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女娘娘,合欢姐姐,你帮帮我,快点现身吧!”
吉利望着合欢的画像,不断地祈祷哀求,但求了一下午,她还是没出现。
芙蓉村不知是否遭了鬼瘟,村人一个个见了鬼;除了有树上的吊死鬼,还有田里跑的大头鬼、路上讨钱的讨债鬼、林中要饭的饿死鬼,甚至还有问路的迷路鬼。一连出现五个鬼!吓得村人一入夜就紧闭门窗,不敢出门。
那些被鬼吓坏的村人不是逃走,就是吓晕;有的当场掏钱送鬼,有的醒来后发现金镯子被鬼拿走,齐大叔的麻油掉了一桶,王二哥的镰刀也被大头鬼给收了。
村人蜂拥到孝女庙祈求保护,吉利收了不少香火钱,忙了几天的法事,却是越来越不安。
丙然今天村中几位长辈登门拜访,要求他抓鬼。既不能坏了孝女娘娘护佑众生的名声,更不能让人怀疑吉利道爷的法术,因此他只有硬着头皮答应。
“姐姐,你告诉我,这是哪儿来的鬼?如果我抓不到鬼,村人就会失去信心,以后没了香火钱,我就不能娶你了,你可得帮我啊!”
吉利在心中哀嚎着,可画像笑意盈盈,才不回答他的问话。
他无可奈何地整理衣冠,藏好护身符背起桃木剑,在昏黄的暮色中走出孝女庙。
去哪儿找儿呢?吉利离开村子,走上山路,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他这才发现忘了带火把照明。
“完了,要是我跌下山沟,就等着明天来收尸吧!呜,姐姐.你快来呀!”正在怨叹个不停,耳边突然传来嘿嘿的笑声。
“谁?”他握紧桃木剑。“好鬼做事好鬼当,别躲着不敢见人!”
“我…要……你……命……呵……”非男非女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吉利一抬头,登时吓得魂魄出窍!只见一个白色的鬼影在树上飘晃,蒙胧月光中,更可以清楚看到那条尺来长的舌头。
不怕!他都想娶鬼为妻了,应该要认识一下合欢的同类。如果是坏鬼,就要像对付坏人一样,把他赶走。
心念一动,吉利捡起石头,往那个吊死鬼掷去,闷闷地咚一声,正中鬼脸。
“哈!原来这只鬼有身体的。”
“你……打……我……你……该……死……”那声音阴恻恻地。
“你到处吓人,才该死!”吉利又拼命丢了几颗石头,扫落了数片树叶。
“你敢丢我?我吃了你!”
“你下来吃呀!不要老是吊在树上,不敢和我吉利道爷决斗吗?”枝叶沙沙作响,那吊死鬼忽然跳了一下,在枝头左右摇蔽。
“你只会晃来晃去,一点也不可怕!”吉利捡起一颗最大的石头,准确有力地丢向鬼头。
暴啦一声,鬼头散开,掉下一堆毛一耳茸的鬼发。吉利吓得跳开一步,又看到那条红舌头歪在地上,飘飘然卷上他的脚踝。
“吓!吃人了!”吉利差点双腿软倒,又退开好几步,那团鬼发也飞-起来,散成一根根的橘草。
稻草?!吉利再低头一看,哪有什么舌头!谤本就是一块大红布条!抬头搜寻,茂密的枝叶里隐约有一条蠕动的人影。
“好啊!你装鬼吓人!”吉利跑到树下,拿起桃木剑,正好戳中那个想爬下树干的。
“痛啊!”尖锐的一声鬼叫,树上那人惨嚎着爬回枝头。
“还爬?”吉利也攀上树干。“你不知道我是芙蓉村的爬树大王吗!”
吉利身长手长,一下子就追到树顶,抓住一只想逃掉的脚。
“是小阿?”他手脚并用,还拿桃木剑敲了那只鬼。
“你不能打人啦!痛死了!”那小阿哇哇人叫,又往树梢爬去。
“你不是鬼吗?也会怕痛?”吉利还在敲个不停。“我拿你回芙蓉村,让村人三两下打扁你,看你还敢不敢装鬼!”
“饶命啊!”小阿越爬越快,整条枝干承受不注重量,渐渐弯曲……
“喂!别爬了……”吉利还没喊完,就听见喀吱一声,一条树干啪啦断裂,两人也应声掉到地面,再从山路边缘滚落山谷。
顿时泥尘飞扬,惊逃诏地,大小石子纷纷掉落,往他们身上砸去。
不偏不倚,一块大石击中吉利的小腿骨,痛得他几乎晕死过去。
懊不容易尘埃落定,那小阿从吉利身下爬出来,庆幸道:“没事了。”
“什么没事!别踩在我身上!”吉利大吼大叫,看样子腿骨是被砸断了。
“快逃!”小阿又想开溜。
“我遇到你更是倒楣透顶!”吉利死命扯住他的领子,不让他走。“快说!你干么拿走麻油?拿去当水喝吗?还有,快把杨婆婆的金镯子还来”
“卖掉了!”
“连镰刀也卖?”
“全部拿到城里卖掉了。”小阿两脚一”在并命跑步-却跑不开吉利的箝制。
淡淡月光下,吉利看清楚他的装束——一件脏污的灰布直裰,一双破芒鞋,头上没有梳髻,只留着短短的、两寸来长的头发,脸上转着两只骨碌碌的贼人眼,看起夹约十岁年纪。
“你是小巴尚?”吉利爬起身子,用力抓住小阿的手臂。
“我不要当和尚,我要出来赚钱娶老婆!”小阿大声喊着。
“有趣!”看夹小巴尚跟他志向相同,他放开他。“那你是逃庙的小巴尚了。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非鱼,意思就是“不是鱼”!”
“你是小表,当然不是鱼了。”吉利指了指上头。“我跌断脚了,你想办法送我上去。”
“逃!”非鱼拔腿就跑。
“我看你跑到哪里!”
丙然过会儿,非鱼垂头丧气地回到吉利身边。“全部是大石头,爬不出去。”
“嘿嘿!”吉利恐吓他道:“等到天亮了村人来找我,我就抓你回去拷问,再叫你师父来领你,让你一辈子面壁思过。”
“不要!不要!我当了好几辈子的和尚,我不要再做和尚了。”非鱼使劲摇头稚气的脸蛋神色凛然。
吉利以指节敲他一下。这小子圆滚滚的,生来就是让人敲打的可恶模样。“你还记得前辈子的事?你记性真好呵!”
“真的!我就记得我一直吃素,也一直云游四方。”他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不要再当苦行僧了!没想到这辈子长到三岁,我娘还是把我送进寺里剃了一个大光头,呜呜!”
“所以你就逃出来?没和钱就扮鬼骗钱?”再敲他一下!不知为什么,吉利就是想敲这个小表头。
“大哥哥,你不要敲我了,好痛!”非鱼用手护着头顶,呜咽地哭着。
“你头痛,我脚更痛!完了,我变成铁拐李了,都是你这小表害我的!”气得又敲小表好几下。
头上传来悉索声响,一条藤蔓直直垂落在吉利的身旁,吉利立刻笑道:“他们来找我了,嘿!你逃不掉的,先把你送去官府打一顿。”
“大哥哥,拜托你,不要啦!小表哭得一脸鼻涕。“他们会打死我,那我就不能娶老婆了,呜……”
吉利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些日子来,他努力驱邪赶鬼,不只收下许多香火钱,还绘声绘影地述说这些恶鬼的来历,谆谆告诫,劝人为善。可要是抓了非鱼回去,岂不当场吹破他的鬼牛皮?
不行!得让村人相信真的有鬼!而且这个小表还算机灵……
“非鱼,你要不要当我的小道童?”三两下就打定鬼主意。
“当道童?以后可以娶老婆吗?”这是非鱼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可以,你也不用再流浪了,就住在我的孝女庙吧。”看到非鱼的眼睛越睁越大,吉利靠近他的圆脸。“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千万不能说出来你份鬼,否则我就把你送去当和尚,知道吗?”
“当然不说了!”非鱼一迳地猛点头,只要不当和尚,什么条件都好!
“好,你先上去,再叫人下来救我。”非鱼攀上藤蔓,手脚灵活地爬了十来丈,一上到山路,却看不到任何人。
“逃!”谁理那个大哥哥呵。
“你不能走。”一个白衣姑娘挡在他面前。
衣衫飘逸,肤白如雪,非鱼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这个美天仙。
跋欢柔声道:“我用树藤和树枝扎好担架了,你拉吉利上来。”
“好!”非鱼被催眠似地,两眼直望着漂亮姐姐,双手胡乱抓向藤蔓。
“吉利!”合欢俯身向山谷喊着:“你抓好!我们拉你上来。”
“姐姐!”听到了想念的声音,吉利欣喜若狂,也不管断脚疼痛,顿生神力,扯住藤蔓,自己就爬了好几丈。
懊不容易爬出生天,吉利推开气喘如牛的非鱼,爬到合欢裙下,喜极而泣。“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好想你……”
跋欢轻轻跳开,轻笑道:“瞧你这个狗样子!快爬上担架,叫非鱼抱你回去。”
非鱼如痴如醉地道.“大姐姐,你也一起回去吗?”
“嗯,你拖得动吗?”
“可以,大姐姐叫非鱼做事,非鱼一定会办好。”
瞧这小表看合欢的神色,吉利立刻后悔收留非鱼的决定,他大概是引狼入室,制造出情敌了。哼!吉利道爷岂怕你这个流鼻涕的小表!
“呜呜!姐姐,我好痛!”吉利不遑多让,满脸痛苦地爬上担架,哀哀哭道:“姐姐,我的脚断了,你要医好我啊!”
“吉利,你躺好。”她蹲了下来,把非鱼扮鬼的白布盖在他身上,掩住流血的伤口,再将桃木剑收在他身边,柔声道:“我没办法医你,你不是有很多草叶吗?我们赶快送你回去包扎。”
“姐姐,你千万不要走,这里荒郊野外,没有人可以帮我……”
“非鱼可以帮你。”她望见他眼眸里的泪光,明知那是硬挤出来的,但见他血流不止,不觉心软。
既已重入人世,她的心思就像下着大雨的忘愁湖,不再澄明,而是纷纷扰扰,为人间喜怒哀乐所牵引。
“我陪你。”短短的三个字如同神仙真言,吉利卧倒担架上,眼睛仍眷恋地望住她。
她微微一笑。“非鱼,快走了。”
“是!大姐姐!”非鱼人小力大,竟拖得动吉利的大身了。
幽暗月光下,一个小巴尚拖着一个哼哼唧唧的受伤道士,后面还跟着一个飘飘似仙的女鬼,构成了一幅最奇诡的画面。
***
整个下半夜,孝女庙不时传来惨叫哀嚎的声音,还有跑步声、桌椅摔倒声、咒骂声,更有女子嘤嘤细语的婉转语声。
阴风惨惨,鬼哭神嚎,芙蓉村人吓得蒙在被子里,没有人敢出门探个究竟。好不容易天大亮,陆续有人出门,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神色.吉利大概抓鬼不成,惨遭不测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打开的庙门,大家赶忙朝孝女娘娘求个平安,再转进旁边吉利的房间,顿时全部呆住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低垂颈项,正在摆碗设筷,桌上已经煮好一锅粥和几碟小菜。
饭菜香吸引不了村人,所有的人都拿眼盯住这女子。这是哪来的姑娘呢?雪肤皓腕、粉颈如玉、长发似瀑,而那飘逸的衫裙更让她显得格外月兑俗出尘。
“啊!”合欢惊呼一声,呆立原地。
她心想吉利行动不便,非鱼年纪又小,本打算为他们煮好早饭就走,却没想到这群村人竟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她走不掉了!也不能在村人面前消失,会吓坏人的!大家发呆也似地看她,合欢只好出声道:“吉利受伤了……”
没有人理会吉利,随后钻进来的几个姑娘也愣在原地,忘了找吉利,全部人都不可思议地望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美女。
终于,醋劲最大的阿花问道“你是谁?怎么今这里?”
“我是合……”合欢咽下自己的名字,无助地望向吉利。
“她是我师姐,姓何。”吉利大声喊道。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吉利,他披头散发歪在床上,右脚裹了一个大包,包扎棉布里透出黑黑绿绿的药泥,发出刺鼻的味道。在他床脚边上,则是睡死的一个肮脏小巴尚。
阿花又追问道:“吉利哥哥,你哪来的师姐?”
“呵!我们道家源远流长,万流一宗,大家都是同门。这位何师姐是城里来的!昨晚她特地来帮我抓鬼。”掰故事是吉利的拿手本领。
众人眼睛发亮。“原来是位仙姑,哈!是何仙姑呢!”
一时之间,何仙姑叫得好不热给,几个姑娘只能气得乾瞪眼。
跋欢脸蛋微红。“如果没事的话……”
吉利又说话了:“师姐法力高强,她答应我留下来帮忙,为咱们芙蓉村祈福驱邪。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们,以后大家会更平安了。”
跋欢瞪向吉利,似是责备他胡言乱语,吉利则是回她两个特大号的酒窝。众村人看吉利笑得开心,心情也放松了。“以后有仙姑帮忙,我们就不怕闹鬼了,可是……阿利,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唉!”吉利长声大叹。“那只妖鬼太厉害,一下子化鬼,一下子化虎,经我几次作法,好不容易镇住妖邪,现出白骨原形,谁知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割鼻鬼,拿了刀就要削我的鼻子,我一时没防备,就掉入山沟里……”
“吓!”姑娘们惊吓出声。
“没事没事!”吉利比手划脚地道.“幸好孝女娘娘掐指一算,得知我有劫难,指点我师姐前来援救;师姐她连夜赶来,玉手一指,一篇咒语喝倒割鼻鬼,再以压邪符镇住白骨精,总算两只邪鬼化为血水,不再为害世人。”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喘了一口气。“这个小巴尚呢?”
“喔!他被鬼吓晕在路边,还好我师姐早来一步不然他就给鬼吃了。”
“仙姑法力无边呀!”村人赞叹着。
“各位,我跌断脚不方便,麻烦大家到庙里上香感谢孝女娘娘的庇护。”
“阿利,需要帮忙照顾你吗?”
“不用了,谢谢!”吉利望向合欢,笑容满面。“我师姐会照顾我。”合欢又是一瞪,她今天是见识到吉利的伶俐滑头了。
村人陆续走出吉利的小房间,不一会儿,香烟气味飘了进来,还可以听到铜钱丢进功德箱的清脆声响。
“你这坏孩子!油嘴滑舌骗人,以后会下割舌地狱。”合欢嗔视吉利。
“没关系,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就好。”呵!她瞠怒的样了还是很美丽。
“我走了!”
“姐姐,别走,你喂我吃饭嘛!我脚不能走路,你一定要照顾我啊!”
“这么大个的人,还学小阿撒娇!”合欢脸带笑,舀了一碗粥,夹了几样菜到碗里。“你收留非鱼,就叫他帮忙。除非必要,我是不碰有血气的生命。”
吉利微感失望,肚子又饿得咕噜作响,想到一切事端都是小表引起的,又恼得拿起桃水剑,伸长手敲非鱼的头。
“还睡!睡成死鱼了!快起来喂师父吃饭。”
“唔……”非鱼朦胧睁眼。“又梦到被师父打了……”
“原来你以前也常被大和尚打?”吉利敲得更起劲了。
“吉利,你别打小阿,你再打我就走了。”合欢实在不明白,吉利为何这么喜欢敲非鱼。
“好!懊!我不打了,姐姐,你别走!”吉利涎着笑脸,又转头以桃木剑戳了一下非鱼。“非鱼,你要当我的道童,先学着侍奉师父我老人家。”
“算了,他年纪小,还不懂得服侍人,昨夜被你使唤来、使唤去,摔了好几跤,你就别再欺负他了。
“这小表就是长得一副被我欺负的样子!”越看越不顺眼呵。
“不会呀!非鱼圆滚滚的,长得很可爱呀!”合欢招呼着睡眼惺忪的非鱼,微笑道:“非鱼,你端这碗粥给师父吃。”
“喔!”非鱼仍未清醒,迷迷糊糊地,又被凳子一绊,一碗热粥就洒到吉利的身上。
“我遭瘟了!”吉利也不管合欢不高兴,举起桃木剑当头棒喝:“我前辈子欠你的吗?被你搞得这么凄惨!”
“哇!痛啊!”非鱼真的醒了,抱头乱窜。“大姐姐,救命啊!大哥哥拿我当仇人了。”
跋欢极有耐心地再舀一碗粥,照样夹了菜,笑道:“非鱼,你别跑了,你不小心害师父跌断脚,他当然拿你当仇人,你小心捧着粥,师父才会留你下来。”
非鱼这次很小心,乖乖地把粥送到吉利手上,新师父凶没关系,只要天天看到漂亮姐姐,他就心满意足了。
吉利见他倾慕地望着合欢,恼得把弄污的衣服掷到他怀里。“去!把我衣服洗乾净,也把你自己洗乾净。再去箱子找件旧衣服,然后到李木匠家,请他过来帮我做支拐杖,你回到庙里之后,再去抹神案、清香灰……”
“我还没吃饭呢!”非鱼抗议道。
“吃!吃!也不晓得你骗了人家钱,吃了什么山珍海味!来,过来!”非鱼想逃走,吉利抓住衣领就扯了回来,大手在他身上胡模一通,搜出了两锭银子,再扯住一条结着五颗彩石的红棉线项练。“这是什么宝石?全部充公,拿出来孝敬新师父!”
“不行!”非鱼拼命扯回彩石项链,脖子被勒得死紧,第一次出现紧张的神色。
“这是以前的师父给我的,要压住那只缠我的鬼,你不能拿!”
“鬼缠你,你变鬼缠人,还不是一样吗?”吉利变得不可理喻。
“不能拿!”
“我吉利道爷的道行高过大和尚,到时鬼出夹了,再帮你抓鬼。”
“不行啦!”
拉拉扯扯,松烂的棉线不堪蛮力,哗地断裂,五颗彩石滚落地面。
“完了!五辈子的记忆跑出来了……”非鱼赶紧去捡。
“什么五辈子的记忆?”吉利和合欢异口同声问道。
“呜……”非鱼急得要哭了。“我娘说我一出生就会讲话,她叫师父的师父来念经;师父的师父说有一只鬼缠着我,说我不该抢喝孟婆汤,把前世都忘掉,所以那只鬼要把五辈子的记忆重新灌回我身上。师父的师父为了保我平安,就结了这串项练,这才把那只鬼和记忆封住。”
“呵呵!”吉利笑道:“原来佛门也会装神弄鬼,你这小表的身世更是传奇!”
跋欢疑道:“若要转世,一定要喝孟婆汤忘掉前世,为什么鬼差大哥又不肯让你忘记呢?”
曾经,她路过孟婆亭,看到有人对前世依恋甚深,不肯忘却,但还是被强迫喝下那碗忘记一切的迷魂汤,从此展开另一个新的人生。
若带着累世的记忆,恐伯也是一种负担吧?
非鱼还在哭嚷着“我就是不要记得前世啊!我每世都当和尚吃苦!又不能讨老婆,我好命苦啊!”
吉利才没那么多心思,他捧粥大喝,这可是合欢亲手为他做的羹汤呢!他吃得喳喳有声。“别听小表胡说了,反正就是大和大骗钱的把戏!我还用泥罐抓鬼,墙角那几个泥罐藏了七只鬼呢!”
非鱼收了泪,神惰变得兴奋。“新师父,你这么厉害?”
“不厉害怎么收你这只小表?你乖乖帮师父打杂,师父会传授你功夫。”
跋欢摇头笑道.“非鱼,别胡思乱想了,先吃粥,再去帮师父办事。”
“是!大姐姐!”
桃木剑敲下。“不能叫姐姐,叫仙姑!”
“是!仙姑姐姐!”
孺子不可教也!吉利想再敲小表一记,却让他逃掉了。
非鱼忙着吃粥,没注意到摆放在桌上的五颗彩石散放出幻彩流光。没有绳线的捆锁,尘封的记忆正无声无息地泄出。
跋欢迷惑地望着彩石。她没有前世记忆,只想封住今世,却让今世延续了三百年。
难以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