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买了些小吃之后就朝着天堂飞奔,安尚雷好不容易赶在开店前到达,擦了擦额上因为紧张而流下的汗滴,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踏步走进休息室里。
坐在沙发上,原本昏昏欲睡的卫轩,在听到安尚雷的脚步声后,立刻活了过来,冲到安尚雷面前接过他与安尚雷的晚餐,只是当他看见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包装,还有跟平常完全有别的份量,面对这样的晚餐,实在是很打击他的食欲。
“安大哥,你要虐待我吗?”
没兴趣的坐回沙发上,卫轩打开食物,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一脸委屈。
“今天有点忙,来不及做菜,你别这么委屈,我不也陪着你一起吃外食吗?”
焙过气后,原本显得红润的脸慢慢褪回青白,眼皮底下的疲意让卫轩收起了委屈的表情,一手抓过安尚雷,仔细看了一看,又探探安尚雷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你累成这样子就别上班了,真想过劳死啊?来,沙发让给你,你给我吃完东西后好好睡一觉,今晚别出场了。”
“我不出场,客人岂不是都被你得罪光了?”
必到熟悉的场所,安尚雷的口吻也变得轻快很多,态度回复到平常以后,连玩笑也能轻易说出口。
啊,没有压力的生活果真才是极品!
靶叹的笑着,然后乖乖依照卫轩的指示办事,吃过填饱肚子的小吃,安尚雷靠在沙发上准备闭目养神。
“先别睡,原来你还煲了汤,给我喝下去,这铁定是用来给我补身子的汤是不是?”
看着扮出恶霸样的卫轩,安尚雷微笑着点一点头,眼看着卫轩将小保温瓶放置在他的手上。
“全部喝完!自己脸色这么难看也不补一下,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啊?”
“我一定喝完,你不用装得这么凶,其实我也觉得最近自己很累,需要补补,你放心,我还是很珍惜自己的。”
说完,安尚雷一口一口喝掉自己细心熬的汤,卫轩的关心也让原本效用滋补的汤更显滋润,进口全是甘甜,安尚雷边喝边笑,引来卫轩奇怪的眼光。
“这是你自己煲的汤耶,你用得着喝得这么开心吗?”
“你关心我,我当然开心啊!”
“我什么时候没关心你了,就没看到你天天开心!”卫轩说完话后,大爷似的倒回沙发,靠在安尚雷的肩上,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搬回来?那个秦楚川就别管他啦,他不敢对我们卫家做什么的。”
“想我了?”
“好想!一天只能吃你做的一顿饭,活着真辛苦,加上我姐比我还大爷,你再不回来,我怕家里会变成垃圾场。”
“我怎么好像变成你家的佣人似的?”
将汤喝完,把保温瓶放到桌上,安尚雷软子,跟卫轩一起瘫在沙发上,开始言语间的闲谈,这种安稳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什么叫我家的佣人!那是你家好不好?我们三个人之中,就你最恋家!平常家事你总抢着做,家里被你管得井井有条,你现下跑了,我们连件衣服都要重新学会怎么洗,实在是烦!”
“原来我已经把你们宠得这么无能了啊!看来,这次离家也是有好事发生,至少你学会自立了。”
在脑里想像卫轩一脸嫌弃的学习操作洗衣机,安尚雷又是无声一笑,听着耳边源源不断的抱怨声,本该觉得烦琐的声音,此时却像是最好的安眠曲,将头软软靠在沙发上,安尚雷双眼一闭,安心地在卫轩的唠叨中睡去。
这一次该会是好眠!
这头仍没发现安尚雷已经睡去的卫轩,仍旧继续他的洗脑行动,不断灌输秦楚川是坏蛋、姐姐是恶霸,自己在家里有多可怜,碎碎念的声音,直到好久之后才终止在安尚雷平静的睡脸上。
“要睡就说一声嘛,浪费我的口水!”
最后抱怨一声,卫轩站起身来,轻轻将安尚雷移平在沙发上,抽过平常他们用来休息所盖的毛毯为安尚雷盖上,再望一眼已沉沉入睡的安尚雷。
短短一天不见,安尚雷好像又更累了,看来,还是不能让他待在秦楚川身边,不然啥时瘦到像木乃伊芳都没人知道!
打定主意,等今晚工作完毕就陪同安尚雷回秦楚川那边收拾东西离开的卫轩,充满干劲、悄悄的走出房间,细心地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决定要让安尚雷刮目相看。
就算没有他,我一样也能摆平场上的诸多女客!
只是豪言能发,前提却要好好看清今晚要招待的客人是谁……
卫轩深感今年流年不利,要去庙里拜拜,怎么独撑大局一天,就能迎来不对盘的三波人马,而且还一波比一波难缠。
与安尚雷在牛郎店里上演热吻戏码的秦朗,一出现就引起店里熟客的欢呼,风头几乎比他这个头牌还要强劲,但是,这还远远比不过那个跟安尚雷长得很像的男人,一出现就抓秦朗走时的惊涛骇浪。
就见一群女人尖叫不停,甚至有快要震破玻璃窗的趋势,一整晚里,他赔尽笑容、赔尽体贴,这才让气氛缓和下来,重新步入正常营业状态中。
“唉!丙然,这个安抚女人的工作不是人做的!”
得意的扫了场上一圈,卫轩很满意自己又独力解决掉一件超级困难的事情。
即使没有小安在,只要我卫大帅哥放出温柔体贴,一样能倾倒众生,换回该有的平静。
“也就是同性恋的三角恋而已,那些女人有必要兴奋到那个样子吗?以前总觉得女人的尖叫声会震破玻璃是胡扯,可现下看来,明天还是要叫装潢师父来看看店里的玻璃够不够硬!”
困惑的喃语并没有让卫轩沉思很久,不时坐坐这张椅子、跑跑那个包厢,招待一下新客人、调戏一下捧场的钱主,如此团团转下来,时间便已将近打烊时分。
眼看一晚就要平安过度,卫轩困极了的眼睛立刻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只差没在心里倒数计时。经历一晚苦刑,他举双手赞成安尚雷“培养亮点新人”的观点,以免他串场饼多,过劳而死。
女人热情过了头,是祸非福啊!
才刚满二十的卫轩,总结出经验之谈,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最难摆平的除了一片痴心、不懂进退的娇娇女之外,太懂说话技巧、浑身带着一股压力的女强人更是难中之难,一如面前的吴美玲。
“我不是说了吗?小安今天休息,不接待客人,他都快累死了,哪还能记得你那个催眠曲,你真睡不着就去吃安眠药,小安又不是你专用的催眠机!”
努努嘴,卫轩一脸不以为然,对于吴美玲埋直气壮要找安尚雷听她诉苦一事,他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安尚雷有时候就会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老想事事圆满,哪有可能嘛?
“自从喝醉酒那天后,他就一直没打电话给我,难道他病了吗?不然,依他的个性,他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的。
“他当然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他只是分身乏术而已。你已经够让人头疼的,可那个秦楚川更是嚣张得离谱,现下还加上一个跟小安长得差不多、摆明是他那堆无良亲人之一的丑男人,你说,他顾得了哪边?”
“他的亲人出现了?”吴美玲有点意外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气呼呼的卫轩。
“长得这么相像,我才不相信他们没有关系!况且,秦楚川也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了。”
“长得相像?你也觉得他们长得相像?”
吴美玲没有质疑卫轩的话,反而若有所思起来,精光在眼底一闪而过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决定。
“既然小安今天不能见我,那请你转告他,明天请来接我下班,我有事情找他谈。”
“他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又没法谈婚论嫁,你总不会到现下还不知道他是一个GAY,是娶不了女人的吧?”仗着身高的优势压向吴美玲,卫轩恶意的说着。
即使安尚雷会向每一个他以诚相待的女性说明自己的性取向,但未必没有漏网之鱼,这个吴美玲之前缠着安尚雷已经三个月了,现下还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安尚雷去接她下班,难保她不会看中安尚雷,进而想倒追他!
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一想到这,卫轩不由又多送了两个白眼给吴美玲。
“小小年纪就得白内障,实在是可怜!叫小安有空带你去治治病吧,难得长得这么帅气,可别就这样葬送半生。”用与秦楚川不相上下的毒嘴回敬着,吴美玲转头就打算离开。
既然小安不在,那我无谓浪费时间,对于任何浪费我宝贵时间的举动,皆不可取。
“你咒我?”
卫轩原本不耐烦的心情,在听过吴美玲的讽刺后,全都变成了怒火。
虽然平常有个大姐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但那是自家的特权,况且,现下已经有人认领了,不必我受罪,而这个女人与我非亲非故,更进一步来说,是跟我抢夺安尚雷的一个敌人,如果任她踩在我的头上,那还得了!
一想到这里,卫轩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年纪这么大,嘴还这么毒,难怪嫁不出去,现下有眼光的男人都看不上你,你就把主意打到同性恋头上,真是不要脸!”
意气上的话不经大脑吐出,吴美玲听后气得浑身发抖。
在商场上,就算再恶毒的想法也会隐藏在伪善的面具之后,嘴巴恶毒如秦楚川者,也不敢当面这样说我,这个卫轩、这个卫轩算什么……
握紧的手又再度松开,差点扭曲的脸,勉强挤出该有的淡定,吴美玲保持着她的风度。
被恶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回咬回去,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有的是胸襟包含这小小的恶语。
卫轩一见吴美玲那故作镇静的扭曲样就想笑,而他也真的大声笑了出来。
从没见过女人脸上有这么恐怖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经验!
对此,吴美玲怒极反笑,轻脆的笑声显得非常开心,与卫轩的张狂笑声一起出现下包厢中,跟着,卫轩迷惑不解的敛起笑声,看着似乎被他气疯了的女人。
“卫轩的礼仪似乎有待教育,对不对?”
对着包厢的门外举杯,吴美玲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愤怒,轻笑出口,以相当兴奋的心情喝下美酒,她等待着卫轩看见门外人那一刻的表情。
看着吴美玲向门外举杯,卫轩急忙转过头去,只见安尚雷一脸凝重,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怒气的瞪着他:心里立刻暗叫了一声糟。
“卫轩,你的态度太差了,这是身为一个服务者该说的话吗?”
“那是她先诅咒我的!”
“那你用得着这样去诋毁一个客人吗?况且,还是一位女性!你的风度呢?你的修养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何时,都不能随便用言语去攻击别人吗?你知道语言有时候比凶器更能伤人吗?凶器伤人还能看到伤口,能去治,可是言语伤人,你要别人怎么去抚平心口上的伤!”
激昂的语气,吓得卫轩完全呆掉,即使他知道安尚雷会气他这样说女性,可是也没道理如此激动。
觉得自己有点小无辜的卫轩,只得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安尚雷发泄情绪,而吴美玲则站在旁边看着安尚雷,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没了。
安尚雷训完卫轩后,又向吴美玲低头赔罪,说:“对不起,卫轩对你如此没礼貌,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只是小安你看上去不再沉稳,是身体不舒服吗?”
失去了平日的温和淡定,此刻的安尚雷像是得了躁郁症似的,浑身带着一把火。
“他一累就是这个样子啦!肯定是刚刚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笨蛋吵醒了他,半梦半醒时,安大哥就特别难以控制情绪,医生说那是因为平常生活里压抑过多,累过头之后,脾气就很难控制!所以,我才阻止你见他,我这是好心,懂不懂?”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实在是枉做小人的卫轩,努努嘴,一脸委屈。
“那只能说你智商太低,阻止我的手法有问题,才会让小安更生气,不过……他的生气完全是站在你的亲人立场,是恨铁不成钢的生气,我这样的说法,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好过一点呢?”
在卫轩再次翻脸前说出安抚的话,吴美玲满意的看着卫轩前一刻满眼怒火,下一刻尽敛声息的动作。
偶尔逗弄性情直率的人也是一种乐趣!
“算你说得对吧!我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之前的确是我口不择言,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
痹乖的朝着吴美玲道歉,换来了安尚雷满意的笑容,卫轩得意的翘首道:“其实你也不是不会说人话,女人还是要口甜一点才讨人喜欢,我安大哥向来喜欢知错能改的人。”
那副得意的模样,逗得吴美玲难得的真心笑了出来。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能赢得第一名的称誉,看来不只是脸长得漂亮嘛!”
“过奖、过奖!”
懊是谦虚的话,从卫轩的嘴里一说出,却是半点都不谦虚,加上他洋洋得意的表情,一时不由让在场其余两人忍俊不禁,都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看在我扮小丑如此成功的份上,安大哥,你是不是该继续休息了?”
下意识地不想让安尚雷与吴美玲有交谈的时间,卫轩虽然不是一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可是由先前吴美玲迟疑的话语里,他知道吴美玲找安尚雷并不是为了舒缓神经,而是为了安尚雷以前的家人而来,又对于可以预知的危险,他向来是避之则吉。
“小安,既然见到了,你就别走,跟我聊聊好吗?”
一旁的吴美玲更高明地摆出些许烦恼的姿态,果然成功留住了安尚雷的步伐;虽然有些头疼,可是已经习惯为人分忧的个性,让他无法轻挪脚步,看着吴美玲期待的眼神,安尚雷乖乖的坐下沙发,再次当起一名称职的聆听者。
“安大哥你!”
“吴小姐想跟我聊天,这是好事,今天是你负责看场子、调动气氛,不能怠慢客人,吴小姐这里有我就行了。”
“可是你!”
欲言又止的话语让安尚雷摇一摇头,示意无妨。相处六年,他自然明白卫轩在担心他,只是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如果吴美玲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那么,就算今天不听,明天也还是得听的。
“睡了一觉,我的精神好了很多,刚才是我情绪不稳,苛责了你,现下我已经稳定下来了,不会再情绪失控了。”
安尚雷给下的保证,勉强让卫轩安心,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包厢,看着坐在包厢里却没有任何嬉戏感觉的两人,莫名的,他有一股很强烈的不安,奸像现下的平静生活就要被打破一样,可一会儿他又摇摇头,将幻觉丢弃,重新振作起来。
不管吴美玲说了些什么,只要等到店里打烊,我不就能一清二楚了吗?
坐在包厢里,两个人都有半刻的沉默,不同于以往的每次相见,安尚雷感觉到这次的吴美玲执意找他是另有要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定要见我?”
“是有关你身世的事情。小安,在未开口前我要先声明,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有别于以往的撒娇耍赖,这时的吴美玲正经得让人心惊,安尚雷望着吴美玲,突然摇头笑了起来。
“再深的谷底我也跌过,现下不管你说什么,我相信我都能处之泰然,况且,身世这东西,小时候我就知道我根本不该姓安,如果你是要来告诉我这一点的话,大可不必了。”
“即使你们父子都长得那么相像?你不觉得你们之间有必要做一次亲子鉴定吗?如果你只跟你兄长长得相像,还能勉强说两个都像母亲,可是我昨天遇上的振霖总裁安振民,他的模样与你也有八成相像,我觉得你们该是将所有关系理清的时候了,如果你真的是安总裁的儿子,你便该去争取所有一切属于你的东西。”
吴美玲一口气说完,握紧的拳头显示她的誓在必得,对于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会用全力支持他得回他应得的东西。
“什么是属于我的东西?由我离开安家的那一刻开始,我愿意带走的,只有我的姓氏而已。”
并没有为吴美玲所说的话掀起任何波澜,安尚雷安静的说着话,似乎一切平常。
吴美玲认真地注视着坐在面前的人,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良久,她才确定安尚雷话里的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她细嚼语意,突然,有些错愕的抬起了头来。
“你一开始就知道你真的是安家的人!”
“是不是安家的人,已经不再重要,即使我姓安,卫轩他们姓卫,可是在他们跟我的心目中,我们才是一家人。我很知足,美玲,我知道你关心每一个你在意的人,只是很抱歉,我要辜负你的关心了。”
伸手重重地按了一下吴美玲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安尚雷非常温柔的笑着说:
“自我有记忆的日子以来,在卫家的我是最安全、最福祉的,安家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并不是假装大方的话,而是出自我的真心,在我成为一个同性恋时,不,在我出生在这个世界时,安家就已经跟我无缘了。”
“你真的看得开?”似乎看到了平静面具下渐渐紧缩的心房,吴美玲不愿放弃的追问。
“你认为如果我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说,我的确是安家的子孙,安家的人会是什么回应?有些事是勉强不了的,在他们早就认定事实,不愿做一次亲子鉴定来确认时,我就知道,任何的努力都是枉费的。美玲,如果真的为我好,请别再提起安家的事,这是我作为你朋友的请求,至于你想让我福祉,我想说的是,钱财对现下的我而言并不是福祉,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生活品而已。”伸手指着自己脖子上带着的银牌,又指了指包厢外,安尚雷笑得惬意,“你觉得能排到这家店里指名率前三的我,身价会是多少?”
骄傲的语气,让吴美玲无可奈何的笑了,掏出支票,签下数字,然后撕下塞进安尚雷的口袋里,放松的笑声不断。
“的确,连我也得付高额费用才能见得到你,我的安大牌!”
“这是当然。”
安尚雷受之无愧地收下了吴美玲的支票,他拿起酒瓶为吴美玲倒下一杯酒,又为自己倒满一杯酒。
“为今晚的你我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