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重重的木材,努力在满是泥泞的地上走着,耿樊晨擦了擦脸上的汗,并不在乎早已灰黑的脸又再添加一道泥痕,托了托肩上的重负,他又重新迈出步子,现在的他只是在为生存而忙碌。
数着终于结束劳力而获得的工钱,耿樊晨慢慢的、仔细的收进口袋里,这半年来,他学会了钱的重要性,有了钱,条条大道都为他而敞开。
自嘲地想起刚开始时即使饿肚子也不肯下地干半点粗活的自己的那股愚蠢劲,脚下开始朝着屋檐边搭着的小屋前进,清高这个词早已不适合这个社会,只要有了钱没人敢瞧不起你,也没人敢使唤你,这是铁一般的规则!义气?仁爱?放屁去吧!
“凡,你明天还来不来做?看你年纪不大,干活倒挺利落的,不如就在这里长做吧!”
追上来的工头不断吐出赞美,耿樊晨咧开一个无意义的假笑。
在这里长做?免了吧,存够生活费我立刻就要找更有用的工作!
“不了,家里老母在等着我,我不可能跟着你们到处跑的!”耿樊晨拍拍口袋中的钞票,“工头知道哪还有能立刻赚钱的工作吗?我要在这个城市待着,不能跑太远。”
熟人介绍的工作往往省却了人事查问,在被通缉的风潮里,耿樊晨就是靠着一个又一个的“熟人介绍”,藏匿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一身脏黑、块头又长高了的他,从没被人怀疑过身份,平凡——就是他现在的名字。
大隐隐于市,果然没错!
坐在烂掉一边的小凳上吃着有点变味的面包,耿樊晨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翻看报纸,对着报上仍是刊登着的相片笑了一笑,放在一旁后就专心看着股票的走向跟一些时事报导。
母亲暗藏的钱我已经拿到手了,也重新投入了股市里翻滚,可是要让那个人渣彻底被打败,现在还差了一点,看来那人也有点商业头脑,不枉他跟着妈妈半辈子,只是,一个公司真的就那么值钱,值钱到让他杀人放火也愿?
钱啊钱!这东西果真是人的魔性!
再狠咬一口面包,耿樊晨放下报纸,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淡淡的笑意由眉间扬至嘴角,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怪异至极的女人。
“吃这些不会没力气吗?不如我请你吃一顿吧?”淡然的话音,似乎她只是在邀一个相熟已久的朋友去吃饭,亲切而又温柔,像极了母亲平常咨询耿樊晨意见的语气。
“我叫夜翼,你母亲在两年前曾经委托我们一件事,你要不要听听?”
夜翼?夜晚飞翔的羽翼?不错的名字!只是妈妈曾经委托她什么事?为何在所有人都在满天下找我却擦身而过时,她能毫不迟疑的站在我面前?
“我的组织擅长“找寻”,耿樊晨,跟我走好吗?”
没有半点杂音,耿樊晨伸手握住那白皙而稍粗的手时,脑里只读到一片空白,回荡的只有一句……
苞我走吗?跟我走吗?跟我走吗?跟我走吗?
雹樊晨笑了,这是第一个他读不出东西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后还敢与他相握的人,手上传来的点点暖意已经是好久以前才能尝到的温暖,而让他更开心的是,他的心踏实了,似乎在握住夜翼的手时,这人的力量就流进了他的心,为他打造出一个值得信任的门,而门里的她正等着自己主动打开门。
“我妈委托了你们什么事?”
慢慢吃着新鲜美味的饭菜,耿樊晨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半年来伙食半饱不饥的人,高尚的吃饭礼仪让夜翼弯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
这小阿的坚持永远让人难懂!
“你领钱的时候我不在,回来后有人向我宣传了一下你的丰功伟绩,能让警察也寒心的人不多,这是我找你的第一个原因!”
“哦?你跟警察有关系?”毫不在意向第二盘饭进攻,耿樊晨仍是镇定非常,似乎对夏夜翼的转移话题并不在意。
“还好!做我们这行的,不管哪里都有一些关系。”夏夜翼也不瞒耿樊晨,喝了一杯冰水又接着说:“在我属下把你这半年来的行为报告给我听之后,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一个有着超强冷静判断力的能手。”
“是吗?”
“尔后我才发现,你妈原来当初曾经为你签下一个契约,那个契约代替她托管你所要付的酬劳。”
“是吗?”耿樊晨看着仍是笑着的夏夜翼,也不吝啬的回以一个笑容。
“你妈委托我们给予你获取力量的本钱,而她签下的契约是卖断你十年!”
“什么?”终究无法做到万事不惊的耿樊晨一愣,不敢相信他敬爱的妈妈居然把他给卖了。
“本来你妈的委托是在你十八岁才会启动,不过我觉得你非常有潜能,早一年得到力量对你会更好。”
“你能给我什么力量?钱?权力?”
“错!我只是给你能获取力量的一切途径,而能否利用就是你的能力了,即使你有读心术跟使唤风的能力,但这个社会就像会吞食人的大鲨鱼,没有足够的力量,你无法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且……”夜翼突然正色起来:“你使唤风的能力太低了,只使一次就要休养半年,这根本不能算是能力!”
“……”斜眼看向夏夜翼,耿樊晨不置可否。
我的能力低?我可是靠着这个能力由精神病院跟满是警察的家里逃掉的!
下一瞬间,在耿樊晨面前出现了一个杯子,由远处飞过来的杯子在半空爆破,而所有的玻璃碎片居然凌空静止,没有向四散飞射,并且慢慢的滑落,滑落在耿樊晨桌前……
“我明白了!”粗鲁地抹了一下油腻的嘴,耿樊晨二话不说把手交到夏夜翼手里,“我需要更强大的能力!”
“很高兴认识你,下任的“滦梵”!”夏夜翼由脸上摘下一片薄薄的人皮,露出长久没再让人看到的真面目,换来耿樊晨的愣视跟了然。
看到耿樊晨的反应,夏夜翼知道自己选对了,“神风”的接班人找到了,一个能迅速接受判断资讯的男孩、一个心智在一年内就能成长十岁的少年、一个能令组织更加发展的首领,只因他眼中的野心!他眼中的清醒!
日本——
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寥寥无几的档案,夏夜翼挑起其中一份看着里面的报告跟批阅,文间条理清晰、一针见血的分析让她欣慰一笑。
小阿果然是吸收东西最快的人类!
“咯咯……”
敲门声轻轻响起,夏夜翼寻声望去,斜倚在门前的是一位长相相当出色的青年,适中的身材既不胖也不瘦,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脸上的笑容也是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勾魂的眼直直盯着她,整个空间无形中渐渐有热浪众集,本来略显空荡的空间因为这个男子而显得过分狭窄。
“我家的贵公子来了,看来训练成果相当不错,就你现在的模样,出去外头没有人不会被你迷住!敝不得老师都夸你是个高材生,学什么像什么!”
“谢了,不过就算你说再多赞美对我来说也是免疫,你应该知道我从不需要你的赞美,我需要你的认同,快给我任务吧!”
雹樊晨走进房里,优雅的坐在沙发上,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一个贵族子弟,让夏夜翼不禁摇头暗叹。
“其实你在我面前可以做回自己,学习各种变装、仪态是为了以后出任务,平时也这么伪装的话,很容易会磨灭掉自己本来的面目!”
“我有本来的面目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就是要变成另一个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耿樊晨!”
雹樊晨抽烟点火,流畅的动作让人只觉得他理当如此,却忘了这俊雅的贵公子其实只有十七岁多,还没成年呢!
咳嗽不断的声音让夏夜翼抿嘴忍笑,其实刚才她就想提醒他了,虽然一直有训练,可是她曾经严令不许别人教坏耿樊晨,什么毒品、烟酒的东西都不许碰,刚刚看着他流畅的动作,一时间居然连她也迷惑在那自然的举动当中,直到他吸烟进口才想了起来。
努力保持自己端正的举止,耿樊晨假装不在意的逛到夏夜翼身边,“怎么样?我买的股票有涨吗?”
“爱钱的小表,居然第一天训练就要老师教你赚钱的手段,真这么爱钱吗?”
弹弹耿樊晨紧绷的脸,夏夜翼让出自己的位子,让他专注地看着显示股票的那一个屏幕。
一直以来我对这些就没有太高的天分,但这个小表不同,一来到就展现出他高超的赚钱技巧,对很多赚钱的渠道都模得一清二楚,让我跟组织赚进大把银子,也让一开始对他满怀轻视的组织成员刮目相看,为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干部折腰!
“今晚有任务出吗?我想试试自己的成果,光你们夸没有用……”
一边看着股市,耿樊晨一边自动请缨,虽然思想已经成熟许多,但青年该有的好胜心却还保留不少,对一些新奇事物依然有着极强的征服欲。
“真是迫不及待啊!真不知道应该说你耐性好呢?还是坏呢?”
夏夜翼笑着,对于新奇事物有探知心理,对该忍耐的事也从不会冲动,这个接班人她是越来越满意了。
“也就是说有啰……”耿樊晨推开椅子,五指梳了梳头上柔软的头发,“说吧,要我装成什么……”
“服务生,一个酒会的服务生,探知那个酒会所有应该注意的事物,当然里面还有我们其它探员,就看你能不能跟他们做得一样好了……”
夏夜翼坐回自己的位置,嘴上虽含笑,但眼神却锐利非常,这里的她跟他,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
“明白,这任务我接了!”
雹樊晨正经的一掬,脸上那贵公子的笑容荡然无存,换上玩世不恭、一派无知的年少轻狂,活月兑月兑是一个初入社会的稚子。
“去吧,你的老师在门外等着呢!这次如果OK了,我会准备一个大大的任务让你光荣一把的!”
夏夜翼一挥手,转过椅子继续她的工作,而耿樊晨也不再说话,大步走向门外迎接他的任务。
酒杯轻碰,细语娇笑,衣香鬓影,这个酒会不需要认真也不需要正经,虚伪早在踏进这个酒会时就戴上面具,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就端看你有几分真本事了。
雹樊晨端着托盘周旋在众家客人间,天真不知世事的纯情让不少商场强人对他投以特别的视线,更有不少商场强人若有似无地暗示他下半夜的精彩。
利用一进一退的空隙收集着有利的情报,耿樊晨以着无知的表情、天真的语气不断闪过一个个危险至极的话题,身形滑溜的他,在每一个想靠近他身边的富人间穿过,只留下一个甜甜的笑容让人眷恋,在这个酒杯不断的空间里,人不禁开始恍惚沸腾,外表端庄的贵客亦开始有了放荡的情绪。
“各位,今晚是高桥集团的大公子高桥敦臣的十八岁生日,大家为这喜庆的日子干一杯,庆祝商界又要出现一名猛将!”
酒会进行到一半,司仪总算为主角开始了长篇夸张的介绍,身为主人的高桥敦臣朝着众人一笑,成功地换来热烈的拍掌跟赞美,没有人会不识趣地问起主人家额上看来不轻的伤势以及晚到那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在干什么。
雹樊晨偷偷翻个白眼,心想,一个富家子弟竟也称为猛将,若不是他家世好,会有这么多人为他掬躬吗?无聊……
“平凡!发什么呆?把这瓶极品红酒端到高桥少爷那边去,那边正等着开瓶呢!”酒店经理一推耿樊晨,让他不设防的冲前两步,眼一挑,幸好他手脚利落,酒瓶才没有摔着。
这个经理是干什么吃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抬头一望,耿樊晨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扮得一脸严谨、像个老伯的不正是我的老师吗?那两撇假须好可爱哦!就像肯德基门外的老头!
“明白,我立刻去!”
看到那冒火的眼神,耿樊晨就算不用读心术也知道老师快发飙了,只因他满脸的嘲笑。
流畅的绕过一个个障碍,耿樊晨顺利把酒瓶端到那位高桥少爷面前,恭敬的说:
“高桥少爷,这是你要的红酒!”
身边保镖用眼神示意耿樊晨把酒瓶放着,高桥集团下任继承人高桥敦臣看也不看那卑微的服务生,正在跟身旁的美女谈得欢喜,对此,耿樊晨低下头进献,利眼里嘲笑不断。
这个高桥敦臣果然是二世祖,这个宴会上有这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却只顾与美女调笑,一点也不懂去请教、拉拢!如果是我拥有这么多可以利用的人脉,想复仇多容易啊!
一想到这里,耿樊晨只觉全身血液沸腾、手抖得厉害,托盘上的酒杯几乎站不稳的要掉下来,当他心急的要扶住时,一旁已经有一只手为他接过颤得厉害的托盘。
“有病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做事,免得吓着别人!是谁让你来干活的?”
看着保镖帮这个小小服务生接住托盘,高桥敦臣走到耿樊晨身边低声厉训着,把高高在上的架子摆个十足;耿樊晨望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高桥少爷,敛去眼中精光,将恳切、惊惶的声音急忙吐出来。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我没有病的,请高桥少爷不要解雇我,我才刚来东京,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看你脸色红润也不像是病人,这次就算了,我们高桥家绝不容许有半点出错,如果你还想待下去,你就给我好好记住!”
斑桥敦臣话说得神气,可耿樊晨却暗笑在心。
他该不会以为这里的人全是他们家的仆人吧?这种口吻,像个君主似的,被宠坏的小阿,看来他额上那伤并没有给他半点教训!
“是的、是的,我明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少爷!”
雹樊晨退了下去,把托盘递给一脸担心的老师,手上把玩着刚刚从高桥敦臣口袋里偷出来的皮包。
斑桥敦臣,让我来教教你天之骄子需要真正懂些什么吧……人是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
三日后——
东京大学门外,高桥敦臣不耐烦的看着表,频频注视来往人群,想从其中找出自己要等的人,可过了约定时间已有一个多小时,青梅竹马的傅云雪还是没有露面,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呆呆的丢人现眼。
不管了,任何再有风度的人也耐不住在太阳底下猛晒,高桥敦臣跺着脚正想离开时,一台摇摇摆摆的越野自行车突然像飞一般向他冲过来,一恍神,他手上所拿的书本就被人抢了过去,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高桥敦臣立刻追了上去,一车、一人以着非常速度追逐着,转眼间就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鲍园里。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抢我的东西!快点拿来,我当没这回事发生……”
自行车上带着鸭舌帽的青年笑着,递还给高桥敦臣的书本上居然还放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皮包,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款式则让他气得大叫:
“你这个贼!原来我皮包不见了也是你偷的!我一定要把你送去警局,让你被关上一年半载,高桥家的东西你也敢碰!”
“嘻嘻,你的皮包不错哦,装了不少现钞、金融卡呢!不光有钱,你还有一个美女为你牵牵挂挂,简直是羡慕死人了,只是那个美女配起你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糟蹋!”
“你!你是谁?傅云雪来不了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一手揪住青年的衣领,高桥敦臣对上的是一对毫无情绪、冷冰冰的眼睛。
“放开!”耿樊晨扫落衣领上的手,眼一眨,重又堆满笑意。
“我没有对她怎么样啊?我只是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她向我诉说了很多你的事呢!你对她好得一个月也没能见上你三次面!”
“那又怎样?如果不是她父亲对我家有恩,一个中国女孩能当高桥家未来的媳妇简直是痴人说梦!”高桥敦臣傲气的唾弃着,对任何事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只要他想,一切都是对的!
雹樊晨脸上的笑容越来温柔,可手却偷偷探在身后,“也对,痴人才会做梦,要是我,我只会付之行动!”
斑桥敦臣刚想赞同这句话时,一根电棒已经抵在他腰上,极强的电流瞬间流过全身,整个人立刻麻痹的倒在地上。
“你可不能怪我,我这人做事很简单,受人钱财,替人办事!暗小姐很想跟你来个亲密接触,这等小事我当然要照办!”
伴随着得意的嗤笑声,高桥敦臣觉得眼睛迅速模糊开来,头脑如断层般显得混沌,直到很久、很久,他才开始重新有了清晰的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