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京城一片繁荣景象。唐太宗用人无私、纳课从善,且讲求治道、关心吏治,能纳谏言。君臣上下一心,社会安定富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物价低廉、国威远播,终于缔造出清明盛世。
大唐国力之鼎盛,从首都长安城便可窥知一二。
长安城外城郭东西长九七二一公尺,南北长八六五一.七公尺,城墙厚约九至十二公尺左右。每面城各有城门三座,南面当中是长安城的正门明德门,明德门向北是正对皇城的朱雀门和正对太极宫的承大门,有五个门道,较其他城门多两道。
门道宽约五公尺,左右两端的门道专供车辆行走,其次二门则出入行人,而当中一门,石门槛雕刻精致细腻,唯有皇帝郊祀或出行时才通行。
笔城东南、西南则是东市和西山,是长安城内最繁荣的地方,两市均呈长方形,市内有南北向和东西向的平行街道各两条,且交叉成井字形,把整座市规划成九个长方形,每方都临街,方之内还有小巷道,巷道下有砖砌的排水沟,设计极为完备。
长安城南北向街道共十一条,宽一百步;东西向十四条,宽四十七步、六十步或一百步不等,街道笔直,作正东西和正南北,交错如棋盘,两旁街道绿树成荫。
而街道划分出来的一百零八坊及东西二市,各坊有坊墙,坊内有街道、下水沟,每坊皆有名字,成一个独立的小单位,宅院与庙宇就盖在坊内,热闹的市集则在两侧街道上。
而甫踏出宫门,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沈小玉,就这样泪眼汪汪的坐在街道旁的一处石阶上。
想起待了十二年的皇宫、想起与她情同姊妹的爱贵妃,满眶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爱贵妃,小玉不想离开您,小玉想待在皇宫;宫外陌生如他乡,小玉无一识得、心乱如麻啊!呜呜呜……”
她粉女敕白皙的小脸上挂满了看了让人不舍的泪珠,双臂紧抱着怀里的素色包袱,抽抽噎噎的缩在石阶上。
不过一道圣旨颁下,她就被迫离开待了十二年的皇宫,返回民间。
可知民间之于现在的她,简直陌生有如异乡,毕竟打她五岁进入宫中为婢后,她便未曾再踏出皇宫一步,当初的思乡情绪早已荡然无存;如今的她,已不再像幼时那般妄想着出宫,回到远在泉州的娘亲身边了。
不是她不想家,而是爱贵妃待她极好、亲如手足,不像韵贵妃会鞭打奴仆,而且脾气也不会阴晴不定。主仆两人感情之深厚,宛如姊妹,她真舍不得离开她啊!
一名妇人在此时携女走过,她们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泪眼迷蒙的沈小玉耳里,让她的心瞬间冻结。
“娘,小舞想吃糖葫芦,您买给小舞吃可好?”
那名女娃儿约莫四、五岁,圆滚滚的小脸蛋漾着甜甜的酒窝,着实可爱得紧;此刻正扯着她娘亲的衣摆哀求着要糖吃,圆润的模样好生讨喜。
“昨儿个不是才买过给你吃的吗?”妇人看似有些埋怨,然而瞟了沈小玉一眼后,却立刻改口道:“好吧!你在这儿待着,娘过去替你买来。现在丰腴的娃儿较讨喜,你爱吃便要多吃些,以后长大了也比较好找婆家;否则要是瘦瘦扁扁的,只怕将来夫家不要。”
弄了好半天,沈小玉才明白那妇人是在说她。
她忍不住低下头,打量着自己不若一般姑娘丰腴的身子。
比起那些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一辈子注定奴仆命的她或许不够强壮,但倒也还算圆润,起码爱贵妃就常夸她有着一副会讨未来夫家欢喜的好皮相。而且爱贵妃待她极好,每每有了好吃的东西绝不吝于分赠给她,所以几年持续下来,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被养得像只小白胖猪似的;没想到她出了宫,才发现街道上满坑满谷净是比起她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肥美人”。
“我还以为爱贵妃已经够丰腴了,没想到比爱贵妃更丰腴的大有人在,看来她还略逊一筹呢!”沈小玉自言自语着。
没一会儿的工夫,那妇人已买来糖葫芦,小女娃欢喜的接过舌忝食着,母女俩有说有笑的携手离开了。
“糖葫芦?我已好些年未曾吃过了。”沈小玉仍旧坐在石阶上,有些落寞的说着,但至少已不再啼哭。
又有两名少女在此时走过她跟前。
两名少女身上皆穿着鲜艳的窄袖衫襦,一紫一红,腰间系着美丽的腰带,长裙高高的束在胸下,体态显得轻盈而曼妙,华丽的衣裳外则又套了件小袖上衣,长长的裙摆垂到地上,更增添飘飘若仙的美感。
两名年轻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额间点缀着金箔与云母片等装饰,双唇则用胭脂点出娇小欲滴的嘴形,乌黑亮丽的长发则梳拢成有如蔷薇花一般低垂的倭堕髻,高雅又不失大方。
沈小玉目不转睛的瞧着,全然没发现她们正站在她面前,掩嘴窃窃私语的谈论了起来。
“怎么这年头还有这般不爱打扮自己的姑娘?头也不梳、胭脂也不点的,身上穿得彷佛死了亲人一般,而且还乾瘪得跟个竹竿没两样,这样的姑娘要如何嫁得出去?”
“就是啊!我娘常在我耳边告诫,要我尽量吃得丰腴一点,这年头白胖的姑娘吃香,所以每次用膳我总被逼着要吃两碗白饭才可离席。你瞧,我这几日是不是又胖了些?这可是我努力的成果呢!”
“我可也不差,当归人参、鲍鱼燕窝,我一样也没少吃过。我爹娘成天逼着我吃东西,我最近也胖了不少;他们老要我多多上街来走走,或许能让哪家公子相中也不一定。”
讲到最后,两少女迳自较起长短来了,而一旁几乎被批评得一无是处的沈小玉则是难堪的板起了一张脸。
这两个姑娘也未免太没礼貌了,即使她骨瘦如柴、乾瘪无肉又如何?她们也不该当着她的面便批评起她的外表来吧?
“喂!你们──”
卑才刚出口,两少女已一溜烟跑掉了,徒留沈小玉一人臭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罢了!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步下石阶,她提着包袱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两旁的小贩嘶声叫卖,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想起人海茫茫,回泉州的路途又遥远,本就爱哭的沈小玉没一会儿又红了眼眶。
“小泵娘,小泵娘你停一停,我这儿卖的胭脂玉饰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过来瞧瞧?”
小贩努力的喊叫着,只是伤心难过的沈小玉根本没听进去。
“泉州的路也不晓得如何走,我是不是该请个人带我回去?十二年没回家乡了,娘是否还识得我?”她低着头喃喃自语着,小巧贝齿轻咬着红润的唇,无所适从。
“小泵娘,小泵娘!”小贩仍努力的叫喊着。
直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扯,沈小玉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四处看看,才发现那小贩正向她招手。
“这位谁……您是在叫我吗?”
那小贩见她终于停下来,笑得可开怀了。
“小泵娘,我这儿卖的东西很不错哦!有胭脂水粉、拣妆花钿,最适合你这种年轻可爱的小泵娘了,你要不要看看啊?”小贩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卖力的兜售着。
向来耳根子软的沈小玉当下不懂得拒绝的点了点头。
“好啊!”
只是,她也不过才刚拿起一只好看的玉镯端详着,耳边却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男性嗓音──
“且慢,姑娘!”
沈小玉纳闷的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拥有着黑眸的男子有着一副好看的相貌,两道眉毛浓密而粗长,鼻子英挺,嘴唇薄且带笑,而那双黑眸此时则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只是沈小玉个性向来迷糊少根筋,即使眼前出现了个长相好看的男子,仍是一脸木然、无动于衷。
“公子有事?”皱着眉,微偏头,沈小玉纳闷问道。
男子却对她淡漠的态度感到些许讶异。
每回他一上街,城里的未婚姑娘见了他不是惊声尖叫,便是眼露崇拜爱慕的望着他,可眼前这不够丰腴的小泵娘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彷佛他是个隐形人似的,看也不看、瞧也不瞧。
“姑娘可否将此玉让予在下?”他颇有兴味的瞅着她。
“玉?你是指我还是指这个?”沈小玉一脸的困惑,先比了比自己,又扬了扬手里的玉镯。
男子一愣。“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方才不是要我把玉让给你吗?”沈小玉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烦至极。“你是要我这个玉,还是要我手上的玉?”她同样先比了比自己,最后才有些愠怒的挥了挥手里的玉镯。
像是怕他听不懂似的,她语气不善的又补了句:“因为我也是玉啊!我叫沈小玉!”
男子错愕片刻,立即爆笑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有啥好笑的?”见他没有停歇的意思,沈小玉恼了。“堂堂男子汉竟取笑一名小泵娘,公子未免太没君子风度。”
男子看着她,眼底有着有趣的光芒。“对不住,还请姑娘包涵,是在下误会姑娘的意思了。”
虽然陪了罪,男子还是笑个没完。
“可恶!”沈小玉气鼓着腮帮子,稚气的跺了一下脚,恼火的对着小贩道:“这玉镯我要了,替我包起来。”
小贩乐得便要接过,却被男子制止。
“姑娘,请将此玉──你手上的这只玉镯让予在下。”
“我作啥要让给你?”
先前会拿起这只玉镯只是出于好奇、端详端详罢了,她压根儿就没有要买下它的,既然没有买下它的,那让给他自然也无妨,可一想到他方才无礼的态度,她就恼火得恨不得踹他一脚,所以现在要她让给他,哼!那根本是──作梦!
“不用包了。”她转头狠瞪了男子一眼,立刻将她离宫前爱贵妃塞给她的银两掏给小贩,然后像在防人似的,快手将那只玉镯塞进了包袱里。“这只玉镯我喜欢得紧,没理由让给你。”
她孩子气的举动让男子莞尔。
“姑娘要如何才愿意将此‘玉’让予在下?”他对着她眨眨眼,嘴上含笑,意有所指。
沈小玉当场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做你的春秋大梦!”说完,她扭头就走。
男子不疾不徐的跟了上来。
“如果小玉姑娘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我愿意再向你道一次歉,我并非在笑话姑娘。”
沈小玉停下脚步,粉女敕的小脸上罩了层寒霜。
“公子,我与你素昧平生、毫不相识,请你不要直呼我的闺名;再者,我并非随便的女子,也请你不要一直跟着我。那玉镯我已买下,它便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我为何要让给你?”
男子挑挑眉,有趣的看着眼前不及他肩高的小人儿。
“我愿以三倍的价钱买下它,只求姑娘让给在下。”
沈小玉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你买下这玉镯要作啥?”
“送人。”他答得很乾脆。
沈小玉冷笑。“既然是送人,市集里多的是比这玉镯要好看上千倍的各色首饰,你不去挑,却跑来和我争这只玉镯,我看你脑袋还真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我劝你最好上药铺让大夫瞧瞧,免得来不及医。”
男子饶富兴味的打量着她。“看不出来你还很会骂人。”
贬和她看上同一只玉镯纯粹出于巧合,她说的没错,他的确没必要和她争着要那只玉镯,只是他原先的这个想法却在看到她有趣的反应后打消了。一向纵横女人香的他竟头一遭吃瘪,再加上这小人儿有趣至极,他实在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不爱骂人,只是讨厌赶不走的跟屁虫罢了。”她依旧冷着脸。
男子从容笑答:“姑娘可是在暗指自己是屁?”
“你!”沈小玉怒气冲天的大声咆哮:“你这个人简直欺人太甚、无礼至极!你是存心和我贡上的是吗?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玉镯我是不可能让予你的。你这个人面恶心更恶,不仅陈腔滥调,而且轻佻滑头,嫁给你的女子肯定倒大楣!”
男子坏坏的逗她,“你怎么骂起自己来了?”
“你!”沈小玉忍无可忍,狠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快步离去了。
“年纪轻轻,脾气却如此火爆,有趣!”
男子摇头叹笑,视线仍追随着渐行渐远的小人儿,然而在看到显然是她遗留在方才那手饰摊贩上的东西后,男子唇边的笑顿时加深。
懊个迷糊至极的小丫头!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一路上,沈小玉迳自埋头生着闷气的拼命走着,一面咒骂那存心戏弄她的可恶男子,一面扭绞着双手,像是恨不得手里握着的是他的颈子似的。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油嘴滑舌之人?”她气得咬牙切齿,“亏他长得如此人模人样、相貌堂堂,一开口却没好话。我真是倒楣,才一出宫便遇着此等无礼之人;还是宫里好,起码宫里遇不着多少人,每天只要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忙完便罢,单纯又容易。”
沈小玉气得头昏眼花,肚子也饿了。
“罢了!惫是先止止饥吧!”
来来回回寻了好一会儿,没啥主见的沈小玉犹豫了好久,最后才相中一家叫作“福来”的客栈。
“福来福来,希望吃完这一顿饭真的‘福来’。”此念头一起,沈小玉便心情大好的走进客栈。
一进客栈,里头的店小二见着顾客上门,立刻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客倌要用膳吗?”
“是。”沈小玉点头,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扳起指头点了起来,“给我上天香一品膏、香酥鸭盒子、翡翠桂花羹、雪玉凝露以及软梨糖球……还有一碗白饭,好吧!就先这样好了。”
才抬头,她就见那店小二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客倌,这些菜我们店里都没有。”
“没有?”沈小玉一听,差点尖叫出声,后又连忙止住。
她怎么给忘了,这些都是宫里才会有的珍肴锦食。爱贵妃向来疼她,每每有好吃的,总会留一份给她,所以说她几乎是尝遍了宫里的美食;可这会儿她被赶出宫来了,以后想要吃那些东西,只怕只有在梦里了。
一想到这里,她眼眶里的泪珠儿毫无预警的滴落下来,当场吓坏了一旁等着她点菜的店小二。
“客、客倌,您、您怎么哭了?我们、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您要的那些东西呀!您、您可不可以点别的啊?”
像是怕让人以为他对顾客不敬似的,那店小二简直是吓坏了,一边紧张一边结巴的说着,只差没跪下来了。
见他吓得脸色发白,沈小玉这才不甘不愿的拭去眼泪。
“好吧!就把你们店里好吃的东西都端上来,马上。”
那店小二哪敢耽搁,用力一点头,便飞也似的为她张罗食物去了。
沈小玉忍不住纳闷的模了模脸。
“我长得很可怕吗?作啥那店小二看到我像见了鬼似的?”
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感伤的自言自语起来。
“不晓得爱贵妃现在怎么样了?平日她的生活起居皆是我在照料的,可如今我不在她身边,谁照顾她呢?”她愈想愈烦恼。“皇上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做,好好的颁布啥解放法令?宫里生活优渥、衣食无缺,我压根儿就不想离开皇宫。讨厌,呜呜……”
懊死不死,店小二在此时端菜上来。见她哭,他猛地一惊,菜一摆就一溜烟的逃了开去。
沈小玉狠瞪店小二的背影一眼,这才臭着一张脸举箸用膳。
“唉!惫是宫里的食物好吃。这儿的白米饭软烂如泥、硬度不够,准是水量失了准头;萝卜鱼头汤也是,既涩又无味,毫无甘甜之美。真不晓得这掌厨之人是谁,如此拙劣的厨艺也敢动刀弄铲,这客栈老板想必也是个愚蠢昏昧之人,所以说还是宫里好。”
被批评得一无是处,一旁来来去去忙碌着的店小二是听得难看了一张脸,简直拿这难应付的难缠小泵娘没辙。
终于吃饱喝足了,沈小玉才招来店小二算帐,只是当她正准备拿包袱付银子时,才震惊的发现──包袱不见了!
“不──会──吧!”
瞪着扑了个空的双手,沈小玉简直傻了眼。
天哪!她的包袱是在何时弄丢的?
随着店小二的脸色愈见铁青,沈小玉也跟着焦急起来,脑子拼命的想了又想,最后想到她从包袱掏出银两付给小贩的那一段,她尖叫着自椅子上跳了起来。
“定是掉在小贩那里了。”
必过头,见店小二仍是一脸铁青的瞪着她,这会儿吓坏了的,成了沈小玉了。
“小二哥,我的包袱掉了,可以请您,嗯……让我回去取来吗?”
店小二哼了一声,冷笑道:“姑娘,你别说笑了,如果我真让你离开,怕你不晓得要逃哪儿躲去了。你吃这一顿饭不过就几十文钱而已,姑娘还会付不出来吗?还是你存心吃白食?摆明了不想付帐?”
“不是的,我──”
卑还没出口,那店小二已喊来一堆人,阵势一摆,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姑娘,你还是付钱吧!”
沈小玉这会儿简直是有口难言,有理说不清。
“我不是不付钱,而是我的包袱真的掉了呀!我若有钱付,绝对不会白吃白喝。如果你们愿意而且信我的话,可以陪我上市集去一趟,我的包袱就掉在方才买玉的一个小摊子上;我只要一取必,必定将钱奉上。”
这回开口的是掌柜。
“姑娘,你以为我们这么好骗吗?只怕我们一放你出去,你便溜之大吉了,怎可能还会付帐?瞧你一个小泵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居然敢吃白食!你最好赶快付钱,否则等我们老板回来了,只怕你没如此容易便月兑身。”
沈小玉简直被气得半死。
“我又没说不付钱,我只是掉了钱嘛!市集,就市集而已,不过几步路的时间,你们不陪我去便罢,不用扯这么一大串。”
先前那店小二听了,不悦的壮着胆子怒瞪着她。
“姑娘,是你不对在先,先前你用膳的时候,还把我们这里的菜给批评得一文不值,这也不喜欢、那也不满意的,现在你还好意思吃了不付钱,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沈小玉听得火大不已。“我爹娘怎么教我的又关你啥事?”
那掌柜的一听,脸上原本硬扯出来的笑立刻敛去。
“小泵娘,你未免太不识抬举了,既然如此,我们唯有将你送交官府──把她带走。”
尖叫拉扯中,一道颀长身影自门外步了进来,阻止了这一切。
“发生什么事了?”
店小二见了他,如释重负的喊道:“老板,您可回来了。”
懊啊!他们的老板总算回来了。
沈小玉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才正要好好的破口大骂他管教下人不严,却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方才那个与她在市集上一同争夺手镯的可恶男子。
“怎么会是你?”她当场脸色大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注:本章中所指拣妆、花钿,意即现今梳妆盒与花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