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热天,可是身在办公室的徵律却觉得一股冷意上了心头。
她望着自己的手微微出了神,那上面还残留着骆逃邝拨开她的手时那毫不留情的力道,就连他心中的黑暗情绪也不曾稍稍远离,她几乎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他眼中的伤痛。
她将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整个头向后仰,眼中无焦距的瞪视着远万,全身散发出来的冷凝气势教人望而生畏。
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当徵律回过神时,红褐的一片兜头倒下,她定神一看,那落在她身上的是一堆制作精良、保存状态极佳的干燥花。
正确的来说,是“火色天使”的干燥花!
她讶异的对上了潘那充满风暴的双眼,她几乎不用触碰到潘,就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你想做什么?”徵律冷冷的开口。
“如果你不是逃邝的心上人、如果不是我杀了你,他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心给挖出来的!”
潘的怒火对上徵律的冷凝,一时之间,火花在整个法医办公室爆开来。
整间办公室的人连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深怕一不小心就漏看了这冰女VS火爆女郎的世纪大对决。
说真的,这比酷斯拉对上摩斯拉还刺激呢!
“你不知道‘挖心’这话题现在很敏感吗?你可得小心祸从口出。还是因为你的脑子本来就不大,不过这也难怪,靠一张脸来欺骗世人的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脑子可言。”徵律冷笑。
“你……”有一瞬间潘震怒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放心,我这个人对别人行为的动机一向没有兴趣,你爱怎么做是你家的事,别来烦我就好。”徵律将沾在身上的一枝干燥花用两指拈了起来,来回的在手中转动,相对于潘的震惊,她的神情淡漠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逃邝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你报本是不可能有心的!如果你有一丝一毫的真心,你不可能会这样伤一个如此爱着你的人的心,你不可能把他的真心如此的践踏。如果说爱情真的是盲目的,他是我看过爱得最深情的人,却也是我看过最盲目的,不然他不会选择你!”潘气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人可以冷血到这种地步。
罢刚在兽医院的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骆逃邝眼中的伤,就像是被人挖了心一般的痛在他的身上散开,而徵律就是那个执刀的女人!
“那又干你什么事?”徵律冷哼。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关心自己在别人眼中的评价。就算她是真的伤透了骆逃邝好了,那她心中的愧意也只针对骆逃邝,其他的人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你真狠,把人伤成这样,竟然这一点不安也没有。”潘一把抢过徵律手中把玩的花,恨恨的甩在地上,然后用力的踩着,连带地上许许多多的干燥玫瑰都在她愤怒的脚下碎成了一地。
“你知道这些干燥花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你每一次到逃邝的医院都会看到花瓶中永远插着一束火色天使吗?不知道吗?我告诉你,那是他知道你习惯在看到玫瑰时会拿起一朵轻吻,为了留下你的印记,他总是把你每次亲吻过的那朵玫瑰做成干燥花,很可笑吧?”
徵律像是僵了般的盯着地上的花海,那因干燥而颜色转深的玫瑰就像是干涸了一地的凝血,诉说着浓烈炙人的伤痛。
“呆!真是呆!”徵律垂下眼睫,掩去心中的想法。
而她这个的动作看在潘的眼中,却像是无动于衷。
“该死!你真的是没有心吗?我这样践踏他对你的心意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又气又恨的把地上能看到的花全都用力跺烂,然后恨恨的瞪着她。
“照你的说法,他的心不是早就被我撕裂了吗?”徵律抬起头轻笑出声,她的笑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却也让人说不出那是什么的情绪。
“他真的是个大白痴,以他的条件,要什么的女人没有?却眼巴巴的在你的身边守候了二十几年,结果换来的是这样的对待!”潘真的为骆逃邝抱不平,她认识骆逃邝太久,久到足以明白骆逃邝的情深到什么样的地步、久到替骆逃邝的深情感到不值。
他可以为了徵律的一笑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对待!
如果说爱多深,伤就有多痛,那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骆逃邝是伤得不能再重了。
“如果你没事,可以请你离开了吗?我还有事要做!”徵律下逐客令。
潘恨恨的用双手在徵律的办公桌上重重的拍下,力道之大,让所有的东西都弹跳了起来。
“你真的是我看过最恶毒冷血的女人,你是不是解剖的事做多了,让你连血都跟着一点温度也没有了?”
徵律将桌子上的卷宗一一收好,她直起身子,微微扬头回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潘,她的眼神森冷的没有一点热度。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好好的医生不当要当个法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她的眼神让潘微退了一步。“因为法医是除了医学院的学生外,唯一可以合法将人切割成一块块的行业,你想试试看吗?”
“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呢?”徵律回她一句。
对不懂她的人,他们的观感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在调查室的骆逃邝一句话不说。
方商律是个急惊风,说起话来有时就像个连珠炮,可这连珠炮最怕的就是遇上像骆逃邝这种闷棍,这一棍打下来,火都没了,这炮自然也连个声音都没有了。
无计可施的她也只好举双手投降,然后先暂时将骆逃邝一个人留在拘留室。
骆逃邝根本没有发现方商律是什么时候将他一个人留在拘留室的,他也不在意,因为他的思绪早就到达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刚刚对徵律所说的话有多恶毒,可是他心中的痛让他早就顾不得这许多,因为她的不信任是如此重重的伤了他。
原本他对她的不信任不该有这样大的反应的,看了徵律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自我保护的人,她的心就像是囚禁在高楼之上的长发姑娘,只有她认可的人,她才会垂下长发让人接近。
可是他不得不,因为她明明在不久前才将心许给了他,她唇上的热度还如此的炙人,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骗自己吗?
原先因为她的承诺而高高飞扬的心,在面对她的冷漠时碎成了一地!早先在他心中的兴奋有多深,别因为她的不信任而反噬他的力量就有多大。
“阿恩,你这样闷着不说话,什么事也不能解决吧?”方角律人未到声先到。
骆逃邝抬头看着出现在地面前的方宫律和方角律,他轻皱起眉头,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我能说的都说过了,让我安静一下吧!”
方角律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可是别具深意的。“放心,我只是来谈生意的。”
“生意?什么生意?”
“你忘了我是个律师吗?看在认识你二十几年的份上,我不算你这一次的车马费。”方角律由她的公事包中抽出一张委任状,然后推到了他的面前。“喏!把这个签了,我就是你的诉讼代理人,有我‘金不败’在,保你马上就能离开这鸟笼子。”
“或许,我并不想离开这里,毕竟我现在是重大疑犯,你不怕保了我出去,要是我真的是凶手,那岂不是要害死更多人?”骆逃邝摇摇头。他想不出他有任何必须马上出去的理由,留在这儿没有外界的吵闹,或许他更可以平心静气的把这一切好好的想清楚。
“我是个律师,做律师的前提就是保障我的当事人的权利,我一向尽量相信我的当事人有权力去保有他们应有的权利。”方角律笑笑。
“为什么徵律不像你一样相信我呢?”骆逃邝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该相信你呢?你认识徵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就是那性子,你又不一是不了解。”方角律两只眼睛转呀转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为什么不该?如果她的心真是许给了我,她会连一点点的信任都不给我吗?”骆逃邝心痛的说。
“许了你?”方角律挑起一边的眉头。“这可真是不容易。”
她知道骆天思不是个会说谎的人,那徵律总算开窍了吗?
不过,也真难为了骆逃邝,爱上一个被人爱了二十几年却还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女人,亏他还真有耐心。
“现在说这个根本是多余的,事实证明,这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她若真把她的心给了我,不会连这一点小小的信任都给不起。”骆逃邝的笑容含着浓重的哀伤,为了他的心痛,为了他得而复失的爱情。
“如果你的爱真的是这么肤浅,那我想我是错看你了。”
“肤浅?二十几年,我二十几年来的真心是肤浅?!”
方角律不理会他的震惊,迳自玩弄起她手中的笔,“你在怨什么呢?徵律在给了你的心的同时,不给你信任?”
“没有了信任,那爱情也不可能存在。”骆逃邝反驳。
“你是在主张徵律的瑕疵担保责任吗?”方角律轻笑的对笔吹了一口气,看着骆逃邝渐渐扰聚的眉头。
“瑕疵担保责任?”
“就买卖而言,所谓瑕疵担保责任就是指出卖人不能将买卖标的之财产全部或一部移于受卖人,或移转之财产权不完整时,所应负担之责任。”方角律解释给他听。
“就算是吧!这有错吗?”
彬许他心痛的就是这一点,他以为徵律终于将心许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徵律许他的心却不够完整。
他要的是她完完整整的一颗心啊!
“你知道吗?如果要左张瑕疵担保责任,就民法而言必须要有四个要件,其中之一是须买受人于契约成立时不知,可你不是早就知道徵律本来就不是个轻易信任别人的人,或许她的不信任是真的伤了你,可不表示她的心许了你这件事就是假的。”
方角律的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猛然打入骆逃邝因为心痛而混沌一片的思绪,让他的心一下子清楚了起来。
他做了什么?他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期望落空来怪罪徵律呢?
他明明知道要她许出她的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他却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就否定了她好不容易的付出。
她被他拨开手时脸上那迷惘的伤痛,一下子在他的脑中聚合了起来,而那样的她是他最不舍得看到的,却是他让她有了那样的表情!
“我要去跟她道歉,天哪!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她的!”骆逃邝整个人跳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你找谁道歉去?你可别奢望徵律会来这儿看你。”方角律用笔轻轻敲着桌面。
骆逃邝一把抄走了方角律手中的笔,看也不看的签上了名。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他现下是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出去好去找徵律。
“等一下!你现在是扣押中的犯罪嫌疑人,没有法官同意交保前,你哪儿也去不得。”一直不说话的方宫律出击了。
“宫律,你不就是法官?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一定得找徵律好好的谈谈。”骆逃邝连一分钟也等不下去。
方宫律挑起一边的眉头,“角律,你是他的诉讼代理人,给我一个他可以交保的好理由,毕竟一切还是得照规矩来。”
骆逃邝听了方宫律的话后,脸色异常的难看,他一脸着急的看着方角律。
方角律拍拍他的肩,“安啦!我不是说过,只要有我在,你只要等着付我的律师费,剩下一切都OK啦!”
“哦?你要怎么做?”方宫律笑得有点高深莫测,眼中还闪着饶有趣味的光芒。
“用一百一十四条的第二款之‘现罹疾病非保外治疗难痊愈者’如何?我看他现在如果不出去治疗他的‘心病’,那铁定是不会痊愈了。”
方宫律难得的奇起了嘴角,“连这你也能用?真是的!懊了,你都用了当然保释的条文,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吗?”骆逃邝不是学法律的,他不大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也不关心,他只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找徵律了?
“你可以走了,反正其他的角律都会替办好的。”方宫律点点头。
骆逃邝正要往外头冲,可才一转身又被一只手给拉住,他疑惑的回头看着不让他离开的方角律,“还有事吗?”
“是有点事,你要走可以,总得等我帐单算好,你先签了再说。”开玩笑,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餐。她扬了扬手中的请款单。
吃了就给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不用算了,单子我先签,数字你高兴填多少就填多少。”骆逃邝现在只求能早一点见到徵律就好,剩下的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他抓过方角律手中的请款单,又是看也不看的就签了名,然后一刻也不肯多作停留的问外冲去。
方角律摇摇头,“果然是骆大乐,什么都不看就乱签名,也不怕我把他给卖了。”
“你想填多少?可别太狠,再怎么说,世得留一些让他过日子吧!”方宫律怎么会不了解角律见到钱就像见到血的蚊子,要她放手可不容易呀?
“不会啦!我这个人一向不厚此薄彼,羽儿和徵律都是我的妹妹,按照我在卫焰那小子身上赚的再加个三成就差不多了。”
天晓得,方角律在卫焰身上可捞了不小的一笔呢!
徵律静静的站在骆逃邝的动物医院的花园。
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火红花朵,都似在笑她的绝情、他的痴傻。
猫咪的领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低头望向脚边甩头不停蹭着她的脚,要求她给予一点注意力的小猫咪。
她弯身把小猫给抱了起来,小猫撒娇似的直往她怀里钻,一点也不认生。“毛球,怎么跟主人一个性子?这样一点戒心也没有,是很容易受伤的。”
“喵!”毛球一点也不理缓箸律的警告,仍是一个劲儿的赖在她的身上。
“也许你也得像你的主人一样,受伤了才会懂得人是很可怕的吧!”徵律扬起了嘴角,但她的眼神却是伤痛.“他不会再傻傻的相信我是有心的吧!”
她闭上眼睛,由他手中传来的伤痛,又一次的在她的心中重现,她连忙吸气,试着要把那种黑暗的情绪向外排开,却怎么也挥不去他那双伤痛的眼睛。
她从不在意伤人的,因为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会伤人,就算有人因为她的言行而受伤,那也是那些人“自作自受”。因为她从不刻意接近人,想接近她的人被她身上的刺所伤,也是他们自找的,自是怨不得她。
可为什么她会为了伤了他而如此的心痛呢?
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是他自己要爱上她的,是他自己要相信她是有心的,自始至终都是他来撩动自己这从不想牵情扯爱的心扉,那他为什么却要表现得好像是她负了他一般?
是他自己强说她是有心的,是他自己说她给多少他都能接受的,那他凭什么为了她没有给他一份完整的真心而露出如此受伤的表情?
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心是完整的,她能给的就是这样了,他还不满足吗?
可明明都是他自找的,为什么她会如此的心痛?如此的为了他说受到的痛而痛?
徵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难道在不知不觉中,他在她的心中已融入了那么深?
她总是任意的接受他的呵护,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直到有可能失去他宠溺的现在,她才开始感到惧意,怕他的温柔从此离她而去。
“为什么不相信我?”
突来的声音让徵律迅速的转过身,她的眼睛对上了一双阴暗伤痛的双眼。
“你……”
“不!这一次换我说。”他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我的爱真的这么没用?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全然的心呀!你知道吗?这儿的花是我亲手一株株种下的,为的只是想留住你片刻的脚步和嘴角上那抹淡淡的笑意。”
徵律皱起了眉头,不发一言,就连猫咪什么时候由她的怀中溜走了,她也浑然无所觉。
“看来我的努力根本是徒劳无功的,是不?我连一颗完整的心也要不到!”他整个人像是发狂似的冲入花园中,一扬手,几个刀影来去,花园中盛开的火色天使纷纷掉落,仿佛鲜血洒遍了大地,只剩下少许的残花兀自在枝头战栗。
“你在做什么!”徵律愕然的看着一地的落花。
“对不起!”他摇摇头跪坐了下来,他对着徵律伸出手,仿佛一个落水之人在寻求帮助一般。“我还是失败了,不是吗?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心呀!但我把一切都弄砸了。”
“为什么我的心对你这么重要?”徵律缓缓向前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她静静的平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只有你的心才是我的罪愆!”他像是着了魔似的低喃。
他扬起手中的刀子,对着徵律的胸口深深的刺了进去,一个使劲,就开了一个可以让手伸进去大小的洞,他感受到热烫的血全然的溅上他的全身,他感到的他的肾上腺素在他的体内作用,那给他一种全然的兴奋感受。
他伸手进入她热烫的胸中,将她的心完美的挖了出来,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还在他的手掌中做最后的挣扎。
他得意的将她的心拿到她的眼前,他要看到她因为知道自己丢了心后,脸上将会浮现的惊惧神情,一如之前他所杀的四个人脸上的表情。
他知道那样的恐惧表情,将会带给他无可言喻的满足感受。
他将她的心移到了她的面前,一抹惊慌浮上他的眼,因为徵律只是一脸仿若地狱鬼魅般,冷冷反视着他。
“原来这就是那些死者脸上会有那样扭曲表情的原因。”徵律点点头。“用这样的方式,难怪那些死者的脸一个比一个恐怖。”
“你怎么……你的心不是已经……”他惊恐的瞪着徵律,难道她真是个没有心也能活的女人?
“你看清楚一点,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他依言再看一次那原本在他手中还震颤不已的心脏,罢时化成了一朵含苞的“火色天使”,而那些溅洒在他身上的鲜血也在瞬间化成了鲜红似血的花瓣。
“这怎么可能?”他惊吼。
徵律取饼他手中的“火色天使”,轻轻的吻了一下,“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催眠,我该叫你小洛还是张可洛呢?”
“你怎么知道?”张可洛起身连退了两步,脸上无比的震惊。
“知道你会催眠?还是知道你是张可洛?抑或是知道你是张可洛制造出来的骆逃邝呢?”
徵律也起身和他对立着。
“对小洛来说,我就是骆逃邝。”张可洛皱起了眉头。
“典型的multiplepersonality。”徵律点点头。“小洛知道你的存在吗?”
所谓的multiplepersonality即是多重人格。就是一个人的人格在某种情状之下,忽然的完全改变,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有些患者会知道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存在,有些则全然不知。
“你很聪明,和你对话是一种很快乐的事。没错,我算是小洛的另一个人格,我想他或许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他懦弱得不敢承认我的存在罢了。”张可洛耸耸肩。“不过,也就是他的懦弱才造成了我的存在,看来就这一点我还得感激他呢!”
“你为什么要装成骆逃邝的样子杀人?”这件事是徵律在推测出凶手后一直想不透的。
张可洛笑笑。“我可没有刻意装成骆逃邝,你忘了,我是小洛以骆逃邝的模式创造出来的吗?而我杀人也不过是遵照小洛心中的想法,他看谁不顺眼,我就替他动手把那个人杀了,就是这样而已。”
“那你杀人为什么又要故布疑阵?”
“这你还不懂吗?我不是说了吗?小络只是不愿承认我的存在,但他还是有知觉的,也许他只是希望有人会先解出提示,制止我的……也可以说是他的行动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如果你想的话,我想小洛的行动并不能影响你,你的性相似乎是比他强势多了。”徵律虽然不是专修精神医学,但她再怎么说也曾被喻为医界奇葩,只要和医学沾上边的,她多少都有些认识。
“我是觉得玩玩也无所谓,毕竟这些提示可不好讲。”张可洛的口气甚是狂妄。“你问了这么多,也该轮到我来问问你了吧!”
“你想问什么?”徵律微微弯起嘴角,神色淡漠得仿佛她面前的人只是一只无害的小虫,而不是以凶残的手法连续杀人的变态狂人。
“催眠,你是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催眠?还有为什么会怀疑我?”
徵律挑了挑眉头,顺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落发,“你在杀了汪莞娇的那天晚上曾经跟踪过我,也看到了我和骆逃邝两个人见过面,你为了让骆逃邝不在家的事实成为他摆月兑不了的罪证,所以,你马上就把汪莞娇的尸体带去你早就选定的地点丢弃,而不是像前面的几个都是等了一、两天后才弃置在你选懊的地方,我说得没有错吧!”
“这又如何?”
“我是不如道你为什么会想嫁祸给骆逃邝,我想这不是小洛的本意,不过,这成了你的最大败笔,因为在尸体僵硬前把尸体弄成十字形,等尸体僵硬了后自然会呈十字架的形状,可是,汪莞娇尸体都还没有僵硬就被你由高处丢下,尸体却还是呈十字架的形状。”
“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催眠。一种深度的催眠,让被害者在你下手的时候,即使不麻醉,也能乖乖的呈现十字架状的任你摆布。”徵律慢慢的分析。
“而你不想使用麻醉药的原因,应该是为了看被害人眼中的恐惧吧!”
张可洛为徵律完美的分析用力的鼓掌,脸上的笑开心的好像找到了知心人。“真是太完美了,我就知道你会了解我的,因为我们对人心的黑暗是那么的清楚。那你再说说看,扑克牌的意思是什么?”
“罪愆——Crime。我说得没错吧?红心的十三张扑克牌,正放代表A-M的三个英文字母,反放则是Z-N的另外十三个字母,你留在被害人的体内的依序是正放的红心工、反放的红心九、正放的红心九和正放的红心老K,而后来就该是代表E的红心五了是吧?”徵律一伸手,就由张可洛的袖子模出一张扑克牌,一翻开,上面的图案正如她所言。
“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张可洛由她的手中抽回那张红心五,“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事?”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或许是真的骆逃邝对你动了心,就连我这个被创造出来的骆逃邝也一样想要你的心。”张可洛轻笑道。
“我的心?”
“你知道罪愆是什么意思吗?那是一种不能实现的爱惩,小洛爱上骆逃邝,在不能实现的情况下;他创造了我,我是他不能实现的爱恋的投影,所以我在这个世上其实要杀的人是骆逃邝!”
“除了嫁祸这一件事之外,我看不出你有对他出手的意思。”徵律微皱起了眉头。
“你还不明白吗?我杀不了他的,我的存在是小洛对骆逃邝感情的投影,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真实的东西不存在了,那镜中的影像还可能存在吗?”
“那和我的心又有什么关系?”
张可洛微微扬起了嘴角,“我杀不了他,可是我却能夺走他的心!”
张可洛不知何时已将刀握在手中,对着徵律就是猛力一刺,那眼神十足就像是瞄准猎物的猛兽。
徵律只觉得一阵强力的撞击朝她撞了过来,脚下一个不稳,就整个人摔了下去,她惊恐的望着张可洛手中的刀子直直的没入了骆逃邝的胸口!
“天哪!你怎么会在这儿?商律呢?她不是带你走了吗?”她连忙上前接住骆逃邝下坠的身子。
“不可能!你……”
张可洛这时也发现他杀的人竟然是骆逃邝,脸上的表情惊慌得有若鬼魅,他的脸像是有着自己想法般的扭曲着,那个样子就像是有一个人正要从他的体内挣月兑出一样。
终于,他那奇异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充满惊恐的望着一切,他是小洛,那个安安静静、异常内向的小洛。
“天哪!骆学长!”小洛疯狂的摇头,“我做了什么?”
“小洛,这不是你做的,不能怪你,你的心只是生病了。”骆逃邝轻轻的摇摇头,即使这般的痛苦,他仍是想安慰眼前看来痛苦迷惘的小洛。
“不!这一切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小洛像是疯狂的大喊着,然后不待让人有阻止的机会,他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将自己的心一把的挖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不断冒血的胸口和心脏,奇异的,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双手平摊的呈十字架型向后倒下,扬起了地上片片的落花轻旋。
最后红心五悄悄的飘落在他的身上,正好就在他的胸口。
“小洛……”骆逃邝发出一个痛苦的惊喘,再怎么说,他和小洛也一起共事了这么久,他有一种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却为我而死的感受。
“别说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再说。”徵律望着骆逃邝胸前那抹渐大的血晕,已没有心思去在意小洛那悲哀的结局。
“你怎么哭了?”骆逃邝心疼的伸手拭去她的泪,却发现怎么也拭不干,“是不是我真的伤了你的心?原谅我好吗?我不该过度要求的,你愿意许我一颗心就够了,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呢?”
“有事的是你,你别再说了,是我伤了你的心,就算我被他杀了也是我活该,你救我做什么呢?”徵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真的是呆死人了!”
“别这么说,我说过伤了你比伤了我更让我心疼千百倍,而这就当作是我伤了你的心的代价。答应我,别把你的心收回去,再给我机会,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弄拧了的。”
他努力的对抗心口渐渐上浮的冷意和即将吞噬他的黑暗,他知道这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可是他一定得撑到徵律的回答。
只是,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徵律的话还没来得应出口,骆逃邝的身子一晃,整个人就晕过去了。
“骆逃邝!你要是死了,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徵律惊恐的瞪着脸色发白的骆逃邝。
她看过这么多的凶案现场也不曾感到任何的俱意,可是这一次,她却真的怕了!
怵目惊心的大片血迹,就宛如一地玫瑰的挽歌……