她做了一个特大号的鬼脸,掩饰心里的不安。
“我能藏在哪?柜子吗?视讯就开着,你看不到吗……等一下,有人敲门。”他低低向她告罪一声,离开了座位。
从画面中,她看到江靖走向房门口,接着一道婀娜的身影由摄影机前晃过去,靠得离他极近,两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麦克风接收的讯息不是很清楚,她听不太明白两人在讨论什么。
那是谁?为什么一大早会有女人来找他?
原来不是金发洋妞,是中国女圭女圭啊……
一堆奇奇怪怪的幻想立刻充塞她的脑际,以往对他全心的信任,如今已微微动摇,她发现这几年的分离似乎改变了很多事,她根本不了解他,甚至对于他的生活也不清楚。
“彤彤,抱歉,我要先到研究室去了。”江靖靠近萤幕,匆匆地交代了一句。
单子彤都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那端又传来对话的声音——
“江靖,教授在等我们,你不要再聊天了!”
“再一下子就好!”
“那个人烦不烦啊!不知道你很忙吗?一大早就缠住你,让我来……”
接着她看到一张美艳的东方脸孔出现在画面上,朝她示威地冷冷一笑,接着视讯的萤幕就变成一片黑。
这是什么?单子彤有些错愕,这跟被挂电话有什么不同?原来随着科技进步,拒绝通讯的方法也会跟着升级,但杀伤力并没有因此锐减。
望着桌上那盒他送的巧克力,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颗塞进嘴里,试图用那高雅的甜味掩盖过心里的酸楚。
她该信任他的,对吧?但为什么巧克力的甜味不再,苦涩却倍增?
“那天到你宿舍找你的女生是……”
“是我同学,跟我做同一个专案,才会常常来找我。”
就说一定没什么,她嘲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更斥责自己怎么能对他没信心。语茗劝她别这么早芳心,应该多观察观察,但她坚定地告诉自己,没事的,他说只是同学,就一定是这样。
这一小段风波,就在她刻意压抑下,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可是江靖却更忙了,常常她等了一个晚上他都没有上线,即使出现,也只是安抚她两句,然后就被背后那个娇滴滴的声音拖走。
她要相信他……要相信他……一定要……
这天,单子彤意外地接到家里打来的一通电话,对她来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彤彤,隔壁江太太前阵子急病饼世了,她的公祭在明天早上,你以前跟江靖那么要好,要不要回来上个香?”
江妈妈过世了?江靖应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的状况还好吗?难道这就是他最近好几天不上线的原因?
由于父母并不知道她和江靖仍有联系,她不便多加追问,匆匆应允之后,隔天马上坐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家。这次她应该可以见到他了,纵使可能无法一叙相思之情,至少可以见到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他。
必到家中,稍作梳洗之后,她跟着父母到殡仪馆参加江母的公祭,由于江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场面盛大肃穆,祭拜者不出高官贵贾,像单家这种纯粹为了邻居情谊来祭拜的,反而显得不起眼。
由于一同祭拜的人太多,单子彤虽然远远地看到江靖站在家属区答礼,他却没有注意到她,事后,单母要和她一道回家时,她拒绝了。
“妈,这么久没有见到面,我去找一下江靖。”她让母亲先回家,便独自绕到家属聚集的地方。
只要再几步,就可以和他见面了……怀着激动的心情上前,却在要到达前,她硬生生的止步。
她看到了……那个总之在江靖宿舍叫他一起离开的美丽东方女子,现在正站在他身边,玉臂勾着他的手,好不亲密的样子。
包令她心碎的,是江文清毫不掩饰的音量,在众宾客前的问话——
“江靖,你和雅心在美国也交往几年了吧?你方伯父问你们小两口什么时候要订婚?”
只见江靖浓眉微皱,那名叫雅心的女孩贴上他耳边低语几句,他似不情愿地点点头,她才跟着羞涩地道:“还没有呢!伯父,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你们都一起出国这么久了,怎么会太早?方氏企业和大江货运是长期合作的老伙伴,如果再加上你们的喜事,不愧为美事一桩。”
一旁宾客纷纷谈论起来,甚至有人敲起边鼓,在不合宜的场面大赞郎才女貌,明明是丧事会场,却没什么悲伤的气氛,或许是大伙儿都知道江氏夫妻失和已久,唯一表现出哀伤的,是长年在国外的江靖。
“爸,”他淡淡的看了方雅心一眼,“现在是母亲丧礼,这个场跋不合适说这些,我迟些再跟你解释我和雅心的关系。”
一经提醒,江文清也发现场跋的不适宜,只好作罢。“好吧!我和你方伯父可是等很久了,你死去的母亲也赞同这件婚事,希望你的解释不会让我们失望。”
语毕,他协同众宾客回到仪式会场,准备进行接下来的程序。
人渐渐散了,留在原地的江靖跟方雅心也准备离开,但当他无意回头一瞥时,只见到一个被他伤透心的女孩儿,站在远远的角落默默地流着泪。
她的脸上是遗憾,是失望,还有被背叛的打击,他在选择出国前见她的最后一面,她就是这种表情,他知道那绝不可能是为了他母亲的过世而悲伤。
“雅心,我过去一下。”他拍拍方雅心挂在他身上的手。
她一看到单子彤,就知道那是他视讯里的女主角,妒忌和私心令她不仅不松开手,反而硬拉着他,“没时间了,所有宾客都在等我们,迟到了会很难看,你要让你爸难做人吗?”
“我很快就回去。”他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向单子彤。
方雅心见情况不对,不识相地跟了上来。
在单子彤面前站定,江靖伸出手,想拂去她满眶的泪水,却在碰到她之前,被她一手拍开。
“你好像忘了告诉我,你和那位雅心小姐交往几年了?”泪眼之中,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她猜想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但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她从来没像方雅心那样搂过他的手,没有贴得那么近和他说过话,没有去过他在美国的房间,甚至没有得到江家双亲的认同,她这个号称女朋友的人,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我和雅心只是同事,我告诉过你的,你要相信我。”乍见到她的喜悦,立刻被严肃代替。
“是吗?七岁那年,因为我相信你,严重感冒被送到医院去……十一岁那年,也因为相信你,剪短了头发还被你痛骂一顿……十六岁那一年,我相信你,你却抛下我走了,今年我二十二岁,也该长点智慧了。”
单子彤发现自己此刻是极为冷静的,不管是痛到没感觉也好,还是失望到心冷也罢,毕竟要斩断十几年对一个男人的感情,没有相当的意志力绝对做不到。
“我和雅心的关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靖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方雅心却推推他,指指江文清的方向,果然,父亲正冷冷地看着这里,“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不,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粗鲁地擦干脸上的泪痕,反正从小到大不知道为他哭泣了几百次,但这将会是最后一次,“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六点半的相约了,它就像讽刺着我们的感情,总是在一瞬间的交会后,短针就必须看着长针远离,我不要再让自己那么悲情了!”
江靖以为,可以再像过去那样事后再向单子彤解释,他也以为,从小就对他百依百顺、视他为偶像的她,会再原谅一次他的无心。
可是当丧礼结束,他为了即将来临的专案结果,以及不拖累研究小组的行程,必须立刻和方雅心飞回美国,失去了当面和单子彤深谈的机会。
当他好不容易在每天六点半抓个空挡上线,却再也没有见到她之后,他索性让电脑二十四小时开机,就怕错过她偶尔的出现。
然而她的讯息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没发出一点声息,他知道自己成了她网络上的拒绝往来户,于是他退回原点,手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再加上一盒她最爱的巧克力,寄到住的宿舍里,但仍是没有任何回音。
单子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江靖的生活里,不留下一点痕迹。
他早该知道她的固执,所以斩断和他的感情也是毫无余地,当他好不容易挨到研究所毕业,立刻飞回台湾,单家却搬走了,而父亲则因他不跟方雅心订婚而火冒三丈,又将他赶回美国,要他先到大江货运的美国分公司历练。
在他的一念之差下,每件事都月兑出了他的掌握,这一回他告诉自己,这是和她最后的分离,等他下次回来,他会有足够的能力掌控一切,夺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