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跟踪他!
东方妮颀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直线,如火如炬的目光激射向身后三尺处,一条蓝色的身影条忽闪过。
“啧!身手不错嘛!”快得连他都看不清楚。会是谁呢?老头儿派来押他回去成婚的手下?“不可能,大哥年纪比我大,要押也是押他,哪轮得到我?”
可这家伙跟踪他三天了,就没见“他”放个冷箭、下毒、暗算什么的?真不晓得跟踪他做啥儿?莫非又是个疯狂仰慕者?
东方妮模模自己光滑如玉的脸蛋,他一直很有自信,自己这张脸就算不是天下第一英俊,也绝对排得进前三名。
记住,是“英俊”喔!打死他都不承认自己的长相跟“美”字扯得上任何一丁点儿关系;男人长得“漂亮”是耻辱,但“英俊”、“帅气”就是光荣啦!
大摇大摆走进“状元楼”,一如前两日,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大大地充实了他的自信心。东方妮发现好几个姑娘偷偷地在瞧他,那一副副痴迷颠倒的表情更促使他挺直了背脊,唇角弯起惑人的弧度,脑袋微向左倾四十五分,这是他最好看的角度。果然,咚咚咚,又百三个姑娘被他迷得摔下了板凳。
“呵呵呵……”这游戏他是百玩不厌。
正当他得意地跨步走向二楼时,一只纤纤素手打斜横里伸出,扯住他的衣摆。
“老爷!”
东方妮咧开的大嘴迅速抿成一条直线。哪个没眼光的瞎子叫他“老爷”?他今年不过二十有六,什么地方老啦?
小手的主人是个十来岁、身着白衣素服的小泵娘,此时她正满脸感恩地跪倒在他脚下。
“绣姑见过老爷,多谢救命大恩,绣姑决定一辈子为奴为婢,服侍老爷。”
东方妮单手执起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我没见过你,你认错人了。”
“老爷!”绣姑豁身前扑,双手抱住他的大腿。“是我啊!您再想想。刚才绣姑在大街上卖身葬父,您好心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我,让绣姑的爹爹免于曝尸荒野,绣姑怎会认错自己的大恩人?”
东方妮飞扬的剑眉往中间推挤,蹙成两座高峰。“我不知道买你的人是谁?但绝对不是我,你不要随便赖人。”说完,他起脚粗鲁地踢开了她的纠缠。戏耍姑娘,见她们为他神魂颠倒,是项顶好玩的游戏,但他可不爱与人牵扯太近,麻烦!
绣姑不死心地又拉住了他的手。“您是东方老爷吧?”
东方妮翻个白眼。“老爷在家里,我是少爷!”
“东方妮,东方二少。”
本来要甩开她的大掌倏然僵直了下来,东方妮惊问:“你怎么知道?”
“老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岂会连自家恩人的事都不晓得。”
懊象很有道理喔!但……“不对啊!我根本不认识你、没见过你、更没买下你,你怎会知道我的来历?”虽然他从不对女性动粗,但对象是个如此可疑的危险人物就另当别论了。
长臂一伸,将她拎上了二楼,正待押回自个儿房间拷问,又一个佣懒的嗔嗓喊住了他的脚步。
“老爷,请您稍候一会儿。”这回来的是名娇柔多姿、艳丽无双的大美女。
“你又是谁?”
“妾身云娘见过老爷。”
“我不认识你,别来烦我。”东方妮口气相当差。一个绣姑已经搞不定了,再多个云娘,想累死他啊?
云娘缩了缩脖子,没料到东方妮的性子是这般火爆。
“昨晚是妾身点红灯笼的日子,老爷您花了一千两银子为妾身赎身,救妾身月兑离风尘,如今妾身已是老爷的人了,为妻为妾但凭老爷作主。”
东方妮张大了嘴。“我买了你?”
云娘羞怯地点头。
“我是谁?”
“东方妮,东方二少。”
太好了,有意思!他不过逃家三日,就有人暗地里花了二十两银子帮他买了名奴婢、一千两买一个侍妾;下一个又会是什么?
“你过来。”东方妮对云娘勾勾手指。“咱们得好好谈谈。”他一手拎住绣姑,另一手扛起云娘,没半点怜香惜玉之心,火大的步子迈向“天字一号房”。
房门口,一个女人手里牵着一名三岁多的小阿童见着他,“叭”地一声跪了下“梁氏见过老爷。”
“你别说,让我猜猜。”东方妮非常用力地喘了口气。“我花了多少银子买你?”
“呃……一百两。”
“你打哪儿来的?我为什么会买下你?”这问题乍听之下完全不合章理,可东方妮就是这么问。他确信,有某个混帐正躲在暗处里恶整他。
“我是城东的梁寡妇,自先夫去世后,我就开了家小酒馆以卖酒为生,前天几名恶霸在酒馆里喝酒不付帐,还砸了我的酒馆,抓走小儿,是老爷您救了我们孤儿寡母,您还说我们可以跟着您、服侍您,只要工作做得好,您愿意出钱供小儿柱子上学堂,我想了想……读书总比卖酒好,所以……”
“你就来找我了。”很好、很好!东方妮悄悄咬紧了牙根,现在他有了一个奴婢、一名侍妾、一个寡妇,外带一名三岁小儿,太棒了!这个恶整他的人果然有一套,晓得他最讨厌麻烦,便给他找来成堆垒塔的麻烦事儿准备烦死他。
可恶!要让那混帐如了愿,他这“狂虎”的封号就自动改成“病猫”啦!
“也就是说,有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扮儿,自称是我儿子,奉了我的命令花钱买下了你们,并且交代你们来找我,让我来安排你们日后的去处?”东方妮握紧双拳,面向窗台,直挺挺地站着。
“是……是的!”说也奇怪,东方妮并未对他们疾言厉色,可绣姑、云娘、梁寡妇和柱子就是忍不住彪身发抖。
事实上,东方妮那张平时看起来俊美如仙的容颜,一旦结上了冰霜,其恐怖程度足可媲美地狱图上的无情阎君。“那个小扮儿长什么样子?身上有何特征?”
“这……”三个女人相视片刻后,云娘颤巍巍开口。“大概……到老爷肩膀那般高,白净脸蛋,没有老爷好看,可……一双黑眼睛又图文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身穿蓝色长衫、脚踏黑色皂靴,满头长发绑成一束,垂在脑后……”
“他腰间还围了一块白虎皮。”梁寡妇补充了一句。
“白虎皮?”东方妮回过头来,心头有谱了。
三个女人同时一颔首。
“他束发的饰品也很特别,是一块血红色的石头。”绣姑又想起了一点。
东方妮嘴角勾起一抹冷沈的笑意,他已猜出那恶整他的混蛋是谁了!
昂着双手走到几案边,磨墨写了封信,又自怀里掏出六张百两银票,绣姑、云娘、梁寡妇,每人各发两百两。
“这些银子给你们,要做个小生意或者买块地自耕自食都足够了。如果你们还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就拿着这封信上京城找‘东方世家’,把信交给东方老爷,他会为你们安排出路。好啦,你们可以走了。”
“老爷您别赶我们走!”绣姑抢先跪了下来。“绣姑什么事都会做,我会好好服侍您的,请让我留下来。”
云娘和梁寡妇彼此对看了一眼,也跟着跪在他跟前,东方妮的脾气或许不大好,发起怒来怪可怕的;但他长相英俊、出手大方、言谈举止又不失正派,她们一致认为跟着他就是一条好出路了。
“我要上西夷去打仗,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去让人家砍?还是去当军妓?”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聪明的就快点儿走,别自找死路。”
三张花颜同时变色。“可是老爷……”
“少废话!”把银两和书信塞进她们怀里,东方妮大手一张,粗鲁地将四个人轰出房间。他忙得紧、烦得很,才没空陪她们玩报恩游戏。
艾怒的脚步重新踱回窗台边,一条蓝色的身影又自他眼皮子底下掠过,跑得倒挺快的!
东方妮漆黑的瞳眸爆射两道火光。“虎儿,你给我出来!”冷冽的声音明明不高,却悠悠荡荡地飘出了老远,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寒意。
卑落,一条蓝色的身影飞鹄般跃进了窗户,扑向东方妮胸怀。
“好久不见,老爹!”飞扬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尊崇与喜悦。
“你这个混蛋,谁是你爹?”东方妮一掌拍击在窗台上,整座窗户都给他震碎了。
“当然是你啊!老爹。”虎儿笑咪咪望着他,她可没忘记自个儿小时习字,第一个学为的就是这个“爹”字,因为东方妮说,这天底下最伟大的人不是皇上,也不是神仙,而是“爹”。
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了,她打小便敬他、爱他,不喊他“爹”要喊啥儿?
绑来大一些,明白“爹”字还有别的用意,是亲属上的尊称。他们非亲非故,不能喊他“爹”,可她也只懂得用这个字来表达心目中对他深沉似海的仰慕。故三不五时、或想撒娇、或有事相求之际,“爹”字总是不自觉地溜口而出。
“我今年不过二十六,你已经十六了,我十岁就能生下你这个兔崽子吗?”他怒吼,整座楼都晃荡了起来。
“冷静啊!老爹,别忘了你功力深厚,万一将这座楼给吼垮了,今晚咱们爷儿俩可得睡破庙了。”这记录不是没有的,且辉煌得紧。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他卯足了劲,扯开喉咙发泄心中的怒火。
颁隆、轰隆!楼阁摇蔽得更加剧烈,东方妮再想捂住嘴巴,已是不及。
乒乒乓乓,店家、小二等一行人铁青着脸撞开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东方妮两颗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要大,直恨不能一刀劈了虎儿这个扫把星。
“客倌,小的一家十余口就靠这家店过活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店家把膝盖一弯,跪在他面前响头磕个不停。
东方妮抿着唇、握紧拳,凶狠的目光杀向虎儿。
而虎儿则是一脸的无辜样。这结局也算是她的错吗?她什么都没做啊!
“求大爷高抬贵手!”现下连小二们都矮了半截。
这些家伙,全当他是瘟神了嘛!东方妮就算有心解释,话儿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愤怒地哼了声,冒火的步伐踱出了“状元楼”。
雹儿跟在他身后,瞧见被他踩过的地方,就像铁块遇见了烈火,熔出一个个大小均匀的脚印子,她深深地咋舌,几年不见,他的功夫又更精进一层了。
不过火气也同样进步良多。唉!雹儿无奈地喟叹一声,出声安慰他。“老爹,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就别再生气了,气坏自己的身子多划不来!”
东方妮伸手揪住她的衣领。“不准再叫我‘爹’,不准,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老爹!”虎儿一双小脚在半空中踢踢踏踏的,嘴巴一张,依然是一声“老爹”出口。
“还说!”东方妮张嘴喷了她一道烈火。“我到底倒了什么邪楣,居然会遇上你这个混蛋?可恶!”气不过,长臂一抖,运劲将她丢了出去。
雹儿扭腰,翻了个身,瞬间,又跃回到他身侧。“谁教你小时候不读书呢!”
“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四书、五经任考不倒……”他吼到一半,猛地摇了摇头。“该死,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闭嘴啦!”东方妮自知脾气不好,但完全失控的记录却是少之又少,几次发狂都与虎儿月兑不了干系,可以确信,她真是上天降下来折磨他的扫把星。“你又来找我做什么?师父呢?”
“老……不对,东方,你有没有听过‘路不拾遗’这句话?”她转话题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听过又如何?”他特意加快脚步想要甩掉她。
无奈虎儿的轻功也不差,硬是跟得他紧紧的。
“这句话就是告诉我们,不要随便捡拾掉在路边的东西,因为捡了就得负责,而有些责任是你逃避不了,非得背负一辈子的。”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雹儿一脸赧笑地搔搔头。“那……你捡了我嘛,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让你背负一辈子喽!”
“谁要背负你一辈子啊!”他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窒息而亡。“捡了你是我这一生中做过最最最后悔的一件事……”
“可你还是捡了啊!”
东方妮的胸膛愤怒地剧烈起伏着,他会被这家伙气死、一定会!为什么十三年前他会这么蠢?明明是场避得掉的祸事啊!他却……。
唉!总而言之,那是一场非常非常恐怖的噩梦,哪怕时隔十多年,他再次回想,依然忍不住背脊滴溜溜的寒意。
十三年前……。
长白山脚下,一间简陋的草卢前,天机老人正一脸兴味地察看着他的宝贝徒儿东方妮带回来的猎物。
“这张白虎皮大概能值个几十两银子,至于其它两件……东方啊!这是什么?”天机老人翻开那被虎皮包裹着,一团黑黑和一团白白的东西,打猎能打到这玩意儿,了不起!
“师父,你痴呆啦?”东方妮没好气地拾起那两件东西。“这团白白的是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老虎,至于黑黑的……看样子像个小女圭女圭。”
“我知道!”他的眼睛又没瞎,岂会瞧不出这两样“东西”的原貌?“为师想了解的是,你是在哪儿捡到他们的?”嗟,小老虎和小女圭女圭又不是垃圾,满地都有。尤其这三、四岁的娃儿,本应是父母抱在怀里呵疼的年纪,怎会无端端出现在山林野地里?还让东方妮捡着!
“我追一只雪狐追到了一处虎穴,发现一只死老虎,本想剥了它的皮就走,谁知这个小女圭女圭和这只小老虎一直紧抓住雹皮不放,我只好把他们一起带回来了。”
“这娃儿怎会出现在虎穴里?”
“你问我、我问谁?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在虎穴里了,睡在那只死的母老虎身下,和这只小老虎,一个咬住母老虎一只女乃子,也不晓得母老虎已经死了,还猛吸不放。”
“难道是母老虎养大的孩子?”天下万物、无奇不有,饶是天机老人年近百岁,此等怪事还是头一回听说。“你在虎穴里可有看到任何足以证明这孩子身世的对象?”
东方妮摇头,还把女圭女圭提起来晃了两下。“什么东西也没有,或许是被人丢弃在山林里,叫母老虎刁回去抚养的弃儿。”
“你小心点儿,可别把娃儿弄伤了。”天机老人伸手抢过女圭女圭。“真没办法,只好由我们收留他们了,你要不要给他们起个名字?”
“还要名字?”怎么这么麻烦:“一个叫小摆、一个叫小白吧!”
“东方!”天机老人瞪眼。“这只小老虎可以叫小白,这女圭女圭可是个女孩儿,你给她起名‘小摆’能听吗?”
“不然你起啊!”
“是你捡回来的耶!”
东方妮秀巧的眉头打了十七、八个结,他最恨麻烦了,偏偏麻烦老爱招惹他。
“那就叫‘虎儿’吧!在虎穴里捡到的孩儿。”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一个女孩子取名‘虎儿’,像什么话?”
东方妮粗着脖子回吼:“我家老头都能给我起名‘东方妮’,我为啥儿不能叫她‘虎儿’?”
天机老人闭了嘴,不忍再说。其实“东方妮”这名字纯粹是场误会。
当年,东方夫人生第二胎时,东方老爷与天机老人正在泰山游历。当他们得到消息赶回家门时,夫人已生产完毕,沉沉睡去了;丫鬟抱来初生儿给他们观看。
当场,两个男人惊为天人,初生的小宝宝美得恍若仙女下凡,东方老爷大为欣喜,也没细查,立刻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做,东方妮,并且誊入族谱,大肆昭告诸亲友,东方家继长公子之后,又诞生了一位小千金。
等到东方夫人一觉醒来,发觉儿子给他那胡涂老爹起了个可笑的名字,已为时太晚,改不回来了。
从此,“东方妮”三字就成了东方二少生命中最大的梦魇,他五岁前的每一场架都跟这个名字有关。及到后来,天机老人看不过去,收他为徒,带他隐居长白山,期望借着大自然的陶冶,改掉他那火爆、冲动的脾气。
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他的身子是越练越壮、武功日益增强,只有脾气……唉!不提也罢。
“随便你,你爱叫她‘虎儿’就叫吧!不过人是你捡回来的,你要负责照顾。”天机老人反手再度将女圭女圭塞进东方妮怀里,他要炼丹去了。
“我……为什么?”居然又把麻烦推给他,什么师父嘛!东方妮不满地破口大骂。昏睡中的虎儿给他吓醒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东方妮登时忘了呼吸,想不到娃儿的眼睛这么漂亮,清澄的姿态彷佛汇集了满天的星辰,给她盯着看,神魂儿也会飞上天。
“嘿,虎儿!”他情不自禁放柔了声调,伸手拍拍她柔软的颊。
雹儿突然低吼一声,白森森的利牙咬上他的手臂。
“喔!”东方妮闷哼一声。“该死的,你这个没教养的小表,快点松口……”
他运功一震,将小雹儿给甩落了地面。
她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竟四肢着地,对他呼呼咆哮着。那模样儿完全学自老虎的一举一动。
东方妮看得出神,直觉得这女圭女圭怪有趣的。
“过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朝她招招手。
“吼呜……”虎儿仰天呼号,后腿一个用力,又扑咬上他的手掌。
“你白痴啊?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东方妮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攻击。
雹儿呼呼叫着,就像一只面临危险的野兽,弓起背脊,步步为营,直绕着他打不知道为什么,东方妮体内突然溜过一抹战栗,和虎儿对峙令他兴奋不已。
“吼……”这一次,她叫得好大声,大眼里闪着锐芒全力冲撞他。
“就凭这点小本事想打倒我?你作梦!”他狂笑,飙悍的掌风朝她劈去。
别看虎儿年纪小,感应危险的本能可比任何人都高,前扑的方向一转再转,俐落地避开了他的攻势,弯身在雪地上滑出一条长沟,顺势咬上他的小腿肚。
“啊!卑鄙的小表!”他将全身的功力运集腿部,被她咬住的肌肉顿时反弹了起来。
她的嘴巴因为他内力震荡的关系而渗出血来,可尽避如此,被万兽之王养大的孩子依然固守着王者的尊严紧咬他不放。
“你还不放开?”东方妮可以再运劲的,只要将她一口牙都震碎了,不信她不松口,但那样她会受很大的伤。
他瞪着她,她不驯的眼光同时迎上,里头没有半点惧意;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身体变得好热、好热……。
他们对峙了许久,她嘴边滴下来的血把白雪都给染红了。
“笨蛋!”最后,他低咒一声,一记手刀劈昏了她。
她终于松口,幼小的身躯软软地倒在雪地里。
东方妮凝视着她,一时间竟动弹不得。“真是个讨厌鬼!”他最恶麻烦,转身想走,但……一股好奇怪的吸引力扯住了他。
方才与她对阵时的兴奋感还在他体内狂烧着!那感觉就像他征服了一座高山,练成一套无人习得会的绝世神功,无比的满足令他开心得想要飞上天。
“可恶!我一定会后悔的。”他一边弯腰抱起她、一边骂自己没脑子、自找苦可是……光这样瞧着她,他就热血沸腾得难以自制,虎儿或许是他这辈子仅遇过最强大、与众不同的对手。
东方妮有种渴望──他要征服她!
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这一时的反常,竟注定了日后永无止尽的灾难。
离开“状元楼”后,东方妮直接出了城,往西走上两个时辰,找了一间破庙暂时栖身。“我问你,师父呢?他为什么没有看着你?”
“呃?”虎儿大眼珠子转了两圈。“东方,你渴不渴?我去找水给你喝?”
“不必了,我不渴、不饿、不累……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知道师父在哪里?他应该看着你的,为什么又放你出来为祸世人?”说到最后,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只为祸你吧!雹儿低头暗念,轻撇了下唇角。
“虎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她两手在胸前搓了搓,一脸皮笑道:“我说东方啊,我们真的只能睡破庙?城里还有许多其它的客栈,不如……”
“你还好意思说!”突如其来的暴吼像平地一声雷。“只要有你在,我们哪一次住得成文明地?”
十多年前,他与师父本来在长白山脚下隐居得好好的,意外捡到她后,灾星从此黏上他们师徒俩,甩不开、去不掉。
唉得他们三天两头像过街老鼠似,被人拿扫把赶出家园,最后落得只能窝在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丛山峻岭里。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打垮人家十余户砖屋的人是你、击沉多艘船屋的也是你、还有梅庄也是你毁的……我什么都没做,你怎能将所有罪过都推到我头上来?”
“你若不惹我生气、我岂会发火;我不发火,又怎会捉狂地搞出这么多事?”
这问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解!
“这倒也是。”虎儿难得乖巧点头。
“你知道反省就好。”东方妮以为她懂事了,稍稍缓下一口气。
“东方,你的脾气是该改改了,太差啦!”谁知她下句话又说得他火冒三丈。
“你才应该改进,可恶!”
“是吗?”虎儿傻笑,走到他身旁,拉拉他的衣袖。“可是从我下山到现在,见过我的每一个人都说我是大好人耶!”
“大好人?”她不提,他还忘了。“你为什么买一堆女人推给我?你故意找我麻烦是不是?”
糟糕,又说错话了!她搔搔头。“我怎么会故意找你麻烦呢?只是……她们真的很可怜,你也晓得,我最见不得女人哭,所以……”
“你也是女人!”虽然老是扮得不男不女,东方妮没好气地想。“她们哭她们的,与你何干,要你多管闲事?就算你想做好事,给银两就好了,叫她们来找我做啥儿?”
“因为她们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日子,那……我也不晓得啊,只好让她们去找你想办法喽!”
东方妮的五官明显地扭曲了起来。虎儿她从小就是这样,老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事要他收尾,能怪他脾气差吗?
“我警告你喔,再给我找麻烦,小心我扁你!”说完,他豁身躺下,不再理她了。
雹儿等了好久,没听见他开骂,不觉疑惑。“东方,你……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回黄山。”犹记得师父和虎儿的最后落脚处是黄山,把她带回去,交给师父看管,他就月兑离苦海了。
“啊!你要去黄山?”她跳了起来。“不要吧,那里……”
“怎么样啊?”他斜睨着她。“你尽避说,我听着。”
“呃……”她缩了缩脖子,为了不气爆他的心肺,她最好还是闭上嘴。“没事,睡觉。”她走到他身边躺下。
东方妮恼怒地瞪着她。这家伙一定又闯祸了,才会吞吞吐吐。
“走开,你离我远一点儿。”
“呜……”虎儿眨眨眼,见他的怒火真的一点消散的迹象也都没有,只得认命地拖着脚步返到庙门口。“这儿够远了吧?”
“哼!”他冷哼一声,闭上眼。
“唔,好冷……”她绻曲着身子,呢喃自语。
东方妮紧闭的眼皮子抖了两下。
“哈啾。”她打了个喷嚏。
“可恶!”他低咒一声,走过去把她抱了回来。
“东方……”她两手圈住他的颈子,脑袋瓜儿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
彬许是因为自幼吃虎乳长大的原因,尽避她已学会人语、懂得直起两只脚走路,很多小动作还是像动物一样,纯稚无伪。
“闭嘴,睡觉!”东方妮怒喝了声,恨死自己的心软与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