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东璿不在饭店的那个晚上,白沛昕一共打了八十七通电话给他,但他一通也没接。
可是这次白沛昕到学校大闹,在温东璿的疾言厉色和赵予欢的冷嘲热讽中颓然离去,却连一通电话也没再打过,温东璿想接也接不到。
温东璿觉得不妙了,试着主动联系她,但她的手机却一直关机,他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开机,但回家一看,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
他打开了灯,一个人都没有的室内似乎变得更加空旷,他莫名一阵心慌,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静静走到两人的房间,果然不出他所料,白沛昕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她离开了,离开了两人爱的小巢。
懊恼的抓着自己额发,温东璿跌坐在床上。他很明白她误会了什么,自己过于严苛的态度让她受伤了,所以她伤心离去。但当时他也气坏了,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会失控至此,一心只想赶快解决争端,才会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先将她隔开再说。
但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他不知道怎么找她,一向他需要她时,她总是在身边,他从来不需要担心她的行踪。现在主客易位,他很怕她的离去,其实想断的不是两人之间的联系,而是彼此间的爱情。
四围的静谧成了一种压力,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回忆推到几天前,他不顾她的失落与不安,执意拉开和她的距离,希望两人冷静一下,当时她被抛下的心情,是否就像现在的他一般,如此的无措与慌乱。
难怪她找他找到快疯了不是?找到学校还看到赵予欢,简直就是在她已伤痕累累的心再补上一记狠击,而他却只怪她的失控,从来不安抚她的害怕。
凡事都只为自己想,凡事都只要她忍耐,在这段爱情里,他所有自以为是的理智与要求,似乎都过于自私了。
他怎么会笨到这样伤害自己爱的人?
温东璿烦透了,不想继续坐在有两人味道的床上,便起身回到客厅。此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冲到桌边接起,生怕漏掉了这通如同救命的电话。
“沛昕?”他急急唤着。“你去哪里了?”
“是我,予欢。怎么,白沛昕不见了?”赵予欢虽然口头上似乎是关心,但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担心。
“是你……”温东璿深深一叹,“有什么事吗?你开店的事不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没事不能找你吗?”不过这不是赵予欢的重点。今天温东璿和白沛昕在要、学校大吵一架后,她就知道机会来了,忍不住打电话来试探,“你还没说,白沛昕怎么了?”
“……她搬走了。”犹豫了一下,温东璿才坦言托出。
“怎么这么幼稚?被骂两句就走,想当年我被你骂得也不少,我可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一走了之。”赵予欢显然对白沛昕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或许太冲动,但这次我也有错,是我太忽略她的感受。”听到赵予欢批评白沛昕,不知怎的,温东璿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予欢,也许我和你真的走太近了,不仅沛昕难受,连其他人都误会了,我想,既然你的店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就不用天天去你那帮忙……”
“什么啊,”赵予欢急忙发出抗议,“白沛昕自己不成熟,干我们什么事?你不是答应过爹地要好好照顾我的吗?”
“予欢,你敢说我没有照顾你吗?”温东璿自认已做得够多了,就差没辞职去她店里工作。“但我也要顾及沛昕的心情。”
“连这一点事情都受不了,走了就算了。”赵予欢假好心的劝道:“杰森,其实我觉得她根本不适合你。你喜欢吃的东西她不喜欢,你爱的活动她也无法参与,在你忙的时候又只会吵,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你讨厌依赖心太强的女生吗?”
“沛昕不一样。”温东璿摇摇头,但随即想起这动作只有自己看得到,不由自嘲地停下了这个愚蠢的举动。“她对我的依赖,只会让我觉得满足……总之,她不一样。”
如果她不再依赖他,不再事事以他为主呢?温东璿不知道,若她变得更加独立自主,也许对她而言是件好事,但他确定自己会非常、非常失落。
一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依靠,那算什么男人?
“你不要骗自己了啦!你这是罪恶感,因为你骂了她。当初你和我分手时,不也愧疚了好久?!”赵予欢有意无意地说着风凉话。“照我看来,你还是跟她分手算了。你有没有想过,她只会拖累你,而我爹地可是很希望你到美国去帮他,万一将来你真的去了,她怎么办?迟早要分的嘛!”
温东璿沉默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去美国的事,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抛下白沛昕。对他而言,他知道白沛昕一定会配合他,所以这根本不会是问题。
反观赵予欢的一迳唱衰,让他听了越来越不悦。回想起来,白沛昕曾质疑过赵予欢的心态,但他总认为赵予欢原就任性,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他也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赵予欢对他仍余情未了。
然而,赵予欢对白沛昕的攻击,还有开口闭口就希望他分手的行为,令他不禁怀疑,赵予欢介入他和白沛昕的事,用意似乎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予欢,我不想再听到那种话。”温东璿没有再像以前那么让她,态度反而强硬起来。“沛昕对你虽然忌惮,却从来没有用难听的话骂过你,你这么毁谤她,太没风度了。”
“好吧好吧,我只是良心的建议,你不想听就算了。就当我没打来过,行吧?就这样了。”赵予欢自讨没趣地挂断电话。
可是温东璿却不能当她没打来过,尤其她这通电话没头没尾的,根本不知用意为何,简直就像打来试探的,更让已起了疑心的温东璿有所防备,开始细想她是否真的居心叵测。
如果是真的,他几乎都要为白沛昕落泪了。这种不被爱人信任的痛,脆弱的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哭了三天,应该够了。
白沛昕知道自己的心情还没整理好,看到和温东璿有关的东西还是会想哭,想到过去和他的快乐仍会悲伤,可是日子还是要过,她不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否则不只自己看不下去,一旁的狄欣欣也会将她狠狠骂醒。
狄欣欣收留了她,见不得她如此无精打采,便带她到KTV唱歌,两人把所有情歌都唱了一遍,在包厢里抱头痛哭,晚上再拉着她到酒吧喝酒喝到吐,而当时来搭讪的人数之多,让白沛昕略感安慰,自己毕竟不是完全没人要的。
棒天她睡到中午起床,脑子还觉得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办法思考。
这样也好,至少她就不会再去想着那个令人伤心的男人。
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白沛昕就呆坐在床上让自己放空,但虽然是放空,眼睛却不自觉变得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落下,幸好狄欣欣在此时走进她的房里,捏了捏她白女敕的脸,硬是止住了她慢慢溢出的悲伤。
“哟……瞧瞧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记得你以前可是以皮肤白皙无瑕着称的呢!”狄欣欣瞧着她因吃痛而呲牙咧嘴,终于不再一脸哀愁,便放手催赶着她,“快去梳洗一下,今天咱们来去当一天贵妇。”
当贵妇?白沛昕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狄欣欣只是想安慰她,用各式各样的活动塞满她的生活,免得她胡思乱想,便从善如流地去浴室里梳洗,换了一件黑色的T恤出来。
“贵妇啊小姐!斌妇!”狄欣欣闹着要剥她衣服。“给我换件称头点的。”
白沛听懂了。不是听谁说过,女人的衣服就是战袍吗?她想要摆月兑以前的阴霾,更应该打扮得光鲜亮丽才对。于是她豁出去的换了一件从来不敢穿的细肩带洋装,还薄施了脂粉。
“这才对嘛!走吧!”狄欣欣拿着皮包,推着白沛昕出门。
她们先到东区享受了一顿贵妇早午茶,接着又去做全身的护肤SPA,最后,当白沛昕终于比较有精神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坐在一间时尚发廊里,听着狄欣欣和设计师讨论她的新发型。
“这里,可以吗?”狄欣欣犹豫了一下,在白沛昕肩膀附近比了比,“我怕她没办法接受一下子剪太短,她长发都留了好几年了。”
“但这位小姐很适合短发……”设计师皱眉直看。
这样的对话令白沛昕又陷入回忆之中。当初温东璿最喜欢她的长发,所以即使有时她也嫌长发太麻烦太热,却从来不敢动念要剪掉它,怕头发少了一分,温东璿对她的喜爱也会少一分。
可是看看现在……有什么差呢?
她咬了咬唇,突然抬头,对着设计师道:“剪到这里。”
白沛昕的玉手,正比着自己耳下三公分的地方。
瞧她的狠劲,狄欣欣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鼓起掌来。“干得好!不枉费我帮你拟定的疗愈计划,看来你真的有进步,越来越带种了。”
然而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设计师一刀剪下时,白沛昕的眼眶仍忍不住办了,但她拼命忍着,两个小时后,当她新的短发造型完成,她连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
“好看吗?”忍到造型师离开后,白沛昕带着哭音,脸上却是强挤出笑容的问好友,让狄欣欣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你这个笨蛋,当然好看啦!比后面拖了只扫把要好多了!”狄欣欣捏着她的脸和她打闹,就是怕那红肿眼眶里的心事会再继续腐蚀着好友的心。
白沛昕笑了,狄欣欣也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是谁先流下了泪,伤感便一发不可收拾,难过的感觉随泪涌出,怎么也擦不完。
然而友情的疗愈却让白沛昕觉得自己成长了,爱情的痛苦好像已经没那么容易击倒她,她一辈子没这么疯狂过,没这么享受过,也没这么感动过。
“欣欣,谢谢你,谢谢你……”白沛昕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我……我真的好感谢你,好庆幸……庆幸有你这个朋友,否则这一关我一定过不去的……”
“唉,你哭什么哭啊!”狄欣欣擤着鼻涕,自己也哭得很丑,“姐妹是当假的吗?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男人被抢,就换一个嘛!你要相信自己,不管什么难关都会过去的!”
“我……”白沛昕深吸了口气,豪气地用手一抹脸上的泪。“对,什么难关都会过的……接下来,我要好好找份工作,找到自己的新价值!”
“这才对嘛!”狄欣欣的情绪也缓和多了,这才有心思好好回话,接续着她的话题,“对了,沛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店?”
“自己开店?”
“我原本就筹划要开一家卖平价日韩服饰的小店,我记得你眼光不错,如果你愿意入股,我们就一起做,还可以省下请店员的成本呢!”
服饰店?白沛昕不由想到了赵予欢,她开的服饰店肯定比狄欣欣的高档很多,但那种有钱人的睥睨心态却让她很不能接受,反而是狄欣欣的提议让她很是心动。
搬竖她现在也没工作,不如拼拼看做自己的事业吧?输了顶多从头再来,说不定在这个领域,她会做得比赵予欢更出色呢!
带着一点不服输和冒险的刺激感,白沛昕答应了狄欣欣,两人就这么又哭又笑的拟定了未来的生意蓝图。
如果温东璿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和赵予欢一样,一定又会责备她幼稚,连工作都要赌气吧?可是这一回,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她都一定要试试,她总该试着为自己活一次。
反正她已经对这段感情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哭,也都快要没有泪了。
白沛昕不太习惯地模着微凉的后颈,又被狄欣欣拖着往前走。
“欣欣!”她真是佩服好友的精力旺盛,“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接下来可是今晚的特别节目,你千万不能错过喔!”说到这里,狄欣欣突然停步,回头瞧着她半晌后,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呀,去补个妆吧!”
是什么特别节目还需要补妆?
白沛昕纳闷地任狄欣欣摆布,之后两人走进了一间义式餐厅,餐厅恰好位于温东璿学校附近,让白沛昕有些排斥。然而当狄欣欣带着她坐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时,她才意会到这是什么聚会,她心中更排斥了。
“欣欣!”见到好友带她坐下之后转身就要走,白沛昕连忙拉住她,低声问道:“你要去哪里?这不会是相亲吧?”
“这叫联谊,不是相亲,没有马上要你结婚。”狄欣欣拍着她的手安抚道。
“联谊?”换了一个名词也没有比较好,白沛昕睁大了眼,差一点就叫出声来。“可我和温东璿还没有分手……”
我看也差不多了啦!狄欣欣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怕一说就会勾起好友的伤心回忆。“没关系,只是认识朋友嘛!你要多看看外面的天空,才不会老是觉得你的世界只有一个人。”
说完,狄欣欣给了她个暗示的眼神,要她尊重对面的男生,随后便拍拍率性的走人,留下一脸尴尬的白沛昕。
“呃……你好……”仔细一瞧,才发现对面的男人长得十分俊美,体格也很不错,白沛昕不由愣住。
“白小姐你好。”男人伸出手礼貌地和她一握,“我叫方颢然。”
“方颢然?!你就是那个电视上的……”她想起来了!这男人是什么模特儿还是什么影星嘛!帅是一定的,欣欣居然找到这种极品的男人来和她联谊?
“没错,我就是‘曾经’在电视上的方颢然,现在已经退出演艺圈了,从事经纪人工作。”方颢然温文一笑。
白沛昕觉得他这一笑,背后仿佛出现了玫瑰花园似的,闪得她眼睛都快张不开了。“抱歉,方先生,我刚才闪神了一下,因为太惊讶了。像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想和我……联谊呢?”
“因为拗不过欣欣啊,我想你也是吧?”方颢然可是将她方才和狄欣欣低声私语的样子尽收眼底。
被他一语道破,白沛昕腼腆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是有男朋友的,虽然和他出了点问题,但并没有分手。欣欣不喜欢我男友,才会这么热情的安排……”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只是我喜欢的人并不是我女朋友。”方颢然也很大方,“我们两个就当做是和朋友聚餐好了,别太拘束。很高兴认识你,白小姐。”
“你叫我沛昕就好……”
两人就这么聊开了,而且是天南地北的聊,白沛昕很少在陌生人面前这么放松,但这个方颢然有种温暖的气息,让人很容易亲近,故而越聊越开心,那些烦人的事情,就暂且抛在脑后吧!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两人一直聊到店要关门了,不得已只好买单离开,走到店门口,方颢然说道:“白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好,我现在住在欣欣那边——”白沛昕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声音,震惊地望向方颢然身后。
方颢然不由回头,赫然看见一个长相斯文、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十分严肃地望着白沛昕,一脸难以置信。
再瞧瞧白沛昕脸色一沉的模样,方颢然立刻懂了,体贴地问道:“白小姐,还是要我载你吗?”
白沛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哭着往捷运站走,而温东璿和占据着副驾驶的赵予欢却一同驱车离去的画面,于是把心一横。
“还是麻烦你了。”她神色自若的回应,就像没看到对面的温东璿。
“那我先去开车过来好了。”他安慰似地一笑,再点个头向温东璿示意,便缓步离开。
只剩下温东璿和白沛昕后,两人居然没有话讲了。记得以前就算看再无聊的电视节目,或是再怎么空虚的时光,他们都可以找出话题,即使白痴无比的对话也觉得有趣。可是自从赵予欢来了之后,这种情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温东璿无法后悔,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了这种局面,亲手推开了一向把他当成天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沛昕本来想问,后来转念一想,他的学校就在附近,会遇见他也不奇怪,便沉默了下来。
以往要是这般巧遇,她肯定会开心的马上黏上去;而习惯这里个应是搂着她说话的温东璿,突然觉得臂弯里很空虚,让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你在这间餐厅里……和那个男人约会?”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不愿相信自己费尽心思也找不到她,她却已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而且,你似乎刻意打扮过?”
才几天没见面,她变了好多,剪去了他喜欢的长发,也穿着他从没看过的性感洋装,但是这样的她却显得亮丽清爽,几乎让他不敢直视。
因为看了会让他眼睛很痛,心也很痛,这般的打扮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别的男人。
白沛昕很清楚他言下之意是什么,这种想法却微微激怒了她。“我只是和朋友吃顿饭而已,何况,我不能打扮自己吗?只有你的赵予欢能漂亮,我不行?”
只是吃顿饭?他怎么从没听白沛昕说过她还有个可以单独吃饭的异性朋友?这种理由,温东璿自然是不信的,而且她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赌气。“沛昕,你是因为予欢的事想报复我吗?不要用这种方式,你不是这种女孩……”
“温东璿!你真的认为我就这么幼稚,会随便和男人约会只为了气你?”白沛昕忍不住拉高了声音,他难道真觉得她永远不会成长,做的一切都是意气用事?“这是欣欣安排的联谊,我来之前根本也不知道,你不必做奇怪的联想!”
“既然知道这个聚会用意敏感,你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拒绝离开,而不是和那男人混到这么晚!”看看时间也晚上十点半了,温东璿更不能谅解的是这一点。
“敏感?会有你和前女友天天混在一起那么敏感吗?你在外头混到比我还晚,甚至几天彻夜不归……温东璿,你不能这么双重标准!你和前女友厮混,我只能容忍;我和朋友吃个饭,你就要我避嫌!”
就她的想法,赵予欢的身分可是比方颢然更暧昧得多,他怎么不去要求赵予欢避嫌?
“我……”温东璿被她堵得语窒,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存在着大男人主义的不公平。
“记不记得我跟你抗议过多少次?你总是说我的质疑不理性,我的不开心是无理取闹,那你现在又算什么?你又凭什么生气?”
白沛昕用犀利的言语扞卫着自己的立场,以前不这么和他说话,不代表她就永远是个弱者。如果面对他这种质疑,她还得温柔地低声下气解释的话,那她就真是犯贱了!
“好,是我错了。”温东璿不想和她在街上大吵,“和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好!我现在住在欣欣那里,过得很好。”
此时方颢然正好把车开来,白沛昕正想上车,手却被温东璿拉住。
“至少,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
白沛昕深深地回望他。
“你没看我剪了头发吗?你有你交友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说完,她不再理会他,上了车,关上门,随着车子开动将他甩在脑后。
温东璿的右手抓了个空,一种空虚感渐渐涌上。他忍不住将手移到自己的左胸口抚了抚,心跳得好快,却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对她外貌上唯一的要求就是留长发,如今她连这都可以舍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舍去的?自从他伤透了她的心,她已经不会再重视他的要求了。
渐渐远去的车尾灯勾起了他的思绪,记得有一次白沛昕和他约好了吃饭,他后来却带着赵予欢同行,还一意顺着赵予欢的喜好要吃日本料理,完全忽视她的心情,甚至直到她忍无可忍地自己坐捷运回家,他还认为是她不成熟在耍脾气。
如今眼看着她离去,他才体会到她当时究竟有多难过、多失望,这种方式的远离,好像拉都拉不回来,她曾说她坐捷运时惶恐地哭了一整路,而现在的他也好想哭。
他当时是鬼遮眼了吗?一迳地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对,什么都是她错,谈恋爱完全排除了感性,用理性苛求她,要她一切配合,就如同陈志豪所形容的,他真的很笨、很自私。
她的短发就像在嘲讽他一般,要他也尝尝看她尝过的痛苦,可是在他察觉了赵予欢的心机后,他深信她当初承受的恐怕不只这些。
所以是他自己将她越推越远了,推开了她的依赖,推开了她的撒娇,当她真的用理性对待他时,他才惊觉自己错失了什么。
他已不敢奢求她再像以前那般爱他,他只希望这份爱情,不会因此而毁灭。
“铃——”
躺在床上的温东璿突然惊醒,急急忙忙地抓起手机想接,但最后沮丧地发现根本没有人来电,这是闹钟的声音。
七点了,迎接不知道第几个没有白沛昕的早晨,让他不由又气馁地倒回床上,睁着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以前这个时间,她都会来叫他起床,他根本不需要定闹钟。有时候玩心一起,他还会拉她上床玩闹一阵,直到时间快来不及才不情不愿地下床。如今加大型的双人床上只剩他一个人,另一半床铺整齐得像没人睡过似的,对比起来无限凄凉。
无精打采地起床梳洗,而后走到厨房,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只随便替自己泡了一碗即食浓汤,毕竟要去上课,不吃点东西维持体力是不行的。
白沛昕在的时候,这个家里早上一定充满了咖啡香,而他则负责做早餐,有时中式有时西式,全凭他的喜好,她都吃得不亦乐乎,看着她满足的表情,就是他最大的成就感。
可是一旦少了她,吃什么都没滋味,如今吃东西只是为了生存,多么悲哀,多么可笑。
草草地喝了半杯汤,温东璿坐在沙发上,他知道现在再自怨自艾也没用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不过至少他现在知道她住在狄欣欣那里,不必再大海捞针的找她,可以用他的诚意与决心,慢慢地找回她的心和两人的爱情。
此时,电铃突然响起,他几乎跳了起来,汤溅满了一身也来不及擦干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边开门。
“沛昕!”他满怀希望地唤着,却换来无尽的失望。
“是我啦!”赵予欢听到他唤的名字,眉头一皱,“怎么打电话你都不接啊?”
温东璿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她进门。也是,沛昕有这里的钥匙,进出根本不需要按门铃,是他太想念她了。
“可能上课关机漏接了吧。”他没有告诉赵予欢自己是故意不接的,自从知道了她的企图,再加上考量到白沛昕的观感,他便有意无意地开始疏远她。
“算了。”赵予欢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件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没什么,不小心把汤洒了。”温东璿抽起几张面纸随意在身上擦拭着。
“这件衣服就别穿了,扔掉算了,染色了怎么穿?”赵予欢有些嫌弃地挥挥手,“要不就送洗,这样穿着挺碍眼的。”
温东璿不置可否地回房更衣,心中却很是感慨。不过是一点小肮渍,要是沛昕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很积极地替他月兑下来,帮他洗干净,只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赵予欢才会提出丢掉或送洗的建议。
两个女人的价值观差那么多,难怪赵予欢对白沛昕的态度总是不好,因为前者压根瞧不起后者。而他以前因为恩师的缘故,事事礼让赵予欢,也要求白沛昕跟着自己礼让赵予欢,无视于赵予欢的强势与白沛昕的柔弱。
所以,他其实就是变本加厉的替赵予欢欺负白沛昕,还自以为公平,现在回想起以前曾对白沛昕说过要保护她、爱她的鬼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到可耻的地步。
他根本就没做到!
被好衣服从房里出来,他没有再招呼赵予欢,只是迳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赵予欢能感受到他的冷淡,但她认为这是因为白沛昕最近离开他,他心中感到失落使然。
既然打电话找不到人,那她便主动上门,现在正是她介入的好时机啊!
“杰森,你也知道我的店快开了,最近资金很紧,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她拉住他,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想,我不住酒店了,可以省点钱,我搬来和你住可以吗?”
“予欢,我记得我拒绝过你这件事了。”温东璿打从心里不愿意。事实上不只是现在,之前她提起这样的要求时他就觉得很反感了,他一向很注重隐私,唯一住饼他家的就只有白沛昕一个人而已。
“那时候不一样啊!现在白沛昕已经搬出去了,这房子这么大只有你一个人,让我住有什么关系?你以前还不是都住在我家?”赵予欢不以为然,甚至拿以前的恩情压他。
“我说过,以前是因为我向老师租房子才会住在你家,并不是和你同居。”温东璿义正辞严的纠正她的说法,他是付了钱的,并不是白住,他不是为了和她同居。他记得先前她也说过这种话误导沛昕……
赵予欢最近的行为越来越具有侵略性,温东璿觉得她已经踏上他的禁区了,他正视着她,希望和她把话说清楚。
在追回白沛昕之前,这也是必要的。
“予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他肃着表情,表现出认真。“这次来台湾,你真的没有任何想和我重新来过的想法?”
“你说呢?”赵予欢定定地回望着他,反应倒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激动,反而好整以睱地回道:“你现在才察觉吗,会不会太迟钝了?”
“但你之前告诉我,沛昕去找你、威胁你,要你别觊觎我,你不是说得义愤填膺吗?”温东璿的心慢慢往下沉,他为了这件事和白沛昕大吵一架,甚至还因此愤而离家,他真的错怪她了。
当时在白沛昕的心中,他一定是个不分是非的混蛋吧?
“我承认我告诉白沛昕我无意破坏你和她之间的感情,但我可没说不和你复合。”赵予欢的心计被揭发了,但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你们的感情是你们自己破坏的,与我何干?我也和她说的很明白,以后的事谁知道,就算我们复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当时真正感受到威胁的根本就是沛昕!他的愚昧更造就了沛昕的伤心与被误解的难堪。温东璿很清楚,赵予欢这么说只是在推卸责任,他这个帮凶更是难辞其咎。
越是和赵予欢摊开来说,温东璿越是心惊又悔恨。沛昕所受的委屈,比他想像的要多太多了,他要怎么赎罪,要怎么挽回?一切会不会太迟了?
“好,那么我再说一次。”他决定完全和赵予欢划清界线。“予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在我和沛昕之间耍任何心机。”
“我耍心机?你和白沛昕不信任彼此,才会闹到今天这样,怎么能怪我耍心机?”被他质疑心有不甘,赵予欢急忙反驳,她顶多就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还是他们自己愿意配合才会闹翻的?“我知道了,是不是白沛昕又在你面前诽谤我什么?”她眯起眼,反倒怀疑是别人有坏心眼。
“你不要再抹黑沛昕了,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别人坏话,甚至是你,她也没有口出恶言过。我们两个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了我们不适合,不可能再重来,我现在爱的,只有沛昕一个人。”温东璿生气了,他就是对赵予欢太温柔,才会让她予取予求甚至颠倒黑白,但他不是没有个性,可以任人摆布的人,尤其在他看清这一切后,更无法容许任何人污蔑白沛昕!
“这阵子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赵予欢不甘心,她以为自己会成功的呀!
“那是为了还老师的恩情。”他一句话便把立场表明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白,但赵予欢是个任性又自我的人,她所认为的是与非,别人很难动摇,除非像这样当头棒喝的打她一棍,她才会觉悟。
赵予欢不发一语地瞪着他,像是呑不下这口气,但她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理由能反驳他,因为她原本就是想介入的第三者,根本就没有立场。
主动求爱却被拒绝,还是被自己的旧爱拒绝,这教自视甚高的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赵予欢自觉没有脸再待下去,拿起包包便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也击碎了温东璿和赵予欢的友情,他感叹着一切回不到过去了。
赵予欢变了,父母的娇宠和过人的身家,让她变得益发骄傲和目中无人,她果然不是他想得那么单纯,也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行事光明的赵予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